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离开玫瑰半里,棠宁只拿走了护照和身份证。有这两样东西就够了,其他的都可以再买。
可等她到了明郡公馆才发现,其他东西也不需要买。虽然这边的公寓平时没有人,但连衣帽间竟然都是满的,随时可以拎包入住。
棠宁对一切都非常满意。
除了一条。
她鼻炎犯了。
“我真没想到有这一天……真的。”可怜巴巴地裹着毯子窝在沙发角落,棠宁一边眼眶红红地擤鼻涕,一边跟盛星来叨逼叨,“我肯定是被蒋林野诅咒了,我以前明明很健康的,怎么可能一换季就犯鼻炎,而且他不是说我已经脱敏了吗,为什么还会复发呜呜呜……”
盛星来在电话那头配合地怒骂:“庸医!渣男!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不过……
她微顿,又问:“那你还养猫吗?”
“养啊!为什么不养!”棠宁恶狠狠地擦擦鼻子,“它可是我儿子!”
蹲在她身边的嘤嘤怪若有所觉,抬起头,亲密地在她身上蹭蹭。
小猫咪刚做完断子绝孙术没几天,脖子上还戴着伊丽莎白圈,依旧对她亲亲热热。
棠宁心都化了,低声感慨:“猫比人好养多了。”
至少能养出感情。
“那你小心一点,别让它进卧室,勤快点处理小猫的毛。”盛星来嘱咐,“还有,记得多喝热水。”
“知道啦知道啦。”棠宁笑意飞扬,“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话一出口,她自己一愣。
脑海深处仿佛有应答,似曾相识的对话,好像很久之前就上演过。
她被鼻炎折腾得不堪其扰,仰着头小口小口地用嘴呼吸,有人故意凑过来亲她,动作很轻,像一条大狗。
她伸手推推,瓮声瓮气,撒娇似的:“故意的吗……你烦不烦。”
他低声笑,凑过来,把热毛巾压在她鼻梁上:“不能再拖了,明天立刻去看医生,嗯?”
“哪有那么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是很着急啊,小孩子才生病。”男人声线低沉,压在耳畔,听起来迷之性感,“生病的都是宝宝。”
棠宁握着电话,愣在原地,感觉屋子里当空劈下一道惊雷。
她她她记忆里的这个人是是是……蒋林野吗?
她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别的差错?记忆开始混乱了?
盛星来见她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叫:“宁宁?”
“啊?啊……”棠宁赶紧回过神,“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谢谢你。”
两个人逼逼几句,结束通话。
棠宁还有点儿没完全缓过劲。
在她的印象中,蒋林野学生时代大多数时候都不冷不热,后来他表现出攻击性,两个人才慢慢疏远。
这种攻击性一直到两人结婚都没有完全消弭,而且从她的已知信息来看,他的嘴炮大概一直打到了婚后……疯了吗?他们怎么会有那种奇怪的温情时刻?
棠宁想不通,不过她懒得纠结。
她得早点睡,第二天还要出去玩……不是,去参加新品发布会。
TJ最近也在寻求转型,三代智能项圈的项目是与另一家公司合作进行的,对方主打小鱼干猫粮,整个公司都走深海少女系,画风小清新得不行。于是两家协商过,干脆把新品发布的地点定在了海洋馆。
这是棠宁失忆之前就签下的项目,她本来没什么兴趣,可是一看到发布会在海洋馆,瞬间兴奋起来:“去去去,我好久没出去玩了!”
所以翌日,她起了个大早。
最近天气不太好,简薇送棠宁出门,特意嘱咐她多穿一些。但棠宁整个人都很兴奋,觉得自己是一只燃烧的火鸟:“没事,不会冷的,海洋馆不是在室内嘛。”
……结果被打脸了。
夏方觉看到棠宁的时候,她正可怜兮兮地捧着一杯热水,萧瑟地坐在空调附近,红着眼眶吸鼻子。
他好笑:“感冒了?”
“是鼻炎……因为换季。”棠宁有些不好意思,揉揉鼻子,站起身,“发布会还得一会儿才开始呢,你怎么也来得这么早?”
夏方觉略一思索:“学校工作太忙,我很久没逛过海洋馆了。”
棠宁两眼弯弯:“我也是,好久没出来玩过。”
“那我们先在附近逛一逛吧。”他笑笑,顺理成章发出邀请,“十点半发布会,十点前回来也来得及。”
现在才八点多,还早。
棠宁开开心心地点点头,两个人顺着展馆,一路向下走。
今天工作日,海洋馆里游客不多,倒是挂了很多TJ的公司LOGO。合作的公司摆了展位送新品猫粮,棠宁顺手拿起一个试吃袋,看到成分里有金枪鱼,突发奇想:“我听说有些猫粮很好吃,不知道他们这个能不能给人吃。”
夏方觉笑起来:“你吃早饭了吗?”
他看看周围,指出,“纪念品商店那边好像有卖早餐,我们过去吃点东西吧。”
棠宁其实不怎么饿。
但天气太冷了,她很想找点东西放在嘴里嚼。
所以她矜持地答应下来。
十分钟后,两个人回到原地,她手中多了热牛奶、生煎包、章鱼小丸子和两只红豆鲷鱼烧。
另外一盒关东煮被夏方觉拿在手里,他还提着一小袋盐酥鸡米花。
棠宁有点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一向吃得多。”
夏方觉笑着摇头:“两人份刚刚好,我该谢谢你请我吃东西。”
棠宁心想嗨呀老同学真是客气:“那你敞开吃,棠总有的是钱。”
说到这个,夏方觉问:“你工作方面,都还好吗?”
棠宁也不知道怎么算好,她可能很快就不在TJ干了,自己什么时候离职,取决于蒋林野什么时候答应离婚。
但她是那种哪怕明天就要辞职,今天也会认真完成每一项任务的人。所以她仍然以老板的姿态,挥斥方遒:“形势一片大好。”
刚刚离开纪念品商店时,棠宁买了一只宝蓝色的鲨鱼帽子,卡通鲨鱼大大地张着嘴匍匐在帽檐上,像极了那个“你把我鲨了吧.jpg”的表情包。现在被她戴在脑袋上,配合严肃的小表情,可爱程度翻了不止十倍。
夏方觉觉得她实在太可爱了,那么多年物是人非,只有她的可爱被保留下来,以致他一看到她就想笑:“无论公司怎么样,都要照顾好身体,那才是革命的本钱。”
棠宁正想说好,头顶突然笼下一片阴影。
她:“?”
天怎么就阴了。
她正想抬头看,忽然感觉头顶一轻,冷风灌入之前,又被另一种温暖包裹。带绒毛的毛线帽子一直压到她的耳朵,她下意识低头,看到胸前慢悠悠地垂下两个大大的毛球。
“今天多少度?”头顶响起清冷的男声,“你穿成这样也敢出来?”
棠宁立马知道是谁了,她又被卖了,回去就把简薇送非洲。
他的手掌还停在她头顶,小狐狸挣扎着想摘掉帽子:“我不要戴这个,丑死了,你把我的鲨鱼还给我。”
“回去还你。”蒋林野叹气,“你听话。”
棠宁想把鲨鱼拿回来,但她又不得不承认,毛线帽子确实要暖和很多。
夏方觉坐在两个人对面,似笑非笑地看了一阵,朝这位冷面总裁打招呼:“早啊,蒋同学。”
“不早了。”蒋林野在棠宁身边坐下,把给她带的外套搭在她腿上,语气有些不善,“你怎么又在这儿啊,老同学?”
“棠宁请我吃东西,我当然要来。”
其实棠宁是请他来买东西的。
可他这么一说,意思完全变了。
蒋林野看看棠宁,再看看他,心里的小人突然平地而起暴跳如雷,蹿起来拼命狂摇他的肩膀,用马景涛的声音嘶吼着质问:
你能不能反思一下,棠宁为什么不请你吃东西?别说生煎丸子关东煮了,她现在家也不回饭也不跟你一起吃了,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地坐在这儿呢你不该痛哭流涕吗?你都奔三的人了为什么还活得这么没有逼数?啊?你都不想想原因吗?
蒋林野被马景涛吼得有点难过。
但气势上不能输,他表面上仍然非常冷静,用一种“为什么呢”的眼神看着棠宁,语气波澜不惊:“宁宁,我也没有吃早饭。”
宁宁徜徉在关东煮的世界里,无动于衷。
他又叫:“宁宁。”
宁宁忽然推开桌子,站起身,叹息:“好吧,看在夫妻一场的份儿上,我再去给你买一份。”
蒋林野心里的马景涛瞬间偃旗息鼓,他正想说,好啊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下一刻,棠宁微笑着转过来,一字一顿,发出恶魔的呢喃:
“你就不用跟来了,前夫。”
作者有话要说: 蒋总:没离婚呢瞎叫什么?
请不要为蒋总的粉钻惋惜,他已经背着我们偷偷进行过粉钻.avi了
ps,小夏不会上位。类似“男女主是兄妹”“男二会上位”“本文是BE”这种不太主流的(?)剧情,如果有的话,我肯定会在提前文案排雷的,别怕【推眼镜
至于糖糖是谁的?糖糖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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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晋要关一个月评论区,虽然前台不显示,但我后台还是能看到你们的评论,评论也都还能正常发……另外电脑网页版好像还是能正常看到评论区的,所以你们不可以不说话!!看评论是我最大的的人生乐趣之一,不要剥夺我的人生乐趣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之后每天都会在作话里精选宝藏言论的,超认真.jpg
第20章 扔戒指
夏方觉感觉棠宁说完那句话, 空气流动都凝滞了三秒。
“你叫我什么?”
“没听清吗?”棠宁一字一顿, “前夫。”
说着她放下手里的关东煮, 打算往纪念品商店的方向走。
“棠宁。”蒋林野拉住她, 沉声提醒, “我们还没离婚。”
当着外人的面,她不太想聊这个话题:“不要拉我……”
“棠……”
小娇妻:“撒开我。”
“……”他只好放开她,抿着唇站起身, “我跟你一起去。”
“别来。”棠宁还在为鲨鱼的事情耿耿于怀,小小地瓮声, “我不想看见你。”
蒋林野表情僵在脸上。
夏方觉突然低声笑起来。
“不好意思。”见两人齐齐望过来,他赶紧,“我不是故意的。”
这不是忍不住吗。
打个岔的空档, 小狐狸甩开前夫的手,摇着大尾巴蹭蹭跑远了。
蒋林野只好重新坐下来,隔着桌子打量他这位老情敌。
很多年不见,夏方觉变化不算大,鼻梁高挺, 眼睛干净,大概长期远离人群做科研的缘故, 个性纯粹, 气场清润。
一如既往,是被人爱着的样子。
也一如既往,是他讨厌的样子。
蒋总正襟危坐,发出警告:“你知道抢人老婆, 是会被诅咒的吗?“
“有什么关系?”夏方觉云淡风轻,“你们已经要离婚了。”
他和棠宁毕竟分开太多年,回国之前,向其他人打听,也背地里查了一些关于她的事。
棠家这对夫妻明面上恩恩爱爱,出席什么公众场合都十指相扣言笑晏晏,背地里看来,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蒋林野高中时就是条疯狗,他直觉这两个人关系应该一般,但一般到了哪种程度,又很难以拿捏。
所以他送了那一对表。
棠宁没有收,他在医院门口,看到她像今天一样甩开了蒋林野的手。
蒋林野冷声:“我不会答应离婚。”
“唉,该死的婚姻法,该死的冷静期。”夏方觉有恃无恐,微笑着发出叹息,“幸好我人脉够广,可以帮她联络最好的离婚律师——听说那位律师的上一桩离婚案,前夫身价过亿最后净身出户赔得内裤都不剩。离婚之前,蒋同学记得多买几条内裤,以作不时之需。”
蒋林野眼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你究竟是回国来做什么的?”
“回来做物理研究,为祖国科研发展尽绵薄之力。”夏方觉轻声笑,“科学家都晚婚晚育,我比较急,二十五岁,想恋爱。”
他已经把话说得足够清楚明白,蒋林野眼中不可避免地浮现出敌意。
可是对方笑意不减:“别那么看着我,你是不是不知道?五年前,棠宁也找过我。”
他猜测她应该联系了很多人,把能拜托的人都拜托了一个遍。
燃眉之急,可他不在国内也没办法立刻回来,晚了一步而已。
蒋林野微微一怔。
“我这些年偶尔会想,如果当时没有留在实验室,而是回国来找她……”夏方觉停顿一下,又收回,“算了,没有如果。”
重来一次他还会做同样的选择,他仍然会成为最瞩目的青年科学家,百年之后作为历史的一部分,不死地活在教科书里。
物理学中光路可逆,可他却没办法回到二十岁。某些时候,不可避免地,为错过的时光而惋惜。
“走着看吧,蒋同学。”
棠宁回来了,他远远看到小狐狸的大尾巴,在阴翳的天空下一摇一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