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苏南莹说的可能是真的?
楚明彤没忍住将头上的步摇一把捋了下来,拿在手中问道:“南柔,你告诉我,这根步摇跟徐三爷没有关系对不对?”
苏南柔虽面色苍白了些,却眼神坚定,“明彤,这步摇的来历你不是最清楚不过吗?这是二公子的谢礼,怎么会与徐三爷有干系!”
苏南莹见状,面露讽意:“姐姐就不要再辩解了,这步摇确是二公子给你的谢礼不假。可我昨日在凉亭处听得清清楚楚,徐三爷与你说话,满口责问你为何将步摇转送与他人。若是你与三爷没有干系,那他为何要假借二公子的手给你送步摇呢。又为何要巴巴的跑过来责问你呢?要不是羞于说出口,你与三爷说话那亲密的模样,可真像一对正在闹别扭的小情儿。”其实苏南莹怕被发现没敢听到最后,只听到了最关键的消息后便偷偷溜走了。若是继续留下来定会被察觉。
楚明萱心中暗恨,冷冷地说着风凉话:“我还以为苏大姑娘是什么知礼的人,竟不知这般不知廉耻,还住在楚家呢,就与外男私相授受。”
这顶帽子扣得实在是太大了,简直是要了命的指责,苏南柔抓住椅背支撑自己的手指,用力得几乎要蜷缩了起来,她站了起来朝楚明萱说道:“楚二姑娘,请慎言。虽然我人微言轻,可也不能平白被污蔑。”
苏南莹嗤笑一声:“大姐姐,你就别狡辩了!你说你又是何必呢,母亲早就托付小姨母帮你找个好亲事,你也太心急了,便是你攀上了徐三爷也入不了承恩侯府,更是伤了四姑娘待你的情份呀。”
楚明彤只觉得手中的步摇烫手,她不愿意相信苏南柔是这种人。可二姐姐跟苏南莹信誓旦旦的模样,若是没有什么证据怎么敢这么泼脏水。细想之下,往日的点滴也是有迹可循。
想到这些日子,她竟然美滋滋的戴着这支步摇招摇过市,也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倘若一朝被人看出,这竟是外男之物,让她有何面目再见人?
楚明彤一想到这里,双眼发红将手中的步摇狠狠地掼到地上,“都别说了。这步摇摔坏了,脏了。都不许再说这步摇的事,此事到此为止。”
楚明萱与苏南莹对视一眼,经此一事,就不信楚明彤对苏南柔还能毫无芥蒂。
在众人以为苏南柔不得不吃下这么闷亏时,她朝那被苏南莹扔得远远地步摇走过去,弯下腰捡了起来,拂开沾上的尘土,再一步一步朝楚明彤走过去,“四姑娘,步摇没有坏,脏的也不是这只步摇。”说完她没等楚明彤反应过来便将步摇塞到她手中。
苏南柔转过身朝苏南莹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收,沉声道:“二妹妹,虽然我不知你为何要这般污蔑我。可我便是泥人也有三分性,岂能凭你空口白牙就这般毁我名声污我清白。我苏南柔指天为誓,此前与徐三爷无任何干系,此后也不会有,若有为违此誓便天打五雷轰挫骨扬灰不得好死。二妹妹,你也敢与我起誓吗?敢说你有一丝虚言便你今后所图所想全部都落空,死无葬身之地吗?”
苏南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苏南柔,她不由慌乱的想甩开她手,“谁,谁要跟你起这种誓啊。”
苏南柔笑了,可抓住苏南莹的手却没有放开,“可以。二妹妹不愿意起誓便不起罢了。那二妹妹敢跟我去对峙吗?京中因长辈不在,可我们可去请侯府的老夫人、侯夫人、二夫人来做主,将二公子和徐三爷一一找来对峙,看看到底谁在挑拨是非辱人清白!”
苏南莹不知道怎地,被苏南柔这么说着,底气越来越不足,也想挣脱她,便梗着脖子回道:“对峙就对峙,我也是不怕的,反正又不是我做了没脸的事。”
两人纠缠的时候,一道清朗的男声传了过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是吃食不够争了起来吗?”
楚泽弘带着几个小厮悠闲地踱了进来,瞧见棚子内的场面,微微笑了起来:“哟。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脸色如此难看。”
楚明彤本听到苏南柔与苏南莹的话产生的了动摇,她抹了一把脸朝楚泽弘跑了过去,向他控诉:“你来得正好,我倒是想找人评评理。”
她一张嘴就像炮仗似的,噼里啪啦就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语气中的愤然清晰可辨。
苏南柔此时也松开了苏南莹,默默地站在一旁。
听完楚明彤的控诉,楚泽弘望了望一脸沉静的苏南柔,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楚明萱和苏南莹,对眼前的状况也有了几分了然,顿时笑出了声:“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姐妹之间竟然为了一支步摇争吵成这样,还哭得和小花猫似的。快收拾收拾”
楚明萱见他一副想打圆场的样子,哪里肯让事情就这么过去,忙站了出来:“二哥哥人也未免太软和了些,事关四妹妹的清白和楚家的名声,不是一句姐妹之间的吵闹就能说得过去的。”
她望向苏南柔,嗤笑道:“她虽然苏家的人,可毕竟和楚家沾亲带故的,又住在这里,这传出去……叫旁人怎么看我楚家?”
楚泽弘依然一脸柔和:“二妹妹既然清楚事关楚家的名声和四妹妹的清白,那理当清楚,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手让身边的小厮递过来几个盒子:“可赶巧了,我这边正寻思着这支步摇单只送了南柔一个人,对不起几个妹妹,眼巴巴的费了好大的力去斋宝阁定了几支一模一样的给妹妹们送来。我竟不知自己亲自订做的东西,倒成了旁人送的了。”
小厮打开了那几个盒子,果不其然,每个盒子里都静静的躺着一支步摇,与之前楚明彤头上戴的那支一模一样。
楚明彤神色一怔,连忙一把拽过了一个盒子,细细看了起来。
楚泽弘摇了摇头,百般无奈:“好了,明彤,真的是误会一场。那支步摇确实是我送的。你抢了人家南柔的东西不算,还冤枉人家,亏得你还是楚家的姑娘呢。”
楚明彤连忙抹干了眼泪,呐呐开口:“真的是你送的啊。”
楚泽弘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可知这斋宝阁的东西难得。我倒是想讨你们姐妹欢心,可惜这一番心意,倒是被你给糟践了。”
眼看今天的事情就要被楚泽弘掩盖过去,苏南莹哪里肯罢休,当即开口:“楚二公子的一番心思谁不知道呢,难为你帮我这个好姐姐遮掩了。”
楚泽弘神色一冷:“苏二姑娘慎言。我身为楚家公子,自当端得正行得稳,倒是想问问苏二姑娘,这满嘴胡话是从哪里听来的,我楚家竟也会有这般乱嚼舌根毁人清白的人,还望苏姑娘如实告知,也是帮楚家清理门户了。”
苏南莹能说什么?面对苏南柔她还能继续吵起来,可对上楚二公子的眼神心中不由打了个突,只得慌乱辩解:“许,许是我听岔了,才引起了这一番误会。”
楚明彤狠狠瞪了苏南莹一眼,她甚是羞愧面对苏南柔。尽管如此她还是朝苏南柔走了过去,握住她的手:“今日是我不对,南柔你受委屈了,我向你赔不是了。”她怎么会鬼迷心窍就信了苏南莹的话。
苏南柔只轻轻柔柔地笑了笑,也不回话。
刚刚那与苏南莹对峙时硬撑起的一股气,随着事情落定便散了,此时只觉得头晕眼花,眼前发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
楚明彤见状,赶紧扶住了她:“你没事吧?”
苏南柔软软的扶住了她的手,疲倦地说道:“我有些不舒服,想下山了。”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下山。”楚明彤忙不迭的应着,扶着苏南柔就往山下走,在经过苏南莹身旁的时候,压低了声音恨恨说道:“苏南莹,这事,咱们可没完。”
苏南莹偷鸡不成蚀把米,慌慌张张的去看背后的楚明萱,正欲开口,哪知楚明萱也是气极了,一巴掌就甩在了她脸上。
“好你个苏南莹,你竟然拿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肮脏话来说给我听。”楚明萱愤怒地瞪着她:“咱们走着瞧!”楚明萱见这个事情完全被她二哥哥给扭转了,自然不愿自己身上有污点,一切的错都是因苏南莹而起。
苏南莹百口莫辩,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沮丧地跌坐在椅子上。
楚泽弘见状,笑意满满的走了上去,将装着步摇的盒子塞到了苏南莹手中:“苏二姑娘何必如此,若是喜欢这样的步摇,尽管跟我来说便是,何苦为着它挑拨姐妹之间的关系呢?”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这件事情定性成苏南莹贪慕虚荣,为着一支步摇便散播谣言要毁了姐妹的清白。
这事,可就严重了。
苏南莹跌坐在椅子内,面色惨败的望着一行人消失在了山脚下。
楚明彤扶着苏南柔回到庄子里以后,便急匆匆的唤来了大夫,苏南柔强撑着精力,勉强解释说自己只是累了,并没有哪里不适,好说歹说,才将楚明彤劝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到楚明彤回去以后,苏南柔才倦倦地靠在靠枕上,望着前方怔怔出神。今天这一遭,她几乎都快要撑不下去了,为着脱离前世的下场才千辛万苦的到了这里,又怎么会甘心前功尽弃。便是再苦,再艰难她也要走下去。
绿柳端着汤药走了进来,见到姑娘脸上有泪痕,惊道:“姑娘,你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哭了?”绿柳因为之前被支开了,并未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等后来在山下接到姑娘时,她便察觉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绿柳忍不住说:“姑娘,若是你待在这侯府觉得不开心,我们便回云州去罢?”至少那里是姑娘的家,有父亲祖母可做主。
苏南柔见绿柳这单纯的模样,不由低头失笑,眼角的残泪极快的速度滚落到了衣领中,“小绿柳,云州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绿柳不解:“怎么会呢姑娘。”
苏南柔没有回答她,而是说:“绿柳,我想出去走走。”
“姑娘,你刚服了汤药,还是躺着吧。”
苏南柔摇了摇头,难得的坚持了起来:“闷得慌,出去透透气吧。”
绿柳见状,连忙又扶着她坐起来梳洗,沿着庄子的长廊缓缓踱步。刚走出她住的院子,苏南柔便迎面撞见了楚泽弘。
一见到他,苏南柔便福了福身:“今天的事情,多谢二公子替我解围。”
楚泽弘连忙摆手:“说到底,也是怪我不细心,才惹了这起无端的事情出来,是我愧对姑娘了。”
苏南柔咬了咬唇,轻声说道:“总之多谢二公子了。”
“你要谢啊,倒也不应该谢我,不过是一个顺手人情罢了。这,这其实是三爷的意思,他托我向你赔不是,说是无意之中冒犯了你,还望你见谅。”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大家的意见,这章我重新修改了一下,部分内容重写了。
希望这次修改的比之前要好点。
今天中暑又食物过敏,没法继续更新了。
明天更新,谢谢大家体谅。
第二十七章
苏南柔抬起头来,眼睛乌沉沉的,语气一下变得冷然起来,“二公子帮我托句话罢,还请三爷莫要再害我了,三爷身份贵重,万不敢高攀。我虽家世不显,人微言轻,可我亦不愿跟三爷有任何一丝瓜葛。”
楚泽弘楞住了,他本以为只是这苏家大姑娘脸皮薄才跟徐三爷闹了别扭,不想她态度竟然如此决绝。
“二公子,您是侯府公子,您行事确实不必顾及我的意愿,可还请您多少顾念一下侯府姑娘们的名声,若是这种私相授受的事情被人发觉,我被污了清白自可一根绳子了断,可侯府的姑娘们的名声却是要受连累了。”
苏南柔说完便福了福身,不管楚泽弘的反应便自行离开。
楚泽弘被苏南柔所说的话震撼到了,她,她这是在威胁他?
她是威胁他若还帮着徐三爷传送东西,便要以死相逼了吗?
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苏大姑娘竟有如此刚烈的性子。
可三爷的这个身世背景,人才样貌在京中世家子弟里都是佼佼者,要比三爷更强的也只能是皇室那几位了,可那几位更不是这苏大姑娘能够肖想的。
楚泽弘还是十分不解,在这满京城贵女都想嫁的徐三爷,苏大姑娘竟然拒之千里,还以性命相逼,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在长廊外候着的绿柳见她家姑娘走过来,忙过去扶着她,“姑娘,你脸色比刚刚更差了,我们快回去歇着吧。”
苏南柔点了点头。
刚跟二公子说完那番话,她便觉得将自己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
对于出身高贵的他们来说,她的意愿他们可以不顾,可她这条命加上侯府姑娘的名声总会顾及一二吧。
私相授受被发觉虽严重,只要男方愿意将女方纳了,便也能遮掩得当。
可这么一来,她又要走上辈子的老路了,她不愿意。她宁可用性命去赌,赌二公子对侯府姑娘们的那几分兄妹之情。若是她死在侯府,不管侯府对外界是什么说辞,对侯府而言多少会有些影响。
可她不想死啊,亦不想走上辈子的老路,她不过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
回到屋子里,她将还未绣完的扇套找了出来,看着上面绣了一半的翠竹良久,当抚摸着上面的纹路,被细针扎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她吮吸了一下指尖,拿起针线继续绣了起来。
绿柳端着刚熬好的药进来,见她家姑娘靠在床上绣着东西,惊道:“姑娘,你本就不舒服,怎还在绣这扇套。”
“无妨,我躺下也睡不着。”苏南柔想起什么又说:“绿柳,昨日晚上我回来时提着那个灯笼呢?”
绿柳虽觉得奇怪好端端的姑娘为什么会问那灯笼,却也老实回道:“我收起来了,放在杂物间里。”
苏南柔着急说道:“你快快将那灯笼拿过来。”
绿柳将汤药放下,对苏南柔说:“那姑娘自己把药喝了,我去将那灯笼找出来。”
……
夜晚在庄子上一处僻静的院子里,大公子正与厉王在院中下棋。
大公子嘴角含笑,这一局棋虽然下的艰难,但终究是大局已定了。黑白两子如同两军交战,他执黑子困厉王之棋阵不能成局,但自己所设下的大龙却已经要成了,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厉王抬头慢悠悠看了他一眼,“时辰不早了,这局棋该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