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间,他想起了阿柚暴露过的能力。
幻术。
因为几乎是90%以上的幻术师都是活动在欧洲,并且不是独行侠就是各种组织的手下,所以对于日本来说,他们幻术师的了解其实并不算多。
明面上大众的资料是一回事,但是人家幻术师的看家技能怎么也不可能随便就暴露出来。
要知道,幻术师也是有强弱之分的。
而现在,看着面具斗篷男,福泽谕吉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答案。
但是他却没有松懈,身体依旧警惕着面具斗篷男,福泽谕吉低下头眼神示意。
‘幻术?’
阿柚肯定的点头。
“要不要我把他抓……”
话还没说完,阿柚突然感觉精神一震,她眼前的景色瞬间模糊,幻术的维持也开始不稳。
为了维持平衡,她只能抓紧了福泽谕吉的衣袖。
尽管是这样,但是她依旧在努力维持着幻术,然而突如其来的虚弱仿佛在逐渐抽空她的体力与精神,使得叨逼叨完毕的面具斗篷男直接跳墙逃走。
回想着对方临跑之前最后一句话,阿柚低头看着自己渗血的手掌。
她明明已经治疗过了,然而伤口却一点都没有痊愈的意思。
使劲的摇了摇头想要清醒一点,然而却只能让头更晕,控制不住的,阿柚脱力的倒在了地上。
福泽谕吉转身就看见了阿柚脸紧闭双眼,脸色苍白的倒在血泊中的场景。
尽管十分清楚地上的血液并不是她的,但是福泽谕吉却十分清楚的看到了。
他的衣袖上,那被阿柚刚刚抓到过的地方,鲜红的色泽。
“怎么……了……”
几个字带这些茫然的飘出,福泽谕吉的脑海里轰然作响。
如同是被什么突然敲了一闷棍,他的思维在一瞬间停止了运转,最先恢复的却不是思维,而是他的身体。
几乎是根本没有控制,他直接蹲下身,抱起了倒在地上的女孩。
直至此时,他的脑海里才反应过来。
记忆的洪流化作一只银狼,它全力的冲锋,于是,最深处的门扉被撞开。
它保持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直的冲向了福泽谕吉。
然后
——记忆交汇。
原来如此。
竟然是这样。
曲柚、乱步、自己。
在剧场的初遇,随后的跟随,后来的无奈,与最后的妥协。
然后,为了这两个孩子,他开始创建了武装侦探社。
福泽谕吉狠狠地闭了闭眼,心脏宛如被什么捏紧,又充斥着一股极为明显的酸楚。
明明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帮助了所有人,也包容着所有人,这样温柔的孩子。
为什么会说出自己并不重要的话呢?
又怎么可以说出自己并不重要这样的话呢?
深吸一口气,福泽谕吉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情绪。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必须把阿柚送进医院。
他回想起面具男之前的话语,狠狠的皱着眉。
□□、疾病、孤独、毒药。
所以……
“是中毒。”
什么渠道?气体?还是什么?那血迹……还有之前的攻击……
一瞬间,福泽谕吉想到了那被他定性于打偏了的攻击,他想起自己带血的衣袖,直接抬起了阿柚的手。
伤口整个的洞穿了手掌,在中间的部分留下了一个只有针孔大小的红色。
然而就是这样细小的痕迹,此刻却一直缓缓地渗出鲜红色的血液。
就是因为这道伤口么?
“我……没事……”
阿柚闭着眼睛,却并没有失去意识,她努力的想要压榨着莫名的侵蚀。
可以昏迷,但是现在不行。
至少也要在离开侦探社之后才可以!
感受到力气全失自己已经被福泽谕吉抱起就要往外跑,阿柚赶紧抓住对方的衣领,阻止他的行为。
“……等一下福泽先生,不要出去。”
她的眼眸勉强半睁开来,抓住衣服的手极为用力。然而在毒素的作用下看起来却只是轻飘飘的挂在了福泽谕吉的衣领上。
用精神力配合着至于调整着身体,阿柚开始解释着。
“我已经用幻术迷惑了他,让他以为他已经的手了。”
幸亏她精神力强,虽然这毒是真的挺厉害,竟然还能削了她精神力,但是她透支一下暂时压制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没几个人像她这样可以随意透支,命不当命的。_(:з」∠)_
福泽谕吉瞬间明白了过来,但是他的态度却极为坚决。
“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现在我们必须去医院!”
如果不是他带她出来,她根本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这不是对方想不想死的问题,他承认,那道攻击他确实无法提前发现。如果不是阿柚做了什么,他此刻已然中招。
此刻,倒在地上的就应该是自己。
所以
——这样的替代,他承受不起。
“不是这样的。”
阿柚喘了一口气,开始启动了大忽悠之术。
“福泽先生不知道乱步和你说了没有,我是有治愈的能力的。”
她真诚的看着福泽谕吉的眼眸。
“给我一点时间,我就会恢复状态。”
她可没说假话,她确实是准备恢复‘状态’,但也只是恢复状态而已。
毕竟他的治愈的能力对中毒没啥大用。(咳)
面对阿柚自信的眼神,福泽谕吉在内心衡量几秒钟以后,选择了相信。
尽管曾经她一直在隐瞒她一直在自杀的事情,但是阿柚确实是没有对他们说过谎的。
“五分钟。”
他抿了抿唇,声音沉着。
“……五分钟么?也可以了。”
阿柚闭上眼睛,重新集中精神。
眼看着阿柚如同是昏迷了一样的又闭上了眼睛,福泽谕吉站直了身体,抱着手臂稳如老狗,没有丝毫颤抖。
为了能够让阿柚舒服一些,别看是个大龄单身,但是照顾‘孩子’(主要是熊孩子乱步)已经十分有经验的福泽谕吉微微动了动手臂,调整了一个可以让怀中人更加舒服的姿势。
并不是他以前这么干过,而是他对于人体比较了解。
五分钟过后,就在福泽谕吉想要往外走的时候,阿柚睁开了眼睛。
“福泽先生,我可以了。”
压制住了,少说还能撑三五个小时!
沉默的随着阿柚的示意把她放到地上,福泽谕吉低头看着对方的样子。
弯起的眼眸里有些一丝丝疲倦,然而却丝毫不影响她已经重新变得红润的脸色。
她依旧在笑着,声音里有着丝丝歉意。
“对不起啦福泽先生。”
指着福泽谕吉被染上自己血液的衣袖。
“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原本干净的墨绿色一副因为侵染了红色变得十分突兀,阿柚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自己的衣服脏了是一回事,但是把别人的衣服弄脏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福泽谕吉没有去看自己的衣袖,他的目光定定的注视着阿柚此刻的样子,内心里满满的都是叹息。
区区衣物,又怎么能够和人相比?
对自己就一定要这样无所谓么?
为什么不注重自己呢?
福泽谕吉抬起手,缓缓放在了阿柚的头顶。
“这些小事无需道歉。”
他的声音里带着平日里极为少见的柔和,轻轻的落下一句话。
“我记起来了。”
阿柚的眼眸豁然睁大。
咋回事?啥玩意?你再说一遍记起来啥了???
第136章
福泽谕吉回恢复了记忆, 这十分令人头疼。
走在返回武装侦探社的路上, 阿柚开着幻术屏蔽着两个人的身形, 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福泽谕吉。
此时的阿柚是有些心虚的, 毕竟她前脚刚说完‘福泽先生没有恢复记忆真是太好了’,转头人家就全都想起来了。
当众处刑!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么?
就在阿柚默不作声的时候,反倒是福泽谕吉率先开了口。
尽管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尴尬的地方, 但是显然他身边的阿柚并不是这样想的。
他选择说一些话先缓和一下气氛。
“听乱步说,你现在的生活不错。”
当然,乱步的原话肯定不是这个,但是并不妨碍福泽谕吉从中整理出他想要的东西。
她如今有着普通的家庭,也拥有了自己的家人。
与原本父母双亡相比,这样的生活似乎才更加的好。
“我……”
阿柚抬起头,身边的男人依旧是那副沉着冷静的样子,仿佛无论什么都无法动摇他的脚步。
阿柚突然就有些安心起来。
“是的。”
她落下了肯定的回答。
“我现在的生活很好哦。”
虽然总是会发生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比如说谁恢复记忆了恢复记忆了或者恢复记忆了。
但是她如今的生活确实是安定的。
“福泽先生可以不用再担心我。”
阿柚转回了头, 眼眸看着高楼与太阳的交界。
大半边的天空依旧是瞩目的碧蓝,然而挨着最东边的天际,则是从地平线开始延伸了更为深沉的颜色。
“我一直在认真的生活不是么?哪怕我在追求异于常人的梦想,但是仍旧不能否认,我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除了那一项,自己与普通人并无区别,哪怕拥有了在别人可以说是强大的力量, 但是如果说是用来战斗或者什么的话, 她可以确定, 她可能是除了会大之外就会被一招秒的角色。
就像是【划地为牢】看似牢不可破,但是若是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打晕她,她同样无法做出什么。
什么战斗意识什么永不服输的信念她统统没有。
会因为好吃的东西而开心,也会因为错过了限量而难过,会因为夸奖而欣喜,也会因为疼痛而哭泣。
她就是这样一个,最为普通不过的人。
“我之前是真心想着的。”
阿柚的眼眸中带着真切的认真。
“如果福泽先生没有恢复记忆就好了。”
不记得她,也就不记得那些与她相关的,让人伤心的事情。这样,如果她的死讯什么时候传到他耳中的话,大概也只是会感慨一下,然后继续自己的工作吧。
福泽谕吉低下头,两人之间的身高让福泽谕吉看到的是阿柚的头顶,她的目光正看向天际,刘海在她的额头投下小片的阴影,使得此时的福泽谕吉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
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呢?
她又真的觉得轻松么?
福泽谕吉不由得猜测起来,他们的情感并不浅淡,从一接触的开始,到最后她的离开,除了森鸥外干过几次偷人的事情以外,他们似乎从来没有相互离开过三天以上。
无论是最开始与乱步找上门还是后来共同组建了武装侦探社,甚至于在后来的行动中,也从未少过她的身影。
她会呆在武装侦探社,或安静的坐在一楼看着人来人往,又或者与乱步走在街头。
尽管还是一个孩子,但是在梦想之外的地方异常靠谱。
除了那一件事。
也只除了那一件事。
从回忆的洪流中抽出思绪,福泽谕吉垂下眼眸。
“很遗憾。”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些微的歉意。
“我并不能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她被束缚于笼中,每一道羁绊都为这囚笼增添了一把锁。
没有人喜欢被关着,尽管她可以负重前行,但是这枷锁的沉重会让人疲惫。
然而福泽谕吉却说不出什么,因为他也是那笼上的锁头之一。
他无法否认自己的内心,他是不想对方轻生的。
但是……
但是。
福泽谕吉想起了江户川乱步的话语。
被控制着,游离在世界中,无法死亡的宿命。
这真的不是诅咒么?
“不要觉得负担。”
福泽谕吉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复杂,脚步没有丝毫的偏差。
如同是当年在开导(huyou)着乱步一样,他的面色极为严肃,从外表丝毫看不出他此刻放在衣袖里的的手已然攥紧。
然而他说出口的却不是劝导之语。
“如果死亡这对你来说是必须的事情的话……”
他的声音不为人知的顿了顿,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但是很快,就落下了肯定的语言。
“那就遵从自己的内心吧。”
有一条准则,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勿以自己的意志强制他人。
……
……
原本就没有走出太远,不久,阿柚与福泽谕吉就回到了武装侦探社。
在开门的一瞬间,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或明或暗全部来到了门边,然而他们却没有从两人的态度上看出什么。
但是若是说与之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大约是两人之间的气氛更为融洽。
“阿柚~”
太宰治光速凑近,就在他准备说出接下来话语的时候,他的鼻尖敏锐的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夹杂着铁锈的味道,混合着让人迷惑的腥甜,就这么萦绕在鼻尖。
——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