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生辉——八月薇妮
时间:2020-02-15 10:03:32

  郑适汝道:“母后,他们不过是小夫妻碰嘴而已,床头打架床尾和,终究还是会好的。但是那琉璃窗美轮美奂的,我每每眼红,惦记着东宫里要有也就好了,可太子只管说耗费过甚,不敢轻设……只给了公主就罢了之类,因此我才觉着这花窗无故毁了才甚可惜。”
  皇后听了这话,面上虽平常,心里却也有些不快,东宫都没有的宝贝东西放在了公主府,偏他们竟又毁了,这算什么。
  当下对华珍道:“是啊,温益卿从来行事稳重,这次居然如此冒失!多半是你平时太纵了他,何况你们虽清者自清了,可这谣言已经传了出去,所谓众口铄金,时间长了,假的也就传成真的了,什么驸马砸了花厅,成何体统。”
  “那个是意外,母后也知道那琉璃窗本容易坏的。”华珍忙辩解。
  皇后说道:“哼,知道容易坏就该好生珍惜着,没见你们这样不懂看重宝贝的,这件事儿皇上都知道了,我还得跟他解释呢,只盼着皇上别因而不快。”
  华珍的眼中已经有了泪在打转:“母后……”
  郑适汝此刻便道:“母后消消气儿,何况公主本是好意,叫我看罪魁还是驸马,是他行事不稳重闹出来的,母后就不必说公主了,改日得让他们夫妻两个一块儿来赔罪才是。”
  华珍一惊,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皇后却很同意地颔首道:“这话很有道理。”
  未几,华珍告退出宫,郑适汝却也一同起身。
  两个人往宫外而行,众宫女太监随侍身后。郑适汝望着华珍那两只红通通的眼睛笑道:“别哭了妹妹,你的眼睛都肿了,叫人看了像什么话?”
  先前在皇后面前,明明可以应付摆平过去的,偏是郑适汝暗中挑唆,弄得皇后不快,且还得改日带了温益卿一块儿进宫,可现在她连人都找不到!
  华珍心知肚明,又不能跟郑适汝撕破脸,便只说道:“多谢嫂子,也多谢嫂子在母后面前替我遮掩。”最后两个字,音调拖的长长的,充满讽刺。
  “咱们是姑嫂,我照应你自然是应该的。”郑适汝倒是笑的慈爱大方。
  华珍深深吸了口气:“嫂子别只管为我的事儿操心了,难道嫂子忘了,当初海擎方家的那块祖坟是怎么丢的?不过是荣王跟舒阑珊联手,我本以为以嫂子的手段,必不放过那舒阑珊,谁知竟如此大度,倒是值得妹妹学习。”
  郑适汝哪里会中她的计,反而笑道:“这件事起因是方家做事疏忽,献出封地给父皇,让父皇高兴也是应当的,却跟荣王和舒阑珊没什么关系,而且那个什么舒阑珊,区区九品的小官儿,连我的一个眼神都不值得,倒是难为公主还亲自召见。”
  华珍有些按捺不住了,冷笑道:“我自然有召见她的理由,将来,只怕嫂子也有非召她不可的时候呢。”
  “是吗,”郑适汝心思细密,立刻听出这话的异样,却仍是面不改色,揶揄地笑道:“难道我也会跟这姓舒的传出什么‘私情’?”
  华珍生生地咽下那口气:“这个妹妹就不敢说了,毕竟今儿之前,我也没想到会跟她有什么私情啊,将来的事儿谁又说的准呢?”
  郑适汝是不知道舒阑珊的真正身份,但华珍却清楚,当初舒阑珊还是计姗的时候,跟郑适汝好的是什么样儿!
  甚至在后来郑适汝成为太子妃后,每每对华珍很不待见甚至针对,华珍暗忖原因,也曾怀疑过是因为“计姗”的缘故。
  毕竟本该属于计姗的温益卿现在归了自己,只怕郑适汝看不过眼也是有的。如今那本该死了的人又活了过来,却不知太子妃将来知道后,又将是什么反应。
  两个人说着走到宫门口,华珍假模假式地行了个礼,转身上车去了。
  郑适汝则度量她的神情,竟不像是单纯的负气的话。
  “非召见他不可?”郑适汝微微眯起双眼,拂袖转身:“除非我跟你一样蠢!”
  太子妃的车驾往东宫而行。
  路上,郑适汝一直琢磨华珍临去的那两句话,虽认定她是瞎说,却总有些莫名的心绪不稳。
  为了打散这种不安情绪,郑适汝问身边的侍女:“打听到温驸马这几日住在哪里没有?”
  “回娘娘,已经打听到了。”侍女的脸上笑的有些怪。
  郑适汝疑惑:“你笑什么?”
  侍女笑道:“因为奴婢知道,娘娘听了这个消息后,也会笑。”
  “嗯?”郑适汝算是好奇起来,“你且说说看。”
  侍女微微倾身,低低说道:“驸马爷原来歇息在之前公主打过的那个叫、叫芙蓉的娼女家中。”
  “什么?”郑适汝也无法保持淡定,她先是看了侍女片刻,几乎怀疑对方是故意说笑,“芙蓉?娼女?哈,哈哈……”
  如侍女所料,太子妃果然忍不住大笑起来。
  郑适汝才笑了一会儿,忽地敛笑问道:“公主此刻只怕还不知这消息吧?”
  侍女本想回答说“是”,可看到郑适汝意味深长的表情,突然明白了她的用意。当下道:“娘娘放心,公主殿下只怕很快就知道这消息了呢。”
  “这就好,”郑适汝见她已经会意了,微笑道:“谁叫我心慈,舍不得华珍给蒙在鼓里呢?”
  她说了这句,又冷笑道:“我倒要谢谢那个舒阑珊,没有他,哪来的这场好戏?舒阑珊,阑珊、姗……”
  “娘娘怎么了?”
  太子妃一摇头,脸色淡淡的:“没什么。巧合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小舒:原来喝花酒是真喝啊小温:可不咋的,一起啊~
  小赵:神仙驸马,在先放飞自我~
 
 
第103章 
  原来温益卿那天要阑珊去喝花酒,并非赌气,也非无心,而是真真的。
  飞雪当然知道,可既然温益卿去的是芙蓉那里,赵世禛自然也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既然荣王都没有跟阑珊提过,飞雪当然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这日清晨,芙蓉院的小厮才起,就听到外头砰砰的敲门声。
  小厮不知何故忙去开门,门才开,就给人当胸一脚踹来,小厮“哎哟”了声,往后跌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半晌爬不起来。
  四五条大汉跳了进来,如同疯虎似的见东西就砸。
  里头小丫头听见动静急忙出来查看,吓得叫道:“有强盗!”
  那为首一人身着缎袍,趾高气扬的从大门口负手而入,竟正是公主府的陆管事,睥睨着冷笑道:“都给我砸了!”
  那些恶仆越发得了主意,又拽了那小丫头出来扔在地上。
  陆管事阴狠地看着她:“你们的姑娘呢?”
  小丫头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正在此刻,却见一道丽影从内而出,正是芙蓉,她似正披衣而起,外面一件衣裳还没完全穿好,露出底下藕粉色的肚兜。
  芙蓉皱眉道:“大清早的,为何闯入家中乱打乱砸?”
  陆管事凝视着面前之人,冷笑道:“臭婊子,你倒是像没事人一样,谁让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沾了不该沾的呢?上次还留了你一条命,这次只怕……”
  话音未落,就听有人道:“只怕怎么样?”
  芙蓉身后的楼上,有人缓步走了下来,身着五品文官的常服,苍白的脸上带着几道尚未痊愈的伤,那伤痕的艳红血渍,反而给这张脸添了几分别样的艳丽跟妖异,正是温益卿。
  陆管事忙换了一副面孔,单膝跪地行礼:“驸马爷。小的们奉命来请您回府。”
  温益卿走到他的跟前,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以及倒在地上的小厮跟丫头,二话不说,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正踹中陆管事的肩头,他往后跌了出去,惊慌叫道:“驸马爷!”
  “狗仗人势的东西,谁许你们这样放肆胡为,”温益卿盯着他,冷笑道:“上次果然也是你们,是公主让你们这样的?”
  陆管事毕竟狡黠,并不敢就直接说是公主,少不得从地上爬起来,忍气吞声道:“驸马爷,原本是小的们一时情急,才动了手,请您跟我们回去,自就无碍了。”
  温益卿道:“若我不回去呢?”
  陆管事张了张口,虽然公主说过绑了之类的话,但真的要对这位温郎中动手,仍是不敢的,这其中倒也不仅仅只是碍于公主而已。
  “驸马,请您别为难我们,”陆管事苦笑,“之前请不到您,已经给公主打了好几次了,而且,怎么说公主有令,驸马您也该……”
  “那就治我的罪就行了。”温益卿淡淡地,“现在给我滚!不许你们再到这里来!”
  陆管事大惊:“驸马!”
  温益卿道:“非要逼我动手吗?”
  陆管事咬了咬牙,终于起身一挥手,领着众人往外而去。
  只是还没出院门,温益卿道:“站住。”
  陆管事急忙止步:“驸马有何吩咐。”
  温益卿道:“你们给我听好了,谁若是敢再动这里一草一木,或者伤他们一根头发,我不管是不是公主的指使,都会让你们后悔莫及。”
  陆管事皱眉,终于不情愿地答应了声,带人去了。
  此刻芙蓉走了过来,屈膝道:“大人……”
  温益卿回头道:“很抱歉,让你们受惊了。”
  芙蓉摇头道:“不敢,我们这种卑微低贱的草木之人,都习惯了。”
  温益卿看了她许久,才转身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却又侧身说道:“先前承蒙照顾,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了。”
  芙蓉怔怔地看着他,终于俯身行礼:“不管大人什么时候想来,芙蓉随时恭候着。”
  温益卿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这话,一笑摇头。
  乘车往工部去,陆管事原没走远,见他出来便又哀求道:“驸马,公主殿下担心驸马,都已经病倒了,您好歹回去看一看。”
  温益卿对公主的幻想,早就一点一点破灭了,他想起当初阑珊质问他公主为难芙蓉的话,当时他还为公主辩解,现在看来,自己真真的是一个笑话。
  如此,绑架舒家的阿沅娘子跟言哥儿,是公主的手笔,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温益卿只觉着匪夷所思,为什么自己从没有看穿枕边人竟有那样狠厉可怖的心肠?所谓蛇蝎美人,不过如此。
  “工部事务繁忙,回禀公主,近日我会在工部留宿。”他冷冷地扔下这句,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陆管事站在原地看他扬长而去,半晌气的啐了口:“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有一副好皮囊……”骂了这句,仍不解恨,“好好的驸马不当,却来自寻死路,看你以后会怎么样!”
  温益卿进工部的时候,察觉上下众人看自己的眼光颇为古怪。
  他也不以为意,一径回自己的公事房去,不料还未进月门,就见沿着墙根,有个人急匆匆地快步走了来。
  “温郎中!”那人竟正是阑珊,她满脸恼怒,像是专门来吵架的。
  温益卿瞥她一眼,淡淡地迈步往内去:“舒丞一大早的,如此精神,不知为了什么?”
  阑珊见他竟脚步不停的,气的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用力一扯:“你站住!”
  温益卿给她拉扯的身形一晃,却满不在乎地站住脚:“哟,看样子是要紧的事?”
  阑珊深深呼吸:“你这两天在哪里过夜的?”
  温益卿看着她充满怒意的双眼,嗤地一笑:“舒丞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本郎中去哪儿过夜跟你有什么关系?”
  阑珊双手攥紧:“你、你是不是嫖宿娼家?”声音也低了几分。
  温益卿笑说道:“你说是就是吧。毕竟舒丞对这个也不陌生。”
  他竟然还是满脸的波澜不惊,说完后便往前走去。
  阑珊大喝道:“温益卿!”
  温益卿缓缓止步,却没有回头。
  阑珊知道院外跟屋内必然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生生的克制住了,上前道:“你是不是疯了?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是在自毁前程?”
  “是吗,”温益卿比她高半个头,此刻便垂眸看向她:“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而且,按照舒丞跟我水火不容的情形,见我如此,你很该拍手称快啊?”
  阑珊忍不了:“为什么?给我一个你自甘堕落的原因。”
  “为什么?”温益卿想了想,笑道:“大概是,我不像舒丞一样,有值得的事,值得的人吧。”
  他像是说了个好笑的笑话似的,可双眼却仍是冰冷的。
  阑珊很想打他一巴掌,可看着他伤痕宛然的脸,却又下不了手:“温益卿,你不要再蠢下去了!你这样自毁,害的只有你自己!你真的想给杨大人贬出京城吗?”
  “那又有何不可?”温益卿淡声回答,“你不觉这样很好吗?”
  阑珊一愣,就在瞬间,她突然明白了温益卿的意思!
  原来,温益卿是这样打算的,他不想留在京城了,他想远离……
  远离这所有?!
  看到阑珊眼神变化,温益卿就知道阑珊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图,他笑道:“舒丞,你说你经历过生死,而我是正经历着,结果是生还是死,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要放弃,自然就不会知道。”
  “那你当初呢?有没有想过完全放弃。”
  阑珊愣住。
  她当然也想过放弃。
  看着温益卿,她忽然想起来,有过那么一段不堪的时间,在以为是温益卿背叛自己想害死她的时候,她的状态,却也跟他差不多。不,甚至比他还要颓靡。
  是什么造成他们两个各自经历生死的?起初以为是他,恨就恨的彻底,现在渐渐发现元凶不是他,只剩下了疏远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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