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不喜欢我[快穿]——萧筱墨
时间:2020-02-04 10:13:01

  沈夙正遥遥看着天空,盯着那一轮圆月不知道在想什么,面无表情,气氛肃杀,直到戚善到来。
  戚善没有发出脚步声,他却还是第一时间感知到了她的到来。
  “哟,筑基了。”
  沈夙低头看戚善,对上她的目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在一瞬间柔和了下来。他靠在树上,一派风流写意,一边摇晃着酒壶里的酒,一边勾唇笑。
  “这速度,可以啊。”
  戚善说:“离你和师父还有很大的差距。”
  青薇和沈夙都没有告诉戚善他们已经修行到了何种境界。
  戚善是炼气期的时候感受不到这两人身上有任何的灵力波动,等她到了筑基期也依旧感受不到。这只能说明这两人的境界要远远高于她。
  她像是一棵破了土的树苗,仰头一看,却发现自己面前时两座伫立在面前的高山。
  山有多高,她不知道。
  “和我比?”
  沈夙嗤笑一声:“我修行到目前已经有八百年有余,哪怕你是天道宠儿,要想在这段时间内赶上来也是痴人说梦。”
  他邀请戚善:“要上来坐坐吗?”
  戚善应了,于是不多时她就坐在了那树枝上,旁边是仰头又喝了口酒的沈夙。
  他抹去唇边的水渍,故意吓戚善:“我和你说过了,我修的是杀道。”他挑眉,“这些年来死在我手里的人不计其数,你来找我,就不怕我杀了你来成就我的道吗?”
  戚善安静地回看他,沈夙在她干净清澈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
  一个曾经很陌生,现在却很熟悉的自己。
  “我师父说了,你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她浅浅淡淡,偏头学他之前的模样去看天空中的圆月:“我不怕你。”
  沈夙觉得她天真得很可爱。
  他已经许久没有遇到这样的人了,一时有些新奇。
  “你怎么知道你是不该杀之人呢?”
  沈夙把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直到其中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来。他百无聊赖地又把那酒壶倒了倒,可惜只倒了空气出来。
  扫兴。
  他心中这么想,手一松,那酒壶就飘飘然坠地,顺着草地翻了个滚,接着不动了。
  沈夙偏头看戚善,笑眯眯:“更何况你又如何知道我是怎样判定一个人该不该杀?”
  戚善被她问得一愣。
  “我……?”
  她思考了一会儿,出乎沈夙的意料,竟然老老实实坦白:“我不知道。”
  沈夙乐得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酒壶来。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他笑,“放心好了,你是我救回来的,如非意外,我是不会杀你的。否则我可不是白忙活了一趟?”
  “不过如果你以后做了一些我忍受不了的错事——”
  他眼眸温柔,口中却说着那么冷酷无情的话语:“那我便不得不杀你了。”
  戚善没有胆怯,好奇地问他:“哪些错事你忍受不了?”
  沈夙回:“比如,你为了道行的增长,去牵涉到一些无辜之人的性命——”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他说这话时眉眼锋利,眼神有些冷。
  戚善又问:“这就是你的道?”
  沈夙说:“对,这就是我的道。”
  语气坚定。
  戚善笑了。
  她温声:“好,如果我有朝一日犯了这样的错,你就杀了我。”
  这样的人,的确该杀。
  戚善就一日日长大了。
  她每日修炼青薇教给她的法诀,偶尔去沈夙那里坐一坐。到后来,沈夙也开始教导她一些功法。
  他教导她最多的是剑法,杀人的剑法。
  岁月在修仙之人的身上总是很难体现的。
  也不知过了几十年,戚善突破金丹这一日,她还是二八少女的模样。她推开门出去,就见到了倚靠着门的青薇。
  “恭喜结丹。”
  青薇替戚善开心:“你是要出谷了吗?”
  她还记得戚善当日的话,她要回家见一见自己的母亲。
  戚善嗯了一声:“等我了结了凡尘中的事情,我就回来陪您。”
  她早已习惯在这山谷中修行的日子了。
  “我不用你陪,我也要出去了。”
  青薇看着她从一个孩童长成如今的少女模样,两人这几十年的陪伴岁月一幕幕从她脑海飘过。她目光温柔:“你也该出去闯荡闯荡了。”
  戚善愣了愣。
  她早已把这山谷当做自己的归宿,可若是没了青薇,这归宿便也不是归宿了。
  “外面的世界光怪陆离。”
  青薇轻轻抱住戚善,最后说:“可是阿善,不要怕。”
  戚善很久才回抱住她,她声音闷闷:“我不怕。”
  沈夙随戚善一起出谷了。
  站在分叉路口,戚善问:“沈夙,你去杀人吗?”
  沈夙还是穿着一身黑衣,听了戚善的话只是淡淡一笑,干脆利落地承认了:“对,我去杀人了。”
  他不再说明更多,只看向戚善,目光微暖:“阿善,我们来日再见。”
  他此次一去,是杀人,也是复仇。要么陨落,要么道成。
  纵然身死,也绝不后退。
 
 
第94章 歧道
  清水村还是当初那个清水村。
  时光荏苒,岁月使人变了模样,几十年后,戚善重回故地,由当初的八岁稚童变成了如今的少女模样,再见故人。
  村口的老树枝繁叶茂,树荫下,年迈的老人穿着粗布麻衣,一边摇着竹扇,一边同围在身边的一群孩童回忆自己少年时的经历。
  “我七岁的时候,虚弘宗——对,就是那个修仙界第一大宗——来了人,在我们村里招人去修仙,爷爷我啊,有幸看到了仙人。”
  有女娃趴在他膝头,好奇追问:“仙人是什么样子?”
  人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容易忘记。可是对于这老人来说,那一日从天空中飞来的耀眼光芒、以及那三个仙姿卓绝御剑飞行而来之人,却在他陈旧的记忆中永不褪色。
  哪怕多年之后,他垂垂老矣,可回忆起那一日,还能想起当时不过七岁的他的心情。那种满怀着期待和渴望的憧憬,之后几十年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仙人啊,就是仙人的样子。再好的话本,也写不出他们的风姿。”
  老人拍了拍女娃的头,眼角的皱纹像是他身后老树上的纹路。树木的年轮一圈圈增加,他的皮肤也一年年添上岁月的痕迹。
  他感慨:“我还记得他们只带走了一人——就是村里那个老木匠的哥哥。现在在村里办私塾的那位戚益你们见过吗?他的姐姐差点也被带走了,只可惜虚弘宗只要一人,她便落选了。”
  他眼里透着遗憾和歆羡:“不过她运气还算好,后来丹药世家施家来招人,她被一眼相中,想必现在也成了仙人。”
  那人叫什么名字?
  戚什么来着?
  老人停止了摇扇,陷入记忆深处。他年幼时也曾与戚益的姐姐一起待过,对于她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可是还是隐约记得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哦……那时村子里的人都说她是个不祥之人。她被带去施家后,戚家得了钱,没过几年戚益就出生了。那时候戚益那个好赌的爹还在村子里说:“果然这煞星一走我家就转运了。”
  老人还在垂头思考,突然听到旁边的孩子们一齐哇的一声发出了惊叹。
  他被这声音吸引得抬了头,就见远处桥上正有人从桥头走来。那桥古朴无华,距离这老树还是有一段距离,可仿佛是几个眨眼间,那人也没疾走奔跑,竟然就走到了跟前。
  是个着黄衫的女子。
  体态款款、步履轻盈。
  她闲庭闲步走来,不似一般闺阁小姐拘束,步子称不上小,可裙摆翩跹间却是说不出的优雅动人,更有种难以言喻的自然洒脱。
  等走得进了,老人这才发现这女子仿佛二八,容貌清丽秀美,更难得是她的气质,出尘淡漠、华茂春松,当真称得上是凡世难寻。
  女子步履不停,老人以为这女子是外乡人,刚想问她从哪来,冷不丁与她双目相视。一瞬间,那女子似有疑惑地偏了偏头,继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眸中闪过了然。
  她唇角微扬,轻声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这一笑灿灿生辉,堵住了老人刚要出口的询问。
  等他反应过来,这黄衫少女已经朝他颔首,接着提步离开。她看着是个生面孔,可似乎并不是第一次来到清水村,并没有初次到达一处新地方的好奇神色。
  老人心中渐渐浮上一丝疑惑。
  好久不见?他与这少女难不成见过?
  可这样出众的容貌和气质,按理说见之难忘,他又怎么会忘却?
  趴在膝头的女娃的叫喊让他回了神。
  “爷爷,”女娃问,“仙人是不是就长这样?”
  老人怔楞,继而恍然大悟似的笑开。
  他说:“是的,仙人就长这样。”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凡尘养不出这样脱俗的美。
  循着幼时的记忆,戚善一路向西,来到了自己的出生之地。院子清冷寂静,爬山虎顺着墙蜿蜒而上,她推开破旧的木门,伴随着门被打开发出的咿咿呀呀声,她踏进这个曾被她称作是家的地方,见到一个大约五六十的老妪正在院内打扫落叶。
  一旁,一位穿着青衫的老者正拿着书本教导自己的孙儿读书。那孩子乖巧,老者指出一个字教他,他就乖乖地跟着念一遍,学得极快。
  门被推开,所有人的目光都一齐放到了戚善身上。
  老者眉头一皱,站起身来,觉得来者冒昧:“请问姑娘这是?”
  戚善从他苍老的脸庞上看出了几分戚元的影子。她感受着院内一处微弱却熟悉的气息,抬眸看向老者,声音有些哑。
  她对上老者的目光:“戚益,我是你姐姐。”
  在院内其他人震惊的神色中,她顿了顿,抿唇:“……我来看母亲最后一面。”
  虽然已经做好准备,可是在看到陈家碧的一瞬间,戚善还是没忍住鼻子一酸。
  她如今已经修习无情道几十年,情感已经较寻常人要淡漠许多,可是在见到几乎是只剩下一口气的陈家碧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眼眶一涩。
  陈家碧艰难地被戚益扶着坐了起来,她浑浊的双眼在见到戚善的一瞬间透出喜悦的光芒的时候。无需戚益说什么,她只需看戚善一眼就知道,这是她的女儿。
  陈家碧已经很老了,活得也够久。在戚善离开后,她的身子一直不爽利,村里人都说她早该去了,没人料到身体一直健朗的戚元都去世二十年了,她居然还吊了一口气,强撑着过了许多年。
  经常有后辈来家里时说她福寿绵延,活了这么多年,是有福气的人。
  陈家碧每次听后都苦笑不语:拖着这么个身体苟延残喘多年真的是一件幸事吗?并不见得。早年落下的疾病经常折磨她,让儿子媳妇一直照顾她这这么个将死之人也心中有愧,可饶是如此,陈家碧还是活到了现在。
  能做到,她完全是靠着一股信念,一种期盼:早些年被带走的女儿,总会回来见见她的。
  现如今,这期盼成真了。
  泪水不知不觉充盈眼眶,陈家碧干瘦蜡黄的手缓缓伸出,她想像曾经那样伸手摸一摸女儿的头发,可是目光一触及戚善乌黑的长发和洁白秀美的面庞,陈家碧却退缩了。
  她是美丽的、干净的,自己却老得像是块要入土的朽木。
  这对比让她局促不安,可心底深处却有些隐隐的快活——她的阿善,是个仙人了。
  到最后,陈家碧也只是沙哑着嗓音,露出微笑,欣慰:“娘的阿善,长大了。”
  戚善握住陈家碧的手,让那苍老的手抚摸过自己的脸庞。
  她目光深深地看着陈家碧,轻嗯了一声回答她:“娘,我来见你了。”
  陈家碧就难以自抑地露出了笑。
  笑得眼角的皱纹都一层层显露,笑得眼眶通红、睫毛打湿。
  她一个劲说好。
  这天晚上,陈家碧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她唇边还是带着笑的。
  等她下葬后,戚善给了戚益一家一笔钱就离开了清水村。
  陈家碧是她在凡世唯一的眷恋和希望,她这么一走,戚善觉得自己与尘世间最后的一根线都被斩断。
  无喜无悲,无怨无恨,无情无欲。
  戚善渐渐领悟到无情道的道义,修为也有了要突破的趋势。天下苍茫无际,她的心也变得空茫无边,她选择回到山谷里继续修炼,等到突破完便再次出谷历练。
  山谷里的向日葵依旧生机勃勃,从清晨到日落都对着太阳笑。
  这山谷没了青薇,也没了沈夙,戚善终于感受到了迟来了几十年的寂寞与冷清。只是这冷清不是坏事,戚善有一段时间内就看着那向日葵发呆,在无尽的寂静中,她慢慢觉察出了这世间万物都是孤独的。
  每个人的修行都是孤独的。大道漫漫,曲折回旋,又常有酸甜苦痛,修炼无情道者,不过是舍弃那些不必要的杂事,专注自身,如此方能乘悟天道。
  戚善起身,她背对夕阳,此刻那漫地的向日葵便都朝着她绽开,晚霞布满天空,世界仿佛向她拉开了一幅沉默而壮美的画卷。
  在这一刻,戚善却忽而有了别的感悟,她自言自语:“或许正因为如此,人和人的相识相遇才更显得难得。”
  无论是遇到施辰、林枢,还是遇到青薇、沈夙。
  无关好坏,都是际遇一场。
  戚善独自居住在山谷的安静日子很快被打破。这一日她正在屋内打坐,突然感受到山谷内出现了外人的气息。
  她循着这气息出去,接着就在竹屋外的花田里看到了一个满身血污、昏迷不醒的男人。男人倒在地上,一身蓝色道袍破烂不堪,黑色的长发披散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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