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之心[综](下)——百里冰烟
时间:2019-12-09 10:38:54

  “若老夫人肯撤诉呢?”皇帝顿了顿道,“朕问过太医了,外祖母神医妙手,表弟的伤养些日子还是能够康复的。大家都是亲戚,既然不是无可挽回,何不各退一步?”
  “老身请问陛下,要徐家如何退?君在上,臣在下,陛下下旨,徐家莫说退一步,退千步也要退!”石慧冷声道。
  “外祖母何必这般生气,表妹既然与朝亦武两情相悦,何不成全。两家成为亲家同归于好,待表弟伤好了,朕再赐封爵位于表弟以作补偿。至于阿武伤了表弟,确实鲁莽,朕就将他贬去阳武关如何?”
  阳武关与西戎相接时有战事,皇帝这哪里是要徐家退一步,朝亦武几同于无罪。若是朝亦武争气,在阳武关戴罪立功,不说回京,怕是前途也稳当了。
  “既然这是陛下的意思,徐家遵旨便是。只是阿祖性顽劣无功于朝廷,还请陛下收回此意。”
  皇帝和朝运心下一松,没有想到老夫人竟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皇帝笑道:“如此岂非是化干戈为玉帛,极好。朕亲自为阿武和表妹下一道赐婚旨意。”
  “陛下若有几分顾念外家,便免了吧!这等吃里扒外的孙女,老身要不起。且奔者为妾,朝家愿意要,只管拿去。”石慧撩起衣摆,重重地行了大礼。
  “外、外祖母,何故行此大礼?”皇帝失色道。
  “陛下要徐家退,徐家也退了,只陛下为天子也万万没有强迫两家做亲的事情。臣妇告退!”不待皇帝叫起,石慧已经转身退出了大殿。若再留片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弑君。
  江府尹本要强谏,只看到承恩公老夫人竟然这么认了,心下竟然生出几分戚戚。过去满朝文武都道徐家跋扈,可如今谁能比得朝家竟然能逼得太后娘家低头。
  石慧一面出了大殿,却有长信宫的宫人守在殿外:“奴婢秋红奉太后之名请老夫人到长信宫小坐。”
  “劳烦你转告太后,老身今日家事繁琐,多有不便,就不打扰太后了。”
  “老夫人、老夫人……”秋红追了几步,却见承恩公老夫人走的飞快,眨眼就没了人影,只得回了长信宫。
  “秋红,太后命你前去请承恩公老夫人,你如何独自回来?”王贵妃带着大皇子在园中遛弯,见秋红回来,开口问道。
  “回娘娘,奴婢奉命在殿外等候老夫人。不知殿中发生何事,老夫人面带怒容出宫去了,却是片刻都不愿停留。”
  王贵妃暗暗蹙眉,她住在长信宫与这位承恩公老夫人算是熟稔。若说最初只是为了讨好太后多加奉承,后面却多了几分真心。这位老夫人睿智清明,只王贵妃看人极准,老夫人表面上慈和问候,内中是个极有脾气之人。
  朝亦武当街重伤丞相公子的事情,今早才随着朝夫人进宫求见皇后传进宫里。太后担忧侄儿伤势才让秋红去请承恩公老夫人过来。可看模样,显然陛下做了什么惹得老夫人竟连太后也不愿见了。
  太后与承恩公老夫人感情甚笃,对娘家的侄子侄女非常疼爱。皇帝又是太后的亲儿,若是陛下薄待了徐家,最为难的怕是太后了。
  王贵妃弯腰拿帕子给儿子擦了擦汗:“照儿可是走累了,我们进去给皇祖母请安好不好?”
  “奶——奶——”
  “对,是奶奶,皇祖母就是照儿的奶奶。”王贵妃抱着儿子随秋红往正殿而去。
  石慧出了皇宫,回到府上,就见何氏守在门内:“娘,京兆府的人将素华送了回来,说陛下让你和大将军、江大人进宫。陛下可说了什么,莫非陛下要亲自惩治朝亦武?”
  “陛下如今眼中只有朝氏,哪里还记得徐家亦是他的外家。是啊,徐家只是外家,朝氏如今却是他的内人。”石慧冷哼道。
  “娘,难道阿祖就白伤了吗?”何氏气恼道,“这时候,老爷也不知道出城去做什么了,一夜未归,连个传话的都没有。不行,我这就去找我爹,让我爹想办法。”
  “何老大人已经告退,就不要将他牵扯进来。此事,老身自有主张。”石慧道,“还有徐素华送回来做什么丢出去。奔者为妾,此等女子,我徐家容不下。”
  “娘正要将人赶出去?”
  “丢哪里都好,她死在外面,也莫要来找老身。”
  不说何氏本就对徐素华恨之入骨,如今又是老夫人发话,自是令人将徐素华赶了出去。徐素华初时徘徊门外不愿离开,可石慧让人告诉他朝亦武已经改判贬阳武关,她便自己离开了。
  “娘,难道日后真的就不管阿素了?”徐素华离开,何氏又有些不安。徐家就那么几个孩子,老太太惯是疼爱孩子,这般将人赶出去,怕是日后要后悔。
  “管什么管,心大了,哪里是我们能管的。”石慧揉了揉额头,“将李家送来的聘礼,还有本来准备给徐素华的嫁妆银子拢一拢。这门婚事成不了,到底是错在咱们家,不能再对不住李家了。”
  “儿媳明白了!”
  徐楷士到了傍晚才回府,石慧问他办得事情,知是皇帝临时指派。石慧便明白果然是朝氏在背后调开徐楷士,方便徐素华和朝亦武私奔。除了朝氏,其他人可没有这样的能量。
  只朝氏在事前有没有告之皇帝真相?若是没有告之,以皇帝的气量怕是已经对朝氏埋下怀疑的种子。若是皇帝知晓,却纵容此事,那么皇帝想做什么?
  朝氏处处以“真爱”为先,皇帝可不是。皇帝若知实情,顺势而为,背后必然有所谋。若是说皇帝不知实情,却一次两次顺着朝氏的心思,那可是昏君所为啊。
  徐耀祖在旁人眼中只是一个小纨绔,碍不着谁,且徐耀祖碰上私奔的两人乃是意外。徐素华和朝亦武私奔对皇帝有什么好处,只是当徐家丢脸?
 
 
第766章 皇亲国戚(十三)
  “娘,阿祖的事情,我们真要忍下这口气?”徐楷士跪在石慧面前有些不甘心道。
  这两年他听从母亲的话,一点点交出手上的权利,行事低调克制,以为皇帝外甥多少会顾念旧情。没想到甥舅一场,竟然还比不得那个后来者居上的朝家。
  皇帝只说朝家的忠心,如何就不想一想他这个舅舅为他做的。当年若不是徐家坚定的站在太后母子身边,四处笼络勋贵大臣,皇帝九岁稚龄,难道真的那么容易就能躺赢?
  回想起来前些年他行事是嚣张无忌了些,可也不曾驳过皇帝的颜面,更从未想过谋逆之事。想前朝末帝少年登基是什么结局?顾命大臣最后成了窃国之贼,末帝被逼着下了禅位圣旨,也没能保住性命,被人在寝宫之中活活闷死。
  石慧磨蹭着手上的佛珠没有开口,原主信佛,总是随手握着一串佛珠,石慧刚开始不想旁人疑心就随手戴着,戴久了便也习惯了些。
  皇帝这些年私德算不得好,女色上更是糊涂的紧,不过在朝事上倒是没有出过什么大错,还算清明,只是今日这事做得就过了。君王无家事唯有国事,可国事却不能做家事。为了给小舅子免罪,扰乱衙门断案,还随意许出朝廷的爵位弥补受害者,简直是不知所谓。
  徐家没有人适合那个位子的,难道宗室之中还寻不出一两个好的取代他不成。皇位是在其位谋其政,没上去谁也不知道怎么样。有的人不怎么样上去了也一样能干的好,她就不信天下人都是这般薄情狼心狗肺。若非太后只有这一个儿子——
  “娘——”
  石慧睁开眼睛,缓声道:“明日让御史谏言皇后朝氏鼓动兄长与贵女私奔失德,德不配位,请陛下废后。”
  “娘是说拿朝氏开刀?”徐楷士有些意外。
  “到时,你们一定要逼得皇帝当场表态,只要他表态,不管同意废后还是不同意,就立即收手。”
  “这是为什么?”徐楷士不解。
  “老身要看看皇帝的心思,若陛下真这么容不下徐家,我们也该想一想其他退路了。”
  “娘是说这次的事情,是皇帝有意针对徐家?”徐楷士失望道,“儿子已经听您的话步步退让,皇帝他到底要做什么。难道他就这般容不下自己的舅家吗?”
  “天家无情,若非你妹妹——”
  提到宫里的太后,徐楷士也是没话说。不管皇帝如何薄情,太后从未对不起徐家。且当年若非为了徐家,太后花样年华何必入宫侍奉老皇帝。
  徐楷士一辈,嫡系就徐楷士与太后兄妹二人,自幼感情极好。每每想到当年,自己活泼美丽的妹妹十六岁就进宫伺候比父亲还年长的先帝,又早早的守寡,困居深宫,徐楷士便无比心痛。
  哪怕一个成为太后娘娘一个做了丞相,徐楷士与妹妹也不曾忘记相互扶持。若非如此当初太后怎么会一意孤行想要侄女入宫做皇后?不过是知道侄儿纨绔文不成武不就,想要让侄女入宫亲上加亲,顺便保徐家富贵罢了。
  这次耀祖受伤,太后知晓就赐下了无数珍贵药材闹着要出宫探视。最后还是王贵妃说服太后,才阻了太后出宫的心思。知晓皇帝要徐家退一步什么,太后为此还与皇帝吵了一架。
  石慧要拿朝氏下手一面是要试探皇帝的意思,一面也是朝氏挑动皇帝与太后母子失和之故。侄儿受伤,儿子却要包庇凶手,太后愤怒之下斥责皇后朝氏,朝氏一路从长信宫哭回中宫,竟然引得皇帝向太后兴师问罪。
  太后本因皇帝为了偏袒皇后的弟弟,却如此薄待母家伤心,母子两人因此大吵一架。
  石慧又与徐楷士商议了弹劾的细节,才放徐楷士去安排此事。
  次日早朝,徐楷士安排的人还没有出场,便有御史大夫直谏皇后不孝太后,且引得天家母子失和,令太后病倒在床。御史大夫显然是有备而来,一路点出皇后十条不当之举,其中包括独占君宠,善妒,纵容兄长当街行凶等等。
  这位御史大夫秦大人的侄女嫁给了左仆射王大人的孙儿,两人算是亲戚。徐楷士心中微动,怕是左仆射出手了。王贵妃自进宫后,左仆射大人素来低调,同为外戚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即便孙女王贵妃年纪轻轻搬入长信宫,不再承宠,王家人也很稳的住。徐楷士没想到王家人第一次在朝堂上出手竟然是为了太后。
  是了,若为自家女儿出头,难免提醒旁人王家也是外戚,且心藏私心。可为太后鸣不平那就不一样了,太后是皇帝的母亲,朝廷当以仁孝为礼仪之首。为太后不平此为公,非为私。
  且太后是王贵妃母子的靠山,王贵妃没有帝宠,母子二人有太后庇护一样活得不差。可若天家母子失和,不利的不仅是太后娘家,还有王贵妃母子。
  皇帝并不喜欢大皇子照,王贵妃只恨不得日夜祈祷疼爱大皇子的太后长命百岁。只要太后在一日,就没有人敢欺负他们母子。有人要气死太后,或令皇帝不敬太后,那边是王贵妃的仇人。
  御史大夫说完,又有大臣附议,皇帝阴着脸只说容后再议。大臣们一个个都是贼精,并不之间拿皇帝忤逆太后之事吵,一窝蜂朝着朝氏而去,皇帝难以发作。
  徐楷士想到皇帝还没有对此事表态,立即暗示自己的人跟上。同样是参奏皇后无德,却比御史大夫更犀利,竟然直言请皇帝废后。废后废的可就不止皇后了,还有皇后所出的二皇子,以及皇后之父大将军朝运。
  只要皇帝还有其他皇子,一个母亲失德被废的皇子就绝对不能为太子的。至于朝运,一个教出失德之女的大将军有什么颜面忝居高位。皇帝越听越愤怒,几乎当场让人将御史拖出去杖责,却见舅父徐楷士出列奏请皇帝表态。
  皇帝一滞,心头梗着一股气,立时明白这御史受了什么人指使。他以为舅舅已经急流勇退了,如今看来并没有退的那么干净。还有外祖母那日干脆的应下了,怕早就想到今日在这里等着他呢!
  想到所有人都逼着他废后,皇帝心中越发不甘,最后当即表态自己绝不废后,还提出下月册封二皇子为太子。
  皇帝此言一出,还有大臣想要参奏,徐楷士却立即截断了对方的话头:“陛下圣明!”
  皇帝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疑虑,舅舅闹出那么大阵仗,他不愿意废后还要册封二皇子为太子,对方竟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
  皇帝惊疑不定,岂不知徐楷士心中也是一肚子火气。皇帝不肯废后,他也有预料到,却没想到这个时候,皇帝还提出要立太子,根本没打算给徐家活路。
  下了早朝,大臣们都是各怀心思,各自匆匆离去。宫门前不适合谈话,可总有适合私下聊天通通口气的地方。
  徐楷士则直接回府,去见母亲,却见母亲站在院子里莳花,心情似乎不错。
  “母亲,陛下不止不愿意废后,还说下月要立太子。”
  “嗯~”石慧点了点头,“可惜如今不是立太子的好时机。”
  “母亲的意思是——”
  石慧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今日是朝亦武前往阳武关的日子,听说朝夫人和朝亦峰亲自送出城的。”
  徐素华被石慧赶出丞相府不久,便被朝亦武接了去。石慧在皇帝面前说奔者为妾,将徐素华除族送于朝亦武为妾,不想朝家还体体面面给二人办了婚事。
  石慧知道这是朝运的意思,朝夫人可不愿有个私奔的儿媳妇。但朝运是聪明人,若真以徐素华为妾,那就是狂妄了。将徐素华送走,朝亦武作为就是一场笑话。明媒正娶虽然丢脸,可朝亦武至少有个重情重义的人设。男人只要重情重义,小节有失,又有什么关系。
  私奔于男人来说不过一段风流事,于徐素华而言才是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不过如今徐素华怕是还在美梦之中,与朝亦武郎情妾意呢!只石慧如何能容得这对狗男女快活下去。
  “母亲的意思是?”徐楷士不解。
  “可惜没有挑个好日子,雨天路滑,马被雷电所惊,朝亦武竟然摔断了双腿。都说那朝亦武一身好武艺,可比肩兄长,如今看来不过尔尔,只是惊马竟然就摔断了腿,可惜了!”
  徐楷士望着蔚蓝的天空,不解其意。老太太也不像是失心疯啊?莫不是太恨朝亦武,竟然产生了幻觉?
  不提徐楷士脑补了许多,到了傍晚,天空竟然一道闷雷劈下。接着便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徐楷士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漂泊大雨,心情莫名有些期待。
  一夜暴雨,一早窗外却是鸟鸣花香,阳光明媚。徐楷士换了官府,悠然去了衙门。这一坐便是半日,到了晌午又约几个同僚去附近的聚合楼吃饭。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