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登科没有,可是他又愿意把糕点分给小乞丐,就说明他心地很善良。
什么是缘分,就是特殊的时间遇到特殊的人,一切就变的不平凡起来。
第二天,傅登科见朱秋鸿的时候,朱寄云就躲在屏风后面,她发现,傅登科的文采当真了得。
等傅登科走了,家人收拾客厅,却发现一个包袱,包袱里放的就是那本《科考宝典》还有一些傅登科一路写的诗词。
诗词是傅登科准备拿给朱秋鸿看的,想让他指点一下,只可惜这次见面太匆忙,根本没有机会。至于《科考宝典》,他本打算见完朱秋鸿,就去书局的,所以就一起带来了,没想到跟朱秋鸿谈的太兴奋,把包袱忘在了这里。
朱寄云将东西留了下来,告诉家人不要声张。
傅登科发现自己的包袱不见了,怀疑忘在了朱家,就来找。
朱寄云看了他的诗词,还在上面附和了几首,见他来找,就有些不好意思,便让家人谎称没有看到包袱。
傅登科根本没想过朱家会吞掉自己的东西,还以为自己丢在了别处,就离开了,准备大考。
后来,朱秋鸿因为曹宏明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也没机会再见傅登科。直到前些日子,他发现自己的女儿总是无缘无故的给他小鞋穿,他一打听,才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此时,他再想找傅登科,却发现他已经泥入大海,不见踪影。
朱秋鸿就这么一个女儿,最大的心愿就是女儿能幸福快乐。
以前女儿总说自己不嫁人,只当那当垆卖酒的卓文君也就罢了,现在女儿终于有了这种心思,朝廷的大局又已定,他自然要带着女儿出来游历一番,拜访拜访这位写了《科考宝典》的苦寒老人了。
至于拜访的理由,自己的女儿都替他想好了,朱秋鸿也是有苦说不得啊!
他来的时候,正赶上傅老秀才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憋死。朱秋鸿是医道圣手,几针下去,就把傅老秀才给救了过来。
治人不止要治身体,更要治心,这也是朱秋鸿厉害之处。等傅老秀才好转一些,他们一谈,朱秋鸿是什么段位,傅老秀才一听,简直如同吃了透心丸,通灵散,多年的执着竟然全部都放下了,这才有了傅折桂进屋看到的那一幕。
现在,傅老秀才估计想死都死不成了,朱秋鸿这医道圣手可不是白叫的。
这些傅折桂都不知道,不过她知道的是,傅老秀才没事了,傅登科不用再躲了。
“爹,大哥回来了,就在外面。”傅折桂只说了一半,就去打量傅老秀才的反应,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说另一半。
在外面却没有进来,傅老秀才的心一凉,“可是没考中?”他问。
还好,傅老秀才没有立刻晕过去,傅折桂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傅老秀才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确实很失落,可是一看旁边的朱秋鸿,脸色又好看了很多,“让他进来吧,我今天才知道,这科考根本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他没考中,也不能怪他。”
傅老秀才什么意思,难道这科考还有内-幕?如果真有,也不是不可能!涉及到功名利益的事,又有谁能说得清,傅折桂了然。
傅登科进来见到这样的傅老秀才也觉的有点不可思议,不过当他看见朱秋鸿的时候,这种不可思议又变的可以理解起来。
“朱先生。”他问过傅老秀才安好,就给朱秋鸿结结实实的行了一个大礼。
差强人意吧,朱秋鸿心里酸酸的,将他扶了起来。
傅登科自然要问朱秋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朱秋鸿心里更酸了,还要假装不知道,将那本《科考宝典》拿了出来,说对写这宝典的人很感兴趣,就出来游历一番。
“这本书竟然在您这里,那我包袱你的诗词您看了没有?”傅登科希冀的问,根本没想到要追究朱家下人骗他的事情。
朱秋鸿把那些诗词交还给他。
傅登科低头一看,他的诗词底下竟然还有人附和了诗词,是工整的蝇头小楷,意境优美,用词练达,跟他的诗词相比,犹如大雁跟白鹭一般相映成趣。
只是,这字体怎么看都不像出自男人的手笔,尤其不像是朱秋鸿的。他看过朱秋鸿的书法,他一般写行书跟草书,笔锋浑厚,与这纸上的字体相距甚远。
“朱先生……”傅登科刚一张嘴,朱秋鸿就打断了他,朝外面喊道,“寄云,茶好了没有。”
朱寄云跟周氏端着茶壶走了进来,跟傅登科来了一个对脸。
这不是朱寄云第一见傅登科,却是她第一次这么面对面的见他,面对心上人,即使是朱寄云这样的女子,也免不了面红心热。
傅登科也多看了朱寄云两眼,她这样的女子,他还真没见过。
就这两眼,朱寄云的脚步有些慌乱。
傅登科突然有些明悟,也许,这纸上的诗词,正是这女子所写。也只有这样通透的女子,才能写出这样寓意深远的诗词。
将那些写着诗词的纸收起来,傅登科决定晚上细细的看。
朱寄云将茶壶放在桌上,给大家倒茶。第一杯,她先给了傅老秀才,第二杯,给了周氏,第三被,才轮到朱秋鸿。
朱秋鸿握着茶杯,才知道什么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不过,他这还没嫁呢……
就这样,朱秋鸿带着朱寄云在河西村租了一处院子住了下来,每天给傅老秀才针灸治病,闲了就教教李玉归,日子过的也算悠然。
甚至,他都做了打算,若是朱寄云同意,他就直接把这院子买下来,再也不回京城去了,做一个“采菊悠然下,悠然见南山”的老翁。在朝堂里太累了,哪里比得上这里逍遥自在。
至于朱寄云跟傅登科,两人就好似那春日细雨一般,润物细无声。
对此,傅家、朱家谁也没说什么,可是大家都有所察觉,也乐见其成。
傅折桂也挺喜欢朱寄云的,再加上家里没什么事,她就在傅家多住了几天。
他们这边是一切美满了,李家却有人吃不下睡不着的。
才三天的工夫,李小妹就瘦了一大圈。她每天做梦都梦见傅登科站在院中的梨树下面,有时,他会对着她笑,有时他会插一只梨花在她耳边,有时,他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梦里有多甜,醒了以后就有多失落,她很担心傅家那边的情况。
张氏察觉到女儿有心事,就问她怎么回事。
开始,李小妹还不说,后来实在挨不住了,她就悄悄的问张氏觉的傅登科怎么样?
张氏见过傅登科几面,长的还不错,就是家里太穷了。
李小妹却什么都不肯说了,一个劲的揉着手绢。
张氏没有白吃这么多年的米,立刻猜到了李小妹的想法。她第一个反应是不同意,现在李家有钱了,完全可以给李小妹找一个有钱的夫家。后来她仔细想了想,又觉的也还可以,甚至,是很合适。
李家之所以这么有钱,还不是傅折桂的功劳。有傅折桂在,傅家应该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穷。况且,她心里一直有一件事让她特别烦恼,尤其最近,这件事在她心头越来越重。
那就是傅折桂之前说的那一席话,她说她不会偷着找别人,若是想的话,就会正大光明的。当时她不喜欢傅折桂,自然没把这些话放在心里,现在她生怕傅折桂走了,这些话就成了她的心病。
若是李小妹跟傅登科成了,傅家跟李家的关系就又进了一步,以后,她还怕什么呢?
第二天,张氏就拎上东西去傅家探病,若是有可能,她也会顺便探探傅家这边的口风。
正是四月天,“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阳光明媚,傅老秀才按照要求躺在外面的藤椅上晒太阳,而傅折桂等人作陪。
一个泥炉,一个茶壶,几杯浓茶,几人相谈甚欢。
这时,张氏来了,傅折桂有些意外,但还是起来迎接。
傅老秀才跟周氏根本不喜欢张氏,但看在傅折桂的面子上,还是招呼了她。
张氏坐下,朱寄云递给她一杯茶。
她一看那茶杯只有核桃大小,就暗道傅家人也太小气了,招呼人喝茶,就给这么小的一杯。
一路走来,她也确实渴了,就把那被茶一饮而尽。喝完,口齿生津,她就端着茶杯又要。
朱寄云又给她添满。
直到第三杯的时候,张氏有些不满的道:“每次只有这么一点,什么时候才能喝饱。”
李玉归都觉的脸红。他听朱先生提过,这种茶叫雀舌,是三皇子送给朱先生的,就这么一点比一大块黄金都贵,朱先生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喝的,现在张氏却这么豪饮。
傅折桂也有点尴尬,她站起身,“娘这是渴了,我去给你拿一个大点的家伙。”
直接换了一个大碗,将小泥壶里的茶水全都倒在碗里,张氏这才喝了一个痛快,暗道还是媳妇知道疼人。
傅折桂抱歉的看了看朱寄云,她知道,她这是给谁准备的,可是现在却让张氏喝了个底朝天。
朱寄云一点也不在意,又去屋里拿茶叶,疼的朱秋鸿心里直哆嗦,他的好茶啊,不知道他不回京城,三皇子还会不会给他了。
又泡上一壶茶,张氏还没想好怎么说,朱秋鸿就谈起想在院子里种几棵芭蕉,夏天听雨打芭蕉的声音,也是一种享受。
傅折桂说不如种几棵葡萄,葡萄蜿蜒而上,夏天可以乘凉,秋天可以酿酒。
朱寄云很赞同,还吟了两句诗。
傅登科跟她心有灵犀,立刻念了下一句。
朱秋鸿拍手称妙。
……
开始张氏还能勉强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后来,她完全懵了,她觉的,他们可能在针对她。
后来,她看出傅登科跟朱寄云的关系不简单,就更加生气了。傅登科怎么能这样,亏他还是一个读书人,竟然脚踏两条船。
李小妹也是一个傻的,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他。面上无光,心里憋屈,张氏也没在傅家吃午饭,留下东西就走了。
“折桂,你婆婆好像生气了。”周氏送走张氏,有些担忧的对傅折桂道。
傅折桂也很无奈,张氏是客人,朱家也是客人,张氏每次一开口,就没人接话,别人说话,她也插不上嘴,她能怎么办?难道要跟着张氏一起聊东家长西家短,把其它人视若无物?那样不是她尴尬死,就是其它人尴尬死。
“等我回去再好好跟她解释吧。”傅折桂叹气。
张氏回到家,李小妹立刻迎了上来。
张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要不是她,她今天怎么会那么丢人。
李小妹的心立刻悬了起来。
到了屋里,张氏立刻怒道:“你就死了心吧,大字都不识一个,人家怎么会看上你。”她这既是在骂李小妹,又是在发泄自己的愤怒,识字就了不起吗,看把你们能的!
李小妹眼前一黑,差点没晕倒在地。
四月十二日,文王县突然被染成了白色。这一天,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天,在位四十年的景德皇帝驾鹤西去,三皇子曹宏明登基,年号景安。
按照朝廷规定,皇帝驾崩是国丧,三个月以内,整个景朝不得婚嫁,不得进行任何娱乐活动。
同时,新皇大赦天下,并决定在九月开恩科,招贤纳才。
大赦天下?杨老五等人不会被放出来吧!
开恩科,那是不是说,他们要赶紧撰写《新科考宝典》趁机大捞一笔?傅折桂还没反应过来,李家那边就传来消息,让她赶紧回去一趟,李家出事了。
李家今天真好似在做梦一般。早上,来了一伙官兵,他们说唐家犯了重罪,要抄家。
唐老夫人一直没离开文王县,李家这院子还在唐家名下,李家连带着,也享受了一把抄家。
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就剩一些破的烂的没人要被扔了出来,李家人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的站在街上。
同样被赶出来的,还有唐老夫人跟杨翠翠等人。
树倒猢狲散,唐家的下人除了红芝留下以外,其它人跑的一个不剩。唐老夫人带着病弱的杨翠翠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不明白,唐家到底犯了什么罪,落到这等田地。
李家本想着借唐家发财,没想到好处还没捞到,就跟着破产了,他们自然对唐老夫人跟杨翠翠十分不满。
这时候,李三郎站了出来,他护住了唐老夫人还有杨翠翠。
双方争执一番,张氏带着人回到李家老宅。老宅建了一半,但总比露宿街头的好。而李三郎则带着唐老夫人跟杨翠翠去了村头破庙暂时安身。
田素兰跟徐氏见李家败落,还没来得及嘲讽田氏,又两队官兵来了。
第一队官兵带着圣旨,说唐明阑有从龙之功,特许唐老夫人住在唐宅里,一切从前。
唐家又有钱了,李家还没来记得后悔跟唐家翻脸,第二队官兵带来的那封信就好似炸雷一样,把李家炸了一个外焦里内。
信是李大郎送来的,他说他现在是常胜大将军,下个月初六将迎娶皇上的妹妹乐安公主为妻,让李家众人赶紧上京,去参加他的婚礼。
第四十三章
李家人根本不敢相信, 再三跟那个军官确定写信的将军确实叫李怀业, 信也的确是送到五柳村的, 他们才忽忽悠悠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唐家的宅子回来了, 李家人没地方住, 就又回了原来那个院子暂时落脚。
“娘, 唐老夫人不走了, 这宅子是不是不会给我们了?”田氏看着这诺大的宅子,咧着嘴道。
张氏的脸一黑,“那怎么行, 她当时亲口说的,怎么能不承认呢。”
“娘,唐家都这样了, 你真忍心去要?”李二郎闷声道。
“怎么不忍心, 他们这样又不是咱们害的,我去要回属于咱们的东西, 有什么错?”张氏道。
李二郎有点无奈, “话是没错, 可是你看白天三郎那模样, 咱们要是现在去要宅子, 他还不跟咱们打起来。”
张氏不说话了, 她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这哪里是儿子,根本就是一个冤家。“三郎呢,把他叫回来, 我们好好商量商量这件事。”张氏怒道。
不一时, 李二郎把李三郎叫了回来。
李三郎一脸的警戒,就好似一个刺猬一样,如果张氏真敢提要房子的事情,估计他就敢立刻翻脸。
张氏张了两次嘴,也没说出口,气氛立刻变的尴尬起来。
李二郎赶紧岔开话题,“大哥当将军了,要咱们赶紧进京呢,娘,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