折腰——越十方
时间:2019-11-17 09:13:57

  季琅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眼睛睁得很是大:“你做什么跟她们比!”
  “不是你说她们是庸脂俗粉吗?世人外貌皮囊不外乎此,好看,不好看,地位高低不也是,好看,不好看,两种吗?”姜幸不知怎么也上头了,揪着这点不放过。
  两人说话声有些高了,引得外间的四个丫头都有些担心里面的情况,急急忙忙要进屋来看看,结果就看到季琅反手掐腰,另一只手指着坐在凳子上跟他横脖子的姜幸,大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想逼我说那句话吗,有什么了不起,你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冰肌玉骨楚楚动人行不行?”
  四个丫头齐齐顿住脚步,一个绊住一个差点没叠进去。
  姜幸“扑哧”一声笑出来,又赶紧捂住嘴轻咳两声,坐在凳子上美:“我没啊,我没逼小侯爷,是你自己说的。”
  四个丫头又齐齐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季琅看姜幸被夸几句美开花了的样子,在福禄堂那点不快也都烟消云散,胸膛一下开阔起来,如沐春风!他拽了个凳子凑过去,半笑不笑地看着姜幸:“十三娘真给你看过那些东西吗?”
  姜幸摇了摇头,这才开始好好说话:“没有,十三娘说我不接客,不用去学那些东西,话本子都是讲那些骁勇善战的故事,很精彩的!”但其实,她自己私下里有偷偷去看就是了……
  这个,姜幸不想告诉季琅。
  “多亏你遇见的是十三娘,要是你娘把你交到了歹毒妇人的手里,现在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姜幸听完这句话垂下眼,手指摆弄着袖口上装饰作的细带,声音软绵绵的:“十三娘说,她和娘是故交,在临阳城相处过一段时间,后来十三娘家蒙难,她不知怎么就来到京城,还经营了这家青楼,娘将我交给她,必然是相信她的。”
  她边说着,季琅边回忆自己去找成王时听说的事,姜幸所知并不完整,漾春楼也并非秋十三娘经营的,她的背后站着的是成王,大盛最大的一张情报网,其实是握在成王的手里。但是不管秋十三娘怎么复杂,只要他对姜幸是真的,他便不会多说。
  “你还没说完呢?”姜幸不想去说那些不高兴的事,便扭过头看着季琅,“说说那个泗泠公主吧,我怎么瞧着,他跟你很熟的样子?”
  季琅也回过神来,身子向后撤着,眉头微皱:“你怎么总这么说?我们才见一面,有什么熟不熟的?”
  看姜幸的眼神始终存疑,他开始辩解起来:“就是,城门前,她说了几句话要动手,结果三两下让我给她擒住了,她讨厌我还来不及,你是不是吃醋了?”
  话题转换地有些快,姜幸本是还想象着季琅描述出的画面,想着“擒住”是怎么“擒住”,结果冷不丁被他这么来了一句,下意识就反驳:“谁吃醋了?你怎么跟公主动手,在她面前表现什么,到时候被她记下了,过来纠缠你怎么办?”
  季琅笑出声:“还说你没吃醋?什么‘表现’,什么被她‘记下’,我看就是你想多了。”
  “我没有吃醋。但是我当初看小侯爷就是这般,两辆马车别到一起,小侯爷可神气了,高高在上的面孔实是让人讨厌,可我不还是嫁给了你?”
  两个人边纠结“吃醋”,还能边就着这个话题聊起来,实在也是神奇。
  季琅挑了挑眉:“那时候你就记住我了?”
  姜幸一怔,没想到绕来绕去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她偏过头,嘴上说着没有,却想起魏国公府太夫人大寿,她赴宴那次,季琅一身红衣,恣意张扬,狂妄无礼,活生生的那副纨绔样。
  后来在魏国公府的紫竹林里,还抓着她手腕吓唬过她。
  哪成想自己有一天嫁给了这个人,还发现了他心中那个无比柔软的地方。
  季琅在她眼前挥手,把她从回忆中拉回来:“说说,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上本侯了?”
  “食色性也,小侯爷那么不可方物,只瞧了一眼就叫人记挂在心忘不掉,我也不过个俗人罢了!”姜幸扬起袖子轻拂一下,转身跑到床上去,季琅一路跟过去,双手叉在腰上,“学会个词,看把你能的!”
  等他想要跟个老虎扑上去的时候,紫绢的声音从水晶帘外面穿过来。
  “侯府夫人,摆饭吗?”
  两个在床帏前不打算干好事的纷纷愣住,尴尬地大眼瞪小眼。
  “不摆!”
  第二日清晨,季琅很早就出府了,他起身时姜幸还在床上睡着,弄得响动大了也没醒,姜幸的脸挨着枕头,鼓出一小团肉,看起来像个雪白的面团子,昨夜许是太荒唐了,看她睡不醒的模样,想她肯定疲惫不堪。
  穿戴好衣服,季琅对正在擦锦瓶的青萍招了招手:“今天夫人不去请安了,你去跟太夫人说一声。”
  青萍对自家小侯爷很是有意见:“总是这样,太夫人该怨夫人不识礼数了,主子能不能稍微……稍微节制一点,对为我们夫人着想着想。”
  “嘿!”季琅目瞪口呆,“你才过去照顾她几天啊,就完全向着她了?”
  青萍憋了憋嘴,季琅又继续道:“娘不会不高兴!嗷,你就这么跟她说,本侯在为侯府人丁兴旺努力,娘会理解的。”
  边说着边让青萍去福禄堂。
  季琅出府后直奔皇宫,昨天泗泠使团进京,太子殿下想必有一堆事要嘱咐他,何况现在姮姬还住在侯府,而且他还有一件私事拜托太子殿下。
  之前请大夫来府上给姜幸看病,去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季琅想了想,还是得让温太医看。
  ——
  姜幸醒来的时候几近晌午头了,她起身时还迷迷瞪瞪的,头发睡出个结打在头顶,看起来甚是滑稽,把进来收拾被子的红绸逗地直打滚。
  “红绸,几时了?”姜幸顺着头发,打了个哈欠问她。
  红绸指着窗外:“这不是太阳晒屁股了,这是太阳都已经把屁股晒红了,巳时过一刻了都!”
  姜幸功败垂成地扶着额头叹一口气:“怎么不叫我?”
  “小侯爷走时候嘱咐了,一定要让夫人睡饱了,谁都不可以打搅。”
  “福禄堂呢?”
  “打过招呼了。”
  季琅虽然行事荒唐,但也想得挺周到的,知道他叫人去打过招呼,也便不再担心,而且季珏刚回来,太夫人怕是也不在意她过不过去请安。
  说起季珏,姜幸想起昨日叶氏那般神情,不知道他回内院后有没有和叶氏再交流过。
  把午饭吃了,姜幸已经完全没了再睡个午觉的心思,她也不是小猪崽子,终归不能吃完就睡睡晚就吃,已是九月初,外头不再骄阳似火,她便想着出去逛逛府内的园子,也好消消食。
  让青萍紫绢陪着,从东边逛到西边,最后绕到了叶氏的仪尚堂,她叹了口气,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还是想来这看一看,腿脚不知不觉地遂了心意。
  “进去看看吧。”
  姜幸进去的时候,叶氏正坐在小杌子上做衣服,看那大小,该是给卓氏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叶氏单名一个繁字,出身南方的大族,是大家闺秀,女红方面无可挑剔,单是看见那半成品,姜幸都稀罕得紧。
  “幸娘怎么有空过来啦?”叶氏瞧着心情不错,一边跟她说话一边认真地缝衣服,绣完最后一针,她咬了线头,才看过来。
  “过来坐!”
  姜幸托了个小杌子坐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抚了抚肚子:“午饭吃得有些多了,出来消化消化食儿,没想到走到这里来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二嫂,没打搅您吧?”
  叶氏淡笑,摇了摇头:“我这里清静,不怎么来人,但我也不是完全不喜热闹的。”
  姜幸才想起季琅说过,季衡宇那个性格是随了他娘亲,叶氏本是活泼跳脱的性格,如今却是这般少言寡语。
  “二嫂如果喜欢,以后我常过来坐。”
  “那感情好,宇儿成天不着家,瑛娘现在又身怀有孕,我这里是缺了点人气……”
  叶氏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外面有吵嚷声,过不久,叶氏院外的丫头急色匆匆地跑进来:“二夫人,外头那个泗泠来的公主,一定要进来——”
  “挞搭在这吗?我要找他!”丫头话没说完,姮姬已是横冲直撞地走了进来,姜幸从小杌子上起身,发现她手里竟然还拿了个皮鞭,想必是拿着武器,丫头没敢拦着才让她闯进来了。
  “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公主去别处看看吧。”叶氏脸上没了笑模样,冷声冷气地看着一身花花绿绿的姮姬。
  姮姬伸头在屋里看了看,发现确实没有季珏的身影,神色有些失望,再去看叶氏的时候,眼中便多了几分审视:“你就是,挞搭的发妻吗?”
  姜幸皱了皱眉,见叶氏也面色微微露出不快,便上前一步,站在了也是前头:“公主不是急着找你的挞搭吗?不如去前院看看,兴许能碰上呢。”
  “我去过了,”姮姬随口应了一句,将视线从叶氏那里挪到姜幸身上,细眉微微蹙起,“你是谁?”
  虽然昨日互相打过照面,但是当时并没有人给她介绍屋子里的人,姜幸不想惹麻烦上身,可对方问了,她又不想躲过去,仿佛怕了她似得。
  “我是武敬侯夫人。”
  “武敬侯夫人……季琅的妻子?”姮姬上前一步,眼中满是不屑,“竟然就是你?”
  这语气来得可有点莫名其妙,姜幸轻笑一声:“公主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路上听到过,”姮姬将手里的鞭子收起来放到腰间,又将手腕上的袖子撸下来整理好,“武敬侯娶了一个青楼女子,听到的时候,我还觉得是玩笑话,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她昂起头,眼中的轻蔑毫不掩饰:“在我们泗泠,这等低贱的女人只有被当成奴隶任人践踏的份,我本以为大盛也是如此,没想到还能有你这样,坐上家主夫人位置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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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挑事
  姮姬微微抬着下巴,尽管仰视却是睥睨的架势,丝毫没把姜幸放在眼里,这话一出,让满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泗泠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这一点,她听季琅说过,当年要不是大盛带兵越过海岸追到泗泠国境内,他们也不会签下那个丧权辱国的条约。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股傲气依然没改。
  见姜幸不说话,姮姬以为是怕了她,有些得意地笑了一声,仿佛姜幸如此胆小怕事正是印证了她方才所说的话一般,刚要再去嘲讽,就看到姜幸向前走了一步,妖娆的曼妙多姿,直直站到她面前,让她为之一怔。
  “公主口中所说的卑贱之人到底是何等模样,我不敢妄下断言,有人吃着常人不曾吃过的苦,在泥尘里勇敢地活着,光是这样,就要比某些许多自诩位高权重的上等人韦正得多。那些所谓身份地位,都是风水轮流转的东西,泥尘也有可能砥砺成石,枝头的凤凰有朝一日跌落泥尘,也风光难在。或许在公主的眼里,高位之人自有一套自己的体统在,不准许下等人踏足破坏,大盛不敢说有多特别,但相比起泗泠,或许还是多了些用心眼瞧人的,而不是用鼻孔。”
  叶氏原本听这个泗泠来的公主说话也有些生气,这里是她的住处,她理当为姜幸讨回面子,却没想到姜幸毫无惧意,三两句话就将她顶回去了,再去看那个姮姬,她皱着眉头,想要开口,然而完全不知该怎么反驳,那样子着实可笑。
  怕是只听懂姜幸半层意思,更遑论找补回面子了。
  “公主既然是来找人的,人不在,是不是就不要逗留了?”叶氏上前,嘴角泛起浅浅笑意,已是赶人的态度了。
  姮姬知道姜幸方才意有所指,起码最后一句话她听懂了,是说自己用鼻孔看人,胸中的气正不顺,见叶氏赶人了,登时便有些羞恼,她不管不顾地撩下裙子坐到了那个小杌子上:“本公主突然又不想找挞搭了,我想来找你,看看你跟我阿塔比起来,到底哪里能比得上她。”
  “哦对了,阿塔是我的阿姐,就是泗泠的玉姬殿下,”她坐在那里,用及其炫耀的语气说出这句话,那是故意恶心人来了,“我阿塔哪里都比你好,尤其是比你漂亮。”
  叶氏烦扰地看了她一眼,她本不欲再被这些事所累,如今只想安安静静地在武敬侯府当一个寡淡的二夫人,奈何总是有人要过来打搅她。
  “说到这里,我倒是有个疑问,”姜幸在叶氏烦不胜烦的时候,像是丝毫没有芥蒂一般,拽了个小杌子挨着姮姬坐过去,脸色颇为好奇,“公主殿下能否为我解答一下?”
  冷不丁被叉开了话题,姮姬有些不满,她却没有拒绝,而是防备地看着姜幸,想必是心里也很好奇她要问的问题:“你想知道什么?”
  姜幸笑了笑:“昨天二哥回来,我也在福禄堂听了几句,那个传说中的泗泠六皇子既然认识我家二哥,说明殿下的阿塔玉姬殿下也是认识的,既然知道他就是大盛的将军季珏,那就更该知道我家二哥在安阳已有妻室,你阿塔却还是嫁给了他。”
  “公主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姜幸的笑容温柔和婉,问出的话却犹如射出的利箭般躲也躲不过去。
  其实姜幸早就想问了,在听完季珏的自述辩解后,她虽然也为他被泗泠的六皇子玩弄践踏而感到惋惜,可是他们既然自始至终都知道季珏的身份,却还是让季珏当了这个驸马。
  是他太有魅力了?
  是玉姬太爱他了?
  又或许都不是。
  但不管怎样,明知对方有妻室还装作不知,待生米煮成熟饭,分明是品行有瑕。
  “你这是什么意思?”姮姬突然开始谨慎起来,不再那么张牙舞爪。
  姜幸却是摇了摇头:“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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