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贵妃到女皇!——竹叶小舟
时间:2019-12-05 07:57:22

  齐月盈和宫女们纷纷藏好,其实每个人藏的都很明显,不是在树干后,就是在花丛后,阿弥才两岁大,大家就是故意露破绽等着他来抓。
  “好了,我们都藏好了,阿弥快来找吧。”
  齐月盈喊完,一众宫女又是一阵笑声。
  阿弥咯咯笑,一个一个把宫女们找出来,最后找到齐月盈的时候,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抓到娘了!抓到娘了!要亲亲!”
  稚嫩的童音里满满的都是快乐,以及对母亲的依恋。
  齐月盈把他抱了起来,在他的小脸蛋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阿弥心满意足,赖在她的怀里一个劲儿的撒娇。
  这幅母子慈孝图深深的刺痛了元冽的眼,他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强咬着牙才忍住了一阵强过一阵的头痛。
  原来,这就是萧煜......
  他还是第一次见,以前只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可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竟一次也没见过这个娃娃皇帝。
  这是他第一次见他,然后,他想杀了他......
  齐月盈原本正逗着阿弥玩,忽然间她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一抬头,目光就撞进了元冽那双满含杀机与血丝的眼睛里。
  气氛瞬间就僵滞了。
  阿弥是个敏感的孩子,他本能的察觉到了危机,想要哭可是又不敢。
  宫女们纷纷跪地,给一看就要犯病的归义侯请安。
  齐月盈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捏住,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他想杀阿弥!
  元冽他竟然想杀阿弥!
  她咬了咬牙,强行压下胸腔内翻滚的情绪。
  这一次她不会妥协了,因为他是真的踩到她的底线了。
  她没有理会元冽,只是低头给阿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们玩够了,娘送你回皇极殿吃点心好不好?”
  阿弥乖巧点头,一声不吭,显然是被元冽身上那可怕的气场吓到了。
  她抱着阿弥转身就走,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元冽一眼。
  元冽望着空荡荡的御花园,一阵风吹过,徒留满地飞舞的白色花瓣。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她不理他了。
  只是因为他一时没控制住的杀意,她竟然不理他了。
  她的眼里,只有萧煜,那个她给别的男人生的儿子!
  呵呵,好,真好!
  原来,这就是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以为终究是走进她心里了,可是如今看来,一切不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
  她是个没有心肝的女人!
  当年明明与他许下婚约,可是她转脸就能另嫁他人!
  别说什么父命难违,她若真的抵死不从,他不信齐昇能把她怎么样!
  她当初就应该跟他走,她就是不够爱他,所以才只塞给他一笔所谓的‘嫁妆’就把他打发走了!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他!
  嫉妒如滔天巨浪般袭来,又像千万只蚂蚁一样,无孔不入的啃食他的心房。
  他不能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不然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可能真的会冲过去杀了萧煜,到那时,她应该会杀了他吧?
  他自嘲一笑,忍着头痛往宫外走,每一步都沉重的超乎想象。
  他觉得他之前想错了,他们之间不是没有障碍,萧煜就是最大的障碍,只要这个小东西死了,她曾经属于别的男人的痕迹就彻底消失了。
  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他以为他已经不介意她的过去了,可事实就是他在意,在见到萧煜的那一刻,他在意的快要发疯了!
  满身阴鸷的他回到府中就把自己关到了地牢里,谁也不见,也不许放他出去!
  他哪怕再疯,也知道不能放任自己去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哪怕心中的阴暗与暴戾疯狂滋长,他的心底也有一根弦在约束着他,不能,不能那样做,不能让她恨他,他必须,必须要把那些扭曲又血腥的想法从他心里压下去!
  他回来是因为爱她,而不是想要害她。
  ......
  元冽已经五天没有上朝了。
  这五天里,齐月盈没有得到他的任何消息,她也从来没有开口问过他一句。
  不是没有担心过他,但是只要一想到他想杀阿弥,她就觉得必须与他做一个了断了。
  她可以包容放任他的所有,唯有亲人与江山是她的底线。
  阿琮,阿臻,阿弥,他们是她现在仅有的亲人了,谁要伤他们,她便与谁势不两立。
  至于江山,这是她齐家谋了几百年的啊,她还要追封父亲做皇帝呢,怎么可能拱手相让?
  唯有这两条底线,谁来她都不会让,哪怕是元冽也不行!
  之前是她把元冽的情况想的太简单了,如今看来,她是不能留他在大周了,否则她还不得时时刻刻辗转反侧担心他会杀阿弥?
  打从那天之后,她便给阿弥身边加派了多三倍的暗卫和侍卫。
  而且她只要下了朝,就一定守在阿弥身边。她不知道元冽什么时候会发疯,更不知道他会疯到什么程度,所以在他离开大周之前,她还是亲自守着阿弥的好。
  第五天晚上,齐月盈已经决定去找元冽了,她要与他好好谈谈,然后请他尽快离开大周。
  不过她还没去,胡伊娜便递了牌子入宫来找她了。
  胡伊娜一见她就跪地磕头,声泪俱下的请求她去看看元冽。
  “太后娘娘,求您去看看侯爷吧,他快要死了......”
  齐月盈的目光微动,声音低沉的问道,“他怎么了?”
  “他一直头痛,醒着的时候就去砍杀陶俑发泄,发泄到筋疲力尽就昏倒,他一直重复这样。像是要把自己折磨死似的,身上全是伤,偏他还不肯吃东西,只是不停的喝酒,喝多了头更疼,然后他就把自己泡在冷水里,我觉得他快要死了,求您去看看他吧,哪怕一眼也好。求求您了,您就是他的药,比什么都管用。”
  齐月盈的心一阵阵钝痛,但是她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对元冽心软了,这世上所有的包容都有限度,她再继续纵容元冽,早晚有一天,他会与她反目成仇,到时候不是他杀了她,就是她杀了他。
  “好,我跟你去看他。”
  齐月盈跟着胡伊娜来到了归义侯府。
  胡伊娜把她引到了一间很有西域风格的浴房,整个房间的地面被挖出一个大浴池,室内薄纱轻荡,金碧流光,水声潺潺,若是不看外面的景致,单看这里,齐月盈会以为自己到了西域王宫。
  这座宅子让元冽住了多半年,如今已经被改的面目全非,到处都是他的痕迹了。
  齐月盈走进去的时候,元冽正泡在冰冷刺骨的池水中。
  他需要冷静,需要让自己被嫉妒刺激的发狂发疼的头脑安静下来。
  已经五天了,齐月盈都没有派人来问他一声,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次她可能真的会和他翻脸。
  有脚步声靠近,他轻而易举的就分辨出了那是她,她来看他了。
  那一瞬间,尽管头疼仍旧困扰着他,可是他却按耐不住欣喜若狂。嫉妒,偏执,暴戾,狂喜,心虚,愤怒,种种情绪冲撞在一起,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齐月盈看到水池旁摆着几个空掉的酒坛,空气中还有未及散去的酒香,她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现在又是否清醒。
  “元冽,穿好衣服出来,我有事和你谈。”她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
  元冽一听就知道不好,求生的本能让他压下所有冲动的情绪,换上那副最能惹她怜惜的,病弱的,委屈的,无助的神情,他没有从水池中走出来,而是直接趴到池边,卑微的用手抓住她的裙角,哀声乞求,“圆圆,我错了,对不起,我不应该用那种眼神看萧煜。我这五天都在惩罚我自己,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齐月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此刻站在水池中的他,衣衫湿透,白色的寝衣紧贴在他消瘦的身体上,近乎透明。他俊美如玉的脸上满是水珠,眼角还噙着一滴要落不落的泪,这样的姿态别提有多可怜多能打动人心了。
  换做以往,她可能真的就心软了。但是此刻,她只是冷冷的他,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动容,“元冽,你走吧。离开大周,回西域去做你的汗王。”
  元冽原本凄楚可怜的神情顿时变换,他仿佛眨眼间就变成了暴君,“你说什么?你赶我走?就为了萧煜?”
  “他是我儿子,而你想杀我的儿子,所以我不能留你在身边了。我不知道你哪天会发疯,然后伤及阿弥,元冽,我只有这么几个亲人了,我赌不起。”
  她的声音平缓沉着,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可想而知这番话是她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来的。
  元冽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比着池子里的水还要冰冷,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他应该继续道歉,继续求她,向她发誓,直到她真的相信他,可是他做不到了,他真的是拼了命才忍住将她拖到水里逼她收回那些话的冲动!
  齐月盈:“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我之间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长痛不如短痛,你尽快定下启程日期,我也好为你送行。”
  她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元冽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腕,“不许走!”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因为她冷漠无情的话,胸膛内气血翻涌,喉头隐约泛起腥甜的味道。
  齐月盈被他抓着脚腕,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缓下来,“元冽,放手吧,人生的路很长,没谁能陪你走一辈子。”
  他双目泛红,眼前忽然就黑了,他什么都看不到了,于是他抓她抓的更紧,“不放!齐月盈,你想让我放手,除非我死!”
  “元冽!”她忍不住怒吼出声,“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欠你什么?你一边说着爱我,一边又对我的过去耿耿于怀,你总说我毁约,可是当初我为什么要对你许婚约?
  那是因为你快死了,你来见我的时候凄惨的像个游魂!你什么都没了,你是通缉犯,你还被家族追杀,你来找我,让我跟你走,可是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有我的父母兄弟,我为什么要为了你舍弃他们?你这个人,从来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如果不说那十七万两银子是嫁妆,你肯要吗?
  如果没有那两千亲卫,你能平安抵达西域最终成为凡尔汗王吗?我事事处处为你考虑,到头来反倒成了我欠你,我欠你什么?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都欠了你!”
  元冽整个人沉浸在黑暗中,他被黑暗和冰冷包裹着,周围什么都消失了,唯有她字字句句的锥心之言回荡在耳旁,将他整颗心刺的鲜血淋漓。
  “你还为我做了什么?哦,对了,还有乌图国王,和荼蘼花的种子,对,你是助我得到了荼蘼花种,可是你自己也知道,我父亲和我纯属受你牵连才会被乌图国王惦记上!我从西域回来的路上九死一生身陷北狄,我差点就再也回不到我父母身边了!我有怨过你一句吗?”
  “还有哈尔萨的人头,你以为杀他非你不可吗?就算没有你出手,去杀他的人也大有人在,你不过是占了先机而已!”
  “还有你教我治国......对,你的确教了我很多,可是我也不是没你不行!我凭自己摸索不过是慢一些,但照样也不会亡了国!”
  “还有......还有番薯,但此举受益的是整个大周,又不是我一个人,西域若是有什么条件,大可以派使臣来和大周谈,要什么条件李岩他们自会商议妥善。”
  “还有什么......我想不到了。”她像是被逼急了的兔子,一边说着最伤人的话,一边却早已忍不住泪流满面。她不管不顾的把所有负面情绪全都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至于这些话有多伤他,她已经顾不得了。她也是人,她也有脾气,她自小也是被宠到大的。
  她什么时候这样委屈自己去迁就一个人过?
  也就是元冽,换一个人,她早就把对方扔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了。
  元冽有很多话想说,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心里话告诉她,他想跟她说,他为她做的所有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他从来不觉得她欠他。
  他想跟她说对不起,他不想让她这么累这么生气的,他想抱紧她,他想安抚她,可是他什么都做不到了,他忍了好久好久,眼前也仍旧是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到,他无法开口,他怕一开口,喉间压抑的那口血就会吐出来。
  他不想吓到她,他已经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
  齐月盈深吸两口气,才勉强压抑住了激动的情绪,“你放手!”
  他只沉默了将她的脚腕攥的更紧,不能放手,放手了她就再也不会回头了,他不能失去她,他会死的,他会比死更难受的。再给他一点时间,他马上,就可以开口说话了,他已经在拼命努力了......
  可是情绪崩溃的齐月盈已经不准备再给他这个时间了,她厉喝一声,“来人!”
  两名随她来侯府的暗卫从门口走了进来。她们的装扮是寻常宫女,可实际上都是身手了得的一流高手。
  “让他松开我!”她含着哭腔,冷声吩咐。
  暗卫沉默领命,其中一人走到跟前,在元冽胳膊上的穴位一点,元冽的手臂顿时酸麻,握在她脚踝上的力道消失。
  齐月盈大步离开,可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他猛烈地咳嗽出声。
  一名暗卫出声提醒:“主子!侯爷他——”
  她顿住脚步,回头一望,就见他已经昏厥,整个人漂浮在水面上,大片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前襟和池中的水,那画面别提有骇人,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几乎以为他死了。
  费尽心力才筑起的心防瞬间被击碎。
  她认命般的闭了闭眼,“传御医!”
  说完,转身朝着元冽走回去......
  两个时辰后。
  齐月盈沉默的守在元冽的身边,脑海中不住的回想着御医刚刚说过的话。
  御医说,早在他昏过去之前,他的气机就已经彻底乱了,头痛到了极致,他的五感会消失,根据他的脉象看,他的眼睛当时应该已经看不到了,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征兆,证明他的头疾更严重了,而且明显已经恶化到了一个不能掌控的地步。
  若是他继续情志不遂,在不久的将来,他可能会变成一个看不见,听不到,闻不到,也说不出话的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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