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城?!”公山信用眼眸一缩。
“至于落日城之事,只怕无极尊主如今还蒙在鼓里,所以才会在此对几个小辈咄咄逼人。只可惜,你自喻公平公正,却连两个儿子背着你做下的一些事情都不知晓。如今,还是让本座来告知你真相吧……”
当即,黄离馆主人没有片刻犹疑,直接就将公山断与公山刻培育雪吟萝,结果却被反噬,差点闹的生灵涂炭之事尽数说来。
“什么?!”公山信用这一听,更是面目狰狞,额间青筋暴绽,看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公山刻的目光,也更是不善。
他万万没想到,他自认教养的极为听话的两个儿子,竟然会背着他,做下这等无法无天的事情来。
当年在凤凰城,公山刻便是见过他试图用公山世家的子弟之血肉,祭奠那雪吟萝,妄图将雪吟萝收为己用。
而如今,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公山刻竟然还敢怂恿自己的兄长用自身□□培育雪吟萝。
若是公山刻还清醒着,公山信用都忍不住要夸赞其,虎父无犬子了。
够狠!够毒!
但是,这世上向来成王败寇,失败了就必须承受应有的后果!
这公山刻早已变成了弃子!
而在另一边,林若渔感觉到公山希望先前一直用力捏紧了她的衣角的小手,此时也略略的松开了。
黄离馆主人在方才的表述之中,故意隐去了公山希望为雪吟萝载体的这段。
若是让世人知道雪吟萝就在公山希望身上,只怕又是一场浩劫。黄离馆主人如此做,这不但是对公山希望的一种保护,对整个若叶大陆又何尝不是。
林若渔轻轻的拍了一下公山希望的手,安抚之意溢于言表。
公山希望见状,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安静地站在了林若渔的身后,默不作声,就好似空气一般。
而黄离馆主人说完,最后总结道:“好一个兄友弟恭。此情此景,本座只能送你公山世家四个字‘咎由自取’!”
“一派胡言,你有何证据说明你说的都是真的!”公山信用勃然大怒,试图用声音压制,显得咄咄逼人。
黄离馆主人却不以为然,又道:
“这落日城的满城子民都可以作证。而且,尊主难道不感到奇怪,为何作为中原仙都的正义卫陆之遥到了落日城后便不再与你联系。那也是因为他终于认清楚了,你公山世家的真正面貌!”
“还有你若是不信,直接对公山刻来个搜魂便可。反正他如今的魂魄排列早就不齐整,搜魂之术只是让他更是乱上一点,也没有其他什么影响吧?”
公山信用咬牙切齿道:“刻儿乃是公山家唯一嫡传,你休想动他分毫!”
“那便没有办法了。”黄离馆主人慢悠悠道,“事到紧要关头,无极尊主不以天下为重,还是将公山世家子弟放在了天下之上,这可真是难得难得啊……”
公山信用听着他的话中有话,一时三刻之际,竟然还无法反驳。
而殿中众人也是面色各异。
公山世家占据中原仙都,一直号称以天下为己任,说得甚是冠冕堂皇。方才还毫不留情的提出要以搜魂之术对待司徒夺命,如今到了紧要关头——算到了公山刻的头上,便是说一套做一套。
可以说是十足的道貌岸然、蝇营狗苟。
而且,其之前还妄想利用公山刻,冒认黄离馆主人的身份。显然就是想借整个修真界之手为他所用,行借刀杀人的手段,其用心之险恶不言而喻。
在场的宗族仙门也不是愚蠢之辈,如何看不出公山信用的嘴脸?也没有人甘心情愿的被人当枪使。
当即,原本还簇拥、拥护着公山信用的修士们便都不动声色的避开,连晴瑶宫的霍嫣然都悄然后退了两步。
“刻儿真的便是黄离馆主人!你们为何不相信吾,而去相信一个妖邪之辈?!尔等莫要被这妖邪蒙蔽了双眼!”
公山信用极想振臂疾呼,极想疯狂摇晃在场每一个修士,让他们相信他所言非虚。
但是,在场众人的表现他都看在眼中,也终于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也知道如今大势已去,对于黄离馆他已经失去控制。
公山信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当场就拂袖而去。但他却依然没有死心。
他不甘心!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自信今日绝对还有转圜的余地。
黄离馆主人闻言唇角微勾,又不急不缓道:
“只怕无极尊主不是不舍,而是不敢。本座敢问尊主一声,公山刻如今如此模样,你难道就不知道这又是何种禁术吗?难道你就忘记了你与那所谓‘神仙’之间的交易了?难道你不知道那些黑袍人是如何附身于他人之上,操控他人的躯体的?!”
第182章
听到这些质问, 公山信用已然牙呲欲裂, 面目狰狞。
这百年来,他汲汲营营, 违背良心与道义,就是为了让公山世家发扬光大,站在修真界的巅峰。
如今, 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可偏生的这愚蠢的两兄弟, 自以为是, 生生的把把柄送入了他人之手。
这若是任由他们对公山刻使用搜魂之术, 多年前,他在凤凰城所做之事便会公之于众。届时, 只怕公山世家更难在若叶大陆修真界立足了!
为今之计, 便只有咬定青山不放松。凭着公山世家的百年基业, 一时三刻之际,他们并不敢轻易对其出手。
公山信用打定了主意,直接顾左右而言他,道:
“禁术之事, 吾全然不知, 吾儿年轻气盛, 更是不知天高地厚。此事皆由北川魔尊而起,而这司徒夺命也并不是什么好人。若尔等强人所难一定要行这搜魂之法, 便先搜了他的!”
黄离馆主人如何看不出公山信用的负隅顽抗。
浓眉微挑, 他顿时起了猫儿逗弄老鼠的性子。
“好一个此时皆由北川魔尊而起。呵呵……”
黄离馆主人轻嗤了一声道:
“这北川魔尊之名如雷贯耳, 本座却倒是未曾听闻过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本座也实在好奇,便擅自做主将这北川魔尊也请到了上华神山。如今,他便已经等在了上华神山的山门前。”
“什么?!你是疯了吗?!”公山信用大惊失色。
黄离馆主人漫不经心道:“他都已经帮你们背了那么多的黑锅了,如今不过是来为自己讨回个公道,有何不可?”
冠宇神君闻言,眉头紧蹙,直接一道灵力打在了大殿中央的玄天水镜之上。
明亮的镜面如水光波动,随即便展露山门前的景象。
只见在那块巨大的石碑旁,站立着一名身穿黑袍的高大男子。
其面容冷峻,剑眉星眸,就犹如一柄出鞘的寒剑,锋利且寒冷。
他孤身一人,并没有带任何侍从。此时一双墨黑的眼眉缓缓的扫视着石碑,似乎在默默读着其上的刻字。
在他的身后,上华神山的守山弟子皆都如临大敌。而在他们的面前,却摆着一柄如冰雪般的寒剑。
——这是北川魔尊的本命灵宝天山残雪剑。
看起来,其为表诚意,在山门前便已经自解了武器……
这便是传说中的北川魔尊?
林若渔怀中抱着毛茸茸的小猫儿,却意外觉得他的面容似曾相识。
她自认从大夏穿越而来,就从来没有见过这号人物,为何他会给她这种感觉呢?!
林若渔秀眉微蹙。
而此时,黄离馆主人则直接朝着青罗尊者与冠宇神君举手行礼:
“北川魔尊只身前来,如今已经在上华神山的守山大阵之前。他有心与我等结交,也想保得若叶大陆往后多年的和平。望两位前辈给其一个机会。我黄离馆也会此事作保,若是其进入上华之后意图不轨,本座愿献上项上人头!”
细数当年那位师兄愤而斩杀在场修士,而后只身前往北川魔修地界,正邪两道并没有达到势不两立的地步。
而且,当时正道势弱,北川魔修也为了自保,并没有乘人之危,反而是拖住了那位师兄的脚步,让正道有了喘息的余地。
如此想来,这北川魔尊也并没有完全到了无恶不作的地步。且其穷凶极恶的传言,也尽都是传说,而没有切实证据。
而黄离馆在若叶大陆之中亦正亦邪,地位超然——这也是公山信用原本想要借正道之手夺回黄离馆的目的。
黄离馆主人一诺千金,有其作保,虽不能说是万无一失,但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更何况,北川魔尊只身前来,为表诚意,其还在山门处解下了自己的武器。
如此这般,若是上华神山不让其进入,反而倒是显得小家子气。
冠宇神君略一沉吟,便与青罗尊者对视一眼之后,直接朝着玄天水镜一挥手。
仿佛如雾霭散去,如水一般透明的帘子从两边被掀开。
站在山门外的黑袍男人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两边,缓缓的踏足到了上华神山之上……
“你们都疯了!疯了!”公山信用满脸涨的通红,“竟然会让邪魔之辈进入家中。你们就不怕他伺机残杀正道之士吗?”
黄离馆主人睥了他一眼,淡淡道:“无极尊主何必灭自己威风,而涨他人志气。我若叶大陆正道豪杰皆都在此,凭我们之力,难道还斗不过一个小小的北川魔尊。”
“你!真是不可理喻!”公山信用猛的一甩袖子道,“若是有半点不妥,你将负所有责任!”
黄离馆主人根本不屑理他。
“北川魔尊——到!”
片刻之后,殿门外便响起了小弟子的声音。
随即,那在玄天水镜之中看到的黑袍男子,便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殿中众人虽说面上皆都没有显露出一丝慌张的表情,但也手底下也都警惕地捏紧了各自的法宝。
冠宇神君等人早已站立了起来,青罗尊者更是道:“千山主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北川魔尊不苟言笑,如一块雪山顽石兀自挺立在大殿中央:
“千山主?本尊倒是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如今这世人见到本尊,皆都诚惶诚恐,难得尊者还记得我本是天山山主。”
青罗尊者不无遗憾的摇头道:
“千山主实在是太过冲动,当年凤凰城之事扑朔迷离,但只要给我们时间好好查询,定也能查个水落石出,也不至于落入如今这般田地。”
“这般田地也罢,本尊的选择与人无尤。而本尊如今也已经知道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届时当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无需多言!”
北川魔尊面容冷峻,说话之际目光如寒冰一般扫过公山信用,只看得他无意识的额间青筋暴跳了一下。
公山信用当即便道:
“当年凤凰城之事,事发突然,若没有吾与修心宗孟长老、上华神山明贤侄,只怕整个若叶大陆都会生灵涂炭。烈火焚城,也是不得已为之。千……山主却因此与若叶大陆正道势不两立,实在是不该……”
“呵呵……”北川魔尊并没有等他说完,直接轻嗤一声打断道,“本尊何时说过与正道势不两立,这些话,只怕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今天本尊来,可不是为了纠结当年之事,而是为了找人。”
“找人?找的是何人?”殿内众人俱都惊讶不已。
而林若渔听着方才他们的对话,也终于明白这北川魔尊也便是先生母亲天山千圣雪的师兄——千山岳。千山岳因为凤凰城之故,与若叶大陆正道反目。成为了一代魔尊。
而他也便是五百年后,其他人口中的老魔尊。
先生当年以修佛转为了修魔,除了自身资质优异之外,更是有老魔尊的从旁协助。
老魔尊又如何会无缘无故的帮助一个不相干之人?如今倒是有了解释——原来,先生便是老魔尊的亲妹之子,也便是老魔尊的外甥。
林若渔这么一想,也瞬间想明白了为何她会觉得这北川魔尊似曾相识,原来,他的长相与先生有个五六分的相似。
俗话说,三代不出舅家门。古人诚不欺我也。
先生也曾有一次无意中说起过他的舅舅,只说当年他的母亲原是过继给了别人,之后却也因缘际会,与他的亲舅舅同入了天山。
这也难怪那公山信用会一直叫嚣先生为北川魔尊与千圣雪的私生子,他们只以为北川魔尊与圣雪仙子为师兄妹的关系,却不知晓他们原是亲兄妹。
只是,今日这北川魔尊是要来此找人,也不知道要找的是谁?
公山信用此时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色,嗤笑道:“找人,魔尊您莫不是来找你的私生子的?”
北川魔尊也不犹豫,直接便接口道:“的确,本尊就是来找儿子的。”
这话一出,殿中众人皆是一惊。
公山信用更是高声道:“果然如此!吾便说那楚临乃是北川魔尊的私生子……”
“闭嘴!”北川魔尊毫不留情的呵斥,“本尊找的是本尊正正当当的嫡亲儿子,如何会是私生子!”
他说着,曳地黑袍逶迤而过,气势汹汹,竟然直接逼得公山信用后退了一步。
公山信用连忙站定,即使只后退了一步,也让他觉得自己脸上无光。正想再次与北川魔尊争辩,却发现那人已然走到了司徒夺命的身前。
司徒夺命也是一身黑衣,冷若寒冰。即使面对威压深重的北川魔尊,他也如一杆青竹,丝毫不见半点胆怯之意。
北川魔尊低头看了他半晌,与他如出一辙的眼眉,一般凌冽的气质。虽是年少青涩,但已经依稀能够看出成年之后的模样。
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北川魔尊低声道:“儿子,爹来晚了。你受苦了。”
司徒夺命猛然抬起了头来,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忽而眼眶微红。随即,他又飞快的低下了头去。
原来,当年北川魔尊年少时,曾去过西荒历练,遇见了一名妖修。情投意合之下,便要结成道侣。当年那妖修已经怀有了身孕,后来却因故,二人失散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