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孟家村后。
一个陌生的世界仿佛在眼中展开极微的一角，越曦稍有些不适的将自己沉入水中，本能的隐藏起来。
又小心翼翼的打量观察。
结合耳中听到的信息，她了解到。
清水镇是一座水路特别发达的小镇，在清水湖与越江中间，有数条小溪河连接起来，又被称为水镇，除了如十字型的两条主街和镇中心外，其他街道民居都建在跟大小不一的河道两旁。
镇中石桥极多。
这极其方便了越曦，她一路游来，在水中完美隐藏着。
就算稍有波动产生，也只让人认为是一尾河鱼游弋而过，在大雨的掩饰下，越曦在一处荷花盛开的河道弯角地，冒头打量这陌生的环境。
一路行来，只花了不到一刻时间左右。
此刻正是下午申时末尾，差不多到了很多人家的晚饭时间，炊烟袅袅，镇中雾色更浓，因为练武之风盛起，越曦所见的孟家村和清水镇都是一日三餐为主。
越曦趁孟峰未到时，开始熟悉环境。
首先！
或许可以到那姓桑的女人提到的绣庄吴娘子处看看。
对于整个事件，越曦偷听到的其实不算多，毕竟对话中，似乎有些说话之人以为不必明说的暗语、代指什么的。
她一时也没有想过要怎么解决或处理。
只抱着认清敌我，至少，弄明白事件的前因后果为佳，如果在村中等待，被当成小孩敷衍隐瞒过去的可能性最大。
越曦耳中自然收入无数信息。
在孟家村，她如果愿意的话，静心去听，就能听到小半个村子内的对话交流，多加关注一些就清晰无比。
如果是在水里，这种听力会更强于陆上。
此刻，正在一片荷花下方的越曦就听到了清水镇很大一片面积内的对话交流，稍稍有点杂乱，她放空大脑不敢跟着听到的话语展开思考或联想。
只小心去抓某些关键字眼。
“孟家村”“越娘子”“拐”“骗”“绣庄”“桑婆子”等字被她重点关注。
同时，离村前听到的似乎与此事有关，又被孟武练长否决的两个名词，“猛虎堂”、“九江会”也被她留在关键词内。
水中极静。
明明在水下，却并不影响她接听到上方远近的一些对话，仿佛是这雨天加大了她的某些感知，原由是什么越曦暂时不再去考虑。
因为几句似乎有关的内容被她关注，反复琢磨。
“……任谁来说，奴家也不知道什么桑婆子木婆子的，你个死人，尽是吓唬奴家，反正与我们无关，你怕什么……”
“就怕那位信不过，人家在镇上可是威名赫赫的……”
“再是威名赫赫，难道还要屈打成招，奴家只是个做买卖的，别人问什么答什么，至于别人要做什么，关奴家什么事……”
“好好好！与你无关就好，这孟峰可不好得罪……”
孟峰？似乎是武练长的名字。
那么，那个自称做买卖的女人，是‘吴娘子’吗？
越曦脑子里滑过这个中午时听过的称呼。
本能的知道。
就是她，不会错！
顺着声音开始移动，那飘入耳中的声音仿佛坐标一般，让她冥冥中知道对方在什么位置一般。
呲！
水下潜游波纹未起。
至少，还没有雨滴落下造成的白点光波来得大。
越曦一边将其他一些次重点关注的对话声音记了一下，一边循着水路，很快找到了离‘吴娘子’最近的河边建筑，有些不舍的回望了一眼刚才停留的区域。
那里似乎上面是一处酒楼，不时有食物肉香随风飘荡。
冒头打量了一眼，那是独立在水上的一片半截砖瓦，半截木制融合得极好的古朴雅致的酒楼建筑，一片水榭环廊围绕着一处灯火通明肉香酒香四逸的高楼。
越曦将那里位置记下了。
孟武练长的气息似乎刚刚进入镇内，去的方向与她的目标不同，越曦不再理会，反正在感知中记下对方去过的地方，拿回去问越晋好了。
至于越晋能不能知道，越曦暂时没有想这么多。
……
‘吴娘子’所在是一片街边店铺连后院的建筑，越曦趁着大雨，从遮挡视线的河边垂柳处溜上岸，无比自然又无声息的绕到院角进入。
越曦脑子里稍稍闪过：难道以前我是干飞贼的？
这是种听越晋提起过的精英职业。
第40章 下马威和来者不善
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越曦茫然的贴在绣坊后院的一株大树上，听着从某间屋子内传来的奇怪的声音，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唔，看到绣坊后，吴娘子的身份到确定了。
然后呢？
威逼询问？
可对方似乎很忙。
越曦耳中听到衣服落地的声音，和一些可能应该非礼勿听的声音，这让她计划中揍对方一顿的打算暂时搁浅。
脑中回忆了一下先前听到的话，有着漫不经心和不屑。
感知中，说的到是真的。
换句话说，这女人应该只是随意将越娘的情况告诉了询问她的人，不算太好心，但也并不是真算计骗越娘的那一伙人之一。
最多，算是……帮凶？
没有记忆缺少经验，越曦沉默了一会儿。
就这么离开又不太愿意。
她四处看了看，雨中的院子里空旷无比，但数根长长的竹杆架起，似乎在雨前晒着什么不及收走，后院这一片清静无人。
除了屋内那两人外。
……
一小会儿时间后，随着绣坊外小河里响起好些声噗噗噗的东西落水声，越曦心情平静的在绵绵细雨掩饰下离开。
不久后。
清水镇绣坊后院，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
越曦瞪大着眼，在水里听着镇上快速传播的八卦，听说绣坊吴娘子遭遇采花贼，外加飞贼双重袭击，被洗劫一空外，有人亲眼看到一光溜溜的男人从后院跳离。
并不是她在外经商的相公。
……
“怕不是有人在报复吧？”还是有人一眼看出了真相。
“你是说……”
“这是警告啊！某人正好到镇上来了，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嘿，明摆着告诉别人，你们敢向老子的地盘伸手，就得小心……”
知道一些‘真相’的传递着某些圈子里才知道的事实。
清水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所以，当孟峰与老友黄鸣，这位常以恩人至友看待他的临水楼半个东家加大厨会面时，发现对方看他眼神格外奇异，惊叹。
孟峰摸了摸自己的脸，扫了一眼正常的黑色修身半新衣着。
除了稍有点湿意外，没什么异常啊！
“咳，孟兄，你是为有人摸过界，触及你孟家村之人前来的吧？”
黄鸣一身锦袍白白胖胖长相富态，看着像个地主老爷，当然，他其实主职是大厨，一手好厨艺使他在镇上人脉极广。
还有另一重镇上高层都知道的身份：
就是附近几个镇的本土帮派，‘清湖帮’老大黄弛人称黄二爷的亲哥哥，当然，没人称他黄大爷，一般熟悉的人都称他黄大厨。
他也特别喜欢大厨这个称呼和职业。
并引以为傲！
孟峰曾经在几年前救过从他县迁移过来投奔弟弟的黄大厨一家，一直深受他感激，逢年过节和每月都坚持亲手一桌席面让人和镇上月粮一块送去。
这还是孟峰坚拒后的结果。
两人几年下来，交情不错。
“大厨兄，我知道这件事可能涉及外来者，所以，想请你帮着引见引见，放心，不会让你为难！”孟峰沉稳冷静的道。
“不为难！”黄大厨笑嘻嘻的道。
随后表情稍有点犹豫。
“准备办这事的镇上两闲人我已经让人给你抓了，你私下带走就是，不过，这背后之人嘛，我到不便帮你引见了……”
黄大厨也没有支支吾吾的意思，马上解释了起来。
“县城的猛虎堂想向下发展，最近正跟我弟黄二他们正较劲呢！伙计们问出来了，是那猛虎堂头目茅老九的军师，人称鼠爷的人指使的……”
“我要引见的话，小事也得变成大事，可能还会将你……”拖下水几个字还未说出，外面就有人轻轻敲门。
黄大厨富态的脸上肌肉微动了一下。
“什么事？”
黄大厨知道，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打扰他和恩人兄的叙旧，整个清水镇都知道两人的渊源和交情，他手下之人更是如此。
“大爷！九江会的贺三爷派人来说，要包下临水小谢宴请孟武练长，还想请您掌火！”
黄大厨笑容扩大，脸上肥肉有点挤，难看却让人感觉真诚。
“好！告诉贺三爷，承蒙他看得起，哈哈！”
转头对孟峰道：“这下简单了，孟兄，这贺三爷来头可比那老鼠大多了，不管你是想谈还是想干，放心，兄弟我都支持你！”
这句话黄大厨说得格外有力。
孟峰扫了一眼门外的孟松，还有刚刚进门汇报情况的伙计。
总感觉他们神态都有些昂奋。
随时准备干架一样。
他来的时侯不是说过吗，毕竟涉及了县城势力，火拼可能性极小，毕竟孟家村能打的才几人？只要对方退一步，这件事平和解决的可能性最大。
他是准备先礼后兵的。
‘兵’也最多他出手威慑一下。
毕竟……孟峰压下心中那缕怒火，冷静的思考着……他虽不是孟家村村长，但所有人眼中，孟家村是他的地盘受他庇护。
如果轻易与外来势力交恶，他个人还好办，可孟家村的人难道就不出门了吗？
况且事情也没发展到最恶劣的情况。
孟峰内心一冰一火的循环着，私情与理智交缠，闭了闭眼，在黑暗中让自己清醒一些。
知道能到手两位计划此事之人，还没有人来阻止，其实就代表了另一方的态度，如果他继续坚持追究不放，只会将整个村拖到某种不利环境。
到时侯，在中立者眼中，也是他太过逼人了。
孟峰终于睁开眼，向担忧的看着他的黄大厨淡然一笑道：“那拜托大厨兄了！”
“好！你看开就好！”
黄大厨笑容满面的离开。
留下孟峰在这离临水榭只隔了一个半弧长廊的小楼休息，孟峰顿了顿，还是招来一块前来的孟松，问他态度为何如此奇怪。
“他们都说，峰哥你入镇就给了别人一个下马威，来势不善……”
孟峰一脸莫明其妙。
我一入镇就进了临水酒楼，怎么就给人下马威了？还只带了一个跑腿的，学堂里能打的几人都没带上，哪里来势不善了？
这些人要不要这么睁着眼说瞎话！
孟峰面色一沉。
看来，对方并没有了结这事的打算，难道是想嫁祸给他，方便出师有名吗？
那贺三爷的宴请，看来，也没有这么简单了。
第41章 尊师重道
孟峰在临水酒楼与黄大厨会面时，越曦已经安静的返回，基本上就是她先前嗅到肉香味的地方，沉在水中，将小脑袋在碧团荷叶亭亭荷花间冒起。
细雨密密如雾而下。
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能视度不高。
不起眼的黑色小脑袋隐于巨大的荷叶下，这片水域比河道更宽敞，看上去更像一处小湖，满足的深深呼吸了一口上面飘下的各种美味气息。
大眼静沉的透过缝隙向上观望，目光闪烁了下。
来这里的任务基本上完成了。
那个黄大厨所说的‘猛虎堂’、头目茅老九的军师老鼠还是什么鼠爷的，已经被她稍稍刺激头痛下牢牢记住，同时耳中扩大收听范围，寻找人物。
清水镇内复杂的水道中温爽的感觉抚平了她的那点痛意。
已然锁定了人物。
“嗤！鼠爷我还真是里外不是人了！”某处镇内宅院，长相猥琐的小老头鼠爷捋了一把自己的细长胡须，眯着眼睛自嘲道。
“那鼠爷的意思是……”高大个子的跟班看起来有些憨厚。
不解的问。
“嗬嗬！当然要去了，贺三爷的面子可不能不给，至于那位孟峰……三纹的武生大人居然只在村里教学，查清楚没，这位是不是清湖帮的人？”
鼠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憨厚大个子老老实实的回答：“镇中探听到的消息只说跟黄大厨交情不浅，而且清湖帮坐镇清水镇的是那位四湖武馆的铁劲二纹武生……”
对镇级势力来说，一位三纹以下武生足够坐镇一方了。
因为一处小镇的官方最强战力，也就四纹武生左右，有些地方偏远些的小镇，最强者可能才三纹武生都有可能，一纹之差战力差距巨大。
几可以一挡五或挡十！
四纹和三纹间差距，比一纹至二纹，或二纹至三纹间更倍数以差，后者还有可能因种种因素反杀，三、四纹之间就跟武徒与武生间的差距般了。
是质上的差距。
“二纹和三纹吗？”
只是武徒十段无法晋级的鼠爷以一种复杂又满不在乎的姿态念叨了一句，似乎又嗤笑了一声，带着一种莫明的得意。
“那我们就去会会这位……跟清湖帮交情不浅的武练长吧！”
……
越曦听得有些茫然。
不过，幕后是这位老鼠爷的话，她又该做些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