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池看完,搁下手机去他的衣柜找那件衬衫。
当初她没少下功夫缝制这件衬衣,平时温树臣很少会穿,都是整洁的挂在衣帽间里,好像就只见过他拿出来穿一次,还是暗示她去领证被拒绝的那次。
贺青池把两人的衣服都挂在一处,看着眼睛便弯弯笑起来。
她心情可以算是很好,难以用语言形容,转身去主卧里开始梳妆打扮。
可以说是花了整整两三个小时,贺青池连每根头发丝都精心护理过,妆容上的很淡,也没有显得刻意。
她换上了那件白色刺绣旗袍,悠闲地坐在梳妆台前,正玩着手机。
四点五十分的时候,贺青池收到了曲笔芯的求助消息。
[昨晚我忘记吃药了——]
没过一会又拍了两张药盒的照片过来,问她:[你知道吃哪种吗?]
贺青池看了看,打了几个字过去:[72小时的。]
曲笔芯头一次遇上这事,完全没有经验,不放心的缘故把两盒药都拆开吃了。
贺青池慢悠悠地打字问她:[沈复让温树臣两天后派人去日本,你和他没发生什么事吧?]
曲笔芯那边安静了许久,发了一条长长的语音过来:[他就是个禽兽,是我当初瞎了眼才把他当成一只小绵羊看待,结果谁他妈的想到他只是披着羊皮而已,骨子里比我还恶毒的一个男人。]
贺青池也不知道沈复是怎么招这位了,被骂得狗血淋头。
她也发语音过去,说:[你给他下药,人家醒来都没报警抓你,已经很仁慈了。]
[他有脸报警抓我?]
曲笔芯红唇吐出的娃娃音是咬着字的,气的不轻:[那让他跟我一起坐牢好了,他敢告我昨晚药他,我就敢告他早上在浴缸里把我强了,一起去死吧。]
贺青池:“……”
这信息量,有点大。
曲笔芯还鼓着腮帮,心有怨气的说:[而且他技术很烂,我有权利怀疑是不是小哑巴根本不愿意给他睡……]
说到这儿突然就没了声,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贺青池把手机搁在一旁,给自己补了口红,时间到四点的时候,检查好了包里的证件和户口本,然后先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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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黑衣保镖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给贺青池打开后座的门。
她提着包和装男人的衬衣袋子,坐进去,放在身旁。
司机启动车子前往民政局的方向,窗外渐渐远去的街景,贺青池看着倒影在车玻璃上的自己,努力的眨了眨眼睛,感觉有种由心底说不出的恍惚感。
才时隔几个月的时间,她已经习惯这种婚后的生活了。
明明之前还是一个未婚也没想过谈恋爱的女孩子,现在倒是把这个妻子身份适应的很自然。
贺青池指尖在干净的玻璃划过,缓缓地写出了温树臣三个字,不过很快就被她擦去,没有被任何人的目光所看见。
就好似要把他整个人的一切都深藏在只有她知道的地方,不与别人分享。
近二十来分钟的路程,司机缓缓停驶在了民政局门口,外面天气透着丝丝的凉寒,所以也没有打开车门请贺青池下车,而是说:“太太,温总处理点事马上就到。”
贺青池想着上午的时候,温树臣还信誓旦旦的说天大的事都没领证重要,现在又处理事情去了?
她重新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四点半,距离民政局下班还有一个小时。
司机先下车抽烟,和保镖都站在外面,车内只留有贺青池一人安静地坐在后座,她算着时间,缓缓地把车玻璃降下了。
寒冷的微风瞬间刮了进来,将她黑色绸缎般的长发吹的有些乱,露出的脸蛋表情没什么笑,招招手意识保镖过来。
她淡色的唇角微抿,出声问:“温树臣还在公司?”
保镖:“太太,从公司赶过来的车程半个小时就够,您先稍等。”
贺青池是知道温树臣这段时间忙得电话不断,于是也不好说什么,将车窗又升了回去。
她睁着眼睛静静看着民政局的门口,快下班的时间,已经没有几对新婚夫妻过来领证了,倒是有一对表情不爽的男女,从民政局出去,就各找大路一边,背影透着决然。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去,贺青池已经目送了三对离开民政局,也从一个小时变成了还剩下二十分钟。
她没有打断催温树臣,心里盘算着要这次没有领证,下次看心情吧。
等只剩下十五分钟的时候,显然外面的保镖也有点慌了,在外面不停的打电话。
贺青池低垂的眼睫毛,什么话都不说。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直到还有十分钟,保镖在外面突然叫了声:“温总来了。”
贺青池抬起头,隔着车玻璃正迷糊看见一抹人影,紧接着车门就被打开了,温树臣周身带着寒凉的气息坐进后座,很快又关上,抬眸看向她的同时,低沉的嗓音在这密闭的车内响起:“抱歉,路上出现了一点状况,我衬衣在哪?”
他也知道现在争分夺秒,说着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解自己的领带。
贺青池注意到温树臣的动作不是很自然,脱掉西服的时候,眉头紧皱了下,紧接着动作迅速地把衬衣的纽扣全部解开,结实的胸膛上有一道很明显的淤青。
她眼睛微微睁起,也顾不得说他迟到的事了:“你怎么会有伤?”
温树臣看衬衣袋子就在她身旁,伸出手臂给拿了过来,没时间解释太多:“路上车开快了,没什么事。”
“我又没催你。”贺青池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还有没有别的伤,语气很不好。
温树臣穿好那件雪白刺绣衬衣,衬得他整个人干净又清冽,连面容的神色都出尘不少,对她笑道:“是我心急了。”
贺青池这下子再大的气,也被他卖惨给弄的没脾气了。
她主动抬起手,给他领口整理好,出声调解彼此的气氛:“我差点以为你到了领证这一步,准备要跑路了。”
温树臣还担心她跑路,将女人纤细的手握住,递到薄唇轻轻的碰。
“好了还有五分钟,先下车领证。”
贺青池把证件都带上,在这事上没有临时闹变扭不愿意,而是很大大方方的走进民政局。
领证的过程都有专业的工作人员在旁边指导,签字拍完照,红本本就拿到手了。
她没细细品内心的感觉变化,就已经和温树臣一起走出了民政局。
也实在是来的太晚,民政局也要下班。
所以拿到结婚证后,贺青池拉着温树臣先走,没有耽误人家太久正常下班时间。
“结婚证我帮你收起来。”温树臣修长的手从裤袋里伸出来,将她手里的红本本给收走,还特别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未了,加了一句:“以防你记性不好弄丢了。”
贺青池有点好笑,也不跟他抢这东西,只是斜了眼过去:“才刚领完证你就心虚成什么样了,还要收走结婚证……没这个,我们就不能离婚了吗?”
刚问完,她反应过来好像还真是。
突然要离婚的话,没了结婚证……必须要先补办才能成功离婚。
贺青池又怀疑上他背后的所为心思,故意说出来:“你不会回家就把两本结婚证撕了吧?”
“怎么会。”温树臣说话时,眼底带着一些笑意。
他将两本结婚证收好,单手搂着她朝车上走。
“你手没事?”
贺青池之前看他脱西服的时候,动作很不便。
他面容沉静从容,倒是没有表现出来,语调很是漫不经心:“回去可能要看家庭医生。”
“……”
贺青池被他护着上车,刚坐下,又听见他的嗓音在耳畔说:“先前公司被沈亭笈耽误了半小时,她现在情绪不是很稳定,你是女孩子,方便的话帮我看照她一下。”
贺青池转头看他,表情像是说:认真的?
温树臣手掌拍了拍她的后背,很缓慢继续道:“我先送你回别墅,等会还有一场局,晚点在回家陪你。”
领证完了又要赶着去忙公事,贺青池低垂眼眸,扫了一下他手上的两本结婚证。
难道是这个,给了他勇气?
温树臣看她的眼神其实一如既往的温柔,又故意压低声问:“好不好?”
似乎只要他每次装可怜买点委屈,压着声故意说话,贺青池就不会真的斤斤计较什么,当初婚前也就是这样被骗到手的。
她绕在舌尖的话没说出来,表情平静点点头。
*
温树臣履行承若把她安稳的送回了别墅,他没下车,手掌握着她柔软的手腕几许,低声又不紧不慢地叮嘱道:“我会让孟清昶过来把沈亭笈带走,你倘若不想理她,先上楼休息。”
贺青池回头给了他一个笑容,语气慢悠悠听不出什么:“你对沈复也是真爱了。”
温树臣沉默片刻,似乎听出来她的阴阳怪气,开口解释道:“我有需要用到沈复的地方,两人之间只是合作利益关系,私底下没有什么交情。”
贺青池才懒得管这些,抽回自己的手腕,说:“路上开车小心点,别再出车祸了。”
到底还是会关心两句的。
温树臣早就看透了她心口不一的习惯,没有让她下车,而是拽到了身前,手掌搂着她的肩膀,低下头,薄唇蜻蜓点水的碰着她莹白的耳朵。
贺青池不知道他身上会不会有别的伤,也没有大力挣扎。
等温树臣放过她耳朵,又去把她抿起的唇角磨了一遍,最后低哑着呼吸声说了几个字:“晚上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在晚上9点左右。
第82章
外面天色渐渐地暗下,贺青池走进别墅的时候, 上下两层楼的灯光也都打开了, 客厅处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视线所及之处可以清楚的看到坐在沙发处的女人背影, 柔弱又纤瘦。
贺青池没有失忆还记得沈亭笈上一次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用了一抹无声的笑容,就把曲笔芯打的一败涂地。
她踩着高跟鞋走近些, 发现沈亭笈垂头坐在沙发上, 身上穿的过于单薄,就一件针织裙,露着被冻得苍白的脚腕, 凌乱的头发还有些半湿不干的, 鞋子沾染着点点泥土,看起来很是狼狈。
贺青池将视线看向一旁捧着棉质薄毯和姜茶的保姆,对方很是无奈:“太太, 这位小姐……”
“开着暖气冻不伤她, 不要就拿走。”她性格使然,没道理去哄着沈亭笈什么。
保姆得到了这句话, 也赶紧离开客厅。
贺青池而是在沙发坐了下来,端起茶几上那份给沈亭笈准备的姜茶,慢慢的喝, 也一句话没跟对面的女人说。
倒是沈亭笈过来很长时间抬起头来了, 眼睛是通红的,带着丝丝的水色。
这副可怜儿的模样,换做是男人恐怕是会心疼。
但是贺青池已经见识过上次沈亭笈是怎么利用自身缺陷, 也不吃她这套,指尖端着茶杯放下,出声问厨房方向的保姆:“什么时候能开饭?”
保姆回应的声音很快就过来:“太太,十分钟。”
贺青池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搁在手扶旁边,只穿着里面的白色旗袍,整个过程把沈亭笈当空气了,至于温树臣交代“方便的话就照看一下”这种话,完全没当一回事来听。
等保姆把丰盛的晚餐都准备好了上桌,贺青池起身也没叫沈亭笈过来吃饭,自己坐在餐厅桌前,手指拿着勺子先喝汤。
她灯下脸蛋表情淡淡的,低垂着眼睫毛。
没过一会儿,沈亭笈细微的脚步声走了过来,就站在贺青池的前面,也不知是想做什么。
贺青池很能沉得住气没有去问,从小在贺家她是老大,有堂妹要是敢在她面前矫情的话,哄是不可能哄的,一概是冷处理对待。
她性格喜欢是跟懂得示弱的人接触,却不是像沈亭笈这种凭借着自身缺陷想博取别人可怜又偏偏还要倔强想等对方主动示弱。
餐厅的气氛安静到窒息,保姆只管把饭菜端上桌都不敢讲话,又退回了厨房。
贺青池喝完最后一口汤的时候,冷不了的听见一道从手机传来的冰冷女人声音响起:“温太太,沈复是不是在日本陪曲笔芯?”
她慢慢把汤水咽下喉咙,抬头看见沈亭笈拿着一部手机看着自己。
刚才那个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应该是什么软件,打上字的话会转成语音播放出来。
贺青池看沈亭笈这架势,十有八九是来问沈复行踪的。
她抿唇了一会,出声问:“温树臣没有告诉你?”
沈亭笈脸色还有些苍白,轻轻摇了摇头。
贺青池见状说:“那你问我也没用。”
沈亭笈又拿起手机打字,手指被冻僵了,很慢很慢。
过了一分钟,贺青池又听见手机语音播放说:“温太太和曲笔芯是朋友。”
这有点意思了。
沈亭笈心里是很清楚,十分倔强地看着她。
贺青池淡定勾唇,反问道:“你知道我和曲笔芯是朋友,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
沈亭笈低垂下头,手机打字播放给她听:“沈复说过会负责我一辈子的,温太太……你如果真心为了你的朋友着想,就别让她继续和沈复纠缠不清,她抢不过我。”
贺青池还真没义务替曲笔芯着想什么,她们之间就是塑料姐妹的情分,哪天指不定就翻脸不认人撕逼了,哪里管的了人家感情上的事情。
做朋友最舒服的界限就是千万别自作多情把别人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
因为每个人的思想和身处的环境不同,永远没办法站在当事人的立场去看待事情,谁又知道曲笔芯是不是心甘情愿要和沈复纠缠?
可能在曲笔芯眼里,是情愿自损八百去报复男人,也不愿意这四年就被这样白白骗了……
贺青池没有被沈亭笈三言两语就说服,唇角笑意浅浅淡淡道:“沈小姐,你倘若是以沈复妹妹的身份来问,我只能告诉你,他无论在哪里都很安全……如果还有另外的身份话,那你可能问错人了,我有自己的丈夫,又怎么知道沈复的行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