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紧双眼，眼中不由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不过这些画面跳跃的非常快，他甚至来不及捉住他们。
“问儿，你在哪？”他嘴中喃喃道。
“霍先生，或许我知道沈素问在哪？”电梯叮咚一声，他身后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声。
霍明扬转过身，这个女人他在翠玉山的时候见过，沈素问似乎不是很喜欢她，不过此时他也慌了心神，病急乱投医，“她在哪？”
“就在这里，你看不到她是吗？其实我也看不到，因为她现在和我们所处的并非同一个空间，有人想要她的命”，她唇角轻勾。
霍明扬心沉到了谷底，那双眼睛望着走廊深处，幽深不见底。
莫婉婉心头不由一跳，她发现这个男人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十分危险的气息。
“你有办法进到那个空间吗？”他问。
“没有。”她摇摇头。那种程度的阵法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的，她出现在这里也只是想亲眼看着沈素问是怎么死的。
想想就令人激动，只要她死了，她就能少一个多大的威胁啊！再没人会知道她的秘密，那时她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角。
她眼中不由很是兴奋。
—
沈素问将赫森又一次打飞了出去，不过此时她的状态也不甚好，这只吸血鬼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实力突然暴涨，即使是她应付起来也颇为艰难，身上已经多处挂彩。
她眼中不由谨慎，也无暇顾忌身上的伤势，随时防备着赫森地再度侵袭。
第104章
沈素问眼眸沉静的仿佛一汪幽谭，她便是那种敌人越强她就越冷静的人。这个叫赫森的吸血鬼很强，实力暴涨之后的他竟然无限接近了宗师境界。
对沈素问来说的确造成了很多的困扰。
不过也仅仅只是困扰而已，她嘴角勾出一抹艳丽的笑容，此时杀心尽起，这个赫森今天必须死，她绝不会任一个想要她命的生物存在下去。这是她第一次真正下死手。
一往无前的杀意，毫不犹豫，她身体仿佛一道利刃一般飞射出去，甚至比赫森更快的速度。
过后，雷木剑狠狠插.在了赫森的心脏。
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上露出了惊愕以及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燃烧血液获得本源力量之后，还是会死在她手上。
吸血鬼的致命点便是他们的心脏，普通吸血鬼被教廷的十字架钉住心脏就会彻底被消灭。
但赫森不同，他是血族最强者，普通的十字架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但雷木剑同样并非普通的法器可比，尤其是沈素问将封印尽数解开后，上面的雷电之力霸道无匹，哪怕是她使用起来也颇有些费力。
沈素问对这张俊脸有些可惜，不过也仅是可惜罢了。
吸血鬼的死亡便是真的死亡，没有下辈子可言，沈素问看着跪俯在地上，被雷电之力迅速破坏的躯体，心中生不也起一丝同情。
今日若是他不死，就是她死，她很清楚这一点，也绝不会生出不必要的同情心。
只是将这吸血鬼灭掉后，她亦有些站不稳脚跟，因为刚刚的消耗实在太大了，对付赫森费了一番心神倒是其次，雷木剑从她身上抽取的力量更为庞大，全盛时期的雷木剑又岂是那般简单的。
她此时模样颇为狼狈，身上被赫森偷袭，有几处挂了彩，手上那处伤口更为狰狞，几乎要见到小臂处的白骨，胸前也被他用利爪划了一道，将白色上衣染的鲜血斑驳。
她用手抚着小腹，不知道孩子的情况如何，他应该会很坚强吧！
沈素问越过赫森往外走去，她需要破阵离开这处空间。
只是这时，她身后却突然翻涌而出一个黑色的漩涡，漩涡深处一只黑雾化作的大手朝她拍了过来。
沈素问似有所觉，想要躲避，可身体像是被锁定住了一般，身后那股气息压地她行动艰难，若是全盛时期，她勉强还有反抗之力。
她紧咬嘴唇，知道自己今天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虽然明白生死有命，可她还是有点不甘心，就这么憋屈的死在这里。
她看着幽深的走廊尽头，心思百转。
—
同一时刻，身处在不同空间的两人视线却交汇在了一起，霍明扬那双黝黑的眼眸颜色变成了浅灰色，浅灰色里面仿佛有一道漩涡。
里面褪去适才的焦虑惶恐，冰冷到没有丝毫情绪，这双眼能够勘破虚妄。
他看到了，那个伤痕累累的她，以及袭向她身后的那只黑手。
怒火滔天而起，所有伤害她的人都该死。
躲在一旁的莫婉婉被男人身上忽然爆发出的死气给惊到了，她有些不敢置信，一个活人身上竟然会有如此浓郁的死气，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地狱。
那种阴冷绝望的气息压地她喘不上气来，她惊恐往后退走，逃出了死气覆盖的区域，好在那死气并不是冲她来的，不然她绝没有逃走的机会。
那只黑手似乎也有些犹豫，像是也被惊到了，不过只停顿了几秒，便更快速的向前面女人劈了过去。
这个女人和东方气运紧密相连，无论如何她必须要死。
只是尚未碰到这个女人的时候，那只黑手便仿佛被冻住一般，再也不得寸进。
直接被限制住了。
黑手的主人不由有些惊骇，这不可能，他明明还是凡人之躯，哪怕身前在厉害，受躯体所限，而且他不是伤到根基，为什么会恢复这么快。按照他们曾经的估算，最迟还要一百年，他的部分意识才能转醒。
届时他的实力才会完全恢复，而这五十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做很多布置，到时哪怕他重回地府的话他们也不至于太被动。
不过并没有给他时间多想，因为他知道今天恐怕这个女人是杀不了她了，他干脆把牺牲掉那只黑手，直接自爆，巨大的冲力把沈素问狠狠推了出去。
然后想要飞快逃离此处，不过显然他的算盘并没有如意。直接被束缚住的去路。猎人和猎物的身份不断变化着，此前他是躲在人后的猎人，现在却成了别人手中的猎物。
—
沈素问失去意识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男人冰冷的眼睛，继而听到耳畔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霍明扬……
男人的手抚过了她的脸颊，他的问儿。
“阎君，你回来了”，身后传来颇有些激动的声音。
浑身冒着黑气的男人并没有回他，只是将眼前的人儿深深望了几眼，仿佛要把她的身影刻在灵魂深处。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
判官叹了一口气，他当然清楚眼前男人作为阎君的意识回归的那一刻，他的情感就在慢慢地剥离，待今天过后，哪怕他仍旧记得以前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一段苍白到没有任何情绪的回忆的片段罢了。
作为轮回的掌控者是没有资格拥有感情的，他需要绝对的理智，以保持对千万生灵的敬畏。
而过后阎君在人间的一切痕迹都会被抹除掉，这是天道的手笔，连阎君自己都掌控不了的宿命。
他们费劲心力移花接木将沈素问从大唐偷渡过来，这一招棋到底是走对了，沈素问对于阎君伤势的回复果然大有助益。
“宝宝，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男人在她唇上印了个吻。
—
待醒来时，沈素问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她有些混沌的脑子才开始回忆起一些之前的片段。
“师叔，你醒了呜呜！”耳边传来一惊一乍的声响。
她头微微一偏，就看到了唐豆豆哭丧着小脸看着她，仿佛她不是受伤，而是已经死了一般。
而霍明远则淡定地在一边剥着橘子，边说：“秀秀你继续哭！我早说了我师父是祸害遗千年，轻易死不了。”
沈素问提不起劲，现在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你哥呢”她问道。
“什么我哥，我家里就我一根独苗，哪来的哥”，霍明远稀奇道。
沈素问却一愣，眼中有片刻迷茫。她为什么要问他哥呢！
唐豆豆这时候忽然插嘴道：“师叔肯定说的是我哥啊！师叔我就说我哥那么优秀，你一定会喜欢的。”
沈素问没说话，只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仿佛缺失了一角。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是你们送我来医院的吗？”
“不是，是酒店经理发现你倒在走廊上，然后把你送到医院来，再打电话通知的我们。”
沈素问点了点头，她是记得自己跟赫森斗法，最后虽然消灭了他，但是也被他临死前突然爆发给重伤摔了出去，之后的事她就不记得了。不过她又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被她遗漏了。
霍明远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他张了张嘴，但又觉得问出来不太合适。
“有话就直说。”
“就是之前医生跟我说你怀孕的事情，我是说医生让我跟你说孩子没有问题”，其实他更好奇的是这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谁，也没见沈素问跟哪个男人走地近。
医生跟他说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跟他开什么国际玩笑，可是对方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他才信了对方的鬼话。
唐豆豆也伸长了耳朵，准备看她师叔怎么说。
沈素问却低头看了眼肚子，孩子的爸爸她也不知道是谁，是她跟一个陌生男人一夜情之后的结果。
当时黑灯瞎火谁还记得那么多，不过孩子是她早决定要生下来的，所以此时并未有太多惊疑。听到孩子无事后，她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的孩子一定会有非常顽强的生命力。
她在医院住院半个月，其间霍明远和唐豆豆每天都会过来看她，唐凌也来过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唐豆豆私底下通的小消息。
沈素问知道他的心意，即使已经拒绝过了他一次，但他仍然没有放弃的打算，不过她并不想耽误他，就如同这次同赫森的战斗，差点就去见阎王了。
她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保证，又怎么会把其他人拉到坑里来。
身上的伤势恢复地很快，她很快就出院了，她回了酒店后，总觉得酒店里空荡荡的，莫名有些难受。
她打开了电视，听着里面的声响，但那一层层的孤寂却剥离不了她的身体。
她颇有些嘲讽地想到，该不会单身久了，就觉得孤单寂寞冷了吧。
她打开手机，发现银行卡里面又收到了一笔钱，可是她却根本不知道是谁打给她的，她定期都会收到一笔几千万的转账，只是她却不知道是谁给她的。
难道是孩子的爸爸给付的抚养费，可是他们根本都不认识，除了一夜翻云覆雨外，连名字都没留下过。
她去查过这笔钱的来历，却发现是从一个基金里汇过来的。
躺在床上，她把自己埋在枕头里，思绪乱舞，只是想得多了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
第105章
沈素问在废墟之上的戏份已经杀青了，她连剧组的杀青宴都没有去，之后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安心养胎，把这个孩子给生下来。
她回到了“不是道观”，每天的生活十分规律，唯一的变化就是她肚子在不断的变大。
收拾房间的时候她在床底下发现了一只鲁班锁，对着它，她有些怔愣，然后下意识地摆弄起来。
鲁班锁被解开后，木条散落在地上。她心里却依然空落落的，那种缺失了一角的感觉越发明显起来。
她站直身体，望向窗外，初雪消融，竹子已发了新芽，春笋悄然冒出了头，春回大地。
她知道自己一定忘记了什么，但想去回忆，却偏偏把自己折腾的脑袋胀痛不已，她厌极了这种感觉。
穿了件宽大的毛衣，将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遮掩了起来，她才出了不是道观，往全真那边走去。
今日全真道观依然有些冷清，因为天该冷，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这时节上山，她找到了变得有些痴傻的莫婉婉。
据说是她当日受伤时，在酒店发现的她，不过那时她就已经变得有些呆呆傻傻。
沈素问看到她时，知道她丢了魂，至于魂魄是怎么丢的，无从知晓。
她倒是记得当日判官同她说过，因为她的穿越扰乱了时空秩序，才造就了莫婉婉这个重生者，那死老头还潜藏在人家的意识里，装什么见鬼的系统。
她觉得自己遗失的那些记忆或许可以在莫婉婉身上找到突破口，她隐约有所察觉。
至于为什么非要寻回那段记忆，她只是觉得它对自己很重要，她不想活得不明不白。
她看着目光空洞的莫婉婉，不由蹲下了身。
“死老头，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哪怕一丝气息都没有露出来。
“沈良平，我知道你在，你以为躲着我就不知道你吗？”
仍旧没有回应。
不过她不着急，有的是时间慢慢耗，一具没有神魂的躯体，若是没有人操控着，又怎么还会行动如常，所以她可以肯定那老头一定还在。
这一耗就是一月有余。
“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那些记忆找回来对你有什么用，不过是涂添恼恨罢了。”
痴傻的女人终于说话了，不过却不是女人清亮的声音，而是一个油腻老男人的。
沈良平叹了一口气，这死丫头是他带大的，脾性跟他如出一辙，尤其是那倔强的性格，只要她认为对的，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
只是那些记忆对她来说还不如忘了的好，阎君是没有情的。这世上最令人难过的事不是遗忘，而是明明记得一切，却不爱了。
她那么重情的一个人，怕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我不管，我就是想知道”，沈素问忍不住撒气道。
这世上恐怕只有两个人能让她像个孩子一样的撒野，只是还有一个人是谁？她有些疑惑。
“活得太明白会累的。”他道。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把你从山上扔下去。”
沈良平：……
是他傻了，蠢徒弟根本不需要心灵鸡汤。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在她手心划了几笔。
“霍——明——扬”，她轻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