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忧心母亲,也拿不定宋瑾泽在打什么主意,便不得不跟他上车。
再次和宋瑾泽同出一个封闭狭小的空间内,她有些紧张,宋瑾泽却没什么不规矩的举动。
一路无话。
到了机场没多久,便接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李雅君,她背着挎包,推着一个行李箱,宋瑾泽忙亲自上前去接她的行李。
李雅君见到两人的第一眼,便道
“瑾泽看起来瘦了,是不是工作太忙,累到了?”
瘦了吗?江浅浅看了宋瑾泽一眼,他眼睛下方有比较明显的青黑,似乎确实有些憔悴,不过她平时也很少注意他,没有参照对比。
宋瑾泽温文有礼道“前几天住了院,可能还没养回来。”
听到住院二字,李雅君的神色明显紧张起来“怎么就住院了?现在好些了吗?”
又责备地看向自家女儿“怎么都没听你说,这么大的事,也不叫我过来看看!”
江浅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瑾泽把话题接了过去“就是有点胃穿孔,在医院休养了几天,不是什么大事,妈不必担心。”
“你工作归工作,还是要注意身体啊。我跟你说,这养胃……”李雅君关切地絮叨着,宋瑾泽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回应,态度礼貌而恭谨,一副好女婿的模样。
江浅浅见母亲如此关心宋瑾泽,甚至把她这个女儿都撂在一边,便明白她对宋瑾泽这个女婿有多重视多满意了。
宋瑾泽是想通过母亲来对她施压?她暗自猜测。
三人一起上了车,李雅君坐了前面的副驾驶,把后排空间留给女儿和女婿。
宋瑾泽护着江浅浅上了车,然后一上车就拉着她的手,江浅浅要挣开,他低声在她耳边道“妈看着呢。”
江浅浅便不动了。
她准备和宋瑾泽离婚的事情,还没跟家里说。
他们领证还不到半年,这么快又要离婚,在婚姻观念相对保守的长辈们看来,简直就是胡闹。
而且,宋瑾泽在她的亲人面前表现很好,看母亲对宋瑾泽这满意的样子,拿不出有说服力的理由,是绝不可能支持她离婚的。
她不能无中生有给宋瑾泽安排罪名,就算说了螃蟹这件事,以母亲对宋瑾泽的喜爱,说不定还得反过来批评她。
而实话实说,因为知道宋瑾泽将来会杀了她,更不可能有人信。
况且,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让母亲为的婚姻她担心,那么,她现在就不得不和宋瑾泽维持婚姻和谐的假象。
她皱着眉看了宋瑾泽一眼,他可真是会抓人死穴。
宋瑾泽握着她的手,心情好了很多,一路上断断续续和李雅君聊着天。
李雅君从后视镜里看着手拉着手的两人,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两人带着李雅君一起回到家里,吃了晚饭,直到母亲去休息了,两人也回到了房间,江浅浅才卸下了面具。
“你把我妈叫来,到底什么意思?”
她忍耐了半天,决定和宋瑾泽摊开了说。
她这竖起尖刺如同对待敌人的态度,让宋瑾泽心里很难受。“浅浅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江浅浅敛起眉头“你想拿我母亲来威胁我?”
宋瑾泽眼中闪过受伤的神色
“我知道这很奏效,但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浅浅的事。”
这个答案让江浅浅意外,但她不太信他,甚至懒得对他这话做出回应。
宋瑾泽没有再进行进一步的亲密举动,而是自觉退出了房间
“你放心在这里休息,我去隔壁睡。”
在住了几个月的房间,江浅浅意外地睡得很安心,第二天一早,吃完饭,宋瑾泽说要带她们去个地方,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甚至给江浅浅戴了副眼罩,说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碍于母亲在一旁,江浅浅也很配合。
下车后,宋瑾泽牵着她下车,走了好几步后,才给她揭开了眼罩。
江浅浅睁开眼睛的瞬间,只觉得心神一震。
眼前是一座气势恢宏围成了四合院的大楼,大门前,挂着一个醒目的牌匾
s市先心病研究中心。
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却有种强烈的熟悉感。
为什么会这样?
她本能地想要抓住这个问题,脑海里却乱糟糟的一片,有很多东西在翻滚,让她的头炸裂般地疼痛,她捂住了脑袋蹲了下来。
“浅浅……浅浅……”
有人在呼唤她,那声音仿佛隔着什么液体传过来,被放大放慢了,听起来悠远而缥缈。
“不要再睡了……你看看我……”
她想了好一会,辨别出那是属于宋瑾泽的声音。
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样的话?
她往四周扫了一眼,发现宋瑾泽就站在自己身边,正在向母亲介绍那些前来迎接的专家们。
她原以为自己因为头痛蹲在大门口很久,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和宋瑾泽还有母亲一起越过大门走到了停车场内部。
江浅浅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宋瑾泽刚才没有对她说话,似乎也没有人发现她刚才的异状。
这太奇怪了。
但她观察了好久,也没发现这座大楼有什么特别之处,那种头痛的感觉和奇怪的声音也消失了。最终她便将这种感觉归为幻觉,彻底抛在了脑后。
“我会让他们先进行充分的临床实验与研究,等有了完全把握,再为你进行手术。”宋瑾泽对江浅浅道。
他有条不紊地说着自己的详细安排,他已经成立了一个先心病的慈善基金会,专门帮助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成人进行治疗,等向社会公布后,这家研究所就将正式接收病人,为她的手术累积经验。
“浅浅,有这么多权威专家一起来研究你的病,手术肯定能成功!只要你的病能好,我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李雅君红着眼眶,哽咽着道。
这里的好几位专家,都是以前排队要排两三个月都不一定能拿到号的业界权威人物。现在宋瑾泽竟然把他们聚在了一起,专门研究女儿的病,这叫她心里充满了希望。有这么多厉害的专家,女儿的病再难都不怕了。
专家们带着他们参观了这座大楼,各种医疗设备都是最先进的,而且非常齐全,还有很多病房和手术室,完全像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医院。
直到回到家里,李雅君的情绪都一直处于一种充满希望的亢奋状态。
看着母亲这样,江浅浅心情很复杂。
宋瑾泽把她带到书房,循循善诱道
“浅浅,你看到了,妈知道你的病有治愈的希望,有多高兴。你觉得,她若知道你因为捐肾而死,会变成什么样子?”
江浅浅顿时明白了他让母亲过来,并且带母亲去看研究所的用意。
他给了母亲莫大的希望,而她却要做灭绝所有希望的事。
她真的忍心让母亲伤心欲绝吗?
想着母亲在研究所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江浅浅微微闭目。
她做不到。
在最初选择宋瑾泽的时候,她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只是真的发现他和书里一样,怎么能因此就中途退缩了呢?
他原就是那样的人,要让母亲更平和地接受她的离开,她本就要承受书里记载的那些事,这些都是预料之中的啊。
“浅浅。”
宋瑾泽塞给她一个小巧却沉重的金属物件。
江浅浅看清了手里那东西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这是一把小巧的金色女士手木仓,做工十分精美。
这样的东西,在国内只有少许特权阶级才能持有,她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
宋瑾泽坚定地把木仓放进她手里,不让她扔掉。
“上次的事是我做错了,我很后悔。我想,即使是我保证自己不会再犯,你也不愿意相信。所以,我把这把木仓给你保护自己,我有任何对你不利的倾向,你都随时可以把它对准我。”
“你看,开木仓的动作是这样的。”他把着她的手,给她演示着动作。
嘭地一声爆竹一样的响声在书房里炸开,墙壁被打穿了一个洞。
这样的威力让江浅浅许久才回过神来,他竟然把杀伤力这样强大的武器交给她,只为让她安心。
“你就不怕我哪天心气不平给你一木仓,然后名正言顺继承你所有财产去包、养小白脸?”她问道。
“前面都可以,如果你真的想这么做,我不怪你,但最后一件事不行。”他一本正经地道。
他将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对着他,眼中满是祈求
“浅浅,我绝不会再干涉你的交友权,不会再那样粗暴地伤害你,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第66章 质变
江浅浅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因为她发现自己别无选择。即使她想向方家妥协,宋瑾泽不答应,她也办不到。
而且,她又也无法保证,宋瑾泽不报复她的家人。一个方家就足以让他们陷入绝境,面对宋瑾泽更是没有丝毫反抗之力。所以只能向他妥协。
当她点头的那一刻,宋瑾泽很是欣喜。
两人许久未曾亲密,他早就心痒难耐。当两人再度躺在同一张床上,当他试探着对她伸出手去触碰她时,她没有反对。
宋瑾泽心中松了口气,云开月明,这次的风波,总算是过了。
享受了一个美满的夜晚,宋瑾泽第二天心情很好地去公司处理公务,晚上又回别墅和浅浅相聚。
她应他的要求,再次搬回了别墅,他以为一切都恢复了正轨。
然而,时间久了,宋瑾泽明显感觉到,这一次的风波后,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原本的她,他能感觉到她对他的逐日亲近,感觉到她在他身边,有时候也是快乐的。可现在,她明明还在他身边,却觉得很遥远。
她虽然按部就班地做着和从前一样的事情,写文,上学,却似乎对生活失去了期待,不会再主动跟他交流,也不会对他笑。
他试图带她去做她喜欢的事情,带她去听喜欢的小提琴大家演奏会,去听喜欢的歌手唱歌,她都不再像以前一样有闪闪发光的表情。
他这才意识到,其实上次的风波带来的负面阴云从来都没有消散。
她表面上顺从他,却把自己的心门紧紧封闭起来,让他再也没有走进去的可能性。
能够想到的,他都做了,却毫无效果。
看着她,他常常有种无力感。
有人说,爱一个人就是放手,成全,可他做不到,他一辈子没办法眼看着她离开他,跟别人在一起。
三个月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年关的时候。
今年宋瑾泽成了新女婿,自然是要和浅浅一起回家拜年的,同时还要去祭祖。
江浅浅对江家没什么感情,祭祖也是祭外婆这边。
大年初一上坟他们是赶不上的,所以只能尽量把时间安排在年前。
腊月二十五这天,他们在a城吃了早饭便开车去舅舅和妈妈的老家上坟。舅舅一家还有妈妈,得知他们要回来上坟,都已经提前回镇上做准备了。因此只剩下宋瑾泽与江浅浅同行。
从省城通往县城的高速公路有些拥挤,转到县城通往镇上的路时,就好上了许多。
此时还没到过年的时候,许多大货车依然忙碌地向乡镇运输着货物。因为交警们很少在这条路上查,大货车超载是普遍现象。
江浅浅看着前方载得满满一车水泥的大货车,很是紧张。从这个角度看高大的货车,有些惊悚,总觉得车上的东西随时会砸下来淹没他们一样。
宋瑾泽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哪怕不做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她,他也觉得心中充满安宁与甜蜜。
感觉到她手心因为紧张微微出汗,他柔声安抚道“浅浅别怕,我们开到前面去。”
司机也是经验老道的,闻言马上按喇叭超车。
终于把大货车甩在身后,江浅浅松了口气。
只是,这一路的货车实在是很多,没多久又在前面遇到一辆满载着钢筋的大货车。
一般来说,货车速度慢,安全起见都会礼让小轿车超车,谁知道今天遇到的第二辆车,偏就跟他们较上劲了,任由司机在后面狂按喇叭,它都不肯让道。
突然,那前面的大卡车在弯道撞上了护栏,直接侧翻,许多钢筋条散落下来,江浅浅眼睁睁看着一根钢筋直直地朝自己的方向飞来。
恐惧笼罩着全身,她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她只觉得有一片阴影突然袭来,耳边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就感觉脸上被喷洒上了温热的液体。
接下来,车子传来剧震,侧翻在地,她瞬间被安全气囊包围。
即使如此,她依旧被震得脑袋眩晕,心跳急剧加速。
回过神来的时候,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不断滴在脸上。
她下意识抹了一下,一手的鲜红,抬眼一看,宋瑾泽的身体正挡在她面前。
他的身体还被安全带固定,却往她这边偏移着,一根足有两米长的钢筋刺破前排的挡风玻璃,穿透了他的胸口,钢筋正对着的方向,是她的右眼。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钢筋飞来的瞬间,他以血肉之躯挡在了她身前,为她挡住了致命伤害。
如果不是他扑过来,那根钢筋现在扎穿的应该是她的脑袋,这样的伤势,她绝不可能活下来。
那他呢?
看着他胸口不断被鲜血扩大侵染面积的白衬衣,江浅浅一阵心悸。
钢筋扎到的是他左边胸口,那里是心脏所在的位置!
他出血量很大,会不会是伤到了心脏?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的心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一样,呼吸也而跟着急促起来。见他紧闭着眼睛,她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瑾泽……你怎么样了……”她的声音里充满恐惧。
宋瑾泽还有些意识,听到她的声音,艰难地睁开眼睛。他的眼镜在侧翻里已经不知所踪,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视野很模糊,只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