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往，不用回答的问题就别回答。”下一刻他又收起了笑容，镜片上倒映着黑发女孩的身影。经纪人神色凝重，向他的客户伸出手：“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吗？All in or nothing.”
赌上一切，非胜即败。
莱蒂低头看了看马丁的手，办公室里只剩下轻轻的呼吸声。
半晌，女孩稳稳的握上他的手掌，灰眸的深处里彷佛有着什么在破茧而出，闪烁着不灭的光芒。
“All in or nothing.”
第20章 宣战
“嘿，你觉得这是一场炒作么？”
“不是炒作还能是什么？这种套路我见多了，那个女孩等等出来要么直接承认，要么说得暧昧一点，这样我们才能写新闻嘛！”
“我是托尼·斯塔克那该有多好，看照片那又是一个人间尤物啊……”
“你？做梦吧，不如说你是布鲁斯·韦恩呢！”
“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里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然后不知道是谁在感叹：“这两位真的是人生赢家啊……”
可不是么？帅气又多金，勾勾手指就有大把的美女前扑后继……哪像他们，在这接近零度的天气里都得在户外守候……话说哪个女孩什么时候出现啊？
——咦？
有些人这么想着时，WOMEN模特儿经纪公司的正门就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她撑着伞，走进微微的飘雪之中，身型显得极为单薄。
这些聚集在公司门口的记者都是马丁叫来的，但是他们都毫不知情，甚至连莱蒂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们一看见黑发女孩的身影就如嗅到腥味的猫一样扑上来，把她围住。
女孩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好像已经早有预料，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记者们首先被她三百六度无死角的颜震慑了一下，原本准备了一个又一个刁钻问题的大老粗们的态度瞬间就温和了不少。
美女嘛，总要温柔一点的不是么？
胸前挂了个《纽约太阳报》记者证的男人第一句就问：“你和托尼·斯塔克是什么关系？”
莱蒂先是扫了扫他们胸前的记者证——《纽约太阳报》、《星报》、《问询报》等等销量还不错的小报，她在心里暗叹了一下马丁的人脉之广。
小报其实有点贬义的意味，指的是对准中下游市场的通俗报纸，一些媒体为了迎合大众口味，而走向把新闻娱乐化的“小报”倾向。英国媒体评论界盲把小报形容为品味低俗，哗众取宠，不严肃的媒体。
比如在美国超级市场里出售的《星报》就以报道明星名流的私隐为主，读者对象大多数是家庭主妇。
而伊莎贝拉工作的《今日美国》是全国印数最大的日报，但由于影视和体育等娱乐新闻的比重过大而一些人视为娱乐报纸。
当然，这里可不会出现像《华尔街邮报》及《纽约时报》之类给社会精英分子看的大型严肃报纸，他们对托尼·斯塔克的绯闻不感兴趣，倒是相当重视斯塔克工业的未来发展。就算他们有兴趣，马丁还不一定请得动。
小报内容不正经，销量却相当可观，毕竟八卦人人都爱看，不是吗？
莱蒂有条不紊的回答：“没有任何关系。那张照片只是角度的问题，我们只是在交谈，在场有不少目击者，你可以问问他们。”
问话的人征了一下，没料到她这么干脆就承认了。
一般而言不应该都是说得暧昧一些的吗？哪怕他们真的没有关系应该要说得好像真的有一腿才对啊，谁都知道只要攀上托尼·斯塔克这根金大腿就不愁没有话题和人气了啊，可这姑娘一来就澄清了关系？难道这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技量？
“可是你一个新人，却得到七个高定时装秀的走秀机会，你对此有什么解释？”
莱蒂淡淡的瞥了那人一眼，再一一扫过那些黑漆漆的单反镜头，从容的道：“没什么好解释的，那是我靠自身的实力争取回来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难道我上位还用得着靠男人么？”
记者们都集体顿了顿，然后下一秒却像相约好般，有的低头奋力书写，有的狂按在快门。
以往他们去采访当事人时，她们的答案要么模棱两可，要么在跟你绕圈子，但是这个女孩你问什么她就真的答什么，让他们都有点反应不来。
刚才那个记者又再锲而不舍的提出更多问题，并且无声无色的抛下一个陷阱：“你的意思是，你作为一个新人的实力水平已经足够与超模们同台了？”
莱蒂眉毛一挑，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如果她回答是，也就是她认为自己有当超模的潜质，这番话对一个尚未正式出道的新人而言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可回答不是，那岂不是直接承认自己是靠关系来拿得走秀的机会吗？
不过，谁给谁设下陷阱可还不一定。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看过我走秀而已。”莱蒂平静的抛下一个深水炸弹，“我不认为我会在秀场上被任何人比下去。”
一众小报记者愣了愣，在沉默三秒之后就集体哗然了。
他们交换了一个惊愕的眼神，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太嚣张了吧？！
“你是说你会表现得比超模还要好？！”
“你要向你的前辈们宣战吗？”
“秀场是指一周后的高定秀时装周吗？”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抛过来，莱蒂已经听不清是谁在发问了，大家的声音都重迭在一起。
也难怪他们的反应这么大。
——不会被任何人比下去？任何人？你真的知道自己会跟哪些人一起走秀么？！高定秀里随便拉一个超模出来都足以秒杀你了好不好？！到底是谁给了勇气？！
就算对自己再有自信也不会这么说吧？这等同于向众多超模宣战啊！把自己的后路都断掉了！
这不是有自信，这叫愚蠢！
有的人在心里暗嘲这个女孩不懂世事，回答都不懂得回避一下，答得这么直白，这不是在叫嚣着快来写我的新闻么？
亦有的人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任何一个有脑子的想就算真的这么想都不会直接说出来吧？难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无论如何，这个女孩恐怕要在时尚界里“一夜成名”了。
……
记者们通通赶回公司写稿子去，一个二个都兴奋得很，那个女孩从敢说越好，只要话题上来了他们还用愁销量吗！
而他们口中的“嚣张新人”回到楼上的办公室，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翘腿。
“你表现得不错，很有托尼·斯塔克的味道。”马丁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
莱蒂接过，捧在手里取暖，还无奈的回了他一眼，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踩我？”
“当然是夸了，让你成为一段时间里的媒体黑洞不正是我们的目的么？”经纪人向她举杯，彷佛手里的绿茶是一杯红酒，“估计明天报道一出来，你的名字就会在时尚界里响亮起来。”
“——负面的那种。”莱蒂喝了一口热茶，替他补充道。
想到记者们的反应，莱蒂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他们已经被她的话带歪了方向。
这样一来，他们的视线就会从托尼·斯塔克身上被重新扳回到她自己身上。但是同样地，如果她没能做到自己“吹牛”的那一部份，她就会彻底地沦为了全时尚界的笑柄，名誉扫地。
成名之路从黑红走起，有哪个敢这样做的？一不小心就一直黑下去了，到时候想要洗白都来不及了。
那种成为众矢之的的压力也不是谁都受得了，就一个十八岁的女孩而言，足以将她压垮了。
——估计也就她和马丁这两个疯子吧。
莱蒂忍不住问：“如果我失败了，你打算怎么办？”
她和马丁坐在同一只船上面，她向全世界放下了这样的豪言，如果她真的在高定时装周上出糗了，马丁的下场也不会好过得去哪。
她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她只是在担心这具身体的隐患会带给她负面的影响。自从被爆出“绯闻”之后因为戒毒而带来的焦虑问题越来越严重了，就连抗抑郁药的效果都不如当初强。
带着这种压力上T台会怎么样？她不知道，最坏的打算就是当场崩溃。
“现在才来担心？我们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马丁半轻松半沉重的道，“利益与风险并存，风险越高，收获越让人惊喜，舍不得孩子可套不着狼。”
马丁看了看手表，“不过在那之前，公司的高层想见一见你。”
第21章 狂妄新人
莱蒂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这个时候见她？之前马丁就说过公司高层想要捧另一个叫米兰达·可儿的新人，不过这都是在她拿下七个高定秀之前的事情了，这样惊人的成绩自然引了他们的注意。
她猜，本来想静观她在时装周上的表现的高层们在她对记者放出那样“狂妄自大”的说话后就坐不住了。
“等等尽量不会说话。”马丁的表情并未有多大的变化，给予了莱蒂一些信心，“让我来应付那群家伙。”
在前往会议室的途中，马丁向她简介了一下公司的结构。
一家经纪公司里由很多不同的部门组成，撇除法律部、财务部这些跟莱蒂关系不大的部门，与模特儿直接有关的有研发部、业务部和宣传部。
研发部包括企划部和制作部，业务部包括最重要的模特经纪部，马丁就是隶属于此。
而她要去见的人，是属于行政管理层的人，其中马丁让她注意的是WOMEN纽约分部的总经理，就是这家公司最大的决策人，所有部门都要对他——哦不，马丁用的是“她”——一个人负责。
莱蒂乐观的想，要引起她的注意也是不容易，而她做到了。
马丁敲了三下门，对莱蒂点点头就推门进去，她紧随其后。
会议室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气氛有些严谨，中间那个四十岁上下的棕色长发女人，应该就是那位总经理了。
时尚界里不少坐上高位的女人，比如这位，又比如“女魔头”安娜·温图尔，美版《VOGUE》的主编。
时尚产业主要为女性服务，换过来女性有相当的话语权，在模特圈里更是重女轻男，女模的酬劳往往比男模要高出许多。
常常说超模超模，有听过哪个超模是男的？
莱蒂在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打量莱蒂。
很快地，那个女人就收回了视线，转向了站在前面的马丁，扬起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她就是你挖回来的宝藏？”
她的经纪人双手放在身前，颔首道：“如你所见。”
莱蒂脸不改色的聆听着他们的对话，如果她先表现出怯场，马丁就等于输了一半，她不能拖后腿。
“告诉我这不是你的主意。”女人头痛的揉了揉眉心，她情愿是那个女孩擅作主张又不愿意相信马丁居然会这样冲动。
然而，马丁却大方磊落的承认了，没有一点犹豫：“这就是我的主意。”
“马丁，我知道你已经很久没有带过客户了，可是我怎么都没料到你竟然会犯这样的老糊涂？”女人语气一转，“你已经毁了这个女孩的生涯，也毁了你自己的。”
显然，她认为马丁所采取的公关手段无疑是自挖坟墓，为了短暂的曝光率而把这个女孩推出去送死。
“米勒小姐，你可不能这么快就下判断。”马丁直视她的眼睛，气氛一下子就绷紧起来，“一切等到巴黎高定时装周过后再作评论也不迟，不是么？”
叫米勒的女人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是想到他曾经是娜奥米·坎贝儿的经纪人，能力无容置疑，又停顿了一下。
“公司不会浪费任何资源在一个没有价值的模特身上，这点相信你非常明白。”她斩钉截铁的道，“而你已经把自己逼到悬崖边缘了。”
“是的，我……”
“我会给你们带来回报。”一直静静的站在马丁身后的黑发姑娘倏然开口。
会议室里的视线一下子就全集中在她身上，就连马丁的神情都沾上了几分讶异，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插话。
米勒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说下去。
“我相信公司都开始意识到时尚界正在逐渐转型的问题。”她缓缓道，“自从维密秀获得空前的成功之后，大家都眼红了，HF开始需要吸纳一些商业模特來为他们带来商业利益。”
“公司需要一个像吉赛儿·邦辰的赚钱机器，我说得对吗？所以，我恳请你们给我一个机会。”
吉赛儿·邦辰年收入超过一千万美元，作为全时尚界最能赚钱的超模，说一句印钞机都不为过。
“的确没错。” 米勒的表情终于都有一丝的动容，用带着深意的目光打量着她，语气充满着怀疑，“但是，你想说你是下一个吉赛儿·邦辰？”
“不，吉赛儿就是吉赛儿，我不是她的克隆人。”莱蒂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在这一刻我对公司而言还是有用的，不是吗？至少，今天早上到目前为止打电话来公司询问我的人让你们有点忙不过来了。”
米勒放在桌上的双手收缩了一下，马丁的表情意外和深意半渗杂。
是的，因为马丁在背后操纵的缘故，把“跟托尼·斯塔克绯闻的女孩是WOMEN模特儿经纪公司的模特”这一消息放出去，的确不断有电话打来公司询问跟她有关的事情。
就目前来说，莱蒂在时装周上凉之前对公司的确还有着利益价值。
片刻之后，这位分部总经理盯着黑发女孩道：“你说得没错，模特儿的商业收益是公司越来越着重的一块。你能让公司带来利益，我们当然会重视你。但若是不能——”米勒压着声线，“公司就会把你资源分配给其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