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侯府碍于颜面,当真把盛长宁许配给救她那个郑二,等盛长乐大婚之后一个月就成亲。
眼看着盛长乐今日就要嫁入宁国公府,嫁给当朝首辅,她女儿本来应该进宫的,现在沦落到要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子!
这么多不如意的事情压到头上,想一想叶氏就气得要吐血,怎可能还高兴得起来?
盛长宁眼看着盛长乐一身喜服光彩照人的模样,脸色也难看到极致,羡慕嫉妒恨得手帕都快搅烂了,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能上来给盛长乐送添妆。
毕竟先前盛俨警告过,今日不能出任何乱子,她有什么火气也不敢发出来,要不然随时都可能再被送回庄子去。
盛长宁送给盛长乐的东西,盛长乐还不肯收,全都退给了她,只道:“三妹妹过两个月也要嫁人,到时候我还得再还给你,那多麻烦,倒不如我们姐妹之间就省了吧。”
这意思,现在不收她的东西,等她嫁人的时候盛长乐也不会送给她,等同于不想与她来往。
盛长宁脸色极为难看,恨恨咬牙道:“姐姐何必这么不给长宁留面子。”
盛长乐抿唇轻笑,“要不是我运气好,性命都差点没了,拿面子还有什么用?”
话里的意思,上回出城遇险的事情,她还记着的呢。
盛长宁就被激得恼羞成怒,就道:“你怎么说话的!又不是我害的你!”
盛长乐冷笑,“都还没查出来,说不准呢?”
“你……”
不过刚准备吵起来,就被一旁的盛俨给厉声叫住了,“今日你二姐大喜之日,吵什么吵!出去!”
盛长宁看爹爹都不肯帮她,还要骂她,气得热泪滚滚而下,将她原本要送给盛长乐的东西往地上一摔,哭着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叶氏赶紧将她扔的东西让人捡起来,陪笑道:“长宁被惯坏了不懂事,我去教训教训她。”
说着,叶氏便追着盛长宁也跑了出去。
盛长宁一路飞奔跑到花园里,看着身边开得正艳丽的牡丹花,想着盛长乐那得意洋洋的嘴脸,气得发疯死的扯了几朵下来,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出气,几乎已经把鲜艳的红色花瓣踩得稀烂。
背后叶氏追上来,拉着她的袖子道:“宁宁,娘不是跟你说过了,今日不管怎样你都得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怎么这么冲动!”
盛长宁胸口剧烈起伏,泪水都已经花了妆容,一把栽进叶氏怀里,泣不成声,“娘,我不要嫁给那个郑二!他要身份没身份,要能耐没能耐,有什么资格娶我!爹爹当真那么狠心要让我嫁给郑二,那我岂不是这辈子永无翻身之日,今后更在盛长乐面前抬不起头来!你看看她今日,那耀武扬威的样子,根本就不把我当姐妹,别指望她以后会帮我!”
叶氏也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你娘好过!你爹都纳妾了,我现在除了忍还能做什么!”
盛长宁一想就哭得更委屈了,“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至少以前,爹爹还都是向着她们母女的,她还以为可以进宫的,谁知这回,明明都是盛长乐的错,却让她们母女去别庄受了两个月的罪,父亲不但把她许给郑二,竟然还纳妾。
叶氏想起来也红了眼,盛俨曾经发誓永不纳妾,可是现在却眼睁睁看着柳氏进了门,她明知道就是老夫人使的什么手段,却也束手无策。
怪只怪,那个盛长乐怎么那么命大!眼看着翠山时候都要葬送在劫匪手里了,竟然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回来,宁国公府还照样娶她!
凭什么她女儿什么也没做错,要沦落到这等地步。
想一想叶氏就心有不甘,把一切都怪到了盛长乐的身上。
许久,叶氏才紧紧攥着手帕,说出一句,“过两日你爹心软了,必定会想办法退了郑二那门婚事。而且徐家跟盛家向来不合,她嫁过去估计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想到徐家跟盛家不合,徐孟州肯定不会善待盛长乐,盛长宁才稍微心里舒服了一些。
*
吉时已到,新娘走了一遍繁文缛节之后,一一道别娘家亲人,盖上喜帕,被红娘背着出门送入喜轿之中。
皇帝特许熙华郡主以公主仪仗出嫁,开道的是皇城御林军,送嫁的是靖安侯世子盛临和宫廷仪仗队,男方由新郎徐孟州亲自迎亲,一时间鼓乐齐鸣,喧哗一片。
首辅与熙华郡主大婚本就受万众瞩目,今日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几乎绕了京城一圈,那气势恢宏,场面盛大,惹得全城百姓闻风而至,争先恐后的早早聚集在街道两旁,一眼看去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百姓欢呼雀跃,热闹不凡。
与此同时,楼阁高台之上正有一众黑影蠢蠢欲动,有所图谋。
领头之人蒙上面巾,正要下令手下暗卫出动,却被后头某人一声令喝的叫住,“周负,你干什么!”
周负回头过去,就见是卫王急匆匆赶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周负脸色微微发白,不甘心的说道:“属下想将郡主给殿下抢回去……”
李元珉气得皱起了眉,“谁让你擅作主张!给我把人都撤了!”
周负还有些犹豫,“殿下……”
李元珉厉声喝道:“名不正言不顺,你让她今后怎么做人,撤!”
周负恨恨咬着牙,渐渐低下头,也只能下令让暗卫撤退。
李元珉负手背后,阴沉的视线落在下头街道上。
只看见俊美无俦的男人高高坐在马背上,大红礼服穿在他身上,喜气盖住了几分往日里的锐气,可是却让人怎么看都觉得很是扎眼。
都让李元珉不禁暗想,若是没发生五年前那些事,现在坐在那马背上新迎娶昭昭的人,会不会是他?
宁国公府今日办喜事,早已门庭若市,高朋满座,一辆辆奢华大气的宝马香车还在接二连三的到达国公府。
上至皇帝和徐太后御驾亲临,下至皇亲国戚、高门显贵、文武百官,纷纷前来贺喜,男男女女无不华冠丽服,珠翠堆盈,一看就贵气逼人。
伴着鞭炮轰鸣,迎亲队伍缓缓穿行而过,最终停在国公府的正门。
新娘由婢女提着裙摆,红娘背着下轿,穿过铺满的红地毯,跨过火盆,自进门入宁国公府,而后拜堂成亲。
因为已经是第二回 ,盛长乐对那些流程再清楚不过,跟前世相差无几,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被领至府内,拜堂行礼之后,又被送入新房等候。
眼看着顺利成婚,盛长乐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稳稳落地了,只等着晚上激动人心的时刻……
回想起以前与他欢好时候的画面,她脸上浮起一抹潮红,心跳得还有些快,已经开始在想见了他该说些什么了。
新房之内一片火红,盛长乐端着身姿,坐在铺满鸾凤绣被的喜床上。
受过一回这种罪,这次她学聪明了一些,由陪嫁的嬷嬷和婢女掩护着,取下头上盖头和繁重的头饰,偷偷摸摸的缩在屋里休息,时间倒是也过得很快。
*
转眼已到夜幕降临时候,新郎被一群人簇拥着,带着身上的酒气回到新房之内。
耳边喧哗吵闹,徐孟州进屋之后,视线一眼就落到了喜床边静静坐着的新娘身上。
她一身大红嫁衣虽然宽大厚重,却也掩盖不住那般曼妙婀娜的身形,红绸遮盖下身前酥峰挺拔屹立,着实惹人遐想。
这一模一样场景,恍如隔世,只让男人眼前都有些恍惚。
修长的手指握着喜秤,揭开喜帕的一瞬间。
便见新娘一张姣若秋月的脸蛋,脸上妆容精致而一丝不苟,眉如黛,眼如杏,面带桃花,宛若一朵绽放的花朵,美得动人心魄,看得人都屏住了呼吸。
随后在喜婆的指引下,一对新人行合卺之礼。
两人面对面站立,两条手臂交缠在一起,各自将手中琉璃酒樽里的合卺酒仰头一饮而尽。
盛长乐抬起眼帘,媚眼如丝的看向面前男人。
他今日也是一身喜服,衬得面如冠玉,眉如墨画,鼻若悬胆,薄唇轻抿,棱角分明的脸颊精致得好似玉雕一般,眼中透出一缕灼灼幽光好似都能将人看穿,浑身带着一股鹓动鸾飞般的气度。
盛长乐看他时候,他也正看过来,视线交汇的一瞬间,盛长乐朝着他娇娆一笑,又羞涩的低下了头,春意在心头蔓延开来。
礼毕,一对新人由丫环婆子们伺候着褪去身上繁重的冠服,换上大红色回纹绣边的软缎绣袍,双双并排坐在床沿。
这一男一女往那里一坐,像是一对天工雕塑的完美璧人一般,只叫一旁侍者都忍不住暗自惊叹。
闹洞房的也只是进来走个过场,不敢在徐孟州面前太过放肆闹腾,很快就退了出去。
徐孟州一向不习惯这种时候有人伺候,便将左右屏退,屋里只剩下他们新婚夫妻二人,并排坐在喜床上。
*
与此同时,宁国公府为庆贺首辅大喜之日,觥筹交错,丝竹管弦,通宵达旦,喧哗吵闹之声久久不绝于耳。
在宁国公府某个黑暗无人的角落里,御前太监程启等人搀扶着已经酩酊大醉的皇帝从宴席出来,正走在离开宁国公府的路上。
李元璥还不想走,醉醺醺的说道:“朕还能喝,朕没醉!你拉着朕走作甚!”
程启还第一回 见皇帝喝醉成这样,稍微有些害怕,连忙道:“陛下别再喝了,若是让太后知道陛下醉成这样,到时候奴婢可就脑袋不保了!”
李元璥声音拖得老长,红着脸,迷迷糊糊说道:“今日昭昭跟首辅成亲,朕心里高兴,多喝几杯怎么了?怎么了!朕是皇帝,难道想喝酒都不行,想喝酒,还得看别人的脸色?连喝酒都不能自己做主,那朕还做什么窝囊废皇帝!”
他还没说完,就被程启赶忙堵住了嘴,生怕他这些话让人给听到了,“哎哟,陛下你可别再说了!先回去,咱们回去再慢慢说。”
随后程启就一路让宫人搀扶着李元璥,强行带着他离开宁国公府回宫。
只是走到花园水榭之时,李元璥无意间的一抬眸,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水榭之中,背身而对。
晃眼看去,那身形婀娜窈窕,就仿佛随风摆动的柳枝一般,那站着的分明就是盛长乐。
李元璥眼前一亮,连忙朝着水榭快步追了过去。
刚走出两步就被程启给拽住,“陛下你想去哪!”
李元璥只顾目不转睛的看着水榭,一把将程启推出去。
他一步一步走进水榭之中,看着面前的翩翩背影,心下涌出一股暖意,“昭昭,你怎会在这里?”
对面那少女回过头来,见到面前有个男子还稍微有些害怕,连忙往后退了退,做出惊恐状。
她回过身,仔细一看,李元璥这才看清根本不是盛长乐,大概只是身形体型、穿着打扮、神态动作有那么些相像,加之他喝醉酒,那一瞬间的错觉罢了,仔细审视之后,那容貌其实比盛长乐相差甚远。
李元璥心下顿觉有些失望,也是,昭昭正在跟徐孟州洞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果然是喝醉了。
他只要求盛长乐不能给徐孟州生子,并没有要求过他们不能洞房……一想到姓徐的不知道已经把他的昭昭怎么样了,李元璥顿觉憋屈又懊恼,恨不得现在就去把她带走。
借着水榭顶头灯笼落下的微弱灯光,少女看清楚面前的少年穿着龙袍,知道对方身份,她起初还稍微有些错愕不惊,随后膝盖一软赶紧跪下去,“民女,民女拜见陛下……”
李元璥本来想转身就走的,不过还是询问了一句,“你是哪家姑娘,怎会独自在此。”
对面少女战战巍巍,连忙答话,“民女是靖安侯盛俨次女,熙华郡主的妹妹,今日郡主大婚,民女随家人前来赴宴,在此等候兄长……不知惊扰圣驾,还望陛下恕罪。”
李元璥一听她的身份,顿时就提起了兴致,“你是昭昭的妹妹?”
盛长宁唇角含笑,赶紧说道:“正是,恐怕陛下已经不记得了,陛下来过靖安侯府,与民女有过一面之缘的,陛下不世之姿,民女至今记忆犹新……”
李元璥抿唇一笑,缓步朝着她走过去,垂目仔细看着她,光线昏暗,似乎能勉强从她身上看到些许盛长乐的影子。
他居高临下,聛睨一切神态的看着她,幽幽说道:“难怪有些像。”
闻着迎面而来的浓郁酒气,盛长宁心跳如鼓,屏住呼吸。
下一刻,她便已经被少年从地上轻飘飘的扛到肩上,还摇摇晃晃的,在视线范围之内随手推开了一扇房门。
走在路上时候,被程启拦住,只是程启还被来得及开口劝阻,就已经被喝醉的李元璥骂了回去,“滚!”
程启眼看着李元璥将路上随手抓来的姑娘带进客房,当时就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地上了。
毕竟一个月前才刚刚甄选了九名高门贵女礼聘进宫,皇帝照规矩全都册封分位,可是到现在还一个没碰过。
谁知今日竟突然兴起,要用这路边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姑娘,难道是外面偷吃的野花野草更好香?果真是醉酒误事啊!
程启也只能千方百计的替李元璥打掩护,让人将这附近暂且清空,千万别让人知道才好。
客房之内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李元璥正醉醺醺的,将盛长宁搂在怀里,他深吸了一口气,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好似用的熏香都跟昭昭是一模一样的。
他捏着她的下巴,额头几乎抵在她脸上,幽幽询问,“你可愿意跟着朕?”
盛长宁当时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总觉得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本来今日她都不想来宁国公府的,娘亲叫她忍住装装面子,不要再惹爹爹生气,她才勉强来了。
刚刚在水榭里,是在叫人去催促她那个龙凤胎的哥哥盛临赶紧送她回去,她已经一刻不想再停留,谁知这么巧,哥哥没等过来,竟然等来了喝醉的皇帝,皇帝二话不说提出这种要求,她简直一瞬间都傻眼了。
她脑子半晌没反应过来,只呼吸急促,支支吾吾的说道:“民女原本就是要入宫伺候陛下的,因为出了一些小差错没能进宫……若是能服侍陛下,实乃三生有幸。”
少年的身姿高挑显瘦,盖上来的时候,她还久久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