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有什么不同之处。
花畔的灵力扫过将军的魂魄,仿佛是一朵朵彼岸花盛开在眼前,娇嫩欲滴。
将军觉得整个人都被洗涤了一遍,被刀口舔砥之处,血肉翻滚着,伤口都慢慢的愈合。
“能告诉我这里是何处吗?”
“黄泉阁。”花畔道:“死人才能来的地方。”
死人才能来的地方?莫非自己死了。
是的啊,在那种千军万马之中,仙人都难以存活。只可惜了子间,年纪轻轻要守寡。
“那我还能回去吗?”
将军知道自己是在犯蠢,但是还是忍不住的生出一丝丝的希冀。
“一半的希望吧。”花畔看在认识的份上愿意帮她,只是她自己都不能去人间。从她还要分——身就知道了。
而且最近安放于分——身中的魂魄受损,灵力也还没恢复。
将军一阵狂喜,原来还能回去吗?连忙追问:“一半是什么意思?”
“除非有人愿意帮你,咦——”花畔发现将军的身上慢慢出现了一个符咒。
一个黝黑的绳索套住了将军,带着一股人间的气息,却像是努力摆脱着冥界的吸引。
“这是什么?”
花畔笑了笑:“有人愿意牺牲自己来救你,你可以回去了,好好过日子罢。”
花畔双手掐着法诀,一道符文就出现在手上。
花畔一挥,红色的符文便把将军覆盖去了。
将军瞬间就被那绳索拉的老长,光速的向人间飞去。
意识恍惚前的那一秒,将军只有一个想法。
子间不用守寡了。
花畔望着手上的一片碎片,在将军走后而留下的,临渊的灵魂碎片?
怪不得竟有如此缘分。
花畔手心光华闪过,透过分——身,把碎片带到了临渊那。
离魂魄集齐不差多少了。
……
“主人,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血奴睁着一红一绿的眼睛问着,似乎只要楚啸天同意,就下手杀三皇子。
楚啸天捂着胸口,克制着心中疯狂的欲望,赤红的眼眸仿佛有着撕裂一切的感觉。
“不准动他,他的生命就留给我的女儿吧。”
三皇子醒来之时,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望着将军,还觉得有些恍惚,恍惚的不真实。
“子间。”将军泪眼朦胧的看着三皇子。
“你没事?”三皇子凝视着将军,还以为是幻觉,亦是在梦里。
他正想起身去触碰下将军,才发现了什么。
毫无知觉,立不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拿走些什么...什么...
原来只是一双腿吗?也罢。
除了面前这个人,其他的他都能失去。
随后,将军抱住了三皇子,无声的安慰。
三皇子感受着咫尺可见是呼吸,带着泥土和芬芳。默默收紧了手臂,似乎是要狠狠的把将军融入怀里。
“我是个残废了,舟舟你还能跟我成婚吗?”
“愿意,愿意,我们回去就成亲。”
将军擦干了眼泪,只是把自己塞入三皇子怀里,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将军和三皇子在木屋里住了好几天。
一个过逛了兵刃交接,尸横遍野的战场。
一个常年在阴谋丛生,诡谲莫变的宫廷夺权。
他们竟发现更喜欢与这种闲云野鹤,平常百姓的生活。
自己种些菜,和喜欢的女子一起吃着粗茶淡饭。
不,粗茶淡饭就算了。
有钱,无所畏惧。
然而这种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就收到了个惊天大消息。
“长亭死了。”
这个消息震惊到了所有人。
长亭的身份不仅仅是一个官家女子了,还是个一国之后。
三皇子去找将军后,就已经抛下了所有的身份了。
东秦唯一存活的继承人就是八皇子风子潇,为了安抚民心,他匆忙继位。
可谁料跟长亭大婚当天,长府老夫人突然对长亭出手,手段残忍,身手利落。
这是谁也没料到的。
随后长亭便一命呜呼,生机尽断了,连桃花卷都没来得及救。
风子潇,便成了东秦第一个历史上守寡的皇帝。
在汴京城外,将军和三皇子等候着排队进城。
东秦一场大战,宸日国联合众多小国对战东秦,几十万人马埋骨东秦外马边坡。
两败俱伤,几乎是无人生还。
即使有人勉强留下一命,也是对此绝口不提,那是一场噩梦,最大的噩梦。
这是近几百年历史上少有的大战,双方只好停歇战鼓,各自调养生息。
破虏大将军楚卿舟和未婚夫三皇子风子间共同在战场上战到最后,一同赴死。
东秦所有的百姓都不由得为他们的感情和忠义所佩服。
消息传来当天,不少百姓失声痛哭。
不知道哭的是战争流亡,还是哭的是第一个女将军的战死。
不少人都供奉上了将军的长生碑,更有许多人集资给将军建了个将军庙来纪念她,以求万世太平。
“舟舟,你被人上香的感觉如何?”三皇子,不,现在应该叫风子间了。
子间温柔的笑着,之前在汴京的那股深藏的阴霾也消散了。
“破虏将军是死了,可你的妻子楚卿舟没死。”卿舟一身粗布衣裳,穿的显得她更挺拔精神些。
不上战场的她,褪去了几分锐气,显得有了些许女儿家的柔情了。
守城将领检查到卿舟之时,还愣了下:“你长的跟将军有些相像。”
卿舟温婉的笑了笑:“还从未有人这么说过我。”
守城将领把自己脑子里想法拍去了,将军怎么会这么笑呢?
以前,将军都是最爽朗的,也是最重义气的。
也许是自己太思念将军了吧,思念和将军一起作战的日子。
“子潇。”刚回首,子间便看到已经到来的子潇了。
子潇好像一夜之间成长了。
若说他以前还像个孩子一样,会因为一句玩笑话而生气,会到处玩闹惹祸的话,现在都不会了。
他开始有一国君主的沉稳和面不改色了,只不过那是在别人面前。
子潇望见子间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再看着风轻轻吹起,袍子被掀起来时候,他空荡荡的腿。
“三哥你...”子潇说不下去了,一阵哽咽。
显然,能再见到三哥已经是福分了。
那个数十万人的坟墓怎么能万分强求,能活着回来都是积福了。
可是子潇的心理仿佛是被一团巨大的石头挤压的喘不过气来。
子间的声音很平静:“你别怪三哥,三哥把这个国家托付给你了。小时候,三哥总想着能成为皇帝,然后报复所有看不起我的人。现在,他们失踪的失踪,死的死,也没几个了。”
“现在,我很幸福。从小到大从未那么幸福过,我可以和舟舟在一起了。没有阴谋诡计,没有那些尔虞我诈。”
“三哥,我...”
子潇还未说完就被子间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舍不得我是吧?你还有母妃要照顾呢,三哥打算和舟舟到处去游玩,看一看世间的美景。”
子间顿了顿,继续道:“到时候给你生个小侄子小侄女也行。长亭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已经传信给临公子了。他已经许诺若有法子练成九转还魂丹便会帮忙救活长亭,你可要好好的等她回来啊。”
“谢谢三哥,您保重。”子潇转过身,看向门外,今年第一场初雪已经落下来了。
子潇轻披上披风,带着他的两个侍从走了。
走了两步,他突然双手捂住脸蹲下去,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
长亭,我会等你的。
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看花灯,赏雪。
初见时,一见不倾心,谁知后来却发现早已情根深种。
“舟舟,你怎么不出来见子潇?”
“我就没必要见他了,不过是徒增伤感,你见了你弟弟就行。”
卿舟提着一些办喜事的窗花、剪纸、灯笼之类的,仰望着天边的雪,不免感觉到生活的美好。
你还记得刚才那个将领吗?
他是我的一个手下呢,以前父母家乡闹饥荒把他丢军营糊口。
喂,风子间,你走什么神,我以前不敢打你是愧疚。如今,你难道不惧怕本将军了吗?
你听我说别的男人,你怎么都不生气啊。
子间朗月清风般声音传来: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们回去大婚吧。
雪慢慢的飞舞着,雪地上印出一个人的脚印和一划轮椅引,却显得格外温馨。
曾回首,小楼谁独倚,凭栏惹相思。
看今朝,双人叠重影,相思已倾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 完了,撒花,第三卷明天见~
我昨天听到一个同学请假理由笑死我了。
这么说的:不跟女朋友过520,女朋友就要跟我分手!
老师批了。
然后第二天他又来请假:女朋友说了,520都过了,不过521,还是要分手。
大家节日快乐呀~
小番外:
楚卿舟从小就霸气,三岁就能翻墙,五岁就能打倒一干人等。
“废物,你不过是一个奴婢生的孩子,还能跟我比?”
“二皇子说的是。”二皇子旁边一堆小弟附和着。
小小的子间脆弱的躲在墙角,饱受欺凌。
眼中却深深藏着仇恨的目光。
“我今儿就要让你知道,废物是不配生存在这里!给我打!”
“你们在欺凌弱小?”卿舟抬起子间的脸,啧啧啧,真好看。
二皇子看到卿舟就怂了一半:“你!楚卿舟你别多管闲事,要不我连你一起打!”
“二皇子殿下,那我们来打一架。”卿舟手握成拳,似乎一下子被他的想法勾起了兴趣。
“你——你给我等着。”二皇子带着一堆狗腿子跑了。
“再欺负他我就揍你们!”卿舟补了一句话。
子间抬起头,澄澈通透的眼睛扑闪扑闪,带着不解:“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长的真可爱。”卿舟捏了捏子间的脸,好可爱。
“我得走了,记住了啊,我叫楚卿舟,你以后考虑一下,嫁给我做媳妇~”
第68章
临渊拿到了子潇送的碧水莲后, 并承诺会尽力救长亭。
他把长亭的魂魄凝聚成了一块魂晶,让子潇戴着它。
自几天前,他又融合了一片碎片之后, 他想, 他已经知道了一种情绪了。
相思。
临渊抱紧了手里的花盆, 迎着风雪而走, 满天风雪都避开了他落下,他就是风雪中一股最不容忽视的风景。
来时一个人, 走时依旧是一个人。
“临公子。”
“临渊。”
后面陆续传来两道声音。
“你走得真快。”狐落拎着一个人跟了上来,那被提着的人不就是长汀。
临渊道:“何事?”
“自然是跟你一起回云海山了,好歹我也算是晚辈,自当去拜会一下掌门。”
狐落看着临渊手里加了十几重禁制还紧紧抱住的花盆,忍不住调笑着:“你还真是寸步不离这个花盆, 真想知道是哪位姑娘能入你心。”
临渊并不接话,只是眼神示意长汀。
狐落把长汀放了下来:“这人, 去找他的梦中人了,顺便想去一起去外面闯闯。看看自己有没有天赋,能不能帮上忙救他妹妹。”
“那便走吧。”临渊一个人走在前头,迎面的风雪都被抛在了后头。
临渊紧紧的抱住着花盆, 好像是这风雪中唯一的慰藉。
为了护好怀中那个花盆, 即使他加了十几层的禁制,也觉得会怕她冷,怕她受伤。
“听闻你想去找的是梦中人,是什么样的?”狐落好奇的问道。
长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伸手展开了画卷, “就是长这样的。”
狐落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竟是高阶灵宝, 莫非是器灵。
但是狐落并没有戳破,梦中人,也算是一个虚妄的梦吧。
这个凡人想要去修仙可以理解,毕竟器灵没有特殊情况下是不老不死的,除非法器碎裂。
而凡人顶多只能活百年,百年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
临渊细心的用灵力浇灌着那朵彼岸花,经过长时间的调养,终于不会像之前那样的有气无力,生机微弱了。
临渊笑了笑,宛若万千冰雪融化了那般,有种惊艳了时光的美。
再过些时日,炼制好了碧水丹,想必她就回来了。
狐落不可置信的看着临渊:“你是不是笑了,我没看花吧,你这种无情的冰山居然会笑。”
长汀很莫名地看着狐落,临公子又不是没笑过。
虽然笑得少,但是有花畔姑娘在时候,还是偶尔会笑的。
“咦——”狐落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你的魂魄是不是补全了不少?”
“是补齐了不少了。”
若没有补魂魄,或许自己还是那个云海梵谷高高在上的国师吧。
情劫,已经来了。
当弥足深陷之时,发现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
临渊顺着花盆,把彼岸花的枝叶轻轻都抚摸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