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想到绅士风度上去的?”倪名决也乐了,“我只是担心你被拐卖。”
周六,傅明灼一觉醒来,手机14个未接来电,统统来自林朝。小区不让生人随便进,她跟林朝约好了11点出去小区门口接人的。
傅明灼有些傻眼,怕被林朝骂。她有时候睡眠太沉,震动根本弄不醒。
她没敢回拨,一路心惊胆战,小旋风一样滑着旱冰鞋来到小区门口。
林朝果然臭着一张脸。
“林朝。”傅明灼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林朝。”
林朝对着一张放大的白嫩小脸,泄愤地下手揉了几把,很不争气地消了气。
袁一概已经在陆沅家了,来给两人开的门。
王中王在院子里玩。
倪名决不在,傅明灼想骑狗的心又跃跃欲试,装作不经意地对袁一概和林朝说:“你们先进去吧,我跟王中王玩会。”
“天这么热还要玩狗。”袁一概和林朝感到匪夷所思,不过也知道她小孩子心性,没管她。
傅明灼直奔目标,王中王体会到了危险,迅速就地趴下,装死。
倪名决出来找傅明灼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生日那天的场景再现。
这回他没出声打扰,靠在门边看这俩货作的什么妖。
不用他看懂,傅明灼自己就说出来了,她趴在王中王身上,宽大的背带裤裤腿都卷到了大腿上了,腿在自然光下白到反光,蛮不讲理的童声被风吹至他耳畔:“我就要骑马,我就要骑。不给我骑我就不起来。”
傅明灼跟王中王抗衡了有个三五分钟才发现他,面色一僵,手脚麻利地站了起来。
倪名决慢慢走过去。
王中王看到救星,冲过来躲到他的身后,知道自己安全了,探出脑袋,对着傅明灼耀武扬威。
“傅明灼。”倪名决叫道,语气平稳,听不出情绪。
“……”傅明灼心虚极了,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看了多少听了多少。
两秒后,清冷的男声从头顶倾泻下来:“听林朝说,你说自己会打架子鼓?”
“啊?”傅明灼已经做好准备被他问责,怎么都没想到他想说的居然是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她茫然地抬起了头。
“一概是键盘手,陆沅弹吉他,林朝唱歌不错,我会贝斯,差个鼓手。”倪名决耐心解释,“你说你会架子鼓,是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昨天来了来了就是更了更了的意思,没谁来了也没啥来了……
然后吧,月底了,请问你们有没有那种不用的营养液可以给我
第24章
傅明灼确实学过一段时间的架子鼓。
傅明灼的童年还算快活, 不像别的小朋友, 小小年纪就辗转于各个兴趣班之间, 外语书法美术音乐舞蹈样样涉猎, 忙得连个假期都没有。傅行此对她没什么别的要求,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就可以,傅明灼的学习成绩好, 已经是他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但傅明灼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某天和傅晨阳一起玩, 傅晨阳给她露了一手弹钢琴。这下好了,可把傅明灼羡慕坏了,回家缠着傅行此也要上补习班。
傅行此一想, 给小姑娘报个音乐相关的特长班, 培养培养艺术情操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欣然应允,让她自己选个乐器。
傅明灼去琴行转了一圈,一眼看中了架子鼓。
傅行此:“……”他的理想乐器是钢琴小提琴。
这东西一在家里敲起来, 就咚咚锵锵敲得他头昏脑涨, 最后给她在三楼建了个隔音琴房才算消停。
傅明灼三天晒网两天打渔地学了几年架子鼓,一会说肚子疼一会说头疼, 请假是家常便饭,算不上多精通, 不过糊弄糊弄外行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既然倪名决这么问,她挺直了腰杆, 自豪地回答:“当然了,我学了五年架子鼓。”
“嗯。”说着,倪名决抬起手。
傅明灼炸了眨眼睛,下意识想躲,但最终没躲。
倪名决把她头发上一根枯草摘下来,率先转身进屋:“进来,敲敲看。”
傅明灼跟在他身后下了地下室,她没来过,东张西望看了半天。
大家都在等她大展身手。
傅明灼刚才跟王中王拼体力的时候弄乱了头发,这会凑到林朝跟前让林朝给她梳辫子。
林朝一边仔细小心把她头上的皮筋解下来唯恐扯痛她,一边没好气地数落她:“小鬼,连最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没有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惯着她。”倪名决说。
真是一针见血啊!
林朝无言以对。
袁一概友情提醒说风凉话说得畅快的倪名决:“那什么,匿名,你也给明灼梳头发了你忘了?手都还伤着呢。”
倪名决:“……”
林朝大仇得报,扬眉吐气:“就是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倪名决:“……”
综上所述,傅明灼能以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废人姿态安然度日,确实是被惯的,所有人都逃不了责任。
傅明灼绑好了辫子,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她却不肯动,眼珠子一转,使唤袁一概:“一概,你先弹个琴我看看。”
袁一概听出来了,傅明灼的语气有点怀疑。他从四岁开始学习钢琴,小学四年级就过了十级,虽然最近几年练习得不多,但至少也是信手拈来,而且这么多人,她为什么专门就考他啊?
倪名决跟傅明灼接触了这么段日子下来,有点摸清傅明灼的套路了,每当她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不用多想,她又出幺蛾子了,这会他不得不怀疑起会打架子鼓只是她吹的牛,他拽了下她的辫子:“别磨磨蹭蹭拖延时间。”
“男女授受不亲!”傅明灼最近说这话说上瘾,动不动拿出来压他,她眼珠子又转了一下,扒拉着他的肩把使劲拽他下来,完全置男女授受不亲于不顾。
倪名决皱眉,顺着她的动作倾下/身来。
傅明灼手拢住自己的嘴,凑到他耳边跟他说悄悄话:“其实我就想知道,一概那么粗的手指,怎么做到不弹两个音。”
倪名决:“……”
“我听到了!我的手指再粗也粗不过琴键好不好?”袁一概要被她气死了,“而且你说悄悄话就说悄悄话,能不能说得小声点?”
“行了傅明灼,少废话,你敲一个看看。”倪名决把傅明灼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催促道,对付傅明灼,激将法永远是上上策,“你到底会不会敲?”
傅明灼是一个经受不了质疑的人:“我怎么不会?我学了五年架子鼓,我家里还有架子鼓呢。”
傅明灼的架子鼓老师是一个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扎着小辫满身纹身的不羁青年,怀揣着音乐梦跟朋友组了乐队,不过现实残酷,最开始那会生活挺拮据,饭都快吃不起了,认识个琴行老板,好说歹说给他介绍了学生赚点外快,这个学生就是傅明灼,老师始终觉得在琴行当老师不符合自己的雄心壮志,所以后来再也没收过学生,傅明灼是唯一一个,既是开门弟子,也是关门弟子。
老师说过:“架子鼓这东西吧,跟别的乐器不一样,最重要的是表现力度,表现力度上去了,哪怕你瞎几……”一激动差点爆粗口,悬崖勒马,“瞎打,乐队灵魂都有了。”
傅明灼架子鼓学的不上不下,老师那套花里胡哨的打鼓风格倒是学得挺像的,唬人很在行。
小小一个人,摇头晃脑,表情投入,敲出了精髓。
震耳欲聋的鼓声停下,余音还未散尽,稍微会一点架子鼓的陆沅简短发表评论:“可以。”
傅明灼得意地朝倪名决递了个眼神——看到没?谁说我不会?
倪名决目前手上的伤势不允许这只新兴乐队马上,乐室里一边聊着天,一边偶尔响着不经意的吉他,电子琴和鼓声,很嘈杂混乱,但很热闹。
从前他们也组过乐队,只是人手不足。林昭是主唱,她很想学架子鼓,林幼华坚决不允许:“让你学钢琴你不学,小提琴也不学,现在要学什么架子鼓,你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
乐队也是背着林幼华组的。
陆沅去上架子鼓课,然后很偶尔地,林昭过来的时候跟他学一会练一会,这种频率下,学习进度当然很慢,无法支撑一个乐队的需要。
最终不了了之。
傅明灼给老师打了个电话,汇报喜讯:“老师,我也组了个乐队!”
老师正在玩音乐,他那头摇滚乐声震天:“好,真不愧是我的学生,名师出高徒。你们乐队叫什么名字?”
傅明灼想了想,计上心头:“蹦擦擦。”
剩余四人:“……”
老师:“这名字真可爱,很有你的个人风格。”
等她挂了电话,林朝最先憋不住:“小鬼,谁答应乐队叫蹦擦擦了?”
“我老师都答应了。”傅明灼说。
“……”林朝差点吐血,“又不是你老师的乐队,他答应了有什么用?”
陆沅最先投了赞成票:“我觉得蹦擦擦这名字挺好的。”
就一句话,傅明灼把陆沅奉为了知己,“陆沅哥”“陆沅哥”地叫得亲热。
反正乐队都要有个名字,反正三个大老爷们没那么多讲究,反正林朝口硬心软拿傅明灼没辙。
所以最终,蹦擦擦这个有点中二的名字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倪名决受够了高峰期在锦都壹号院门口打车的艰难,周一早上,他骑了自行车去的学校。
还是迟到了。
徐忠亮的脸色黑得能下雨。
每天七点准点,校门口就会有督察组的学生对迟到的学生进行扣分处理,高一七班的三项纪律分就没正常过。
第三节数学课,倪名决公然在课上睡觉,徐忠亮把人叫起来回答问题,倪名决一问三不知。
徐忠亮的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他想通了,只有铁政才能镇压叛逆少年,青少年心理学那些办法,准不准另说,奏效太慢,好苗苗经不起耽搁,再耽搁下去得进少管所了:“倪名灼,就现在,你把座位搬到讲台旁边来。”徐忠亮手指指着讲台边的座位,“现在就搬,什么时候恢复你的正常水平,你什么时候坐回去。”
讲台旁边的座位有两个,徐忠亮指的不是傅明灼那边。
这回倪名决没犹豫,落座傅明灼前方。
连左和右都要唱反调!?
徐忠亮手扶住了讲台边,虽然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这代表着教师的威严,徐忠亮觉得自己必须较真。
“我让你……”然而开口的那瞬间,徐忠亮看到了倪名决身后睁着眼睛眨巴眨巴的傅明灼。
徐忠亮灵光一现,选择了闭嘴。
也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坐在傅明灼前面,让傅明灼用萌系学霸的力量感化叛逆少年。
下了课,傅明灼被徐忠亮喊去了办公室谈话,委以重任:“明决,你是班长,是老师的得力助手,老师就把名灼交给你了……”
傅明灼坐了那么多年的第一排,第一次有前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老:同乐队,同小区,前后桌。这还不能擦出爱的火花,老夫就辞职当土地公去了。
第25章
傅明灼的使命感开始爆棚。
徐忠亮趁火打劫地把她夸了一顿, 夸她懂事, 夸她省心, 夸她聪明又伶俐。
夸得傅明灼飘飘欲仙, 点头如捣蒜, 立下军令状:“嗯嗯嗯,我一定会好好监督倪名决同学的。”
徐忠亮任务是派给傅明灼了, 但基本算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 没报多大的希望。
他是真的有点失去信心了。
坐到讲台边上, 即便是一个差生,也该有点最基本的羞耻心,但倪名决没有, 完全没有, 从他脸上, 徐忠亮看不出一星半点的抗拒,就像一滩没有骨头的烂泥,根本没有站立的能力。徐忠亮原本只是恐吓, 没想过真的把倪名决弄到讲台边上, 又不是小学生了,坐讲台边上多难看, 谁知道人小伙子二话不说搬着课桌就上去了。
软硬不吃,如何是好?
傅明灼从办公室出来回到教室, 发现她的新前桌又睡着了,高高的个子趴在课桌上,两肩耸着, 看着都有点局促,不过他似乎没受影响,睡得很香甜。
本来前半边教室就是女生居多,比较安静,这会冷面修罗——还是一个刚经历人生巨变的冷面修罗在睡觉,对于考进嘉蓝的优等生们来说,坐到讲台边跟世界末日差不多惨,将心比心,大家觉得修罗现在是脆弱而敏感经不起一丝刺激的,所以这会更是安静到可怕,同学们连说话都是用悄悄话的音量,唯恐吵到他。
傅明灼自然是不受倪名决威力的影响的,路过讲台的时候,她没忍住好奇,用正常音量问同桌安可乐:“你们干吗呢?”
安可乐哪敢回答,一手使劲跟傅明灼比“嘘”的手势,一手紧张地指指倪名决的背影。
傅明灼费解地看了倪名决一眼,等回到自己的座位,她没着急坐下,观察起了形势,第一排和讲台之间有点距离,导致她和她的前桌的间隔跟别人的前后桌不太一样,虽然也不是很远吧,但傅明灼想要一个正儿八经的前桌,一伸脚就能踢到人家椅子的那种。
这么想着,她没有犹豫,手脚并用地把自己的桌子往前推去。
装满书的沉重桌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异常刺耳。
同学们屏住呼吸,捏了一把汗。
噪音中,倪名决不适地转了转脖子,懒洋洋地支起了头,回头朝噪声源望去。眼睁睁地看着傅明灼推着她的桌子靠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她的桌子紧紧贴到了他的椅子,她再推了两下确认实在推不动了,才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