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小白:“文队长,请听我说一句。”
文瑞豪:“不要再求情了。”
戚小白:“我不求情,身为队委一员确实不应该吃村民家饭,队委要是愿意来吃饭,那为啥不来我家,我要开养猪场,需要队委的支持呢!”
三个人都看向戚小白,戚小白却不提到底如何处理孙助理的事儿。孙助理有点失望,董助理也烦戚小白不但不求情,还卖关子,只有文瑞豪认真地听戚小白,他发现戚小白比他还冷静。
“孙助理,你吃了谁家的饭?”
孙助理:“戚玉树家,他家就在去你家的大路上,我还没走近,就闻到他家的饭香味儿了,其实白天他就叫过我,他说他老婆生了娃,老队长就走了,资料还在办公室呢,户口还没落上,让我先帮他们处理这件事,这个文队长也是知道的。”
文瑞豪:“初来乍到,千头万绪,事情总要一件一件做,比起其他事,出生落户实在无法排在重要且紧急的位置。”
孙助理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说的,出生落户,只要资料齐全,那天办不是办。吃饭的时候,他们又跟我提了另一件事。他们说家里老人生病了,要送去公社医院,想借我们的拖拉机。”
“?”文瑞豪十分无语:“都说了这些,你还留下吃饭?”
“我当时不知道怎么的,就是饿的晕乎乎的,那饭吃着真是香啊,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跟他们说,拖拉机不是我个人的财产,要用拖拉机,去跟大队长说。”
疑窦丛生,戚小白眼睛看地面,黑色的地面比较容易思考。
“戚玉树家有生病的老人?为什么不去卫生所看病?”
“我听玉树说,老人不愿意去,至于为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
戚小白说,“这个我倒是略有耳闻,好像,玉树他妈,年轻的时候跟卫生所所长的爹好过一阵儿,后来有一天所长他爹就突然结婚了,玉树他妈,一个月后也宣布结婚了,婚后就再没怎么出过门,她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不愿意去卫生所吧。”
“不愿意看自己旧情人的儿子给自己看病,也不难理解,她生的什么病?”
孙助理:“我听是怪病,戚玉树说老妈总是说胡话,一发病就全身发抖,他们本来也想送卫生所先看看的,但一提到要去卫生所,他妈就会恢复正常,没几天又发病,就这么反反复复的。”
戚小白:“这个情况没跟老队长反应过?包括村民都没听过这件事,其实村里不出门的妇女老人很多,也没人觉得他们家有不正常的地方。”
“他们觉得老的大队长不太关系他们家的情况,出生落户这事儿都推了好久,所以这次文队长上任,他们就希望先跟文队长打好关系,文队长不好找,就找到了你。文队长,你怎么看?”
文瑞豪突然站了起来:“我怎么看?先去跟戚玉树道歉,赔钱,然后叫卫生所来人,请他们去戚玉树家上门问诊,为了避嫌就不要叫所长了,叫那个什么郝美丽去。”
第79章
卫生所?戚小白挺意外的, 不知调查猪圈的事吗?怎么能拐到这里。
文瑞豪:“戚小白同志, 你别觉得我们这是避重就轻, 其实不是的,猪圈着火的事, 我答应你,一定一查到底。但现在,我承认我确实有点私心,我的属下做错了事,我想第一时间去道歉。小董, 你去通知卫生所的郝美丽, 让她带着医疗来,前因后果全部讲清楚不要有隐瞒。”
“郝美丽?她水平不是……”
“就她, 别废话。”文瑞豪遇到这种事,无论如何都应该找所长,但所长和病人间的微妙关系使得文瑞豪必须要换个人,那么这个人该是谁呢,文瑞豪首先否认了景书书,景书书能力强去了以后一定能大展拳脚,万一真成了名医,以后再谈弃医从文就不好了,退一万步来讲, 如果戚玉树他母亲的怪病是治不好的呢?那叫景书书去不是会坏了她的名声吗?所以, 卫生所还有谁能叫的上名字?昨天在景书书身边那个郝美丽!
董助理飞毛腿去了, 道歉的事情他很重视, 他不希望自己的同事因此离职,早道歉,早被原谅,孙助理说不定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戚小白默默祈祷景书书在清泠庙休息,不在卫生所,否则她一定会来。
果不其然,来的人是景书书,戚玉树家门前,文瑞豪看到景书书,就像看到自己宠溺的女儿一般:“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的郝美丽吗?”
“郝美丽哪儿有我能干?”景书书回答着文瑞豪,眼神却瞥到了戚小白,似乎问:“审查的咋样了?”
其实董助理已经按照文瑞豪的要求,在卫生所毫无保留的说了,所长也知道父亲和戚玉树母亲的事,坦承不来,但托付郝美丽仔细诊察。景书书拎了医疗箱就出来,还让郝美丽别来。
“就你那咋咋呼呼的,病人肯定不喜欢,人家不想让别人知道呢。”
“你就是不信任我郝美丽的能力!”
景书书突然很正式,语重心长的跟卫生所里在场的人说;“不是不信任,是非常信任,我相信以后没有了我,你们也可以把卫生所很好地经营下去。”
郝美丽大叫:“景书书,你什么意思?你要走?”
所长:“景书书同志,你不是开玩笑吧。”
卫生所每一个人都感觉如临大敌,天都黑了。
其他人也想说话,景书书却说:“等我回来,再跟你们详细说明吧,现在这个机会让我去,我希望我能解决掉这最后一次问诊。”
在众人带着疑问震惊和期待的目光里,景书书跟着董助理一起离开了。
戚小白:“该报告的都跟文队长报告了。”
文瑞豪接过戚小白的话茬:“我没有为难他。这次来,主要是代表队委为昨天的事情道歉,然后就是听说家里有病人,前来慰问。”
景书书很聪明的审视了文瑞豪,他的这个回答叵耐寻味,景书书指了指戚玉树的家门:“既然如此,我们进去?”戚玉树家在戚家村的一条大路上,位置很好,坐北朝南,风水学上完全没有不妥之处。
文瑞豪:“现在开始,你们是队委成员。”
戚小白与景书书对视一眼,景书书回答文瑞豪:“行啊。”
文瑞豪伸出手,示意董助理敲门,董助理马上扣了三声门:“家里有人吗?队长来了,来跟你们解释情况来了。”
董助理说完,听见门里有动静,就退到了文瑞豪的身后,景书书与戚小白也退到了最后,现在他们是一个team。道歉第一,勘查病情第二。
“啊哟,是新队长来了,快请进。”开门的人正是戚玉树:“春娥,新队长来了,快去倒水。”
文瑞豪,“不,不,不用。”戚玉树迎出来了,文瑞豪却一动没动,他不动,他身后的团队也一动不动。
戚玉树的老婆春娥也走了出来:“队长,你咋不进来啊!”
两个人显然都很热情。
文瑞豪先深深地鞠了一躬,董助理孙助理也跟着鞠躬,戚小白景书书意识到身为队委一员,这头还抬着说不过去,为了进门,必须保持一致,两个人虽然都不太情愿,但为了目的,牺牲了一个鞠躬。
“队长,你这是干啥呢?为啥鞠躬?”
文瑞豪严肃的说:“对不起,我代表生产大队,跟你们家道歉来了,昨天我们队委孙同志,没有做好队委的表率,吃了你家饭,占了你家便宜,我们非常抱歉。”
“队长,你这是说啥呢,一顿饭的事儿。”戚玉树说,他媳妇春娥马上帮腔:“就是啊,不就是加了一双筷子嘛,队长你整这么严肃干啥呢!”
“身为生产大队的管理者,不能以身作则,滥用职权,从农民种谋取私利,我们错了。”
文瑞豪说完又鞠了一躬,两个助理马不停蹄的跟上,戚小白景书书再次无奈的弯下身。
“没事的,大队长。我们没啥……”
“不,请你们原谅,”文瑞豪掏出自己口袋里的一个信封,“这是赔偿款,请你们收下,另外,小孙,请你把刚才写好的悔过书交给戚玉树念念。”
“啥?悔过书?”戚玉树和妻子纷纷表示,这是第一次听说大队长给农民写悔过书,开了眼了。
孙助理拿出了刚刚写好,自己还未干的悔过书,当着大家的面,读了起来:
“敬爱的戚家村第一生产大队、领导、戚玉树及家人:
我在戚家村第一生产大队工作期间,没有严格遵守组织纪律,发生了不该发生的过错,辜负了戚家村第一生产大队和文队长多年来对我的教育和培养,我深感痛心,我要深刻反省自己,现将我的错误向组织做详细汇报。
我在戚家村第一生产大队任职的第一天,就接受了村民戚玉树的邀请,吃了村民戚玉树家的食物,并且没有付费,在村民戚玉树向我提出有可能假公济私的要求的时候,也没有直接拒绝,反而给了他们希望甚至实现的可能性。我犯了不该犯的错误,对不起戚家村第一生产大队和人民,我现在非常痛恨自己,非常难过。
请戚家村第一生产大队和组织以及戚玉树家人,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改正自己的错误,重新做人,成为一名好同志。如果戚家村第一生产大队和戚玉树家人,不愿意原谅我,我也不能气馁,我会按照队长的要求,拟好辞职报告,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孙助理念完,戚玉树和妻子已经哭了:“啥,这么严重,要辞职,使不得啊!我们原谅、原谅。队长你也别在鞠躬了,我们受不起,受不起啊。”
景书书心道:这文瑞豪做事可真够绝的。
文瑞豪:“我们来任职,就是为了服务戚家村第一生产大队的每一个队员的,我们会对每一位队员一视同仁,绝对不能辜负,戚玉树,你们家也是一样的,你们遇到的问题,我们是同等重视的,你们遇到的问题,我们是会想办法解决的。”
戚玉树跪下了:“文队长,你不能把孙助理开除啊,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得他,我以为你们是可以走后门的,是我的错。”
“不,最大的责任还是我们,关于孙助理的后续处理,我会如实上报给公社,如果在这段时间,他能好好表现,将功补过,可能也不至于丢了工作。”
孙助理:“玉树,这件事确实是我做错了,可能还会连累文队长,牺牲我没关系,但你千万不要误会生产队,文队长还是好队长。”
戚玉树:“我活这么大,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说实话,我,我……”
文瑞豪:“请你接受我们的道歉。”
戚玉树和妻子:“接受接受,我们接受,你是好官啊!”
文瑞豪:“谢谢你们的理解,听说,您母亲病了,不方便出门看病,我带了医生过来,我们进去吧。”
景书书很期待,这阳光敞亮,门前宽阔风水学上一百分的大院子里,究竟会住着一个什么样的病人。
第80章
戚玉树的家在整条大街上最显眼的地方, 面积虽然不大, 但格局方方正正, 修建的年代比较早,可能上去非常老旧, 戚玉树家庭条件一般,显然后面也没有进行修复,但是即使是原样保存的土木结合的建筑,也依然能看出当年修这个房子的时候是请过风水先生的。
院落里面每间房间都很正气,方位布局全对的上增强运势的风水阵。整个院子里面什么东西都不放, 景书书有些诧异, 忍不住问道:“为何院中空空无物呢?难道家里没有任何杂物吗?”
要知道,戚家村随便一家走进去, 稻谷,玉米,甚至柴火总是要有的。
戚玉树回答:“景同志你有所不知。这个是爷爷定下的规矩,院子里不能摆放任何东西。”
“爷爷有没有说为什么呢?”虽然就算不说景书书也知道为什么,可是景书书还是想问。
“爷爷说院子开阔敞亮,代表我家里一生顺遂,万一放了东西可能就会有灾难,虽然我这样说,但并不代表我相信封建迷信啊, 你们千万别误会我。”戚玉树说到一半就开始迫不及待的解释了。
“我们没误会你, 不过我还有点不理解的地方, ”景书书这话主要是说给大队长听的, “你爷爷那辈还没接受现在的新思想呢!不怪他。”
现在谁敢说自己家房子是看了风水的,有谁敢说相信这些奇奇怪怪的封建理论呢?然而戚玉树家明显还是相信的,因为他们一直遵守着老祖宗留下来的规定。并且从他们想要笼络新队委成员的举动上来看,他们的确也存着一份不劳而获的心思。
景书书很想把戚玉树家的各个角落都探查一遍,了解一下那位风水先生的水平,然而现在这么多人,实在不是时候。何况就算了解了这房子的风水格局,也想得出来,当年那位风水先生并没有害人之心,而是收钱办事,认认真真的打造了这所房子。而且,景书书瞥了一眼主屋,主屋门前也是方方正正,并且采光极好。此刻太阳正照在大门廊上,怎么看都是红红火火的。景书书也猜到了戚玉树娘的怪病是什么,不必查看院落,答案已经浮于表面。
“戚玉树。你娘就住在这主屋之中吗?她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这个问法让其他在场的人都是有些意外的,按照戚家村或其他旁边各个村的传统,主屋的确是一家之主才能住的房子。如果戚玉树他爹还在世的话,这房间玉树娘住没有任何问题,而戚玉树的爹,十几年前早已离开人世。
这么算来,戚玉树当家掌权已经10多年了,作为独子的他,自己膝下的孩子也不少了,想不到这主屋竟还是让给老娘居住。自己身为一家之主,却还睡在旁侧,可见戚玉树是个极有孝心的人。
在场几个人不禁对戚玉树侧目而视,戚玉树尊重母亲的意愿,并想尽办法要为母亲治病,即使是母亲生病多年,无法给家里带来收入,也不能帮忙照料家里,她还依然身居最好的房间里,戚玉树这份孝心真的十分难得。
景书书却想,如果他娘老早就搬出来,说不定染不上这怪病,可是谁知道呢。
“戚玉树,我能进去为你娘看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