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因点点头,“姐,电梯到了,你快进去吧。”
徐茜叶龇牙咧嘴的作势凶了她两句没良心,乘着往下的电梯离开了。
电梯门被关上后,徐茜叶默默叹了口气。
本来想着留在酒店,这样就不用跟孟时同行这么一段漫长的路,谁知道舒清因今天突然转性成了工作狂。
电梯里,徐茜叶目不斜视,两人一言不发。
要装熟也只是睡了一觉的关系,要装不熟,那毕竟也有了肌肤之亲。
现在这种状态就显得很奇怪。
“为什么拒绝我的好友申请?”
等到了停车场,总算要分道扬镳了,徐茜叶好不容易舒了口气,煎熬的路再难走,她也总算是走完了,结果孟时忽然开口问了她这个问题。
徐茜叶转过头,有些尴尬地看着他,“孟先生,一夜情之所以叫一夜情,就是因为只有一夜,我这么说你懂吗?”
孟时眯眸,语气低沉,“一夜情?”
徐茜叶点头,“对啊,难道你每次一夜情之后还要加对方的微信吗?”
“我什么时候说这是一夜情了?”
这还用说吗?这怎么看都是一夜情啊。
徐茜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孟先生,那天我喝多了,再加上确实已经单身很久了,你又……你又长得挺对我口味的,所以一时糊涂,要不我给你道个歉?这事儿咱们就这么算了?”
她卡壳的那一下,孟时的嘴角很细微的往上翘了翘。
男人沉着声儿问她:“你觉得道歉有用吗?”
徐茜叶有些无奈了,本来道歉也是她随口说的,谁知道这男人还真跟她计较起来了。
而且这种事,怎么看都是男人比较占便宜吧,她还没说什么呢,这男人倒是先发制人。
“不然呢?难道要负责?”徐茜叶觉得这俩字听起来就搞笑,摆摆手赶紧否定了这个想法:“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什么贞男烈女,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要你对我负责的。”
“我是。”
徐茜叶懵了懵,没懂他俩字是什么意思。
等她懂了以后,心中震惊万分。
“……但你是男人,这不一样。”她试图把锅甩到性别头上。
光线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男人深邃的五官被光影雕琢得犹如精致的油画,他微微启唇,深沉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戏谑,“徐小姐,是谁向你灌输这种错误的价值观,觉得睡了男人就不用负责的?”
徐茜叶尴尬得面红耳赤,她们天天倡导平权平权,碰上对自己不利的事儿就下意识的开始双标了。
“加微信是吧,”徐茜叶掏出手机,“我现在就加上。”
她从好友申请里找到孟时的微信,又给他发送了好友申请过去。
“记得点同意。”徐茜叶不想待在这里和他继续尴尬,好友申请一发送过去就捧着手机转身逃走。
着急忙慌的把车子开出停车场后,徐茜叶又开了车窗,这才勉强降低了双颊的温度。
等绿灯的间隙中得空看了眼微信界面,发现她的好友申请被孟时拒绝了。
“?”这男人搞什么。
拒绝理由:这样比较公平。
然后又是一条消息:再发一次过来。
徐茜叶将手机扔在副驾驶上,咬牙切齿的骂了句“小气的男人”。
***
【男人都是又小气又无赖的猪】
这是徐茜叶最新发布的一条朋友圈,舒清因刷到这条朋友圈时,下意识点了个赞。
她现在就觉得这句话简直太对了。
就在前几分钟,舒清因眼睁睁的看着沈司岸准备刷房卡进房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叫住了他。
沈司岸问她做什么。
她将企划书藏在背后,心理建设做了大半天,也还是没说出口。
把原本要给甲方交差的企划书提前给甲方看,还让甲方帮她挑错,然后她再根据甲方说的改错,但凡有点自尊心的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
但自己徒劳想,怕是喝一晚上咖啡也未必能想出什么来。
舒清因憋了半天,也只能委婉的冲他别扭的说了句,你懂得。
沈司岸靠着房门抱胸看她,闻言歪着头装作不解的样子,我不懂。
她又说:“你懂的!”
他唔了声:“不懂哎。”
然后就变成了两个人谁也没回房,就站在门口对视。
气氛越来越尴尬,舒清因拿出手机假装刷朋友圈,结果恰好刷到了徐茜叶这条。
抓着企划书的手又捏紧了几分,舒清因想将它拿出来,理智又告诉她千万不能在这时候低头,否则以后还怎么在沈司岸面前抬头做人。
沈司岸看她低着头独自纠结,表情从多云转雨,又开始雨夹雪,最后黄色闪电警报。
他眼底的笑意也越来越明显,唇角的坏笑也越来越张扬。
然后一时没憋住,从喉间发出一道很轻很短促的低笑声。
舒清因听到这声笑,整个人都炸了。
“你笑什么笑,”舒清因又是尴尬又是无措,只能凶巴巴的瞪他,“我进去了。”
今天就是喝一整罐咖啡,也绝对不找他帮忙。
舒清因转身背对他,打算回房间自己慢慢熬。
“小姑姑,”沈司岸从背后叫住她,“我不逗你了,企划书拿给我看看吧。”
舒清因哼了声,“不给。”
沈司岸笑着说:“好了,不闹了,给我吧。”
背对着男人高傲了几秒的舒清因觉得谱儿摆得差不多了,这才转过身把手里企划书递给他。
沈司岸接过企划书翻了几页,舒清因有些紧张的盯着他,眼里的期待越来越明显。
大概翻看了一下,他轻巧的问了句:“第一次做?”
舒清因有些愣,怎么他和晋叔叔都能一眼看出来这是第一次做,差别有这么明显吗?
沈司岸挑了挑眉,“你不会打算让我站在房门口教你吧。”
舒清因也觉得这样不太好,既然是她有求于人,那肯定是要把人家请进去倒杯茶慢慢请教的。
她几乎是没多想刷开了房门打算请他进来。
一开门,舒清因又有些犹豫了。
她最近这段时间都住在这里,几乎是把这儿当成了家,因此各方面也没怎么讲究。
舒清因爱美,又有些选择困难症,出门之前挑衣服穿,搞得沙发上全是被她选来选去的衣服。
酒店服务要等明天白天才会过来收拾。
就在她犹豫间,她听见背后传来刷卡的电子音。
沈司岸说:“来我这边。”
舒清因有些怔愣的看着他。
“为了防止你在自己房间设下陷阱,对我图谋不轨,”沈司岸轻飘飘的解释,“来我这边保险些。”
“……脸真大。”
沈司岸笑了两声,侧身给她让出了位置,“快进来。”
舒清因抿唇,默许了他的绅士行为。
他的房间真是比自己的要整洁很多,但这也仅仅只是舒清因在看过客厅后的评价。
也许他的卧室也是一团糟。
舒清因这么想,心里顿时平衡多了。
她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沈司岸在她旁边坐下,继续翻看她的企划书。
舒清因也只是在进门的那一刻随便打量了下他的房间,毕竟是他住的地方,看得太仔细有些不太礼貌,企划书已经看过很多次了,舒清因盯着企划书封层的边角,最后将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倒是挺好看的,削瘦白皙,骨节分明,指甲盖修剪的很干净,透着健康的粉色。
舒清因又看见他腕上的机械表,都说最能体现男人品味的单品之一就是手表,她没有收集男表的爱好,但从品牌到款式,沈司岸的品味绝对是在及格线之上的,而且几乎满分达标。
再之后就是他的衣服,低调内敛的深灰色外套,怎么穿都不会出错的那种。
男人的下颌线轮廓清晰而分明,垂着眼皮低头看企划书的时候,细细的内双眼皮褶子消失不见,上挑的眼尾也向下耷着,倒是他在眼睑下落下阴影的睫毛翘起些调皮的弧度。
之前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到今天才意识到,眼前这位甲方爸爸还挺帅的。
沈司岸微微勾唇,语气揶揄,“再看要付钱哦。”
舒清因迅速收回视线,嘴里反驳,“你是动物园的猴子吗?看你两眼还要付钱?”
“你怎么知道你在看猴子的时候,猴子就未必就不是把你当观赏动物看了?”沈司岸弹着手指敲了敲企划书,侧过头看着她:“我刚一直在看你的企划书,要不你也让我看回来?咱们就两清了。”
他真是强词夺理的高高手。
舒清因转移话题,“这份企划书怎么样?”
“你把竞标文件里的数据原封不动的复制过来,是觉得你们恒浚的竞标书完美到不需要再检查更改了么?”
舒清因有些愣,“既然竞标书不完美,为什么恒浚会中标?”
“小姑姑,”沈司岸吊儿郎当的扬起眼尾,“恒浚是个很好的合作企业,但你并不是最好的项目负责人。”
舒清因自己几斤几两重她也知道,但还是在听到了沈司岸的这句调侃后,心里生出些挫败来。
她有些赌气的说:“那当初中标之后,你应该就提出换个负责人,你明知道我经验不足还让我来负责,你作为甲方也太公私不分了。”
沈司岸挺她把锅甩在了自己头上,一时间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
“我都对你私心成这样了,你反倒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啊,”沈司岸叹了口气,“没良心。”
舒清因咳了咳,“没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做的不够好。”
“不够好很正常,你刚接手项目,很多事需要慢慢学,”沈司岸起身,冲她努了努下巴,“跟我到书房来。”
她跟着沈司岸去了书房。
“柏林地产的这个项目,和普通的开发项目都不同。根据童州市前两年出台的政策,童州的第六个中央商务区建设目标就在嘉江这块儿,柏林之所以花高价拍下这里,就是为了和靖江CBD在未来并称为两大核心商务区,靖江是你们童州市的主干流,有天然的地理优势,但在童州市区划调整后,嘉江商圈的中心位置比之前更加明确了些,”沈司岸用水性笔将地形那块儿俯瞰图标了出来,“换而言之,鼓励内地经济发展并不是我们的主要目标,我们是来赚钱的,你这样的企划,不符合柏林的期望。”
舒清因听他说了这么大一段,才明白他话里的话。
他根本不是要参照其他商务区的建设,他是要完全打造出童州的顶级商务区。
这光是投资数额就难以想象。
“我把大概的方向给你指出来了,剩下的交给你自己了,”沈司岸笑了笑,“老师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他的教导点到即止,绝不会再多给她提示。
到真像是个负责任的老师,提供思路,剩下的就交给学生自己想了。
舒清因点头,“我知道了。”
“书房借给你,柜子上有资料,你随意看,”沈司岸站起身,用手示意她过来坐,“我出去等你。”
舒清因有些惊讶,“你要等我?”
“你连吃个饭都要带着企划书,既然这么急,就干脆趁着我还在的时候加把油吧。”
她原本也做好了熬夜的准备,但她并没有让沈司岸陪着她一起熬夜的意思。
沈司岸打开书房门,“我在客厅,有事叫我。”
“沈司岸,”舒清因又叫住他,想了很久才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你当初是董事会全票通过选举的,是吗?”
她和他同属于企业继承人,只是他这个位置坐的安安稳稳,她反倒还需要靠着联姻来勉强坐稳位置。
沈司岸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清晰的回答了她的潜在问题:“你做得足够好,那些老头子自然就闭嘴了。”
书房门被轻轻带上了。
舒清因看了眼四周,到处都是书和文件纸,她都怀疑沈司岸这次从香港过来公干,是不是把能带的东西都带上了。
她轻轻对自己说了句加油。
***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舒清因凭着自己一个人,勉强修改了份雏形出来。
她揉了揉脖子,拿着修改好的企划书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客厅里的电视还开着,是国内的经济频道,这时候正在重播经济新闻。
她走过去,刚想叫他,发现他人是坐在沙发上的,但睡过去了。
沈司岸抱着胸,埋着头正睡着。
等醒过来脖子绝对要断,舒清因反复纠结着要不要叫醒他。
本来之前诸多纠缠,她和他本来就不该这大半夜的还在一间房里,她更没那个资格帮他调整姿势。
舒清因几乎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不合适。
她挑了张单人沙发坐下,打算让他就这么睡,等他醒过来了再说。
舒清因无聊的盯着电视屏幕,这才发现自己好久都没看过电视了。
她悄悄拿起遥控器,本来就对着企划书一个晚上,这时候实在不想再看无聊吧唧的新闻。
随便调了几个台,电视台半夜都没什么有趣的节目,最后舒清因选了电影频道,打算随便看看电影。
电影频道的胆子是挺大的,大半夜的仗着领导们都睡了,居然放起了平常白天里绝对不可能出现的爱情片。
是那种集伦理、出轨、人性为一体的挑战三观的爱情片。
这种题材比较大胆的影片在那个年代是很吃香的,只是现在政策调整,为了能进影院排片,没人敢再这么拍了。
因此这种刺激的电影渐渐地就变得很珍贵,有种别样的经典气息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