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世代居于湖州,后来赵遂任湖州太守,其女嫁与秦家家主秦泽义为继室,如今天下纷纷造反,赵遂也挂上了反旗,收拢了整个湖州的兵力,秦泽义则成了赵遂的幕僚,这对翁婿组合,在天下争霸的大军中,也算得上是一大势力了。
第98章 湖州何州
等为何在此处聚集!快些散开, 莫要堵在此处!”
自称出身香溪的公子以及其小厮,与一个天上京的普通百姓发生冲突, 百姓们自然十分好奇会出现什么事, 于是全都聚集过来了。
人越聚越多,引来了巡逻之人的注意。
秦青瑶觉得这个巡逻的士兵倒是不错, 先叫人群散开, 再去解决事端, 而不是强制驱赶人群, 耍威风般的过来, 不由分说, 直接将百姓压下去。
以上这些,是香溪的作风。
“巡察大人, 此人出身香溪赵家,意图刺探我天上京之情报!大人, 我听说书人讲过,他们这种人,叫细作!”那老者见巡逻官兵过来, 并不害怕不说,还大声喊道, 指着那公子一行人, 眼睛发亮, “大人,老朽举报有功,是不是能得一二奖金?”
“要好好核实, 若是真的,自然会给你奖金,若是假的,你可要受惩罚,扫大街半年的。”自打举报细作有奖的消息传出后,每日衙门都能接到百姓的举报,只是百姓举报若是成功,能得到一金作为奖赏,若是不成功,得罪他人不说,还要被罚去扫半年大街。
扫大街可不是轻快活计,每日都要早早起来,累上一天,才能休息,除非是极端天气,否则一日不能停,还没有工钱。这种惩罚,在百姓看来已经是极重了,所以举报他人的百姓,一般都是有一半把握以上,才会去举报。
巡察带着十个兵过来想要带人走,自称香溪赵家的公子气得变了脸色,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要个包子的配方,就被人冠上了细作的称呼。
如今天下战事四起,湖州与宾州相邻,香溪又是湖州太守的本家,江尤原本只是个莲花山的女土匪,后来当了县令,派人去打其余地方,最后竟然将整个宾州拿到手,成了和赵遂平起平坐的太守。
后来何王刘方被江诺陈奇等人从久安城赶出来,是江尤收留的,想到江尤之前收留了还是世子的刘方,且这太守之位,还是刘方为她争取来的,一男一女有此交情,不免叫人另生他意。
“不过是个靠男人上位的女土匪,名下的小卒,也敢动我香溪赵氏子弟!”见巡察是真的想带他们走,那位赵家公子深觉受到了侮辱,当即喊了出来,能听到他说话的天上京子民,闻言也不愿意走了,多数留了下来,怒目瞪着他。
“此人定是细作!大人快将他抓起来!”
“没错,此人定是细作!抓起来!”
“抓起来!抓起来!”
一两个人喊了两句,最后周围的人都喊了起来,喊声震天,带着迫人的气势,吓得刚刚还叫嚣不止的赵家子弟,默默缩到了小厮侍卫之后,不敢露面。
他对上那些百姓们的眼神,总觉得那些百姓好似带着恨意看他,恨不得将他当场撕碎一般。
明明只是说了句实话,为何这些贱民反应如此大?那江尤究竟是有什么本事,能让一地百姓这般维护她!
这位赵家公子的疑问,注定得不到答案,因为他们这些大族公子,不明白民心所向的意义。
百姓要的不多,吃饱穿暖即可,谁能带给他们这些,他们自然会全力拥护,若是无法带给他们这些,甚至有意破坏他们现在的安宁美好,那就会成为百姓的敌人。
暴力统治是没有好处的,江尤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会尽全力的对她的百姓好,不光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保留在封建社会等级制度下,被磨灭的人性美好的光。
你我本是生来自由平等,被这世界压迫,拘束了思想与身躯,将性命无端浪费在人的私欲斗争当中,最后不甘死去。江尤没法改变如今的制度,时间才能改变一切,她不能。
她能做的,只是在有限的范围内,做到最好罢了。
每日批改无数公文,指挥将士发起战争,杀死罪大恶极者,杀死战场上披上战甲的普通百姓,这些都不是江尤想要的,只是她想最快的结束战争,就只能发起战争。
秦青瑶在那香溪赵家子弟被抓走后,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她的脸色愈发苍白,最后摇摇欲坠,如同得了一场大病。
旁人只以为是刚刚那场景吓到了这位远方而来的小公子,辛花辛雨却害怕的不得了,以为秦青瑶真得了什么大病。
“公子!公子,咱们去找巫或者医工吧!”辛花扶着秦青瑶,急的团团转。
辛雨虽然还能保持镇定,却也急的手脚发凉,若是秦青瑶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她该如何回去向老爷交代?
“不必了。”秦青瑶缓缓摇头,她此时才惊觉自己背后已被冷汗浸透,一阵风吹过,太阳之下,她竟能感觉到一丝凉意,“辛花辛雨,备车,咱们回家。”
她的父亲是秦泽义,继母是赵氏,赵遂是她名义上的外公。
她在家中是唯一的嫡女,虽说父亲和继母与她感情算不上好,但她自小读圣贤书,晓得忠孝二字。
如今安国已走入穷途末路,她的外公造反,自立为王,她身为安国子民,无法保护自己的国家,甚至还跟着他人造反,此为不忠。若是再同家中长辈的敌人混迹一起,那就是不孝。
秦青瑶看到了香溪和天上京的区别,如果是江尤掌管天下,她一定能做的更好,能让百姓过上富足安乐的生活,可她是香溪人!她是秦家的女儿!她被秦家养大,秦家从未苛待过她!
被家族庇佑,十五年来从未亏待,她不能背叛秦家。
她再敬佩江尤,她们之间,也只能是敌人,她怎么能为敌人效力,在敌人的地盘上做出一番事业来?她怎么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将刀剑挥向自己的父母!
秦青瑶知道,她的选择是错的,可这世上许多事,本就是如此。明知道是错的,偏偏要去做。只是可惜了她一身才学胆识,半生无法施展。
若日后能活下来,或许能看到不一样的天地吧。
江尤不知道秦青瑶离开了,这个原剧情中是刘方身边最大的助力,离开时心中复杂的情绪,江尤也不知道。
江尤只知道,是时候了。
是时候发起这场席卷天下的战争,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安国风雨飘摇的时间,也是时候让天下知道,天上京的强势。
江尤的第一把刀选择挥向湖州,不单单是因为她抓到了一个赵氏子弟,更多是因为,湖州地理条件特殊,若是能取湖州香溪,那就等于打开了南边的大门,不管是向哪个方向挥刀,都会变得轻而易举。
至于北边的久安城,江尤准备放在她一统南边之后。
江尤觉得,以江诺和陈奇的性子,等她统一南方,这两人为求自保,能做出开城投降的事,毕竟他们两一个是丞相,一个是皇帝近臣,如果开城投降,江尤很大程度是不能杀他们的。
尤其是江诺,他和江尤是父女,江尤怎么能在一统天下之前,背上弑父的骂名。
“端行,香溪所属的宾州,与何国所在的何州相邻,你去过那个地方吗?”
江尤在决定向香溪发兵后,问了刘方这样一句话。
刘方将批改好的琐碎奏折放好,闻言看向江尤,紧张的搓了搓手指,“曾去过,那地方没什么好的,比之天上京和久安城,香溪城实在是太小了。”
整个安国,又有几个城,能比得上久安和天上京呢?
“但我听说,香溪城乃是天下文气聚集之地,那里有许多文人,且是军事要塞,若是能攻下此城,整个湖州便伸手可得。”江尤叹口气,冷漠的眼神投掷在刘方身上,“我若取得湖州,下一个目标,定是何州。”
刘方面上一白,知道江尤是想让他表态,他若是表现不好,也许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了。
他赶忙起身,对江尤行了一礼,“方恭祝主公,心想事成,旗开得胜!”
既然放弃了得到至尊的念头,就要乖乖的听话,不要再多想一丝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是刘方的处世之道,他的目标就是好好活着,能活的自在些最好,其他的,他是真不敢想。
江尤半天没有出声,一直到刘方额角的冷汗打湿了衣衫,她才挥手叫起,待刘方站直,江尤才说道:“只希望,真能如你所说,心想事成。”
快些结束这场战争吧,江尤想,她苦心经营了这些年,为的是能得一个太平盛世,还是单纯为了完成任务呢?想来想去,她觉得是前者。
比起那被强制架在头上的游戏任务,她更想让人人吃得饱,穿得暖,让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不要再过命如草芥的日子了。
“馨月,将异戈与姚孝叫来吧。至于远岫,这次出征,就不叫上她了。”
“诺。”
秋收之后,伴随着程远岫诞下的龙凤胎大声的嚎哭声,十万大军集结,点异戈为将,姚孝萧忠为副将,江尤以香溪派细作刺探军情,有意对天上京发兵为由,讨伐湖州太守赵遂。
第99章 顺利通关
“快跑啊!”
“敌军要入城了, 快跑快跑!”
昔日繁华无比的久安城,如今依旧繁华, 可这曾象征着权力的皇宫,却是变得如同一团乱麻。
宫女与宦官们打包细软, 乱成一团, 偷偷混进外城,希望能从叛军手下逃过一劫, 带着细软能好好过日子,与这座皇庭,再无关系。
陈奇坐在屋中,他看着眼前的木制镶金托盘,上头放着一杯酒。
天上京, 这个曾经谁都没放在眼里的势力, 去年突然异军突起, 其中名为异戈的将领, 领着军队在三个月之内, 踏平了湖州。世人本以为天上京会在此后稳固地盘, 不会再向外扩张,谁也没想到在此之后不久, 天上京几乎不费一兵一卒, 就占下了何州。
何王刘方!
一念到这个名字,陈奇就气得脑门青筋暴起,当初他设宴截杀老何王时,真不该听天上京的话, 轻轻放过那位何王世子,以至于为自己今日埋下了祸患!
想那么多,也没有用了。
自天上京占下宾州、湖州与何州后不久,占尽天下三分之一的天上京就更是无人可挡,一年,只一年的时间,天上京就用他们那锋利的剑刃,坚固的防具,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占了这天下大部分疆土。
甚至好多人才刚刚造反不久,就被天上京一窝端了。
谁也没想到,江尤一个女子会有如此魄力,之前几年不争不抢,静静经营,然后一朝出山,几年便平定了令无数人头疼不已的乱局。
陈奇不得不承认,他们所有人都小看了江尤。
如今,天上京只剩下那苦守边关之地的程立夫与久安城以北没有攻下了。
几乎整个南方都成了江尤的地盘!陈奇本以为江尤会先攻击程立夫,毕竟程立夫于边关拥兵数十万,是个巨大无比的威胁,谁知江尤竟将矛头一指,天上京的大军直接冲着久安城来了。
“阿翁,咱们走吧!”
昏暗的房间随着外头的人将门打开,蓦然照进来一束光,那一束光照在陈奇脸上,将陈奇通红的眼睛,和浓重的黑眼圈照的十分清楚。
他苍白的脸终于暴晒在阳光之下,腐朽的气息散发出来,陈奇看着义子背后的包袱,突兀的笑了一声。
义子要逃命,紧张到嘴唇发紫,而他还坐在那里,对着一杯酒笑!
义子心头涌上一股怒火,恨陈奇此刻的镇定,衬得贪生怕死的他是那么恶心。
“阿翁!天上京的大军快要到久安城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义子知道,他现在的地位,都来自于他的义父陈奇,若是没了陈奇,他什么都不是。
况且,陈奇身为常侍,执掌宫内大权,他一定非常非常有钱,只要带着陈奇,即使远离了久安城,他也能过的很好!
陈奇将义子眼底的贪婪,看的清清楚楚。他突然有些乏了,那种乏,从骨头里透出来,让他生不起一丝求生的欲-望。
“我床底下有一个箱子,里头装满了金子,你拿走吧。趁着天上京的兵还没有围城,脱下你身上的锦衣,换上麻布衣裳,扮成普通百姓离开此地。若是不幸被天上京的兵抓住,你只说自己是久安城的百姓,他们不会为难你。”
天上京的兵对百姓有多好,世人皆知。
只因江尤爱民如子,事事想着百姓,即使天下大乱,天上京的子民还是能安安稳稳的生活,让多少颠沛流离的百姓羡慕,若不是那些百姓心向天上京,经营天上京那几年,江尤又培养了许多能很好执行她理念的人才,江尤攻伐天下的步伐不会迈的那么快。
“阿翁,儿不走,儿怎能弃阿翁不顾!”
义子不甘心的喊了一声,陈奇的身家怎么可能只有一箱金子?他不信!
陈奇纵横官场后宫,察言观色之能岂是他能蒙骗过去的?陈奇嗤笑一声,嘲讽道:“行了,别惺惺作态了,给你多了,只怕你有命看见,无命消受,人啊,还是要学会知足。”
陈奇说罢,不理会义子铁青的脸色,闭上了眼睛。
若他早明白知足的道理,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但要说悔,他又不悔,他曾经也生活在富足的人家,后来一次灯节,他被人卖到了宫中,那时他年纪小,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得势之后,陈奇也去找过,却什么都没找到。
或许这就是命,他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所以至死也无缘再见亲族一面,甚至连自己原来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义子抱着箱子走了,大敞的门外吹起一阵风,寒风凛凛,冬日已至。
陈奇将桌子上的酒一口饮下,垂下头,再没了动静。
他犯的罪,足以被施车裂之刑,与其苟延残喘到那个时候,不如此刻体面的死去,至于会不会被人挫骨扬灰,陈奇已经不在乎了。
在这一年的冬天,久安城的城门被打开了。
皇帝已经死去,陈奇秘不发丧,畏罪自尽,以丞相江诺为首,百官出城投降,至此原本的安国,只剩下边关之地,还没有掌握到江尤手中。
边关荒凉,哪儿比得上中原幅员辽阔,相信过不了多久,江尤就能打败程立夫,一统江山了。
百官出城投降时,江尤也到了。她坐在车辇之中,三面是墙,前头为空,手中捧着暖炉,顶着猎猎寒风,接受了百官的投诚。
丞相江诺,高举象征着帝王的玉玺,跪在了江尤的车辇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