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要恐慌。”武鸦儿将手重重的拍在與图上,“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击败叛军,为先帝报仇!平定天下,让先帝瞑目!这才能让大夏安稳,天子太平。”
诸将齐声应诺。
“传我军令!”武鸦儿道,“明日拿下黑三城!头功者连升三级,奖半城缴获!”
诸将高声呼喝,领命转身散去。
王力没有动,留在营帐里,高声道:“立大功有什么用,还是侯夫!”
走出去的男人们发出笑声,落下营帐门帘,隔绝了里外,里外都变得安静………
王力一步上前揪住武鸦儿,脸上没有半点浮躁,压低声音咬牙:“皇帝崔征三皇子一夜之间遇叛军刺客,这个死法你信不信?!”
引起天下震动的并不是皇帝驾崩女人封侯,而是皇帝崔征三皇子一夜之间遇到刺都死了。
然后,那个女人封侯!
这其间有什么关联,不能深想!他只能插科打诨,只要一想,就是天下震动!
武鸦儿看了眼桌上,那里有她给他的信。
这次的信很短,没有以前的详细,只写了事情的结果,没有过程……
“她在信上是这样说的。”武鸦儿道。
王力嗤笑:“那你就信?”
武鸦儿笑了笑,他要说他信那就是说笑话了。
他拍了拍王力的手,慢慢走开几步。
“乌鸦,你也想到了。”王力声音哑涩,“别忘了当初她在窦县做的事,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是,就敢杀了一县的官将,现在她手握重兵赫赫有名,就敢……”
王力余下的两字没有说出来,但武鸦儿知道是什么,弑君。
弑君,武鸦儿看着桌面,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的确敢。
了解……想到这个词,他又没有说话。
“你对她真的了解吗?”王力的声音幽幽,“我们现在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又何谈知道她要做什么?”
她要做什么?
安康山没有弑君,称帝是反叛。
她弑君封侯就不是反叛吗?
武鸦儿依旧没有说话,营帐里安静的令人窒息。
“义父。”
有人在门帘外喊,同时掀开帘子走进来,打破了窒息。
“我来给你……”
小碗抬起头,看着营帐里两人,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人,但此时此刻他们看着他,眼神莫名的让他的舌头打结,声音越来越小……
“……检查…下身体。”
武鸦儿此次追击史朝,义子们各自驻守地盘,只带了武信武孝随军征战,小碗是自己要来的。
除了随军救治伤兵,更多的是定期给武鸦儿查看身体。
以往他进来,武鸦儿就让他检查,但今天武鸦儿没有说话,爱说话的王力也不说话,他们只是看着他……
小碗也不说话了,拎着药箱一动不动。
营帐里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
………
………
营帐外不远处的两人向这边张望,四周兵马走动很是热闹,不时响起“信公子”“孝公子”的招呼。
武信心不在焉不予理会,武孝也爱搭不理,对于他们的反应过往的兵将也不在意,两位公子毕竟是公子,都有些公子脾气,在行军打仗的时候不犯脾气就可以了。
“小碗行不行啊。”武孝道,“这时候就应该我去,我最会说话了。”
武信道:“这时候会说话不如不说话,说太多越麻烦。”
武孝揪起一把枯草:“这时候怎么了啊,义母封侯是大喜事啊,我觉得义父不会嫉妒……”
武信道:“一家子亲兄弟还能争权夺利,更何况是夫妻。”
义母又是个女人,只怕所有人都觉得这封侯是她抢了丈夫的。
丈夫,可能也会这样想吧。
武孝扔下枯草:“小碗出来了。”
两人忙迎过去,小碗拎着药箱快步如飞而来。
“怎么样?”两人齐声问。
小碗露出笑:“义父还让我检查身体,我做的补药也留下了。”
武孝松口气:“我就说嘛,没事的!”
武信也微微一笑,没事就好,希望以后也没事吧。
“我们去多立功!”他道,“为义父增光添彩!”
………
………
一碗药摆在桌子上,温热在深秋寒凉中很快就冷下来。
王力端详着:“没病没伤的喝什么药!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乌鸦,我听过一个故事,一个丈夫……”
他的话没说完,武鸦儿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王力呸了声:“你就喝吧!”
“她就是要害我。”武鸦儿笑道,“也不会用这种手段。”
王力冷笑:“你可真懂她啊。”
他不敢说懂她,但她不会害他这一点还是能确定。
武鸦儿将药碗放下,道:“床,不用打了。”
信的结尾,她说不来了,让他合适的时候来京城相见吧。
第四章 他们的想法
偏远的河北道境内兵马奔驰,看到烈烈的武字鸦军大旗,沿途关卡放行,让他们长驱直入城池。
也有城门守兵好奇问:“这是谁来了?武都督不是去云洲了?”
有守兵做出熟稔得姿态道:“当然是都督的公子啊!”
“阿帽啊!”梁振站在廊下,对着进门的人大笑,“快让我看看长高了没?”
披甲小将大步近前单膝下跪“见过梁爷爷!”
梁振上前将他拉起来,拍拍打打端详:“个子是长高了,但怎么看还是秀气。”又问,“我听阿孝说你小时候还在军营哭鼻子呢,现在还哭吗?”
武帽笑了:“阿孝自己都哭,还说别人,爷爷,现在我们当然不哭了,笑还来不及呢!”
梁振拍他肩头:“这就对了嘛!还有什么比当兵更开心的!”
挽手带他进内,室内等候的将官们纷纷问好夸赞“帽公子越来越英武了”“听闻帽公子刚又剿灭了几处山贼匪兵”“帽公子治城也有方啊。”“帽公子建了军营要招兵了吧?”
听得梁振得意洋洋:“我们阿帽年纪小但有真本事!”不忘顺便鄙视某人之子“那个小儿都督有什么!原来仗着老子,现在仗着皇帝,只会飞扬跋扈,李奉安的家业早晚被他败光!”
室内将官们纷纷称赞梁老都督慧眼如炬。
“说到慧眼,那还得说我给乌鸦做媒……”梁振兴致勃勃,“他那媳妇,封了楚国夫人,整个大夏有几个能……”
武帽打断道:“梁爷爷,义母现在不是楚国夫人了。”
梁振一愣,其他人虽然很高兴能打断这个话题,但楚国夫人与他们休戚相关,不再是楚国夫人,是什么意思?神情紧张担忧………
楚国夫人名声不太好,朝廷文臣眼里本就不喜武将………
“别担心。”武帽微微笑,“义父刚送来消息,义母因为有功被封第一侯。”
封侯?!
室内一阵安静,旋即轰然。
“真的封侯!”
“大夏多少年没有武将封侯了?”
“那是因为大夏一直太平盛世。”
“不过,是楚国夫人封侯,那武都督呢?”
听到这里梁振抚掌嗨了声:“夫妻一体!分什么你我,谁封侯都一样!以后他们就是王侯了!”
他说着大笑,又拭泪。
“我做梦也没想到能看到这一天!”
将官们忙齐声祝贺,武帽在一旁含笑而立也不再多言,武鸦儿给他的吩咐是只把楚国夫人封侯的事告诉大家,至于为什么封侯不用细说,大家只会以为是因为斩杀安康山的大功。
“陛下驾崩,崔征三皇子身死等事,先不用告诉大家。”
“等将来,朝廷昭告吧。”
武帽默想武鸦儿的信,这边梁振抚掌决定。
“如此大喜事,我要大贺!”他吩咐道,“去,犒赏三军!”
武帽笑:“梁爷爷现在有钱了。”
梁振解下腰里得刀扔给他:“有钱!看看我这把宝刀,送给你了!”
武帽接过高举:“孩儿谢爷爷!”
将官们也都笑起来“有钱了”“别看咱们这里被叛军肆虐严重。”“但越受难的地方越有生机,那些商人怎么说的?”“管它怎么说的,反正现在什么卖的都有,买什么的也有!”
听到大家这样说,武帽道:“这么好啊,那我也去逛逛。”
武帽如今不止领兵还要治城,查看一地市井也很有必要,便有将官陪同他出去,其他人也都去准备犒赏三军,就算梁振说的夸张做不到,让三军加顿肉还是可以的。
室内安静下来,梁振坐在椅子上不时的乐一乐,老妻走进来没好脸色:“有什么好高兴的!”
“你懂什么!”梁振抚摸花白的胡子,“谁想到会越活越开心!”
老妻嘲笑:“天下大乱你开心,这话出去说,朝廷里立刻能砍你这武将的头!”
梁振哼哼两声:“又不是为这个开心,我是说做事越来越舒心,果然活的久就能等到好日子……”
说到这里又嘿的一乐。
“李奉安死的早,不如我……”
又哈的嘲笑。
“就算他没死,现在也肯定不如我,看看我这些干儿干儿媳妇干孙子们……再看看他的儿子女儿,他活着也得气死!”
老妻懒得理会他,问:“米又吃完了,你拿钱被黑心商人骗了买刀,一家子饿肚子吗?”
梁振在腰里摸索拿出一把钱:“拿去买米!如今这里不比京城差,要什么有什么!”
老妻接过钱:“不管怎么样!你也得把京城的房子给我买回来!我们老小还等着回去呢!”
看着老妻走出去,梁振拔高声音没底气的喊:“多大点事!”
看着老妻没回头进来骂,梁振松口气靠在椅子上,嘀咕:“连诰命封号都没有,还这么凶……”
他摸了摸胡子,有些替武鸦儿担心。
他的妻子可是封了侯!什么叫封侯?就是可以上朝堂,在皇帝跟前说话一句砸个坑的重臣。
武鸦儿以后在家里可怎么过!
又一想女人封侯啊,古往今来第一个!这个女侯还得喊他一声老大人,认个义父也不为过……
梁振又嘿嘿乐。
他真的给武鸦儿说了一门好亲!
家宅里梁振乐呵呵,走在街上的武帽也微微笑,这个曾被叛军肆虐多年的偏远之地,在深秋寒气森森中焕发着生机。
街市上人来人往,商铺繁华到处都是吆喝叫卖,民众把原本不值钱的皮毛山货拿出来,换成衣食住行必须之物,货商们将皮毛山货装车一车车运往中原腹地南方之处……
“快去看看,连氏商行新来了绢花。”
“说是楚国夫人最喜欢的。”
街上几个年轻女子们嬉笑着而过,武帽听到不由跟着看去。
“连商?”他道,“连公子的商行也到这里了?”
随从笑道:“就没有他们到不了的地方。”
又压低声音。
“打着夫人的旗号大摇大摆,这以后夫人封侯了,他们还不更要天天举着夫人的旗号了?”
武帽笑了笑,义母不以为意的话,他当然也不在意,带着人催马过去了。
连氏商行里挤了很多人,但并没有女子们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