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侯——希行
时间:2020-02-05 08:48:03

    诸臣齐齐相劝:“陛下仁慈,但唯有尽快铲除贼子,才能让更多的民众脱离苦难。”
    于是为了让民众脱离苦难,安康山也不再犹豫,当殿点兵点将,封安庆忠为郑王,率领十万大军进攻麟州,另有席严总领兵马粮草辎重,一时间十万大军云集,麟州数日就能拿下。
    大街上兵马滚滚传达命令,安庆忠封王仪式热烈,闹的京城民众心内忐忑不安。
    夜色里灯火昏昏,小院落里人影渐渐凝聚。
    中厚问:“确定消息是要打麟州?”
    围在桌前的几个男人点头,有一个伸手在桌子上点了点:“京城外四营兵马已经整装待发了。”
    “京城的兵马竟然要动用这么多。”中厚惊讶,“他们就不怕武鸦儿趁机打来?”
    “好像有说调现在驻守北边的史朝六万大军去打麟州。”一个男人说道。
    一切都是好像,没有准确的消息。
    安康山整天哭哭闹闹,搞得朝廷乱糟糟唱戏一样,唱戏就真真假假了,没有人能摸清安康山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他们困在京城中,兵马的动向也捉摸不透。
    “还是要想办法混入军中。”一个男人皱眉道。
    “混入军中,低资历也没有什么用。”中厚道,“我觉得打麟州是肯定的,就看调动哪里的兵马吧。”
    他大手一挥。
    “就将消息这样送出去,真真假假,大小姐在外边可能看的比我们还清楚。”
    京城里的人看不清安康山的动向,京城外的人不管看清看不清,但都有一点不用看都清楚。
    安康山都称帝了,自然不能容忍另一个皇帝活着。
    随着京城兵马动作,各地卫军都紧张起来了,一场大战,几场大战,越来越多的大战不可避免了。
    这个冬天不会有好日子过,接下来日子会更难过,考虑跟着谁过日子的卫军也更多了起来。
    一时间大夏兵马也变得纷乱看不清动向。
    “麟州肯定是要打的。”元吉道,将中厚从京城送来的信放在桌子上,“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安康山调动哪里的兵马。”
    “京城那边他是绝对不会动的,说动用京城十万大军是骗人的。”姜名道,“现在宣武道收整,淮南道有我们,大都督在相州,他想动麟州,我们也想动他。”
    “我看他可能故伎重演,将河北道以外放弃,史朝带军南下。”方二道,“就像当初安守忠那样。”
    “哦对了,剑南道那边说,张安王林要剑南道派兵到麟州。”姜名说道,“韩旭有没有给小姐说?”
    一直看着舆图的李明楼嗯了声:“他写了一封信来,我还没看,大概就是说这个吧。”
    “这时候派兵去麟州,也是我们剑南道的机会了。”姜名道。
    “不,机会还没到。”李明楼摇头,她从舆图上收回视线,“现在送兵到麟州,只给项云增光添彩。”
    姜名要说什么,有信兵疾步进来。
    “张庆那边传来最新的消息。”他说道,“安德忠浙西有将官调动,可能有些问题。”
    “那看来是从浙西调兵了。”姜名抚掌,哈哈一笑,“那我们的机会也到了。”
    安德忠盘踞浙西多年兵马雄厚,齐山只能抵挡却不能进攻,淮南道这边亦是如此,浙西不来侵犯,他们便也不主动去进攻。
    李明楼看舆图:“浙西一动,这一路都要麻烦了。”
    元吉沉思:“安贼此举精妙,这样的话,我们,江南道,甚至东南道,都自顾不暇,麟州想要支援就不太容易了。”
    此举精妙,但安德忠身边的大将并没有什么喜悦,反而都皱眉。
    “此举我们也危险了。”一将官道。
    安德忠用一根金簪子挠脖子,看他一眼。
    将官忙解释道:“末将不是胆小怯战,是不服。”
    其他将官们便纷纷开口。
    “是啊,陛下怎么先封了小公子为王?”
    “就算真要封王,也得等真立了大功吧?这还没打呢。”
    “就是,大公子你还没封王呢。”
    安德忠将金簪子插回头上,吸了吸鼻子道:“这个不急,我爹都当皇帝了,我封不封王,我都是王。”
    而且还是长子。
    到时候直接当太子,也没必要封王了,其他将官们对视一眼,道理是这个道理,但
    “庆忠公子常在陛下身边,他自来就甜言蜜语会讨陛下喜欢。”
    “这一次公子你还要助他,打下麟州,算谁的功劳?”
    安德忠听到这里哈哈笑了:“他打不下来。”
    打不下来?将官们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还没打呢
    “父皇就是让我们闹个热闹。”安德忠笑道,“真正要打的,不是麟州。”
    京城初冬的第一场雪在一阵冰雨之后洒下来了。
    虽然雪景未成,站在皇宫最高处俯瞰的安康山脸上也满是笑意。
    “麟州从来都不重要。”他说道,“崔征鲁王是死是活,朕也不在意。”
    站在他身边的席严点点头:“陛下能这样想,果然是九五之尊天命之气象。”
    “只要杀了武鸦儿。”安康山道,“崔征鲁王想活多久,朕就让他们活多久。”
    席严不屑一笑:“那时候,陛下让他们活,他们也活不下去。”
    “麟州,兵马十几万,不过是乌合之众。”安康山看向北边的方向,“只要除掉了武鸦儿,就铲掉了他们的底气胆气。”
    他说着招手,抖动肥胖的身躯恍若起舞。
    “武鸦儿啊武鸦儿,你快点来,让我杀了你。”
    席严儒臣气度肃重,没有手舞足蹈,道:“他若不来,鲁王就杀了他。”
    如此危急的时候,拥兵不动的武将,跟叛军有什么区别?不杀武鸦儿,还留着过年吗?
    他似乎能看到此时的麟州,鲁王坐在大殿上也正招手乱舞大哭。
    “武鸦儿,快来救驾。”
    席严在风雪里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麟州的同心协力
    麟州的鲁王并没有像席严猜测的那样手舞足蹈的大哭,虽然麟州的形势值得他一哭。
    冬天的麟州依旧泥泞,因为入冬不久就下了几场雨夹雪。
    雨雪除了让路变得泥泞,还让聚集搭建密集的住宅因为取暖引发了几次不大不小的火灾。
    当得知安康山封子为郑王率十万大军攻打麟州,很多人向城中涌去又出现了几场纷乱,有人被踩踏死去,有人因为争抢被杀,还有麟州附近流窜的匪贼趁机劫掠。
    麟州城里外都陷入泥泞般的混乱,官府动用兵马耗费数日才稳定了秩序。
    鲁王坐在大殿上没有为不幸的民众大哭,也没有为麟州的危急大哭,比起以往,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了忧愁。
    “麟州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了。”皇帝神情肃重,“大夏也到了生死存亡最紧要的关头。”
    皇帝不哭,殿内诸臣也不哭了。
    “陛下,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张安王林出列高声道,“我等四面坚守麟州。”
    “项都督已经亲领兵在麟州外布防。”崔征道,“另有山南道河南道河东道卫军集结待命。”
    太监们搬上舆图沙盘,几个武将给诸臣们演示,安庆忠从京城出发,不管从那一面进攻麟州,皆有卫军可防。
    武将们各持旗帜在沙盘上兵马厮杀激烈,诸臣们看的认真专注,危急时紧张,胜利时欢呼。
    一场演示过后,对麟州兵马,卫道兵马,叛军动向,诸人都清晰明了。
    “京城叛军来势汹汹,更有史朝,安德忠等在北地东南相助,但我麟州也不是防不住。”崔征道,“他们有十万大军,我们也有十万大军,他们长途奔袭而来,我们坐镇以待,更何况,叛军还要提防漠北振武军,淮南道,江南道,东南道卫军的袭击。”
    张安王林听到这里拍着雄厚的将军肚:“我们就静待叛军自投罗网,麟州就是十万大军的葬身之地。”
    皇帝站起来,说道:“取朕的长刀来。”
    两个太监抬着一柄长刀走来,这是当初鲁王在麟州外马上斩杀叛军的长刀,一直摆在宫殿里。
    皇帝轻轻松松拿起大刀:“朕将亲自领兵。”
    诸臣们大吃一惊:“陛下天子之躯,万万不可冒险。”
    皇帝将长刀竖立在身前,脸上没有了忧愁,视线也不在飘忽,站在高高的大殿上一瞬间让人不可直视。
    “麟州如果没有了,朕有什么脸面做大夏的天子。”他说道,“朕与麟州共存亡。”
    崔征举着笏板出列,没有劝陛下,而是道:“臣与麟州共存亡!”
    麟州如果不在了,他们这些人要么命没了要么功业没了,失去这两样任何一样,活着也如同死了,诸臣们哀伤又激愤,再无迟疑齐齐施礼:“臣与麟州共存亡!”
    皇帝举起了大刀:“杀贼!”
    朝堂上震耳欲聋的吼声传遍了麟州,誓战的激情传达给每一个百姓,文官们开始清查人口,坚壁清野,兵马们在麟州境内奔驰,气氛在皇帝一身铠甲握刀骑马,离开皇宫穿过大街城门向军营亲自督战达到了顶峰。
    麟州里外一片激扬,鲁王宫里倒是安静如常。
    后宫皇后殿内传来唧唧复唧唧的声音。
    几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宫女欢快的跑进来:“娘娘,娘娘。”
    喊声没有打断皇后织布,她的头发比先前白了一半,穿着同样的粗布衣衫,乍一看像个村妇。
    “喊什么?”她说道,手中飞梭熟练,“你们的活做完了?不要贪玩。”
    宫女们七嘴八舌“娘娘,叛贼要打麟州了。”“娘娘,据说十万兵马。”传达着最新的消息。
    皇后神情平静,眼里似乎只有这将要织好的一匹布:“叛军一日没有破宫门,布还是要织的。”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经历过鲁王宫被叛贼围杀的那一次后,再听到叛军攻打,大家没有再惊慌失措了。
    宫女们再次七嘴八舌“娘娘勿忧。”“打不过来”“我们也好多兵马呢。”“陛下亲自去军营了呢。”
    听到这里皇后织布的手停下来,神情反而慌乱了:“陛下去军营了?”
    到底是夫妻情深啊,皇后娘娘担心陛下了,宫女们忙说“陛下说要与麟州共存亡”“娘娘放心,不是去亲征”“陛下是去军营督战”的话宽慰。
    皇后笑了,只是笑的有些悲凉,看着这些宫女们眼神怜惜又哀伤。
    这些宫女都不是她曾经熟悉的宫女。
    鲁王登基后,鲁王宫里原本的宫女太监都不在了,大部分是死在了守城战中,余下的一部分因为经历过征战,多多少少都留下了伤病,陛下仁慈,把他们集中养在鲁王宫的一个偏殿里。
    两年过去了,那些人几乎都死了,是她亲手送的药。
    能怎么办?她的丈夫不要脸面,大夏不能不要脸面啊,鲁王舍城逃走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现在皇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是京城皇宫来的。
    从京城那么艰苦跋涉而来,皇帝不忍让他们居无定所,让他们留在皇宫,这样鲁王宫恍若能具有先帝的和京城皇宫的气息。
    这些宫女从京城到麟州颠沛流离,但她们是跟随着先帝和贵妃享受着人间极乐长大的,除此之外并不知人间险恶,在这个小一点的皇宫里一年就恢复了天真烂漫。
    “原来形势这么严峻了。”皇后说道,放下梭子,“你们去唤三皇子来,本宫送他也去军营。”
    皇后生了五个孩子,最终存活的只有三个,这个三儿其实是长子。
    不过鲁王并非只有三个儿子,宫里妃嫔生养的还有其他的儿子。
    宫女们立刻明白了,这种时候皇子能跟在父皇身边,是最好的孝道,毕竟将来要当太子。
    她们欢快的去通知三皇子,三皇子见过皇后换上戎装离开了皇宫,但并没有去军营,而是去见崔征。
    崔征没有跟着皇帝去军营,如今这个时候更离不开他坐镇朝中。
    三皇子进来屏退了左右,对崔征一礼:“母后说让我问相爷,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崔征看着这个不到二十岁的皇子,虽然相貌不如鲁王,举止也有些畏畏缩缩,但一双眼懵懵懂懂还有几分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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