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这时,那条小血藤悄悄的、一点点的往上爬,居然已经快爬到了林若渔的手上了。
下一刻,一条绿油油的小藤蔓猛然冲了上去,碧绿的叶片用力的往下一拍。
“啪——”直接把那小血藤拍在了地上。它还觉得不够,又直接从林若渔的手上跳了下去,追着那小血藤踩。
见状,林若渔想起来了,这小血藤分明就是那日他们在义庄里看到那条嘛!
这个小东西也不知道是何时跑到这里来的?
林若渔暂时也不去管那红、绿两条小藤蔓,只专心致志的看着光芒中的公山希望。
也不枉费华丹云的多年谋划,公山希望的躯体越来越凝实,几乎就要变成一个正常的孩子。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似乎低喃了一声:“……娘亲。”
那极低极难听懂的一个词,让华丹云瞬间就愣在了原地,泪水更是滂沱而下。
“希望!”
十多年的噩梦就快要醒了!华丹云哽咽了。
可就在这时,那哨子散发出的银白光芒却猛然闪烁了一下。
众人猛然一惊,楚英韶刚想拍着胸口说“虚惊一场”时,那光芒却渐渐暗了下去。
公山希望刚刚睁开的眼睛,再次紧紧的闭了起来。
“怎、怎么会这样?!”华丹云的嘴唇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光芒越来越暗,显然是无法再支持公山希望的恢复,若再没有新的力量加入,他极有可能最后会变的那些死去的血色藤蔓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对?!是哪里不对!?”
“是少了什么吗?”
“到底少了什么?!”
华丹云口中喃喃,却始终堪不破关节所在。
终于,她别无他法,只得咬紧了牙关,手中的发簪便要再次扎进自己的胸口去。
她本就已经是强撸之末,如今只靠着意志力坚持。若是再用那有引流心头血的发簪,只怕她立时便要飞灰湮灭了。
“孟公子……”华丹云看到了那漂亮小公子正一脸担忧的注视着她与公山希望,她用力捏紧了发簪,低声道,“这里的一切你都可以拿去,我只求你能庇护我儿。”
林若渔急得不行:“自己的孩子当然要自己养,我、我自己都养活不了,如何可以替你养孩子!”
娇娇软软的声音,即使着急到不行,还是软软糯糯的像棉花糖带着一点甜。
华丹云笑了笑,低声道:“若是希望没有出事,他与孟公子一般年纪,也定能成为孟公子的好朋友、好兄弟的……”
她说着,手中用力,那带着狰狞凹槽的发簪再次扎进了心口处。
“不要啊。”林若渔都带上了哭腔,低下头晃了晃怀中的小猫儿,“先生,想想办法吧。”
江临渊眼眸微眯,懒洋洋道:“本座若是救了他们,你又准备怎么谢我啊?”
万万没想到她家先生,这个时候还能趁火打劫的林若渔猛然愣了一下,再认真看了一下先生的表情,竟然发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先生自从进入这内楼后,一直都很淡定。
她也是在先生的指点下,与公山刻用公山断的心,换了藏有公山希望三魂七魄的钥匙。
而当华丹云说出了真相,他也并没有一点震惊的神色,显然先生早已对余晖楼之事了若指掌。
先生乃是五百年后的魔界至尊,他、他一定会有办法救那母子俩的!
“那个……”于是,林若渔结结巴巴道,“那个我便答应先生一个要求好了!”
“好。”江临渊唇角勾了起来。
下一刻,只听见“噗”的一声,显然是华丹云再次取出了心头血,并将其凝结成一点一点的血珠送入到了公山希望的口中。
围绕在公山希望身边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似乎便亮了一些,却始终没有再次亮起来。
华丹云眼中的希望一点一点的淡去,她似耗尽了全身力气,瘫软在了地上。
这时,她的耳边却忽而传来了那只小猫儿淡淡的吩咐声:“把玉符交给她。”
“玉符?”林若渔回过了神来,倏然想起了那只孙老三偷走的荷包。
雪白手掌一翻,一枚小小的玉符悄然出现在了她的手掌之中。
“这、这?!”华丹云见状,眼眸一缩,“这是希望的本命玉符!”
林若渔连忙将着玉符交给了华丹云,她原本以为这玉符乃是公山断的,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公山希望的。
她还曾想堂堂城主大人的玉符如何会被人偷走,那若是公山希望便比较好理解了——小孩不言不语的,无意中被人偷走了东西,他也定不会说。再加上这多事之秋,只怕身为娘亲的华丹云也没有发现。
“你的聚魂阵摆的不错。”江临渊道,“只不过身为雪吟萝的载体,这小孩的身体早已残破,无法承载他的三魂七魄。魂魄无所依,你即使用再多的心头血也无济于事。”
就这么简单几句,立时便让华丹云产生了醍醐灌顶的感觉。
是啊,魂无所依,便如无基的房屋,无论再多的砂石填进去也没有任何作用。
华丹云紧紧的捏住了属于公山希望的本命玉符,枉费她看了那么多的禁术,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直到这时被那只猫儿一下点破。
“多谢,……前辈。”华丹云心悦诚服,踉跄的站立了起来。
她温柔的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玉符,口中喃喃,将其送进了公山希望的光芒之中。
那缠绕着铜玉的玉符一被送进公山希望的体内,瞬间银白光芒大盛,结界之内一片雪亮。
公山希望缓缓的自光芒中落下,虽然还是苍白如雪的模样,却依然恢复了神志。他盯着华丹云侧了侧头,低声道:“……娘亲。”
“好了……好了……”华丹云欣喜的捂住了胸口,只觉得此生再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情。
她伸出了手去,想要摸摸小孩的头,可是又发现她的手上满是血迹。她又飞快的缩回了手去,想要擦一擦。
这时,小孩却在一愣之下主动凑了过来,银白的头发蹭了一下华丹云满是血迹的手。
那柔软丝滑的触感伴随着酸涩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华丹云笑着道:“真好啊……”
“呜……”林若渔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她好想她的娘亲啊,她好想回家啊!
可就在她感动之际,突然,一大股的血便从华丹云的口中、眼中、耳朵中流了出来。
还在蹭着华丹云的手的公山希望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只感到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脸上时,他倏然抬头,却只见到了满身失血的华丹云骤然倒在了地上。
“……娘亲?!”
华丹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无声的开合着嘴巴。
“娘亲!”公山希望终于不再是无知无觉的提线木偶,他终于有了自己的情绪。
可是,第一次他所感受的情绪竟然就是生离死别!
小孩抱着华丹云的身体,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落了下来。
“娘亲!你、你在说什么?!”
“跟着孟公子,他是你的主人,能够庇护你……”这时,许久没有说话的楚临看着华丹云,低声重复着她的话。
“不——娘亲,我只要你!”
小孩哭的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第79章
“先生!”林若渔急道。
江临渊面无表情的看着公山希望怀中的华丹云渐渐没了气息:
“无常聚魂阵, 一命抵一命。她在施展这法阵的一开始, 就没有想再活着。”
华丹云是用自己的命换了公山希望的命。可是,显然公山希望显然并不领情。
“啊——”他仰头大叫了一声, 刚刚凝聚而成的身体倏然裂开,立时, 便成了无数条漫天飞舞猩红的藤蔓。
血藤不停的敲击着江临渊所设的翳形结界。
他早就见到了结界外的仇人——公山刻!
可是,血藤即使再厉害, 那敲击的即使再猛烈,他也无法破掉这看似不过薄薄一层的结界。
“公山希望便是雪吟萝,雪吟萝便是公山希望。”
江临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躁狂的公山希望, 转头对那缩在林若渔脚边的那条小血藤道:
“你的载体快要疯了, 若是他死了, 你还想独活?”
那小血藤猛然一震, 两个举起来的叶片都跟着抖了一抖。
它犹豫着回头看了一脸吃惊的林若渔一眼, 最终还是磨磨蹭蹭的来到那处漫天飞舞的血藤中间,红光一闪, 便与那公山希望化作的血藤融为了一体。
似乎是起风……结界内忽而弥漫起了一股极淡的清香,那味道似药似花,闻之便会令人心旷神怡。
原来她在义庄随意捡来的小血藤,竟然就是那人人都为之疯狂、人人都为之趋之若鹜的上古圣物雪吟萝的本体?!
林若渔鼻尖闻着那股清香, 莫名的觉得居然如此熟悉。就好似千百年前, 那血藤便是萦绕在她的周围, 从来没有远离一般。
而随着那清香的气息, 血藤竟然变得晶莹剔透, 赤红的颜色在藤蔓中流淌,就犹如红玛瑙一般璀璨夺目。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雪吟萝。
林若渔想着,感觉到雪吟萝其中一条小小的藤蔓凑了过来,试图勾起她的手指。一旁那小绿藤见状气得半死,却被其他的血藤狠狠压制住了。
江临渊淡淡道:“去吧,希望。自己的仇自己报。”
薄薄的一层结界瞬间散去,红光肆意之中,公山希望——也便是已然进化完全的雪吟萝翻滚着出现在了公山刻的面前。
公山刻大头朝下,此生除了那次在凤凰城中就再没有如何狼狈过。由于倒挂,似乎所有的血液都凝聚到了他的面上,他的面目狰狞恐怖,一条条青筋更是爆绽。
“雪吟萝……雪吟萝该是我的!”
话音未落,一条血藤倏然勒住了他的脖子,让他余下的话都戛然而止。
血藤越勒越紧,窒息的感觉也越盛,公山刻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快要死了!
但是,他不想死。他想活着。
试问是世上谁甘心就如此死去!
公山刻双手握着了藤蔓,试图用手使让那血藤放松一些,口中更是发出嘶哑的求饶声:“……救命!放了我!……求求你!”
他就像一只待宰的猪,哪里还看的出一点公山世家少尊主的高贵模样。
“公山刻。要活命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这时,忽而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那小公子的怀中传来。
公山刻艰难的抬起眼眸看了去过。
一只银灰色的小猫儿一下跳上了漂亮小公子的肩头:“这雪吟萝的培育之法是你告知公山断,而你又是何处得知的?”
因为倒挂充血,公山刻的眼眸赤红,他如今满脑子只想着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一切便可以从头再来!
“吾是、是上华神山明昊空处得知。”
湛蓝的眼眸猛然一缩:“你休想欺瞒本座。”
感觉刚刚松了一下的血藤再次勒紧,公山刻连忙大声道:
“没有欺瞒!是明昊空!就是明昊空!”
“十年前凤凰城一役,便是他毁去了刚刚破土的雪吟萝。其后,他便一直在查看相关典籍。他、他甚至还在他自己的上华尘苍峰中也培养了一条雪吟萝!此次落日城中的雪吟萝种子,吾也是从他的地方得到的!”
“明昊空……竟然是他。”
公山刻感觉到脖子上的藤蔓松了一些,他大口大口的呼吸那好不容易得来的空气。
“明昊空身具木灵根灵力,会对雪吟萝着迷,也并不奇怪。”公山刻道,“不过,他是否会用人命去培育雪吟萝,便不得而知了。”
“是嘛?”江临渊似笑非笑道:“只怕明昊空也并不知道要将雪吟萝种在人身之上。此等歪门邪术,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公山刻微微一愣,还想继续嘴硬说那明昊空的名字,那血藤却不停的勒紧,他似乎都已经能够听见自己脖子上传来的清脆的骨裂之声。
“不要!饶命!我说、我说!”公山刻极度艰难的抬起手指,一指地上,“是、是她!”
那脏污的地上除了已经活过来、正在跃跃欲试的雪吟萝,便只有那个黑袍人的尸体。
黑袍人——薛静丹早已死去,此时正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是公山刻为了抢夺公山断的心,一把扭断了她的脖子。
江临渊道:“她不过是一名普通侍女,如何会知道雪吟萝的培育之法?”
公山刻忽而古怪的笑了一下:“她可不普通。”
“是吗?”江临渊道,“便如公山超群一般。”
“公山超群?”公山刻闻言瞬间愣住了,“你、你如何知道公山超群?!靠山村……是你们?!”
在靠山村中,公山超群用魂魄离体之术,寄生于他人身上,即使远在千里也可操纵指挥全局。
而现在死在他们面前的黑袍人也是如此——薛静丹,她不过只是被寄生的一个壳子而已,真正的幕后之人早就在薛静丹死后离体了。
那么,这整个事件的操纵者会是薛莹心吗?
公山刻似乎终于想明白了:“是你们,果然是你们。难怪公山超群的本命魂灯才会有如此古怪的表现。我、我早就该想到了。”
“不过……”他说着,突然加快了语速,“你们不能动我!朗台之上有我的本命铭牌,若是你们敢杀了我,公山世家绝对不会饶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