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觊觎的那些年——南休
时间:2020-02-15 09:44:08

  宋姝在来的路上就猜到母亲唤自己的意思,没想到自己一猜就中。
  “姝宝,明日太后宣你,定是为了几位皇子的婚事。如今大皇子成婚却尚未封王,余下的二皇子,太子,四皇子,五皇子皆到了娶亲的年纪。母亲实在担心太后想纳你入宫的意思,太子能否……”
  宋姝也知道母亲的意思。
  太子乃先皇后之子,名正言顺,偏偏从小病弱,连太医都不敢肯定太子能否活到成年,虽然近年来身体似乎日渐康复,最后也还是说不准;二皇子生母高贵妃,乃中南将军之女,背靠兵符,其力量也不可小觑;大皇子虽生母地位低微,但在朝廷里早已拥揽一大批朝臣;五皇子生母是当朝吏部尚书的妹妹,在京官里的影响也不小。
  “母亲的意思是太后想让我入宫?”宋姝反问道,怪不得家里突然将自己的亲事提上日程。
  江卿卿点头,太后已与父亲提过,好在父亲也不愿姝宝入宫。“太后曾与父亲提及过,但父亲似乎也不赞同你入宫。”
  “既如此,母亲就与江家先相看着吧,左右还要等两年才及笄,”顿了顿,又接着说,“江家表哥挺好的。”
  江卿卿搂着宋姝道,“姝宝要是有心仪之人,皆可与母亲提及。”
  宋姝叹气,“娘亲,明知我无中意之人,你还取笑我。”
  *
  到了第二日,宋姝天不亮就起来梳妆,太后派的人按惯例会在卯时过来接宋姝。
  宋姝走至大门口,低头喊了声,“徐姑姑。”
  徐姑姑是在太后还是宋家姑娘时就带着的老人,并且太后每次派来太师府接宋姝的都是徐姑姑,宋姝每每见她总是会更尊敬些。
  入了宫,宋姝便换乘一顶青色小轿,这也是太后特地向皇帝求的恩谕。放眼整个京城,也就是宋姝有这份荣宠。
  宋姝到了太后的慈宁宫,身子还未福下去就被太后拉到了身前。
  “哀家都说多少遍了,姝宝见着本宫不许行礼,偏偏你每次都要气我,”太后虽是怨宋姝,语气里却满满的都是笑意。
  太后说归说,自己该行礼还是要行礼。
  宋姝坐在太后身边陪着太后闲聊,余后不久,宰相府的二姑娘文纤、镇国将军之女江柔柔、户部尚书的嫡次女柳芯都到了慈宁宫。
  紧接着又来了几位宋姝平日里不常接触的姑娘。
  她坐在一边想,今日怕真是来给各皇子选妃的。
  “行了,本宫让搭了戏台子,你们陪哀家这个老太婆去瞧瞧?”虽是询问,可又有谁敢违抗呢。
  偏偏安乐不知从哪儿打听到的消息,未见其人,先听其声。
  “皇祖母,孙女发现你每次喊姝宝进宫都躲着我,是不是怕我抢走了姝宝啊?”边说边往太后怀里赖,一副小女儿娇柔姿态。
  安乐抱着太后,眼睛巴巴望着宋姝,“孙女可不可以借了您的姝宝去左边的暖阁里耍耍?”
  太后笑呵呵地拂手,嘴里嫌弃安乐,“姝宝去陪陪这个赖皮猴,要是不想下了,再过去戏台子便是。”
  安乐是良妃所出的五公主,良妃本是宋家旁支的嫡女,被太后钦点给当时还是五皇子的皇帝的侧妃。由于生育安乐时坏了身子,入宫多年也就只有安乐这根独苗,对其他皇子妃嫔造不成威胁,也就无所谓争不争宠,皇宫众人反而因此对安乐多有纵容。
  安乐与宋姝一见面,就直奔暖阁聊天下棋。
  “你说你要定亲了?”安乐吃惊得大声开口,宋姝竖起手指放在唇前,示意小声。
  “也不是,可能就是快了,”她的声音淡淡的,似乎定亲并不是什么大事。
  安乐睁着大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宋姝瞧,咽了咽口水,问道,“是江如是吗?”
  宋姝点头。
  今日母亲应该就会与镇国大将军夫人一起去千佛山上香,到了晚上应该就有消息了。
  暖阁外原本走近的人突然停下步子,大拇指与食指垂在身旁,相互摩挲。
  站立许久,又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
  “为何订如此早的亲事,等到十五六岁也不迟啊,”自来女子都是及笄后才会出嫁,有些高门大户嫁女儿嫁得更晚。
  更何况,姝宝今年才十四岁,来宋太师府里说媒的都快要踏破大门的门槛了,分明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宋姝摇摇头,没再多说。原本祖父担心太后会想将自己嫁入宫中,吩咐母亲可以准备准备自己的亲事,她也没想到母亲相看的速度这么快。
  有一日,江卿卿甚至将京城各家适龄的少年郎整理成册,让宋姝自己带回院里好好瞧瞧。
  宋姝自己倒没什么想法,“左右只是定个亲。”
  两人一说起话,架势就停不下来。
  直到午膳时分,宋姝和安乐才前往戏台子,“咦,怎的今日诸位哥哥都在,表哥也在?”
  宋姝微微福礼,低着头走在安乐身旁,觉着这在意料之中,若是今个真是给各皇子暗中相看,那理应皇子们会碰巧过来请安。
  “你这丫头,就许你过来孝敬皇祖母,我们就来不得?”五皇子说完闹得安乐一个大红脸,拉着宋姝直接在另一边坐下。
  宋姝一直随着安乐坐在一旁,抬头望戏台子一看,就看见陆深也在。
  也对,荣王与皇帝都是寄养在宋皇后膝下,原本宋皇后更偏向荣王,最后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荣王奔赴边塞,当今圣上夺嫡成功。
  于太后来说,陆深没准比皇子更讨喜。
  宋姝一不留神看久了,陆深就正好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宋姝竟觉得自己浑身泛着热,慌忙撇开视线。
  “姝宝,姝宝?”
  “恩?”
  “皇祖母叫你呢。”
  宋姝看向太后,太后果然在向自己招手,“姝宝过来扶我过去用午膳。”
  午膳后,江柔柔等人出宫,皇子们也离开慈宁宫,独独宋姝被留了下来。
  “姝宝儿,你给哀家说个实话,”太后靠在双面绣金丝镶边靠枕上,摸着宋姝的手问道,“愿不愿入宫?”
  宋姝闻言跪伏在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自是听从家中长辈安排。”
  太后着人把宋姝扶起,责怪道,“本宫没这个意思,不愿就罢了。”
  她本是想着宋姝入宫,至少能保证宋家百年传承。
  若是兄长不愿,她也不会强求。
  默了默,“哀家其实挺想把你和陆深那小子凑成一对的,将来你俩的孩儿长得该是多么讨人喜欢啊。”
  宋姝大惊,“太后,”好在太后也只是说说,“行了,哀家不乱点鸳鸯谱。”
  “回去吧,哀家也不留你了。”
  宋姝走后,陆深从后边的屏风出来,太后叹气道,“你这孩子和你父王还真是一模一样,不到黄河心不死,现在知道结果了,反倒是自个伤心了吧。”
 
 
第4章 (捉虫)
  当初宋皇后原本欲给荣王娶一门显贵的亲事,结果荣王为了娶现在的荣王妃,不惜在她宫里跪了两天两夜,最后还是她先妥协,答应了他。
  荣王与皇帝一起在她身边长大,就个人而言,她更看好荣王。
  偏偏荣王说自己不喜权术斗争,跑到边疆一呆数年,直到万事皆定才从边疆回来。
  他虽这样说,太后又如何不知事实真相呢?
  为了兄友弟恭,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为了心上人,拒了百利而无一害的亲事;为了她这个老太婆的身体,跑到边疆一待数年学了西域的药澡。
  真是又可气又可恨。
  “哀家也不懂你们这些孩子的情情爱爱,姝宝那孩子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要是让哀家发现你用什么歪门邪道,别怪哀家告诉你父王。”
  陆深一声不吭,坐在太后身边低垂着视线,看不出神色。
  “皇祖母,我是那种卑鄙小人吗?”
  太后慢悠悠地看向他,眼神里全是不信。
  “行行行,我也不碍您老人家的眼了,我走我走,”走到了宫门口又倒回来,“皇祖母,今天晚上记得泡药澡,隔一日一次,药包我拿给徐姑姑了,”一口气说完了又走,也不留给人反应的时间,真是气得人牙痒痒。
  宋太后看着陆深的背影叹气,“你说说,陆深这小子怎么和他爹一个样呢,就是嘴硬。”
  徐姑姑捏着太后的肩,安慰道,“依奴婢看啊,世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太后一听,脸上就带了笑意,“荣王和陆深这小子都太有心了,”顿了顿,又询问道,“荣王说是要何时才归京?”
  “信里说下个月过寿前定回。”
  **
  宋姝回到府里就听说母亲已经回家,直接往母亲院子里走。
  一进门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娘亲,今日到底是个怎样的结果?”要说宋姝不关心自己的亲事,那也不对,毕竟是自己一辈子的事,哪能完全置之不理呢。
  江卿卿放下手里的剪刀,闻言拉着宋姝坐到桌前。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来回踌躇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姝宝,以后娘亲一定给你找个更好的少年郎。”
  宋姝心里咯噔一声,蹙眉问道,“娘,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江家表哥应是对她有意的,难道是江家夫人对她不满?
  江卿卿不知该如何说好,只能生硬地如实以告,“今日本是约着上佛,后我和江夫人相谈甚欢,便干脆去请了圆真大师傅合八字,没想到合出来的结果是一个凶字。”
  而且是——大凶。
  “姝宝,娘亲觉得江如是可能并非你良缘。”
  宋姝对佛理并不精通,也不知这其中奥秘。
  既然已经如此,那也就只能作罢。
  “皇子选妃可能就在这几日了,今日太后问我愿否,我拒了。”宋姝哀愁地说道,她并不想伤了太后的心,只是是真的不愿意入那深宫做困兽之斗。
  江卿卿搂着宋姝安慰,“姝宝放心,娘会和你爹爹好好商量,你若不想,我们就不去。”
  宋姝点头,又问起父亲。
  江卿卿叹气,“最近大理寺忙得很,你爹忙着呢,我都见不着。”
  隐约透着点对宋灼的不满。
  宋姝知道自己母亲和父亲蜜里调油,思索起太后的初衷,她略微好奇了一句,“母亲,你和父亲何不再生一个?”
  这话一出,羞得江卿卿想打她,“好你个宋姝,竟会打趣起你母亲来?”
  宋姝嘟嘟嘴,跑着回自己院子里歇息。
  书墨跟在后头,开口闭嘴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宋姝看不过去让她说话,“姑娘,你难道不伤心吗?”
  宋姝起初没有听懂这话意思,转念一想才想通。
  她拿扇子狠狠拍了书墨一把,才出声回答,“我又不心悦江家表哥,大不了再找过一门亲事罢了。”
  书墨瞪大了眼睛,“姑娘你不喜欢江家公子?那你还赴江家表小姐的约?”
  宋姝真是恨其不开窍,“当初我以为我与江家表哥定亲是铁板钉钉的事,才赴约。总不能到时候两眼一抹黑,说嫁就嫁。”
  书墨闻言松了一大口气,绞着帕子呼气,“姑娘,我还担心你会伤心呢。”
  宋姝摇头,不欲多说,叮嘱了一句,“日后万不可与江家走得像日前那般亲近。”也不可再与江如是单独面见。
  **
  另一头,圆真大和尚和陆深相对而坐,陆深执白子,圆真执黑子。
  “今日真是罪孽深重,要是师父知道了,贫僧肯定又要被罚做功课,”圆真边说边双手合一念了个阿弥陀佛。
  圆真大和尚是千佛寺的主持,师承保中大和尚,是陆深的大师兄。
  陆深自五岁起就被荣王送到了千佛山,直到八岁才下山,偏偏四年佛家学艺没能将陆深那小子的顽根去了。
  倒是凭借着一门好武艺,愈发顽劣。
  “你不说我不说,师父又怎会知道,师兄放心,”陆深指尖飞快地翻转着白子,盯着棋盘随口回答。
  圆真叹气,他这个小师弟从小到大就没变过,惯会哄人……做坏事。
  “如何不知,身为弟子,又怎能……”
  后边的话还未从圆真的嘴里说出,就被陆深打断。
  “行了,大师兄你别念了,下次上山我捐香油钱。”
  圆真停了停,又开始叹气,“如今寺里开销比以往大了不少,香客虽说比以前多,可这香油钱却是没什么变化。佛像需要镀金,厢房也需要……”
  陆深把手里的棋子落定,望着自己大师兄,“一千两。”
  圆真摇头,“一千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对寺里来说……”
  “两千两。”
  圆真落下手里的黑子,“师父马上就要云游回来,可能……”
  “五千两。”
  圆真的目光终于看向自己的小师弟,把棋盘里的黑白两子分别放回旗盒,“小师弟大气,以后要是还有这种事,包在大师兄身上。”
  “行了,师兄我还要去念晚课,没什么事赶紧走吧。”
  陆深:……
  *
  陆深没下山,反而在寺里住下。
  他在千佛寺有一个专门的厢房,还是几年前在这当俗家弟子时留下的。
  夜里,穆阳突然出现在陆深面前,单膝下跪,“世子,荣王现已到山西,预计后日便到京城。”
  外人皆道当今圣上与荣王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然而荣王虽有爵位,却无实职。每年都有一大半年时间在各地游玩,今年于大年十六,荣王就与荣王妃出京游玩,整整四月有余才返京。
  陆深脸上神色莫名地站在窗口,凭窗而望,嘴里淡漠的声音与白日里如同两人,“这一途中有几人跟着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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