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如何如何,对这辈子的人有什么意义呢?
一杯孟婆汤就忘记了的前尘,对活在当下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只是天道如此罢了。
谢小然见皂荚踟躇,轻笑一声,里面是说不出的嘲讽:“谢小婉那个蠢货是为了谢小然死的,那‘谢小然’就死了吧。”
“谢小然惹的祸,没理由让谢小婉死后被人指指点点。”
“我用谢小婉的身份活了下来,活在俞会宁身边。”
“我其实本来是想慢慢弄死他......”皂荚看着谢小然笑得越来越阴森:”可是谢小婉不让他死,谢小婉给我换的命我也不能让它再折在俞会宁手上......“
皂荚接口:“所以你,用谢小婉的性格,做着谢小然会做的事情,让他以为是谢小然附身谢小婉,用来恐吓他是吗?”
“对。”谢小然爽快的承认,“我就是要让他一点一点的,活在恐惧当中。”
“事实上,我也做到了。”谢小然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丝的愉悦,“俞会宁一开始以为自己解决了后顾之忧,但看着我越来越像‘谢小然’,他便越来越恐慌。”
“那谢小婉呢?”皂荚问谢小然,“谢小婉一直在你身边,她怎么会让你这么做。”
皂荚觉得,谢小婉愿意为谢小然去死,必然也是不愿意看到谢小然这么活下去的——
而谢小然,虽然一口一口“谢小婉那个蠢货”,但她心里,应该也是极爱自己这个姐姐的。
不然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疯魔了。
谢小然说:“我用以前在泰国学到的办法,把谢小婉的魂魄招了回来,养在了自己身边。”
“她回来的时候,约莫是已经喝过了孟婆汤,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是她……依然对我很好,会对我说很多有趣的事情。”
“那她为什么不见了?”
“因为俞会宁啊……”谢小然狞笑起来,“俞会宁不只找了你,还偷偷在天台上藏了符纸——”
“今天下午,我就眼睁睁地看着谢小婉的魂魄,散成了烟。”
皂荚瞪大了眼睛:“谢小婉在花园?”为什么她之前一点鬼气都感觉不到?
“是啊。”谢小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我把谢小婉的骨灰埋在了花园里,又用自己的血养的花,她白天躲在花里,开开心心的——”
“谁知道!谁知道俞会宁这个贱人!!”
谢小然猛地倾身,把茶几上的物什儿统统扫落在在地:“谢小婉凭什么还说要让他好好活着?!”
皂荚也觉得,俞会宁这种渣男,活着是在浪费空气和粮食。
可是……
皂荚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你把俞会宁怎么样了?”
皂荚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丝的灵力,让谢小然激动的情绪不由一窒。
她终于冷静了些。
谢小然拢拢自己收纳乱的头发,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我本来也没打算瞒你,你跟我上去。”
说完,谢小然不等皂荚的反应,起身拧开了门把手。
门外的感应灯不知怎么的,开门也没有亮起来。
外面黑乎乎的,像一个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谢小然握着门把手,回头看皂荚,眼里带上了一丝挑衅。
皂荚笑笑,拍拍屁股上的不存在的灰,跟在了谢小然身后。
从房间门口到顶楼天台花园的一路都是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直到谢小然推开了花园大门,才有光线析出——
准确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像玫瑰花包一样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色光球,散落下的光。
光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停的挣扎,只是里面的东西越挣扎,那花苞光球的光亮便越盛——
谢小然说:“这就是俞会宁。”
“谢小婉喜欢红玫瑰,也喜欢俞会宁,那便让他变成红玫瑰。”
皂荚说:“你想让他一直陪着小婉吗?”
“他也配?”谢小然笑了起来,“你见过成片的红玫瑰花吗?”
“红的很漂亮对不对?”
“俞会宁从今天晚上开始,每天都会变成这样的球,无论他在哪里,他都会被抓过来——”
“被光球吸干血肉,变成玫瑰花的养料。”
“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
“花园里第一朵红玫瑰便会绽放,直到每一个花苞都开绽——”
“而他,则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化成一滩血水。直到太阳完全升起,他才会从血水中,重新变成俞会宁。”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会无比清醒,一直到他寿终正寝那一天。”
皂荚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赶忙道:“你怎么会知道?”
谢小然笑了起来,像玫瑰一样:“这么大一片玫瑰园,光靠他一个人,怎么够呢?”
谢小然笑得眼泪都出来:“何况……害死了谢小婉的,又不只是俞会宁一个人——”
她颤抖着声音:“你不觉得......我也是应该千刀万剐的那个人吗?”
皂荚心念一动,一簇火苗点燃了她手中的黄符——
只见谢小然浑身上下已经被粗壮的藤蔓缠绕——
玫瑰藤上无数尖锐的刺深深地扎进了谢小然的皮肤里,贪恋的吸收着谢小然的血液——
皂荚忍不住闭上了眼,她喃喃道:“何必呢?”
谢小然看着皂荚:“这是我的报应。”
“可是......”皂荚缓缓道,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悲悯,“喜欢红玫瑰的,真的是谢小婉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啧,居然没什么人看出来=-=
顾长生顾小呆,要去见长辈居然穿得十分随意=-=怎么科学?!借一个妹子的花说就是——他可是去娱乐公司都穿得像个正经反派的男人啊!
祝贺 大逗逼妹纸今天设计比赛一等奖啊!
第70章
原本已经阴风阵阵的天台花园更冷了, 谢小然看着皂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皂荚取下翡翠手串握在手心里,对面前几乎已经疯了的女人说:“你是谢小婉。”
皂荚像是在叹气, 又像是在惋惜:“你演的很好......我一开始都信了......可是我恰好在今天早晨知道了一件事......”
“喜欢红玫瑰的,是谢小然。”
皂荚说:“而谢小然, 应该早就死了。”
——砰!
缠绕在谢小婉身上藤蔓轰地炸了开来,连带着从她身上吮出的血, 劈头盖脸的撒了下来——
“你胡说!”谢小婉的脸骤然扭曲, 顺着漫天的血雾,她猛地朝皂荚扑来!
皂荚侧身一闪,避开血雾和谢小婉的攻击——
血雾飘落在地上, 散发出“滋滋”的响声,不过片刻,地上便被腐蚀起了大大小小的坑。
而谢小婉——
谢小婉原本白皙的脸浮现出一条一条的青筋, 显得越发的狰狞——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你不是说过,你不管这些事情的么!?”
谢小婉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这是我和俞会宁还有谢小然三个人之间的事情,今夜之后,什么都一了百了......”
“你为什么,就是要把真相说破?”
“好好活着不好吗?”谢小婉脸上的青筋越来越鼓,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红色的血痕,身上的皮肤几乎就要被撑开了——
皂荚说:“因为谢小然才是你们三个人中间的受害者。”
“你放屁!”谢小婉尖叫起来:“她破坏我的家庭, 抢我的男人!她死有余辜!”
皂荚笑了起来, 从口袋里拿出之前在灯管背后找到的照片一扔——
谢小婉一抓,照片就到了她手上。
相片里,谢小然身上的红玫瑰娇艳欲滴。
顾长生在箱子里除了给了她工具和衣物, 还给了她俞会宁和谢小婉甚至是谢小然的资料。
资料显示,这三人之间就是老套的两姐妹同时喜欢一个男人的事情,俞会宁最开始是和谢小然在一起的,可是酒后乱性他醒在了谢小婉的床上,谢小婉堕胎失败再也不能生育后,谢小然便主动退出,出国再也没回来——
直到今年谢小婉要结婚,谢小然才回了国。
然后谢小然便失踪了。
皂荚环视四周,想来谢小然现在,便是在这里的某一株玫瑰之下,永眠不醒。
谢小婉脸上的青筋彻底破开皮肤,裸露在了空气之下:“她为什么......死了都不放过我?”
她的手猛地一紧,整张照片化成了齑粉——
“俞会宁以为我不知道?他这些年心里一直都是谢小然!”
“谢小然有什么好?从小到大从父母到老师再到俞会宁,喜欢的都是她!”
“哈!她翘课她喝酒她抽烟她滥交可她是个好女孩?”
谢小婉脸上的皮肤从破裂的地方开始一片一片往下掉——
“可谁知道她为了甩掉俞会宁故意下药让我和俞会宁睡在一起?”
“哈!她美曰其名是‘成全’?谁要她这样的‘成全’?”
谢小婉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她就算真要成全,为什么又要回来故意告诉俞会宁,当年的药是我下的?”
“俞会宁勾三搭四我忍了,凭什么又是她?!”
皂荚紧紧盯着她:“所以你杀了她?”
“我没有。”谢小婉飞快的否认,她笑了起来,“我只是把当年她在我身上做的事情,还给了她——”
想起她带着俞会宁回家,看到家里客厅里满地衣服一片狼藉,谢小然和俞会宁的朋友在他们卧室厮混的场景,想起俞会宁当时脸上的颜色——
谢小婉脸上的表情是全然的快意。
皂荚:“......”
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原以为无辜的人,其实不无辜,她原以为满手血腥的,其实也是个被逼上了绝路的可怜人。
她觉得她真的不适合这种家庭伦理剧。
她无法评断,所以只好站在职业的角度说:“你不该入魔。”
害人性命牢底坐穿,入魔却要魂飞魄散,永不得超生。
谢小婉显然觉得皂荚这话十分可笑:“你以为我想吗?”
“谢小然扯着我来这里摊牌,争执间我被她推了下去——”
“就在我以为我要死了的时候,我没死。”
“我遇到了能救命的人,然后我把谢小然弄死了。”
皂荚心头一动:“谁救得你?”
谢小婉娇笑一声:“谁知道呢?”
“反正不该死的都死了,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她阴森森地看着皂荚:“我让你走你不走,现在......你就留在这里,陪他们吧!”
谢小婉话音未落,原本乌漆嘛黑的黑色花苞直接炸开,皂荚终于看到了里面的俞会宁——
俞会宁已经看不出来是个人的样子了——
他浑身是黏腻的血浆,骨头似乎已经化了,整个人成了一团烂肉,五官搅在了一起,稀稀歪歪的摊在一团,不住的哀嚎——
“救救我啊救救我啊......小婉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我好痛啊......我真的好痛啊......你杀了我吧谢小婉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皂荚大师皂荚大师......你给我一个痛快一个痛快啊!!”
空气中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让皂荚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地上的一团烂肉,心想这渣男还真特么是软骨头——
除了恶心,并没有同情。
谢小婉看着皂荚厌恶的表情,忍不住捂着嘴巴笑了起来:“恶心啊?”
“你知道我每天看到他是什么感觉了吗?”
“嘿嘿嘿嘿......”谢小婉上前一步,用脚尖踢踢俞会宁:“你要是能把皂荚抓住,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她的语气轻柔,就像在对情人说话一样。
俞会宁痛的涣散的双眼终于露出了光,他挤成一团的五官齐齐转向了皂荚——
皂荚一个没忍住,心随意动,“砰”地一声,俞会宁又炸开了——
然后在一道粗壮的五雷中,直接被劈成了焦炭。
谢小婉:“......”
皂荚挠头:“不好意思啊,用力过猛。”
谢小婉:“......”
......艹!
既然已经动上手了,皂荚也觉得今天晚上也没什么谈下去的必要了——
谢小婉可怜可叹,但两条人命在手,又入了魔道,不论按国法还是门派规矩,皂荚直接打她到魂飞魄散也是可以的。
只是皂荚......
皂荚到底心软,对谢小婉说:“我杀你,我也不能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