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茜就是在东大塘的塘埂上碰见的沈明锐。
他黑了也瘦了很多，不过瞧着精神头很好，应该没什么事。
杨茜第一时间冲到他面前，下意识就想抱他，转念又想起这个时候民风保守，就只是拽着他的袖子，仰着下巴看他。
“回来啦！”
沈明锐点头，握了一下杨茜的手。
杨茜笑了一下，在他掌心挠了一下。
“有没有受伤？”杨茜又追问。
沈明锐摇头，“没有。”
杨茜不信，斜睇了他一眼就说：“别骗我，晚上我会检查的。”
沈明锐：“放心，没骗你。”
杨茜看了沈明锐一会儿，觉得他没说假话，才放心。
她又问，“这次，怎么打了这么久？”
沈明锐：“之前一直是小摩擦，过了年才打起来，后来又处理一些其他事情，耽搁了。”
杨茜：“那你请了多久的假？”
沈明锐：“20天。”
杨茜：“也就是说待不了几天就要走了。”
沈明锐就说是，又问杨茜怎么没有在家里面，反而顶着大太阳出来。
杨茜就指了边上的东大塘说：“现在天热，家里面的几个孩子跟这边的孩子学的下水洗澡游泳，我担心他们一冷一热的，到时候在水里面忽然抽筋出事，就过来看看。”
沈明锐皱眉，“我回头收拾他们。”
杨茜就说：“是该好好教训。”
她又问沈明锐是不是刚到家，没吃饭，沈明锐就说是。
杨茜就和沈明锐一起回去，给他做了饭。
沈明锐吃完后就说去下油岗看看，杨茜就让他在家先洗澡休息，明天再说。
然后杨茜就和明庭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着重提了谭晶晶的事情。
沈明锐就说当初陈青河救的人确实姓谭，让她不用管，也不要想太多。
杨茜就表示知道了。
几个孩子在外面野了半天，天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回家。
看见沈明锐在，一个个都吓了一跳。
“爸/二叔……”
沈明锐掀开眼皮看了面前站着的一堆，“下水了？”
几个孩子连忙摇头，“没有，没下水。”
老海尤其害怕沈明锐会继续拿皮带抽他们，就大声保证，“上次我妈教训过我们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下水了，都是去山上玩儿的。”
沈明锐没吭声，目光在几个孩子的脸上一扫而过，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过来。”
几个孩子有些害怕，老海又说：“爸，我们真没下水。”
沈明锐没吭声，又招了招手。
沈文树几个也听老海他们说过沈明锐曾经拿皮带抽他们的事情，也跟着心里面打鼓。
几个小孩儿磨磨蹭蹭到了沈明锐面前，生怕他下一秒就动手。
结果沈明锐什么话也没说。
刚松了一口气，沈明锐又弯腰，然后在几个孩子露在外面的小腿上刮了一下，每一个都带着明晃晃的白印子。
杨茜看着就说：“这是什么？”
沈明锐：“下水游泳了。”
杨茜：“这么神奇？你怎么确定的？”
沈明锐：“在水里面泡久了就有。”
杨茜有些狐疑，几个小孩儿却脸色大变。
杨茜一看，就知道她这段时间的耳提面命和突击检查没有用，这些孩子指不定跑到什么地方野去了。
今天也得亏沈明锐回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然，说不定还真发现不了。
杨茜就说：“好好揍一顿，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不知道每年水里面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嘛！”
老海几个顿时苦脸，沈明锐指了指墙角，“过去趴好。”
然后看着几个姑娘，皱眉，“你们下水了？”
他刚才没有碰几个女孩。
杨茜就主动帮忙刮了一下，也有。
杨茜皱眉，“大丫，现在连你也不听话了是吗？”
大丫低着头说：“我们没下水，就是在塘埂上泡脚。”
杨茜就在几个姑娘的胳膊上重新刮了一下，没有。
杨茜看向沈明锐，沈明锐说：“知情不报，一样惩罚。”
杨茜爱莫能助。
几个孩子从高到低在墙角排成一排。
沈明锐一个也没放过，每一个都抽了好几下。
楼明月搂着她家小姑娘回来的时候，正巧碰见。
还来不及惊讶沈明锐回来了，就看见他冷着脸揍人的名场面，吓了一跳。
楼明月怕吓到孩子，赶紧捂着小姑娘的眼睛跑进去，拉着杨茜就问，“这是怎么了，沈明锐怎么一回来就发这么大的火？”
杨茜努努嘴，“不听话，下水游泳。”
楼明月：“啊？你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检查，说他们已经没有去水塘了嘛？”
杨茜扶额，“被这群小子骗了，没有去东大塘，肯定是跑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楼明月：“那沈明锐怎么发现的？”
杨茜就按照沈明锐之前说的解释了一遍。
楼明月摇摇头，“这几个孩子今天算是倒霉了，不过沈明锐还打了他大哥家的几个孩子，会不会被说啊？”
杨茜摇头，“沈明锐做事情有分寸的。”
-
晚上，几个小子被收拾了一通，也来不及高兴他们爸爸和二叔回来的消息，都蔫巴了。
杨茜晚饭烧的早一些，留着沈文树他们吃了饭后，就让他们回去了。
沈明锐让沈文树给沈明发带个话，说他明天过去一趟，沈文树就答应了。
晚上睡觉，有一个新问题。
家里面一直以来就只有两张床，沈明锐这一回来，就不好睡了。
之前盖房子的时候是有两间卧室的，但是其中一间一直没用，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总不能让沈明锐打地铺吧。
沈明锐说：“我去借两张板凳，用门板搭张床。”
杨茜就让其他人先睡。
楼明月看着杨茜揶揄，“你晚上，不跟我睡了吧。”
杨茜可不是现在的姑娘，腼腆害羞，她直接说：“你倒是想得美，我们家沈明锐过来了，我还能看得上你。”
楼明月：“……”
服气了。
沈明锐回来的时间比杨茜预想的要晚一些。
他带回来的不是两张搬凳，而是一张床。
竹床，这边的人夏天经常睡的，也叫凉床。
也就一米宽左右，不是很大。
杨茜伸手想帮沈明锐，被他绕开，“我自己来。”
杨茜就看着他把举在后背上面的凉床慢慢放下来摆好，知道调试了位置，确定四角平稳，才作罢。
杨茜问道：“你从哪儿借来的？”
沈明锐：“支书家的，先让我们睡两天。”
杨茜：“那你再去洗个澡，我找水把床擦一擦。”
睡觉的时候，杨茜就跟沈明锐挤在一起，说跟他一起睡。
沈明锐按住杨茜的肩膀，贴着她低声道：“不方便。”
杨茜：“……”
杨茜：“？？？”
大兄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杨茜拍了沈明锐一巴掌，“你想什么呢，是楼明月睡觉不老实，再说了，你就是想，也给我憋住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沈明锐：“……”
他难得有些囧，就不吭声了。
第二天，沈明锐吃了饭就去了下油岗。
杨茜没和他一起，就在家里面把这段时间置办的东西都规整了一下。
沈明锐回来，是下午了。
他没有再出去，就陪着杨茜在家。
杨茜问他：“我们哪天走？”
沈明锐：“后天。”
杨茜：“车票买好了？”
沈明锐点头，“买好了。”
杨茜就说：“这一次，幸亏你过来了，不然我和楼明月领着六个孩子，还真没办法把家里面的东西带过去。”
沈明锐：“带不了的，就算了。”
杨茜斜睇了他一眼，“我倒是想浪费，但现在也不是能随便浪费的时候。”
杨茜就把家里面的东西大致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想到之前闲着没事儿给家里面的几个孩子还有沈文树他们缝的衣裳后，杨茜才想起来沈大嫂的那件事还没说。
“对了，有个事情我和你说一下，去年我回来，就看着木头他们几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大嫂也不管他们，后来木头就和我说了很多大嫂拿着家里面的东西补贴娘家的事，之前我给他们做的棉衣也差点被大嫂偷着拿回娘家了，我就想着，之前咱们还给他们贴补，不如以后就算了，换成我给几个孩子直接做衣裳好了，免得给了钱也花不到他们身上。”
沈明锐果然没意见。
第二天，沈明锐就去拜访了一下陈志军他们，在大队部和陈志军聊了会儿天才回来。
杨茜这才知道，陈志军留着沈明锐除了聊一下外面的近况，又咨询了一下沈明锐关于让孩子们继续上学的事情。
沈明锐一项支持读书，又知道后续的发展，高考也会恢复，就表示支持。
陈志军就说那就继续让孩子们上学，这件事他作主了。
还说到时候就让那些知青教学生，应该会比他们这些乡下的老师强。
杨茜倒是觉得陈志军是个厉害且果断的，要是他真的能坚持下去，等到几年后高考恢复，说不定上油岗可以考上不少大学生。
晚上，杨茜就在家里面收拾要带走的东西。
在上油岗待了将近快一年的时间，平时看着倒没什么，但到了这个时候，就发现东西还真不少。
不过好的一点是不用像上次那样搬家。
正收拾的时候，院子的门就在外面被敲响了。
杨茜抬头，沈明锐让他别动，他过去开门。
来人有些意想不到，是谭晶晶。
杨茜诧异，“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谭晶晶自从沈明锐回来后，就没有上门了，这大半夜的过来，杨茜不可能不奇怪。
谭晶晶就说：“我就是想起来你们明天一早要走，怕来不及就过来给你们送点东西。”
她晃了晃手上的包裹。
杨茜连忙拒绝，“你可别了，我们家里面还有很多东西都觉得麻烦，不好带呢。”
谭晶晶就说：“坐车有什么好麻烦的，又不用你一直提着。”
她就把包裹放在桌子上，“也没其他的东西，就是一些吃的，反正你们路上也是要吃的。”
杨茜扶额。
这个谭晶晶这半年一直往她家送东西，收吧，觉得不好意思，不收吧，谭晶晶就说给大小丫的。
她懒得在要离开的时候还和谭晶晶讨论及一个问题，看都没看，就收下了。
左右也就是一些吃的，拿了就拿了吧。
谭晶晶就看着杨茜问：“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杨茜摆手，“不用了，一会儿东西都让沈明锐打包，他最会做这个，又快又能最大限度节省空间。”
谭晶晶就说：“那行，我就先回去了，明天的话，不一定能来得及送你们了。”
杨茜看了一眼外面黑乎乎的夜色，皱眉说：“你等一下，我待会儿和沈明锐一起送你回去。”
-
第二天，天还没亮，杨茜他们就已经吃好了饭要出门了。
门外面，陈志军又让陈青柏赶着架车过来送他们。
沈明锐就把之前从陈志军家里面借的床扛了出来，说给陈志军送回去。
陈志军摆手：“回头我随便找个人就搬了，你们赶车要紧，赶紧走吧。”
沈明锐这才把东西放下，让杨茜他们上了架车，他和陈青柏赶车。
坐客车的时候，又是一通折腾。
好在杨茜之前有准备，几个孩子才没有吐得那么厉害。
到冰城火车站，几个人都神情恍惚。
来接他们的是小姚和小李，却不见封朝晖过来。
楼明月想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小李，你们团长呢？”
小李卡壳了一下，支支吾吾半天，“团长，团长在部队。”
楼明月皱眉，“胡说八道，你平时说话可一点也不结巴，我再问一遍，你们团长呢！”
小李求救地看向沈明锐，沈明锐帮着把东西装车，说：“在医院，之前受了点伤。”
楼明月脸色大变，“受伤了！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沈明锐眉心打了个褶，“封朝晖不让，你等下坐小李的车，让他送你去医院。”
楼明月根本就来不及听沈明锐把话说完，拉开车门坐上去就朝着小李喊道：“快点，快点送我去医院。”
小李连忙跑过去，吉普车的屁股冒着烟，刺溜着走了。
杨茜看着沈明锐，“封朝晖没事吧？”
沈明锐让杨茜和孩子上去，“没事。”
顿了顿，又道：“就是以后工作可能要调动。”
杨茜：“什么意思？升职了？”
书中可是说了，沈明锐和封朝晖日后都是能上电视的人，能耐应该都不小，她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这个。
沈明锐摇头，“不是这个，他以后应该不会上一线了。”
杨茜：“……”
想了一会儿，杨茜才反应过来，“这意思是受伤很严重，要转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