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生辉——八月薇妮
时间:2020-02-15 10:03:32

  郑适汝听了这句,才仰头笑了:“我以为荣王要说什么呢。她自然是个全天底下最傻的,她信得过的人多了去了……就怕她太真心了!”
  荣王的眼中多了一抹怒色:“你……”
  郑适汝却敛了笑,她垂眸看向赵世禛道:“荣王,你的侧妃虽然离了京,还好过不几天,正王妃就进门了,真是随心所愿啊,怪不得容妃特意召见,呵呵,我便在这里提前恭喜你吧?”
  说完了这句,郑适汝唇边又流露那种三花猫的嘲讽微笑:“走吧!时候不早了!”
  靖国公府那件事,因为王氏把所有罪责都揽了去,前两日已经将郑亦云送回了国公府。
  皇帝并没有做别的表示,那应该就是说荣王妃的地位没有动摇,虽然坊间有些许流言蜚语,应该也不足为虑。
  回到北镇抚司的时候,还未下马,门口侍卫迎上来:“王爷,先前靖国公府的郑三爷跟公子来过拜会王爷,听殿下不在才去了。”
  前日郑三爷也去过王府,只可惜赵世禛也没在。
  追的这么急,不过是因为先前王氏惹下的祸患,所以要跟赵世禛通风和气儿罢了。
  赵世禛本不放在心上,可突然间想起郑适汝离开时候那半带嘲讽的话,心中一阵烦乱,烦乱中又有些许难言的杀气在涌动。
  本来以为上次的事情可以将这门亲事毁了,倒没成想皇帝的心胸这般“宽广”,居然没有波及到郑亦云。
  最吃惊的是太子赵元吉,本来赵元吉以为王氏跟郑亦云做出这种丑恶之事,皇帝向来护短,是绝不会再容下这种人进荣王府的,没想到只是扣押了王氏,非但把郑亦云好端端地送回了国公府,亲事也依旧……稳若泰山的样子,至少还没有降旨说有变更。
  按照赵元吉的意思,是赵世禛主动去跟皇帝请求,尽量数落郑亦云的蛇蝎之处,让皇帝改变主意。
  可同时太子跟荣王却都清楚,皇帝决定的事情,那才是“金口玉言”,无法更改。
  荣王一宿未眠。
  次日是个阴天,清晨就有隆隆的雷声,只是没有那么响亮,远远地躲在厚厚的阴云背后,像是有什么猛兽在狺狺咆哮。
  赵世禛唤了个随从,让去靖国公府跑一趟,说是今晚上会亲自前往。
  到了下午的时候,天色更加阴暗,风裹着雨滴淅淅沥沥的。
  若是西窗在,一定会多骂上几句,因他知道赵世禛最不喜欢顶风冒雨的鬼天气。
  戌初的时候,赵世禛到了靖国公府。因为先前派人来通知过了,是以府中早就备好了酒席。
  荣王殿下换了一身雪青色的云纹绉纱蟒袍,腰束玉带,长身玉立,贵气逼人,大概是夜色遮掩的缘故,原本有些太过凌厉的眼神也显得温和无害了好些。
  众人寒暄着迎了荣王进内坐了首席,靖国公陪侍身侧,另一侧则是郑三爷,除了国公府的人外,嘉义侯却是副陪,其他宣平侯,兵部的展司局,户部的苏侍郎,以及工部跟礼部也各有人都在。
  如此隆重,也算是在大婚之前的小宴了。
  在座的人虽不少,可都是靖国公交往的,若说起跟赵世禛熟悉的,只有宣平侯了,嘉义侯跟苏侍郎也勉强算是半个。
  慢慢地酒过三巡,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些许,众人看着荣王的举止,却见似乎兴致颇高,酒也喝的很顺口。
  只是大家都极为谨慎,那些话该说那些不该说都心知肚明。
  纵然京城里如今传的最厉害的是侧妃给掳走……但在席上无一个敢提的。
  于是只说些风花雪月,幸而荣王表现的也很随和,来的时候脸色还微白,此刻因为酒力上涌,就泛出了淡淡的微红。
  郑三爷甚喜,连连劝酒。
  正嘉义侯跟宣平侯诉苦,骂儿子徐勇糊涂不服管教,冷不防赵世禛笑道:“世上谁人不犯错的?何况小侯爷年纪轻,以后多长几岁,自然就明白了。”
  徐勇因为阑珊已经进了王府,大受打击,家里要给他说亲,他反而跑到风尘之地去鬼混。
  嘉义侯又是无奈又是感激:“多谢王爷替犬子说话,生子不肖真是让人头疼,这幸亏他不在工部了,若还在,按照杨大人那个脾气也要把他踢出来的。”
  宣平侯笑道:“逛逛青楼也不算什么,等他成了亲就好了。”
  赵世禛喝了半盅酒,也说道:“是啊,男人嘛,三妻四妾多的是。就算是本王,也还有几个青楼里的相好。就问在座的,哪一位没有?不必假惺惺的。”
  大家先是一愣,继而都哈哈地笑了起来:“还是王爷犀利。”
  见荣王这般“入乡随俗”,不像是平日那样冷若冰霜的,气氛越发的融洽了。
  嘉义侯一高兴,酒更高了,越发的开始胡言乱语,说起如今哪一家的花魁最好,赵世禛在旁听的津津有味,也多喝了几杯。
  不多会儿,赵世禛摇摇晃晃地起身:“喝多了,暂且失陪。”
  靖国公一见,忙要叫人扶着,不料三房里郑亦云的哥哥挥手叫了两个人来:“快扶着王爷入内歇息。”
  于是那两个婢女走过来,一左一右扶着赵世禛向内去了。
  赵世禛离席后,嘉义侯才说道:“王爷今儿喝了不少,看着心情倒是不错,还以为他因为侧妃的事情不痛快呢。”
  苏侍郎笑道:“这也许就是只听新人笑……不对不对说错了!”
  大家都呵斥他,又罚他喝酒。
  荣王离席后,大家更少了拘束。
  一团热闹中,只有宣平侯扫了一眼赵世禛离开的身影。
  郑亦云的哥哥郑攰陪着赵世禛入内休息,见荣王的脸尽数红了,不由心喜。
  请荣王在榻上坐了,赵世禛便说口渴,郑攰忙叫丫头去倒茶,自己却退了出来。
  廊下,郑亦云盛装打扮,一身藕荷色轻罗衫,撒花裙站在门口:“哥哥……这个能成吗?”
  郑攰道:“成不成都在此一举了,方才荣王喝的很是尽兴,也没有提那侧妃半个字,反而说了不少风月情话,可见没有把那贱人放在心上。我是打听明白了的,荣王最好这一口,当初她就是主动的勾着荣王,殿下才上钩的……妹妹你哪儿也不比她差,只要稍微用点手段,荣王自然更喜欢你。”
  “可是还有几天就进王府了……”郑亦云忸怩。
  “咱们等不得了呀,宫内的消息,娘可撑不了两天了,一定要说服荣王让他帮着求情。还有,这皇上还没松口呢,这门亲事如何,不到最后谁又知道?是恩是罚都是皇上一念之间,不如先把生米煮成熟饭,自然就再也改不了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郑亦云听了这个,终于下定决心。
  郑攰掏出一包药,道:“我叫丫头倒茶去了,你把这药放在茶里给荣王喝了,保管他亦仙亦死。”
  郑亦云接在手上:“真的管用?”
  “当然了,我的话你还不信?就算是石头人吃了也会意乱情迷,无法自持。”
  话说到这里,丫鬟提了茶壶回来。
  郑攰使了个眼色,把茶壶拎过来:“这里不需要你们了,退下吧!”
  郑亦云忙把药放了入内,又搅了搅,才自己捧着进内去了。
  入了夜,这雨下的越发大了,雷声也更急了些。
  闪电在厅前时不时地一闪而过,看着有几分惊心动魄。
  厅内的酒席已经将要散了,只是荣王还未回来,所以众人竟都不敢走。
  嘉义侯醉的厉害,只是想睡,模模糊糊地问:“王爷干什么去了?总不会是要在这国公府内歇息罢,我们可撑不住了。”
  宣平侯也道:“这雨更大了几分,待会儿路就不好走了。”
  靖国公也有些奇怪,问郑三爷:“可多派几个人跟着王爷了?叫人再去看看。”
  郑三爷答应着,才要叫人,却听到一声凄厉的惊呼从后院传来!
  这声呼叫极为惨烈,嘉义侯原本趴在桌上,闻声也猛地坐直了:“怎么了?”
  靖国公正在吃惊,打发人去看,却见院门口跌跌撞撞冲进一个婢女,张皇失措的:“不、不好了,杀人了!”
  “什么话?杀什么人了?谁死了?”靖国公大惊失色。
  桌边的众人也都惊呆了。
  婢女瘫软在地上,语不成声:“少、少爷!王爷……国公、快去看看吧!”
  嘉义侯不顾酒醉,扶着苏侍郎踉踉跄跄随行,其他几位也跟着靖国公一路向内,才出院子往里去,就见又有两个婢女连滚带爬地退了出来。
  “人到底在哪里!”靖国公又急又惧。
  郑三爷满头的雨水,匆忙往前领路,才进了前方院子,猛抬头就看到廊前台阶下倒着一道身影。
  灯笼的光芒之下,那人头朝下趴在地上,血从他身下迅速殷开,如同血花般绽放。
  “攰……攰儿……”郑三爷颤声。
  此刻身后靖国公跟宣平侯众人也一涌而出,猛地看到郑攰倒在雨水中,都惊呆了。
  众人战战兢兢,嘉义侯的酒都给吓醒了一大半。
  突然靖国公叫道:“荣王殿下?!”
  大家忙都抬头,这才看见正前方房门口,靠在门边坐着一个人,竟正是荣王赵世禛!
  靖国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踩着雨水冲了过去:“荣王……”
  几乎靠近荣王的时候,赵世禛突然抬手,猛地捏住了靖国公的脖子!
  他的手劲极大,靖国公一瞬窒息,感觉自己的脖子即将给拧断,同时他才意识到地上的郑攰是怎么死的,显然是死在这只手下!
  靖国公来不及挣扎,因为憋气,双眼便猛地往外凸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里头屋内,地上也倒着一个人,姿态扭曲,露出了半张毫无生气的脸,竟是郑亦云!
  就在靖国公满心骇然,觉着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间一道电光自庭前银蛇般闪烁,同时喀喇喇的,似有滚雷从屋顶掠过。
  无端的,荣王的手松了一松。
  就是这一瞬救了靖国公的命。
  有人趁机把他用力拽开,喝道:“别靠近!”
  靖国公魂不守舍,才看清赵世禛的脸色煞白,眼神里满是凶煞之气。
  大概是听见了动静,赵世禛慢慢地抬眸转头,凤眼之中竟是一片浓烈的肃杀。
  “王爷、”宣平侯哆嗦着说道:“王爷的情形不太对……大家都别靠前!”
  此时此刻,雷声轰响,而天空的电光闪烁扭曲,如火蛇乱窜。
  众人又是恐惧又是担心地看向荣王,却见赵世禛双眼通红,几乎像是要滴血似的,宣平侯因为离的近看的仔细,却发现荣王的耳畔也有鲜血沁出!
 
 
第233章 
  几位大人跟国公府的下人们战战兢兢的不敢靠前,在密集的雨声跟轰然的雷电之中,场景显得格外诡异。
  郑三爷因为看到儿子惨死,此刻挪到郑攰身旁,试着将他扶起来。
  不料手还没碰到郑攰,郑三爷就吓得跌倒在地,却见郑攰的脖子扭曲到可怕的地步,眼睛大睁,却早已经死去多时了。
  “天啊!”郑三爷一声惨嚎,此刻还没发现里头郑四姑娘的尸首,只是慌张恐惧的乱叫,“攰儿,别吓我!救命!救命……这可如何是好!”
  这一声把屋檐下的众人都吓了一跳,却也惊动了里头原本安静的赵世禛。
  宣平侯看到荣王有了动静,忙张开双臂,跟母鸡护着小鸡似的示意身后众人快悄然后退!
  毕竟已经死了两个人了,而且又知道荣王的武功,此刻他的情形显然跟平日里不同,方才更差点儿把靖国公的脖子扭断,宣平侯是个极谨慎的人,绝不敢正面上前。
  这边众人畏畏缩缩退后的时候,那边赵世禛扶着门框,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今日偏穿着那雪青色的绉纱蟒袍,在漫天的电光闪烁之下,猛然一看类似雪白,幽幽淡淡地又隐隐透着荧荧地淡紫,衬着那张犹如修罗般的脸,如鬼如魅,也如煞神,把众人的身心都惊凉透了。
  本来还只悄悄地后退,见状忍不住失了分寸,苏侍郎跟嘉义侯脚下慌张,跌坐一团,偏又不敢大叫,一时极为狼狈。
  幸而赵世禛的注意力好像都给郑三爷吸引了过去,倒也没有注意旁边廊下的这些人。
  其中靖国公原先给捏的半死,这会儿脖子上还火辣辣地疼着,见赵世禛似乎想出门奔郑三爷过去,他忍不住抬手向着郑三示意,想叫他别嚎丧赶紧先退下保命。
  谁知郑三爷起初见儿子死了,已经魂飞魄散,叫了那声后仓促地看向赵世禛。
  然而目光掠过荣王身侧,突然瞧见里头有个人躺在地上。
  郑三爷愣了愣,有些无法相信的猛然往台阶上走了几步:“亦云?”
  他张了张嘴,突然捶着胸叫道:“苍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荣王你干了什么?”
  本来儿子死了,情形很混乱,郑三爷还拿不准到底是如何,如今见郑亦云也没了生机,真像是最后的希望都没了。
  他心惊胆战地乱叫了两声后便大声道:“快来人,快去报官!”
  此刻赵世禛迈步出门,眼见要到郑三爷身旁了。
  郑三爷回头见他近在咫尺,因为极度震惊,那份恐惧反而稍微减了,又惊又怒地说道:“荣王,是你杀了攰儿跟亦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
  话音未落,赵世禛伸手一掌拍向郑三爷头上!
  关键时刻,有一道影子闪出来:“殿下手下留情!”
  仓促中把郑三爷往旁边一推!堪堪避开了那风雷一掌!
  饶是如此,郑三爷仍是给那掌风擦到,半边脑袋都像是给削去了,整个人天晕地旋,仰面朝天跌在泥水里一时爬不起来。
  那来人却正是跟随赵世禛的锦衣卫副使,见赵世禛情形不对,便上前道:“殿下您怎么了?”
  赵世禛不言不语,见他靠近过来,便一把擒住手腕,一掌拍向他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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