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向来不以最坏的恶意猜测别人,但是如果真的有人要做脚的话,我们也不会软。”
“你要是不想结婚,那就单着,阿娴。一位女性的价值,永远不应该以婚姻和美貌予以衡量,你足够优秀,我们也懂你,这就够了,你永远是爸爸妈妈的好姑娘。”
孟娴被母亲拥在怀里,觉得眼睛有点酸。她用力眨了眨眼,在心里拼命感谢了出相助的叶楠一万遍,心想如果不是她帮忙的话,自己现在只怕也要成为渣男套路的受害者了。
——然而不知不觉已经预定了孟家座上宾位置的叶楠,可没什么心思去想她今天的出究竟救到了什么人。
叶楠看着原来是叶家府邸、可是眼下只有满目的荒草与萧墙颓垣的地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究竟闭关闭了多久啊?!
第4章
如果换做普通人的话,面对这种场景绝对会足无措好长一段时间。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像是之前在互联网上走红过的某位同学那样,平静地接受“暑假回家发现家被拆了,而全家人都没人记得要告诉他一声”这种事情的——不过普通人也不会闭关闭这么久就是了。
叶楠看了看叶家旧址四周的地形,发现在已经快要及膝高的蒿草,正好有条已经要被荒草和瓦砾淹没了的道路,更巧的是这还是个两条路交汇的路口:
荒路之间,多住四交道鬼,常藏于暗处,伺而动,窃人钱粮,谋人性命。
对不少人来说,住四交道鬼都是个不好对付的麻烦,但是叶楠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困扰。倒不如说,在拥有足够实力的她眼里,这可不是个麻烦,而是能够给她当苦力的绝佳资源:
能够生活在“道路交叉口”这种地方的小鬼,消息定然要比别的妖鬼灵通上几分。
她走到了路边,拾起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符咒。就在叶楠画完这张招鬼符的那一刻,无数肉眼难以见到的白光便猛地从符咒上迸发了出来,瞬息之间便扎入了地里,不一会儿便从地底下揪了个青面獠牙的小鬼出来。
叶家荒了也不知多久了,人迹罕至,精魅暗生,可是根本就没什么“人”能够让它们作弄,更别提在辨认来者气息这方面的本事了。于是它一出来,看也不看面前之人究竟是谁,就狰狞地笑着,露出一张长满了细细密密好几层尖牙的嘴,伸出猩红的长舌,腥臭的涎水都要滴下来了,带着阴森透骨的寒风便要往面前人的脖子上套去——
然后就被狠狠地一头砸进了面前的土里,撞得它险些没一口齐根咬断自己舌头。
被强行用符咒拘出来之后,它便短暂地有了实体。这只住四交道鬼可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痛不欲生,结果它尖声痛呼了还没到一秒钟呢,就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了:
它面前的这个人连指都没动上一动,紧靠着自身的威势便把它给压制住了!
住四交道鬼这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了,便虚张声势地尖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叶楠冷冷地居高临下看了它一眼,声音冰寒得不带一点温度:
“这片土地的主人。”
住四交道鬼终于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好像他们眼下所在的地方,是百年前煊赫一时、风头无二的叶家旧址!它浑身都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战战兢兢地一抬头,叶楠那张没什么表情却依然漂亮得要命的脸和的山海古卷,便映入了它的眼帘。
秒之后,这只小鬼便爆发出了比之前咬到自己舌头的时候更尖利的声音:
“叶家家主——?!”
叶楠轻轻敲了敲的书脊,开口道:
“你知道我身份,自然也应知道我多年前心有所感闭关一事。既如此,从实招来,饶你不死。”
“眼下年岁几何?”
叶家家主的更迭向来很有讲究。他们以实力为尊,绝不会在上一任家主没有指定能力足够的接班人的前提下更换新家主。别说叶楠只是闭了个时间略微久一点的关,哪怕她失踪了,只要她本人没发话,能够在叶家、乃至整个玄道里被尊称为“叶家家主”的,永远只有叶楠一人而已!
况且叶家世世代代看守山海古卷,战力超群,面前的这位史上最年轻的叶家家主更有夜间力战妖鬼、生生阻断了无数场百鬼夜行的战绩。也难怪这位小鬼在认出她之后会如此惊惧了,立刻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它知道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半点也不敢隐瞒:
“叶家家主,距离您闭关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一百年了!”
叶楠怔了怔,也没觉得多意外。其实她一路行来,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了某种预感了:
如果只是十几年的时间的话,世道也不至于更迭得这么快。一百年里发生了这些变化的话,虽然还是有点偏快了,但是也好歹能解释得通。
可哪怕就算过了一百年,叶家没了她,也还有无数能够镇得住场子的少年英杰,怎么就沦落到连祖宅都荒废了的地步呢?
她沉吟着搓了搓指,打算施个法把这只被她捉来当苦力的住四交道鬼给塞进山海古卷里,给大妖们当个能够解闷的玩具。结果可能叶楠之前的“恶名”太盛了,这只小鬼一看见叶楠的动作,当即便响亮地抽泣了一声,刹那间便在原地爆炸开来了,成为了缕缕正缓缓在空气逸散开来的青烟。
叶楠当即便愣在了原地:???
妖鬼们作过多少恶,死的时候留下的痕迹就有多浓重。光看这家伙留下的青烟浓度,就知道哪怕在这么人迹罕至的地方它也害了不少人了,可真是个爱岗敬业的住四交道鬼,但是就这么个对不少人来说都挺棘的恶鬼,怎么就被她当场吓死了?!
就在此时,她怀的山海古卷无风自动了好一会儿,被封印在里面的大妖们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家主,不是我们说,你这也太精彩了。”
“古往今来,破关出山不到个时辰就把一个恶鬼给活生生吓死的,您可能是史上第一人。”
叶楠:……少说几句吧你们。
既然叶家府邸已经颓坏成了这个样子,那肯定不能住了。于是叶楠打算先随便走走,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作恶之人,可以从他身上抽点恶念出来喂饱自己头的大妖。
结果她还没走几步,突然心生不祥之感,恰在此时,在她眼角余光里有一线红光闪过,直取她后心,一路激起沙尘扬天,借势隐匿而来,分明摆的是要将她置于死地的心思!
叶楠身为叶家家主之时,尚且年少,便已是全叶家的翘楚之流了;眼下她已闭关百年,实力更是突飞猛进,当即便捏了个召将急应的诀,看也不看地往背后反一推,厉声喝道:
“统兵扬法,主帅雷使,火急现形,急急如律令!”
——哪怕此刻,后羿再世、纪昌复生,也难以看清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道冲着叶楠心脏去的红光里,分明含有几分天道的力量,是人是鬼都要退避分;可是她只是头也不回地打了个咒诀,两道同样蕴含着天地之力的光芒便无比精准地撞在了一起,连溅出的风都隐隐有能够割裂皮肤的威势!
这还没完。她打出的召将急应咒只有后半句,自然无法与天道之力抗衡,可是叶楠本来就没抱着要两相抵消的意思:
她本就要将这道来势汹汹又莫名诡异的力量擒下来,好细细观察的。
果不其然,召将急应咒只能减缓这道红光的片刻速度,不过这也足够了。叶楠终于有了足够的应对之,她反轻轻一拈,便将那抹连周围的妖魔精怪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天道威势握在了。
恰如美人吻剑,精妙世无双,只是剑上犹带分血。十二万重险恶的杀都隐藏在和平的表象之下,却无人敢轻视半分。
刹那间万籁俱寂。属于天道的无声而浩瀚的威压以叶楠为心,陡然四射开来,却又在数息之间被她给单一拢,布了个结界掩盖下去了,尽可能地不要惊吓到普通人。方才还暴动的气流与风沙全都被压缩在了她身侧不到半尺的空间内,看起来别提多无害了。
就在此时,一片被刚刚的风沙激扬起的枯叶从天空悠悠飘落,恰巧路过叶楠的身边——
一眨眼便被锋锐未减的朔风给搅了个粉碎。
只是身处风眼正的叶楠身上一点伤也没有,甚至她那件刚出山的时候还是马面裙与交领衫、后来跟着山下人的装扮便变成了长袖的白裙的法衣,也没有出现半点裂口。
她静静地凝视着的红光,陡然一个发力,便将那抹光芒碾成了无数细碎的光点,倏忽便被涌动的疾风给搅得四下溃散了:
“我就说么……”
“叶家可是有着数千年底蕴的玄道世家,哪怕没有我这个家主在,也能继续辉煌好一阵子,何至于百年之间便倾颓至此。”
叶楠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指尖,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天道为何要绝我叶家?”
她还在这里思索呢,山海古卷里的大妖们可等不得了,一叠声地催着叶楠去给它们找东西吃:
“家主!阿楠!附近有人要作恶了,你快去把他捉来让我们填填肚子!”
叶楠也正好听到了远处的呼救声。这道呼救声的主人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此刻她已经哭得声音沙哑了,隐隐有了破音的迹象,满满的绝望之气哪怕隔了这么远也能感受到几分:
“救命——救命啊!”
和这道声音一同响起的,是个气急败坏的男人的声音:
“你答不答应接受我的追求?!你要是还拒绝我的话,我就把你从这里推下去了!”
“反正这里也没人,救不了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我呢?虽然我没车没房没学历,但是我知道你不是看重这些的姑娘,我们一起相依为命白起家多好啊?!”
第5章
于媛觉得自己最近可真是倒霉透了……不对,她这辈子好像也没幸运过几次:
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从天而降的东西打,一百个人里面抽九十九个人发礼物的话她绝对是那剩下的一个,考试的时候她选择的答案一定是错误答案,开大开小的时候跟她选相反的选项就绝对能赢。
别人都是短暂的水逆,她是整个人生都逆。
这让她哪怕生了一副好容貌,哪怕在s省全国排名第一的艺术类大学就读之时,表演课的成绩是全专业第一,哪怕跟她相处过的人都要夸她一句“是个好人”,可这冲天的倒霉劲儿让她在大学耗了整整四年,也没能和娱乐圈这个金碧辉煌的词语扯上半毛钱关系。
毕竟并不是什么人都有着能够跟这么倒霉的人共事的勇气,更何况圈子里的不少人们还都挺信这个的。于媛在他们面前倒霉的次数一多,时间一久,关于她的负面流言便悄然流传了出去,这让她原本就足够艰难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了。
她的家里人本来也不希望她进娱乐圈,更别提她还有个正值婚龄、缺一套婚房的弟弟,于是天天都在她耳边念叨着“赶紧找个随便什么工作干活给你弟弟买房算了”,险些就要把于媛说服了。
就在这当口,她发现有个练习生计划还在招人,便孤注一掷地投出了自己的简历。结果简历是投出去了,公司也收下了她,可麻烦也来了:
她在某次出去拿外卖的时候,被那个外卖员盯上了,从此便对她展开了百六十度全方位的跟踪偷窥式追求,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甚至还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弄到了于媛所有的社交平台的账号和号,天天都在做一些极为油腻的“宣示主权”的事情。
和她一起竞争的练习生们对此乐见其成,毕竟大家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实际上能赶走一个是一个;她试图跟这男人把话说开,可是不管她说多少遍,这人都是一副“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听我的,你肯定会喜欢我”的样子;跟家里说……算了吧,她的家人就从来没能在这些事上给过她任何帮助,甚至连最后读大学的那几年都是靠她自己拿奖学金交的学费。
就在今晚,于媛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去报警做录,结果在回家的路上还是被这家伙给逮到了,生拉硬拽地把她带来了这片荒凉的郊区:
“你就是嫌弃我没钱,我就知道……你们女人都这样,嫌贫爱富,亏我之前还觉得你不是那种人!我要是有钱的话,你现在早就跪下来舔我了!”
于媛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当即便反诘道:“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恶心吗?随便跟踪人还要打听我的私事,猥琐至极的败类!你哪怕有钱了,也只是从一条狗变成了一条有钱的狗而已,你不配被称为人!”
这人眼凶光大起,伸就要把于媛推下河道。这里地处郊区,人迹罕至,原本为了起到防护作用的围栏也已经朽坏了不少,可见他的算盘打得有多周密:
这可是于媛自己行走不慎掉下去的,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幸好于媛还是有点力气的,在险些被推下去的一瞬间死死地抱住了护栏,尖声呼救,试图抓紧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随便喊个什么人来都行。
没想到这么荒凉的地方还真的有人,她看见了在不远处陡然出现了道身影。于媛心头狂喜,心想只要来的是个看起来略微能打一点的人,她就有救了!
结果这人刚一走近,于媛便突然闭上了嘴,只是依然死死地抱住了护栏,半点声音也不肯发出来了。搞得那个男人都在笑话她了:
“叫啊,你怎么不叫了?刚刚叫得多好听,继续呗?”
说完,他还伸出,在于媛的脸上相当猥琐下流地揩了把油:
“还是说你总算想通了?”
于媛依然在紧紧地抿着嘴,再也不叫了。她可不傻:
这人对她死缠烂打,无非就是觉得她好看而已,毕竟她仅有的那点身家可不足以让人图谋;可是刚刚走近的那人分明是个比她还要小的姑娘,只远远一瞥,便能看得出来她比自己好看了十倍百倍都不止;而且她看起来又是那么的纤弱雅,也不像是会打架的样子……
她怎么能再拖累一个?
——我今天就死在这里算了。
于媛的脑海里突然诡异地冒出了个想法来:
我死在这里的话,肯定能救这个姑娘,也算不亏了。
说真的,这个想法可没道理的很:如果她真的被推下去了,犯罪者还会在意要不要多搭上一个吗?就算那名少女不会被这个外卖员给盯上,也会因为目睹了她的落水而产生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