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江临渊闻言心中一跳,快速扭头看去,果然便见到那龙须之下,有一道隐隐的刻痕。仔细看起来,似乎是刻了一个古篆体的“莲”字。
“莲……”雪白的爪子轻轻摩挲着这个字,江临渊若有所思。
那“莲”字笔力遒劲、龙飞凤舞,说是刻上去的,实则却是用毛笔写就。能够用柔软的毛笔在天下至坚至硬的龙麟角上留下刻痕,足见写字之人的修为深厚。
“这箜篌的主人只怕是位美貌多情的女子吧。”林若渔还有空惋惜道,“她失了如此珍贵的宝贝也定会十分伤心的。”
“呵。”江临渊似笑非笑,“大概是吧。”
其实,这龙首箜篌后来为昊空大师所用,江临渊也一直以为这旧主便是昊空大师,却没想到这上边竟然还有个“莲”字。
这“莲”又是何人呢?
又眼看着小鱼精急得脸都红了,江临渊收回视线,一字一顿道:“现在,你把你的手放在箜篌上,心中默念:‘回来’,它自会回去。”
“哦哦。”江临渊给的指点可以说是极为简单明了,林若渔二话不说立即照办。
瞬间青色柔光四溢,片刻之后,“啪嗒”一声,这么大的一座龙首箜篌,就眼睁睁的在林若渔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好神奇……”
看着小鱼精亮晶晶的眼眸,江临渊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她如此懵懂单纯,却有如此的天赋与能力,看起来将来有的他操心了。
罢了,罢了,终究是他的鱼,好好养着吧。
“走了。”
“好。”林若渔乖巧的应了,站起身来准备去扶那巨兽。
“不必。”
巨掌一挥,旋即,林若渔便不可置信的发现,自己身上原本那套雪白弟子服,竟然已经变成了普通农家少年所穿的灰布棉袄。
这灰布棉袄倒是一点都不厚重,穿在身上轻薄舒适,即使如今风雪漫天,她也一点没有感觉到寒冷。
林若渔低头惊呼:“我的衣服……怎么变样了!?”
江临渊几不可见了叹了口气。
这小鱼精身上的衣物原本就是他用避尘无根水凝聚大法力制成。他已经听到有人疾驰而来,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先给小鱼精换了衣衫款式。
这棉袄穿在别人身上可能是土里土气的,但穿在他家的小鱼精身上竟然意外的有些好看。咳!
“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太神奇了。”林若渔拉了拉身上的棉袄,好奇问道,“先生……那我以后想穿什么样子的衣服,你都可以帮我变出来?”
江临渊无奈:“……可。”
“哇!先生,真是蕙质兰心、好生厉害呢!”
江临渊:“……够了!”
“哦……”
下一刻,林若渔突然眼前一片白光闪过,那只巨兽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开始渐渐变小了。
林若渔不由自主的微微张开了嘴巴:“哇……”
随即,那小山般的巨兽居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只不过巴掌大的、毛乎乎的……银灰色小奶猫。
那小猫儿圆头圆脑,背部灰白,肚皮则是雪白雪白,头顶竖着一对尖尖的、长长的小耳朵,一双湛蓝的大眼睛溜圆,鼻尖则是粉色的一小点。
他浑身是伤,可怜巴巴地窝在雪地里,背部的毛发都被血沾染了,只看得林若渔心都快要化了。
“那个……先生?”林若渔小心翼翼道。
“还不快走。”那小猫儿一开口,懒洋洋的就显得没那么可爱了。
“哦哦!”林若渔擦了擦眼泪,也没有犹豫,俯身就把小猫儿抱在了自己怀中。
“……”小猫儿——江临渊的身体立时僵硬住了。
小鱼精又软又香,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就如抱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他被她抱着……
江临渊忍不住就想挣脱。可是,立时便有一只软绵绵的小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背脊。只把他全身寒毛都摸的倒竖了起来。
“先生别怕啊,我们这就去找个医馆给你看伤啊。乖……”
她那么软,那么乖,若是抚了她的心意,少不得又要哭鼻子了。而他如今也实在是受伤羸弱,不立时离开此时,怕是会多生事端。
罢了,罢了,终究是自家的小鱼。抱着就抱着吧……
江临渊深吸了一口气,鼻息间都是专属于她身上的馨香气息,毛茸茸的毛发遮住了底下蒸腾的红晕。他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
漫天风雪,天地茫茫。林若渔自小娇贵,从来没受过苦,她抱着化成小奶猫的大魔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突然生出了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来。
“就只有你了……”小奶猫受伤甚重,已经沉沉地在她的怀中睡去了。林若渔小心翼翼地把他又抱地更紧了一些,感觉着那小小身体带来的体温,“还好还有你……”
话还未说完,林若渔突然一脚踏空,滚了下去……
第17章 (修过了,请重新看)
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醒了!醒了!”
“总算是醒了!”
耳边传来雀跃的声音,林若渔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见到了一张苍老却又慈祥的脸。
微微一愣,再举目看去,林若渔便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简单朴素的小木屋中。此时,她躺在一张破旧的小木床上,身上还搭着一条同样旧旧的棉被。
“这是在哪啊?您是……”声音嘶哑,喉咙里像是喊着一口砂砾。林若渔难受的咳嗽了几声。她记得她抱着先生在雪地里走,结果不小心一脚踏空,随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里啊,是靠山村。娃儿你刚醒,先喝口水吧。”老妇人端来一碗水递给了林若渔,又朝外大喊了一声,“老头子,那女娃儿醒了!”
“靠山村……”林若渔微微蹙起了眉头。
“诶,来了来了!”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自门外响起,随着蓝花布做的门帘子被掀起,又进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鹤发童颜、精神奕奕。他打量了一下林若渔的神色,又伸手搭了一下她的脉搏,笑道:“能醒过来这便是好了。这娃儿还真是福大命大。”
林若渔虽然全身酸痛,但还是朝着两位老人点头致谢。
“不谢,不谢。”
老妇人给林若渔喂了水、喂了米汤,又打发那老人出去了。
她告诉林若渔,此处叫做靠山村。因为背靠着落日神山而出名。她夫家姓周,是村里的郎中。村里人都叫她周大娘。
周老爹——也便是替她看病的老人,日常要去神山深处采药。那日见到昏倒在神山下的林若渔,就把她背了回来。
“女娃儿,你怎么会一个人到神山里去呢?神山荒芜,又有野兽出没,这几日又下了大雪,若不是我家老头刚巧这次去山里采药遇到你,你可是要死在山里头了。”
“我……”林若渔正要回答,耳边却听到了一声微弱的猫叫声。下意识循声看去,她便与一双湛蓝深邃的猫儿大眼四目相接。
是……先生?
“哎呀,这个可不是你那猫儿嘛!”
周大娘说着偏开了身去。
于是,林若渔便见到在她的小木床床尾处放置着一个小小的竹篮子,里面正趴着一只不过巴掌大的银灰色小奶猫。那小猫儿身上裹满了白色的纱布,其中一只爪子上甚至还用小木板固定着。
因为有些许血迹沁出,那些纱布此时都已经变成了黑色。而除去那些被纱布覆盖的部位,依稀可见它的背部长着毛茸茸银灰色的短毛,四肢爪子以及腹部则是雪白雪白的一片,全无半点杂色。
它还有一条蓬松柔软的大尾巴,此时大尾巴也密密的被缠上了纱布。如此一来,更显得那小猫儿可怜无比。
林若渔见状一惊。她早就知道先生受伤颇重,自己却不小心摔了一跤,也不知道有没有令先生伤势加重呢!
周大娘则道,当时周老爹听见了那小猫儿的叫声才发现了林若渔。当时那小东西自己奄奄一息,却始终一步不肯离开林若渔的身边。
他们没有办法,只能把小猫儿和她一起捡了回来,又在她的床后给那小东西搭了一个窝。这样,它才安生了些。
林若渔紧张问道:“那它可有大碍?”
周大娘心有余悸的念了句佛,道:
“哎呀,刚把它抱回来的时候,那可吓人的紧。它那背上也不知道被什么野兽撕咬的血肉模糊,骨头也断了好几根,身上毛上全是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整个儿软趴趴的,看起来就是等死。我家老头子看它忠心护主实在难得,便费尽心力照顾它,给它用了好些好药,这才好不容易把它给救了回来。”
林若渔闻言,立时便瞪大了一双水润润的小鹿眼。她如今能安然无恙,全靠着先生的保护啊!
它、他……
那小猫儿瞥了她一眼,自顾自地舔了舔雪白的爪子,雪白的尾巴尖拖在竹篮子外面一甩一甩,毫不在意。
周大娘见林若渔心绪激动忙安慰道:“不用担心。这小猫儿机灵的很,生命力强,求生欲也强。它可比你好的快多了。”
她说着伸手想要抚摸小猫儿的脑袋,却被那猫儿侧头轻易地躲闪了过去。
周大娘收回手不由地感叹:“说起来啊,这几天我一进屋子,这小猫儿就支愣着两个小耳朵,看到是我才趴下去,可警惕的很呢。”
林若渔闻言重重点头。可不是嘛!它……他可不是一只普通的小奶猫呀,他可是叱咤风云、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尊啊!
“不过啊,那原也是你们俩的的福气,还真是福大命大——刚巧我家老头子在你昏倒的边上找到了好些珍贵的草药。说来也是奇怪,那神山我家老头子都去了好几次了,发现那草药倒是第一次。”
周大娘说完,便让她好好休息,随即便离开了房间。
如今,终于四下无人,林若渔眨巴了两下水润润的小鹿眼,小声唤道:“……先生?”
那声音柔柔软软,乖乖巧巧,听在耳中好似心里突然被一只小手给挠了一下。
小奶猫慢条斯理地瞥了林若渔一眼,懒懒地伸出红润的小舌头,舔了舔自己受伤的爪子——如今他衰退期已至,无力维持人形。这几天又担心这娇气的小鱼精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几日都没有合眼疗伤,终究还是有些累了……
“先生、先生……”不想,那小鱼精又叫,“先生,您可还好呀?”
被烦的忍无可忍,又念及她刚刚才醒过来,江临渊终于纡尊降贵的“嗯”了一声:“死不了。”
“哦……”林若渔得了回答,咬了咬唇又问:“先生,你可知道我们这又是在哪里呢?”
“我们到了五百年前的落日神山了。”
“什么?!五百年前?!”林若渔瞬间石化了。
小猫儿则百无聊赖的舔了舔爪子。
他先前就知道空畅山上留有当年佛陀莲子补天后留下的时空缝隙,也知道那摆阵者把他师尊的骸骨埋在那处,他寻找多年就是为了找到师尊骸骨从而找寻真相。
只是,他也万万没想到竟然这时空缝隙会一下子就把他们送到了五百年前。
呵呵,按师尊所说,只要跟着这条小鱼精,便能一一解开他的心中迷惑。这倒是有趣。
“那我们还能回去吗?”林若渔愁死了,“我还要回家去呢。”
“回家?”江临渊轻嗤了一声,“既来之,则安之……”
※※※※※※※※※※※※※※※※※※※※
大纲没做好,后面的故事都重新写了,对不起各位大佬。第16/17章重修,这两章留言,红包奉上。么么哒~~
第18章
“可是……”林若渔还未说完,就听见“撕啦——”一声,蓝布门帘被掀开,一群人便凶神恶煞般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汗水味、臭脚丫味、还有多日未曾洗澡的臭味一同冲面而来。
林若渔迅速屏住了呼吸。
“哎呦!还说捡来的是个小子,这不就是个漂漂亮亮的小丫头片子嘛!”尖锐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一个细脚伶仃的女人越众而出。
她双手抱胸,一根细细长长如鸡爪子般的手指头点着林若渔,又道:
“周大嫂,你这做的可就太不地道了!你也知道我们村里的情况——每年都要有一个丫头送给山神做新娘。你也知道今年刚好轮到村长家里。村长为了我们靠山村是尽心尽力,他家偏偏就只有荧心一根独苗,你怎么就忍心藏着这个丫头片子,而让村长把荧心给送出去呢!”
“你可是看着荧心长大的!”
“是啊。”
“是啊,太不地道了。”
在场村民议论纷纷,又悄悄的打量着林若渔,只看到林若渔有如芒刺在背。
“薛大姑快别这么说……”急得满头大汗的周大娘忙分开众人,挡在了林若渔面前,陪着笑脸说道,“刚捡来的时候这娃儿穿着男装,所以……再说,这娃儿终究是外乡人……”
“外乡人又怎么了?”那个叫薛大姑的女人翻着白眼道,“周大嫂,我叫你一声大嫂,那可是看在周老哥替村里人看病的情分上。你可别忘记了,你们夫妻俩,原本也是外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