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们下地前可以围观一阵子，收工后还能再围观一阵子，只要有人看，他们就要念。
全戚家村都知道文瑞豪那些花花肠子了，于是提起他的时候，戚家村人都会说：“这个人心坏掉了，烂根了。”
除此之外，还有何春桃，偷鱼，丢人丢出三个生产大队，雪坡杀人反摔断腿，集体活动故意晕台子等等，本来有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平时没人在意也就过去了，现在何春桃这个样子，平时看不惯或者事后发现自己被利用了的主妇们，为了撇清关系纷纷举报，于是何春桃的骂名就越来越多。
到最后发展到她已经没办法上工赚工分了，因为只要身边有人，总会有人提起她做过的龌龊事，记分员也觉得她念检讨信太耽误上工，每次都要给她扣工分。
别的妇女一天能挣一个工分，何春桃一天起早贪黑，减去自我检讨的时间，只能赚三厘工分。
大房家有四个儿子，老大戚小伟就不说了，所有的祸端都是因他们而起，戚为国和他们差不多半斤八两。
除了以上，大房全部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
虽说这个年代没有连坐，但老二戚小光的媳妇陈杏这妇女主任也是做的不太干放开手脚，除了村里正常要处理的女人间的纠纷以外，一旦有人举报何春桃，陈杏为了避嫌也会让何春桃多写一份检查的。
再说老三戚小杨家，经历了一次赵云潮事件以后，几乎没了存在感，全家人不参与村里的任何活动，该上工的时候上工，还休息的时候不出门，低调的很，有几个上门说媒的，听说也被拒绝了，戚小杨回复的是等生产队安排。
最后就是戚为国的小女儿戚小云，老早就嫁出了戚家村，以往过年过节还会回来看看父母，自从大房臭名传出去以后，这次过年戚小云都没回戚家村一趟，说到底，丢不起这个人。
养猪场的猪崽们都涨的很好，经过精细科学的照料，一个月以后他们已经是顶天立地的小猪崽了。
扩建养猪场的事情越来越迫在眉睫，戚小白写了好几封信给公社，就是为了申请经费。
这批猪崽要产生经济价值还要起码五个月。但另外一些怀孕的猪已经不能再等了。养猪场这边已经在加紧建设了，人力太有限，还要照顾猪崽，又不能找农民会影响生产，景书书发出了呐喊：“太难了。”
她差一点就要从空间里掏个值钱的宝贝出来卖了，还是被戚小白拦住了。
“你的东西别着急卖。”
其实戚小白主要是担心景书书，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拿出去卖很可能被人怀疑进而举报，这年代要是抓个什么投机倒把，还要交代东西从哪儿来的，万一交代不出来，很惨。
景书书也知道戚小白的心思。
“好吧，那就不买，其实我们自己也养得活养猪场，把那些多余的猪杀了吃了，就没烦恼了。”
景书书自己也知道自己开玩笑，杀猪可以，但那样的话怎么做大做强，怎么可持续发展。
想来想去还是鼓励戚小白给公社写信比较实际。
整整一个月，生产大没有大队长，就靠着记分员，村委会和妇女委员会给撑下来，戚为家也天天给公社写信希望公社能早些安排。
一直没有消息，大家都快要感到绝望了。
戚家村长久以来的无序状态似乎得到了永恒。
戚小白决定再等一周，这一周要是公社再不来消息的话 他要把生过两轮的母猪卖掉一只好维持养猪场的正常运转。
景书书在想应该选哪一只，毕竟所有猪在她看来都是用心呵护过的孩子。母猪刚喂奶满一个月，断奶就杀，景书书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恶魔。
不过，根据哲学思想的指示，猪存在的意义有一部分也是为了让人能吃上不是，生前鞠躬尽瘁生儿育女，生后为了人民的嘴也算一生活得很有意义了吧。
戚戊打趣说：“还好你不信佛，要不然我们这养猪场没法办。”
几个元老一合计，已经挑出了一头体重最重的，要是公社还不安排的话，他们打算把这头猪杀了卖了，然后用钱扩建猪圈。
戚小白每天掰着指头算钱，景书书觉得好笑，明明抽象思维能力那么强的人，为了几个小钱硬是一身智商无用武之地了。
戚家村其他人也是一样，董助理快要忙疯了，队长空缺，全村群龙无首，他每天还要统计工分，写报告，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当然这些活还必须等到帮文瑞豪念完悔过书检讨书以后才能干，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工作，他也在焦急的等待公社的通知。
每天都回去一趟村口，盼星星盼月亮，等那个来传话的人，或者公社大发慈悲，直接安排一个领导班子过来解救他。
每当一辆自行车骑过去，大家就很兴奋，猜测是不是公社的人来了。一遍又一遍，很快就要到戚小白给养猪场订立的杀猪期限了。
其实大房也在焦急的等待公社，上一次公社传话员来，判定何春桃的需要自省，但这日子也过去了够久的，俗话说，翻年翻篇，这正月已经过去了，很多事情要是再不翻篇，那就真的麻烦了。
傻子何春桃还说过，要离开戚家村，万一景书书真找上来让她走，怎么办？戚为国凭多年的处事经验，相信公社一定会给他家一个说法的，不会就这么一直晾着大房。
望眼欲穿的等待，终于有了消息，公社派人来了！
听说这次要下发好几项决定！
大家都蠢蠢欲动，戚小白想：终于来了，再不来他马上出去借板车。
何春桃今天没去念检讨书，几个做家务的媳妇调笑：“哟，春桃，今天收拾的人模狗样是要干啥呢？上个晒场台子还需要打扮这么干净吗？之前不是有人给你扔鸡蛋壳，你这衣服不怕弄脏了？”
何春桃：“去去去，等公社的文件下来，看你们还说我，小心我举报你们！”
“哟哟哟，何春桃，你那儿来的自信？”
“算了，少说两句，听他口气好像知道点什么，说不定大房真有背景，把她平反了呢。”
几个妇女小声叨叨。
景书书和养猪场的人一起也在队伍里一起焦急的等待着，几个妇女看见景书书，叹息：“哎哟，听说何春桃要平反了，看来她背后有人的，你和他不对付，估计日子也不好过，现在文队长也成那样了，以后没人给你撑腰了哦。”
景书书：“关你屁事。”
“你这个小姑娘，嘴巴怎么这么凶的哟，跟个泼妇似的。戚家村泼妇也没你这么凶。”
“泼妇凶是凶，不管闲事，管闲事嘴要烂掉的。这位嫂子，你看你嘴角，阴气很重的哟。”景书书一边说一边演见到鬼的样子。
那妇人被景书书一吓唬，不敢说话了，戚小白给她比个大拇指。
何春桃本来见到有人跟景书书叫板，心里还挺开心，结果那人很快败下阵来，何春桃心里很不爽，不爽归不爽，她还是离景书书远远地，景书书一个不开心，想起她承诺的离开戚家村怎么办？
还好公社的消息就快来了，她离jie放也不远了。
骑自行车来的人是个熟面孔，公社传话员，景书书认识，以前给他送过书。
“公社有文件送来，交给谁？”
戚家村群龙无首，最后还是董助理接了茬：“我是带班的，给我吧。”
其实给谁大家不关心，大家只关心文件里写了什么，一个档案袋上的线绳子董助理转了好几圈再解开，把周围人急的好像在看什么生命有关的东西。
第一份红头文件：请戚家村第一生产大队村委暂代戚家村生产队队长事物，关于生产队领导班子公社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划中，请再耐心等待，有好的建议，请随时提供。
戚为家收了这份文件：“谢谢公社。”
文件后面也写了，随后会安排人员来戚家村接原队长文瑞豪回去调查和疗养。
董助理向戚为家交接工作以后可以回公社后勤部继续任职。
对于董助理来说，他的确是降级了，但不知怎么的，他的心情反而很轻松，他觉得这个结果比他预测的好太多。
第二份红头文件提是写给戚小白的，关于养猪场，特批经费人民币两百二十元用于扩建，年底公社会收回四头两百斤以上的猪作为投资回报。
农民是知道猪的价格的，一头肥猪怎么都能买七八十元钱，公社给了两百二却要回收三百二，养猪场为了这份投资亏了一头猪。
戚小白确实很开心，年底别说是四头了，四十头都有可能，只要静心照料，保证猪不得猪瘟，不仅能回本，还能办的风风火火。
戚小白除了操心经费，还有一个头疼的事情就是人员。
公社不派人来，戚家村的农民守着工分是绝对不会舍弃机会成本来养猪场帮忙的。
还好，公社对戚小白的这个问题也做出了批复，请戚家村自行解决养猪场人员问题，拟增加三名员工，每劳动一天记0.7个工分，与养猪场员工同吃，公社批粮全年共300斤粗粮。
公社这个决定对戚小白来说简直是久旱逢甘霖，一次就可以加三个人，这样就可以三天轮一次班或者三班倒，每天保证有三个人在猪圈里。
公社其实只提供了三百斤粮食，别的没变，一天0.7个工分，比一个壮年劳动力一天的1工分少了点，比一个妇女一天的0.5工分又多了点，其实是变相鼓励妇女能够来养猪场。
年底这些工分会记入生产队的总工分，如果养猪场亏本了，就要拿农田里的工分去补充养猪场，所以生产队也必须重视养猪场的效益，公社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公社的决定下发以后，戚小白马上安排戚甲和戚乙戚丙三人进城采买，他们有公社批的条子，可以买砖。
传话员传完话就要起身回去，何春桃却拉住了他：“同志，没别的了？”
传话员一脸纳闷：“别的？别的什么？这位乡亲，你还有事没？没事我先走了。”
何春桃：“刚才你文件是不是少了一份，同志你再看看兜里。”
“喂我说你这个妇女，你干什么呀，别动手动脚的我告诉你。”
“肯定还有一份文件的，快拿出来。”
传话员挣脱了何春桃：“神经病”说完他就骑上自行车跑了。
景书书看到戚小白追上去，给传话员塞了什么东西，当然不止戚小白一个人追了，卫生所所长也追了，给传话员一封报告书，戚为家也追了，给传话员带了点最新的工作文件报告书。
“哟，何春桃，你看看你，这么看来，你还是要念检讨书的，你们家明年工分够不够养活四个人哦，哦对了，差点忘了你公公婆婆也是靠你们？还有戚老大两个孩子是不是也是你公公婆婆养，哎哟。”
“天哪真辛苦，一把年纪了还要受这个罪。”
何春桃跑到戚小白面前：“给我看看红头文件，里面写我了没有？”
戚小白本能地向后缩：“内容刚才传话员不是都说了吗？没有。”
何春桃：“我不信，肯定写了，你欺负我不认识字。”
周围的妇女：“行了行了何春桃，你就别挣扎了，可能是公社把你给忘了！哈哈哈哈。”
“是呀是呀，咱戚家村大队长的事都没着落呢，公社哪有功夫关你的事儿。”
“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去读检讨信吧，哦不对，不是读，你不识字，你那是背哈哈哈哈。”
景书书感到莫名其妙，就她所知，嘲笑何春桃的这帮人里面，似乎也没几个会识字的，无非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不过何春桃今天这下场还真是惨，曾经她拉拢了不少“好姐妹”，如今不仅一个见不着人，还有很多目不识丁的女人嘲笑她不识字。
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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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好了物料采买，接下来就该招募养猪场的新成员了，根据公社的要求，戚小白可以从所有报名的人里面自行决定人选，被选中的去刘记分员那里领新的工分记录本，和劳动的工分分开登记，年底结算。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不少妇女都动心了，那些本来下地的，每天只赚0.5个个工分，这去了养猪场同样是干一天能多0.3个工分，怎么想都很划算。有些年纪大的男人，身体一日不日一日，家里面压力不大的，也心动了，养猪场虽然很脏很臭，但地里干活其实也不干净，而且风吹日晒雨淋的，不少人得了风湿，养猪场是不是轻松点。听说养猪场夜班最轻松，熬一夜没有特殊情况都没什么活干的。
戚小白拿着一堆人名，在想要选谁，何春桃却出现在她面前。
“何春桃，你来干啥。”
“我要报名，把我名字写上。”
戚小白没吭声，他觉得写都不用写，这种人，怎么可能和他们一起工作。
何春桃却对自己很有信心：“你写不写？你要是不收我，我就揭发你和景书书搞封建迷信的事儿。”
第125章
戚小白其实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到得主儿, 不过现在他有些犹豫，他不知道何春桃掌握了什么, 但如果何春桃要让景书书背锅封建迷信的话，不难。
于是戚小白在本子上加了何春桃的名字。
“我先把你登记上，至于能不能通过面试就不知道了。”
何春桃得意一笑：“不行也得行。”
回头景书书在本子上看到何春桃的名字的时候本来贪图戚小白怀抱的她差点没把戚小白给推出八丈远。
何春桃才提了两句戚小白就退了一步, 这就是传说中的关心则乱吗？
景书书决定不和戚小白置气，也不说戚小白有什么不好的, 戚小白就是太好了, 才被何春桃抓住了把柄。
本来何春桃说封建迷信, 戚小白只要假装不知道就好，现在戚小白让了何春桃一步，等于是默认了自己和景书书真的与封建迷信有关系，何春桃于是自信满满，养猪场的新员工里一定会有她何春桃的存在。
嘻嘻, 念检讨书挨批dou没关系，她白天去念，完成任务晚上就去养猪场上夜班, 什么也不用干0.8个工分就到手了，挣得比以前一天累死累活还要多，何春桃越想越兴奋, 简直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心情。至于养猪场的活, 她根本不用干, 有了戚小白搞封建迷信这个把柄, 她才是大爷。
好在, 何春桃的得意日子也没有持续太久，景书书马上安排选人面试。
这次来报名的人比第一次在大晒场上的时候少了很多，一方面有些人家里已经有一个养猪场的亲戚了，听说这大半年都没发过工资，过年更是没有任何的福利物资大家均放弃报名。另外一方面，工分的奖励政策导致只有妇女和老人愿意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