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吃的,沈瑶林还将陇西的戏曲班子请进了沈府。
还有什么灶火、剪纸、唢呐什么的。
每一天,沈府都是热热闹闹的,羡煞旁人。
沈瑶林若是想对一个人好,花样极多,哪怕是袁寻这个对沈瑶林看不顺眼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沈瑶林对玲珑夫的一片心意尤为珍贵。
只是,沈瑶林虽然想日日腻歪在玲珑夫人身边,可奈何,这人多了,事也就多。
她好歹是代表陇西这方的官员,也不能天天腻在玲珑夫人这里。
玲珑夫人有军务要办,她也同样有。
两人顶多能一起至陈留的军营之中,剩下的就要各忙各的了。
玲珑夫人不舍,沈瑶林更不舍,这其中最开心的应该就是袁寻袁将军了。
别以为沈瑶林没看见每次到了军营后,袁寻黑着的脸就会放睛一些。
不能陪在玲珑夫人身边继续‘寻欢做乐’,偏偏要来这军营处理一堆繁冗琐碎的事务,让沈瑶林十分的暴躁。
陈郡谢家军到了之后,这些天陆陆续续又有几路兵马到了。
分别是太原王氏和兰陵萧氏。
他们果然如沈瑶林猜测的那般,都是轻骑简行而来。
每人也不过只带了一万来人而已。
沈瑶林怀疑,若不是害怕楚北决翻脸,将他们都扣在陇西,他们连这一万人都不会带。这一万人根本不是来打氐善人的,而是来保护他们的。
而显然他们的到来,也充满了不怀好意。
各方探子东窜西窜的想打听楚、谢两家的实力。
只可惜楚北决早已经严防死守,让他们什么都打听不到,无功而返。
而谢家也不逞多让。
一时间王、萧两家无计可施,倒是暂时安静下来了。
只是,几方势力手下的兵士都与陇西镇府军派来的对接官员手下的兵士起了摩擦,有几回闹得动静还满大。
可是,到了陇西的地界,是虎得卧着,是龙得盘着。
除了沈瑶林,其它能被派出来当对接官员的人,哪一个不是有一把刷子?
轻轻松松就给他们按了回去,倒是没闹出什么乱子。
沈瑶林原本以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她的头上,毕竟她和玲珑夫人的关系那么好,若是发生了底下的人生出龌蹉,那不是打脸吗?!
所以,当绿英进来报说她们底下的人打起来了的时候,沈瑶林的脸都气绿了。
“究竟怎么回事?”
“夫人怎么说?”
沈瑶林咬碎一口银牙。
绿英语调没有波澜,一五一十的禀报着:“打架的两个人分属于咱们的亲卫营以及袁寻将军的黑鹰亲卫队……”
此次的对接官员都有这样一群亲卫。
自然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
毕竟,这些援军想刺探陇西的军情,楚北决又何偿不是这么想的呢?!
这些人不只是担负着保卫他们这些对接官员的安危,其中,也担负着一些秘密任务。
否则,两方也不会一直摩擦不断。
只是沈瑶林与其它官员不同的是,她的亲卫营乃是虎字亲卫营,是直属于绝影管理,平日里担负的是守护镇府军大将军楚北决安危的重任。
据说,安排到沈瑶林这儿的时候,说是亲卫不够用了,于是,从绝影的虎字营调的人。
此次这两人打架,完全属于天之骄子的傲气,互瞅对方不顺眼而已。
毕竟能让绝影相中进入虎字亲卫营的人都是有些本事的,而袁寻手下的黑鹰亲卫队的人都是他一个个亲自挑选的。
一样米养百样人,正好两个刺头碰一起了。
都是身手不错的高手,摩擦、挑衅、打得很激烈。
最后,不知怎么的,两方就混战在了一起。
“参与打架斗殴共有二十四人,我方十二人,对方十二人……”,绿英道。
沈瑶林都给气笑了,“所以,我要夸他们还坚守武德,至少都是一对一的单挑,没有以多欺少吗?!”
“大司农,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玲珑夫人说全权授予大司农处理……”,绿英询问道。
很明显,这件事情并没有影响大司农和玲珑夫人的感情。
只是,这件事情毕竟闹得挺大的,影响很不好。
现在,其它几路援军可都在等着看他们的好戏呢。
“怎么办?!”,沈瑶林一眦小白牙,冷笑,“凉拌!”
不知为什么,绿英突然就想为那几个打架的人祈福。
……
“隔壁的营地出了什么事儿?”
谢行之放下手中的邸报,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
从楚北决传来的情报来看,氐善人已经集结好了草原各部,怕是不日便要大举来犯了,来势汹汹。
他将天女带在了身边,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可是现在看来,天女已经在陇西变成了香饵,刺激得氐善人越加的疯狂,竟是倾巢而出,想要在陇西与他们决一生死。
谢行之这些天一直在考察陇西周边山脉地形,考量着在哪里设下战场,几个昼夜未曾好好休息了,清俊的眉眼间隐有一丝疲累。
李慕夏陪在一旁。
她帮不了他什么,能做的也只是为他红袖添香。
手下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虽然有努力板着脸,可是,眉眼间却仍存一丝笑意。
“怎么了?”
谢行之有些奇怪。
他手下的人他自然是知道的,最是古板无趣的一个人。
什么事情,竟然能让他这个手下乐成这样?!
“回谨王,是……是之前陈留袁家军的人与镇府军大司农的护卫起了冲突,双方混战……陈留的玲珑夫人全权授予镇府军大司农来处理此事……”
沈氏瑶林与玲珑夫人情深,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玲珑夫人会将事情全权授予沈瑶林来处理,就是对沈瑶林的绝对信任。
那么……沈瑶林究竟会如何惩罚玲珑夫人的人呢?!
谢行之想到那个人,也不禁来了几分兴趣,眉眼舒展。
一旁的李慕夏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微僵。
镇府军的大司农?!
想必就是那位沈氏瑶林了。
那个原本应该早死现在却依然活着的人……
“镇府军的大司农让他们在军营大门前,背靠着背,互为支撑,脚尖掂地,大声背诵《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
那人语气中带着几好笑,可是,更多的却是感动和震撼。
“《诗经·秦风·无衣》吗?”
瞬间,谢行之就已经明白了沈瑶林这么做的用意,神色震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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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六月的天, 在陇西正是热的时候。
沈瑶林站在军营门口的枝叶茂密的杨树下, 笑眯眯的看着那十二组人声嘶力竭的大声背着《无衣》。
从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现在的慷慨激昂。
脸上也没有了之前那种你死我活的仇恨。
“这就对了嘛……”,沈瑶林满意了。
以后总是要一起上战场的, 不如现在就一起体会一下什么叫与子同袍。
不过,说好了要罚两刻钟, 那就是一刻钟不能少。
沈瑶林处理了营地的事儿,心情不错,弹了弹袖子,看这天色,决定提前翘班, 她要回去给玲珑夫人去炖一盏银耳百合甜汤。
陇西的百合是最好的, 且是唯一的甜百合。
用来炖汤最是清心润肺去火气的。
至于那几个精力旺盛的……沈瑶林最后还是没忍心忽略耳畔那一声声嘶哑的声音, 吩咐道:“让后勤给他们煮点绿豆汤,惩罚完成后再喝……”
绿英领命而去。
沈瑶林看着绿英的身影消失在营门,笑眯眯的转身欲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淡柔和的男声, “既然是惩罚, 还给他们煮绿豆汤做什么?”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沈瑶林转身寻声望去,却见身后不远处另一棵青扬树下站着一个挺拔修长之人, 容貌清俊儒雅, 少了眉眼间的凌厉,恍乎间,沈瑶林似乎又回到了洛阳梅林别院一般。
“见过瑾王……”
沈瑶林连忙上前见礼。
不管怎么说,谢行之也是谢家军的掌权人, 现在的瑾王。
她一个小小的镇府军大司农还是要给人家见礼的。
“故人相见,女公子何必如此多礼……”,谢行之竟然还了一礼。
吓了沈瑶林一跳。
“瑾王折煞在下了……”
若是之前在洛阳梅林别院,那时的谢行之还是谢氏的大公子,他们还能平辈相交。可是,现在的谢行之不只是谢氏大公子,更是谢氏的家主、掌权人,陈郡的瑾王。
他们镇府军未来最大的敌人。
他来找她……可是为了刺探情报?!
沈瑶林的顿时警惕起来。
不是沈瑶林胆子小,而是,能成为男主楚北决敌人的男二谢行之,这样的人物,也不是她能玩转的。
一不小心若是说错了什么,弄不好就是将自己都卖了。
“我送你的玉佩,你怎么没有戴在身上?”
沈瑶林小心翼翼的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了这么一句,有些惊讶的抬头,却发现谢行之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上──那里戴着一只温润细腻的暖玉手镯。
沈瑶林有些不好意思的再次深深施了一礼,“东迁途中遗失了……”
她随身佩戴的那枚暖玉玉佩,是当初谢行之梅林别院一事的赔礼,因为能温养心脉,所以,沈瑶林一直戴着。
可是,在淮阳郡时,她因为氐善人的刺激而病倒,昏迷了许多天,等醒来后就发现暖玉玉佩不见了。
当时兵慌马乱的,谁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丢失的,想找也无从找起。
为此,兄长沈琼树很是忧虑了一段时间,直到楚北决知道兄长的忧虑后,命人送来了这只暖玉玉镯。
不知道是不是沈瑶林的错觉,她竟觉得这暖玉玉镯的功效比那块玉佩还要强上许多,便一直戴着了。
当初人家的赔礼,让她不小心弄丢了,还被主人捉个正着。
沈瑶林脸颊微微有些发烧。
“无妨……”
谢行之听到玉佩丢了只是怔了一下,随即便温和的安慰着沈瑶林,“迁移不易,女公子无事就已是最好的……”
声音如春风般温暖和煦。
果然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啊……
沈瑶林心中赞叹了一下。
虽然谢行之还是很赏心悦目的,无奈阵营不同,沈瑶林便想与谢行之告别。
谢行之也许是看出来沈瑶林的意图,上前一步拦下了沈瑶林,缓缓开口,“女公子,我可否问一下……当初你为何不选陈郡?楚北决能给的,我也一样可以给你……”
优美的凤眸中压抑在眼底的是难言的缱绻。
沈瑶林心一跳。
她发誓她可没对谢行之做过什么……
虽说原身曾经做过硬闯谢府撩谢行之的行为,可是……可是,谢行之不是已经拒绝了吗?
难道,上次他之所以会送那么厚重的赔礼,其中一部份是对她的赔礼,另一部份则是因为对她有意吗?!
这个时候,沈瑶林反倒有些庆幸那块玉佩弄丢了,否则,今天过后,沈瑶林也无论如何不敢再佩戴在身上了。
不知也就罢了,已经知道了,那还怎么戴?!
她又不打算回应他的感情……
“道不同不相为谋。”
沈瑶林虽然有些弄不清谢行之的意图,可是,脑子却很清醒,眼神中没有半分起伏,很干脆的扔下一句话后,便匆匆离开了。
她当初没有带着沈家投奔于陈郡谢家,只是因为理念不同,与私情无关。
就像她带着沈家投奔陇西楚氏,亦是与私情无关,只为理念相符。
“道不同……”
身后的谢行之满眼落寞疑惑,喃喃自语。
什么是你的道呢?
为何偏偏与楚北决相同呢?
谢行之知道拥有天女的他是幸运的。
可是,心底那抹红衣倩影,依旧是他心底最深的遗憾。
他曾真切的期盼她能来陈郡,明明他对陈郡沈家人亦多有照顾,他想填补心底的那份遗憾。可惜,她终究是没来……
心底的遗憾终究只能留在那里了。
陷入沉思的谢行之没有发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颗青杨树后,是李慕夏那张惨白的脸,泪眼氤氲。
……
傍晚,独自回到中军大帐的谢行之早已恢复了眉眼间的凌厉。
门口,守卫来报:“帐外刘监军求见。”
“刘监军……”
谢行之眼波微闪。
这是楚北决埋入他们谢家军的钉子。
偏偏他们还推不得。
谁叫他们现在是在楚北决的地盘上……?他们想要刺探楚北决的军事情报,难道楚北决就不想吗?只是楚北决做得更高明一些,让他们拒绝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