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灭妻——客水
时间:2020-02-19 08:57:56

  “梁郎中虽言道是中毒无疑,但未经彻查,不可妄言!”
  “你——”老夫人气得直喘气,她狠狠指向秋香色绒毯上那一方水渍,“府里的饮食一向是她掌管,除了安常静,还有谁能做得到在食物中动手脚!”
  禾致远不语,他将目光移向跪在地上默默流泪的女人,终究是不愿相信的。
  “远哥……”她柔弱地唤,她保养得当的面庞上清晰可见两条泪痕,晶莹的泪珠凝聚在小巧精致的下颚,悄然滴落。
  “你不信静娘么……”还未言罢,她却又溢出了泪,轻轻呜咽。
  ——狐媚子!
  老夫人咬碎了一口牙,冷冷地攥着华美的木椅扶手。
  听到熟悉的称呼,禾致远眼前仿佛又浮现了那年的初见,当年不过尚为少女时她清甜的音容,纯真的爱恋,过去的美好……
  安常静抽泣着,禾致远强迫自己将目光移开那秀美的,楚楚可怜的脸蛋儿。
  可是不是她,又能是谁呢?
  禾致远不是傻,他更不蠢,只是太过深爱那个女人,更多的,也许只是痛苦,和失望。
  锦甯望了一眼那为秋香色绒毯染上深色的水渍,收回目光,杏眸轻轻蒲扇了一下。
  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附子贝母汤。
  在场的几人都一言不发,分明是人烟颇多,但却莫名显得冷清。
  梁郎中的出现打破了沉静,“老夫人,老爷,两位小姐。”他先一拜。
  “如何,可是查出了是何毒物?”老夫人问道。
  “是。”梁郎中暗叹,他擅药理,自然是颇具威名才被禾府请来。
  医者仁心,他自是见不过这般阴毒之心留着继续祸害他人。
  连尚未出生无辜婴孩也下得去手……
  可论谁也是不想介入这后宅之事的,偏偏这禾府势大,他若是说了假话……
  也罢也罢,他无妻无子,独身一人,至多不过一死封口。
  “承蒙老夫人与郡王大人厚爱,老夫眼拙,只能勉强说出一二,还望郡王大人莫要怪罪。”他小心翼翼,尝试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禾致远并不接话,他只是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梁郎中又是一叹,这才言道,“贝母炖梨汤,此乃大补良品。其有清热润肺,补气健胃之效。”
  “按理说,妊娠期服用并无大碍,但……”他依旧有些迟疑,瞧见禾致远面露不耐,终是咬牙说了下去。
  “老夫却从中发觉了一味草药——附子。”
  附子?
  众人皆是微有迷惑。
  附子有有何怪哉?
  附子壮阳,从古至今皆有传闻如是。
  若是兰侍妾想一举夺子,进而母凭子贵,从此地位水涨船高,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附子壮阳,谁知道是不是服用大量后真会多些阳气,以诞下男儿?
  “可这附子……”梁郎中又将众人的注意拉了回来,“乌头之侧根为附子,如子附母也。”
  “而乌头与贝母却乃十八反之一,乌头反贝母,此可致……腹泻。”
  腹泻!?
  若是旁的腹泻还好,兰侍妾如今身怀六甲,腹泻即可致小产啊!
  不,兰侍妾已经因腹泻而堕胎小产了!
  而掌管禾府饮食的安常静,是唯一可以,并且有能力做得到暗加附子之人!
  在场的几人都有些震惊,本想着是何毒物,不想竟是草药相克!这般阴毒手法,又有几人知晓?
  锦甯柔柔地别过鬓角微乱的发,依旧是宁静的面容,分毫不变。
  禾锦华却是心中微凉——
  哪怕兰落有孕是她们动了手脚......
  但若不是这次长了个心眼儿寻了个擅药理的郎中,怕是这次她们又要栽了!
  她不觉有些寒冷,心机这般深沉,娘亲上一世输得惨,不亏。
  但这一世……
  她一定要揭穿安常静的真面目,为她自己,为娘亲正名!
  禾致远紧紧闭了闭眼,有些疲惫。
  过了好一会儿才复又睁开双眼,意味不明地望了安常静一眼,并不言语。
  安常静却心里咯噔一声,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她在他身上花费了无数心思,怎么会看不出来,那一眼暗藏失望。
  面上依旧是娇弱可怜的样子,她后背微微冒汗——
  只盼甯儿一定是心有妙计,一定会救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这么一丢丢~亲爱的小天使们一定不会怪宝宝的对吧╮(╯▽╰)╭
 
 
第42章 化险为夷
  时间仿佛静止了。
  禾锦华无法克制住内心的波动, 她忍不住想笑, 想要大笑出声。
  她抑制不住自己。
  安常静要完了,这个贱人很快就要被她亲手送进地狱了。
  生不如死的地狱。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禾致远身上, 未来仿佛已经尘埃落定。
  安常静会被休弃,她将会面对众人的指点, 百姓的唾骂。
  并不是兰落这个人有多金贵。
  兰侍妾有多重要?
  她要是死了, 估计来年连香火都没有人愿意为她烧一支。
  可是安常静却已经被确凿的证据狠狠扇了一巴掌。
  因为她是顺文郡王妃,因为她谋害王府子嗣,因为她犯了七出。
  因为她是女子。
  “郡王妃安氏。”禾致远开口, 五个字, 被他说得铿锵有力。
  他冷眼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人,仿佛事不关己, 毫不在意。
  锦甯却注意到,男人颤抖着身体,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开口, “七出之过,实在……”
  “愧为郡王妃——”他酸涩着眼,一字一顿地把话说出口, 却愣是哽塞着, 哑了声。
  男人的眼球布满血丝, 却依旧死死地瞪大着眼,不松懈一分一毫。
  锦甯轻飘飘地抬了抬眸,滑过跪在正中的安常静, 微微弯了弯眸。
  ——娘亲还是很厉害的。
  谋害子嗣,并不是小罪。
  禾致远临了,却只将将道了十又零一字。
  她知道,他那是不忍。
  他说不出口更多的。
  锦甯又敛下眼帘,细看去,她的眸在笑。
  笑得和暖。
  在黄昏微微温朗的日头里依旧动人。
  暖得如观音座下的弟子。
  眉间一点丹砂灼灼。
  唇也在笑。
  安常静的心渐渐冷了下去,她望了一眼那面无表情的男人,似乎过去的宠溺真爱都是她的错觉。
  她就像被狠狠地扇醒了,面上梨花带泪依旧不变,心下却回归理智,嗤笑自己。
  梁郎中井井有条的分析把她打蒙了,倒一时慌了阵脚,恐吓不已。
  是,证据全都指向她。
  会妒的只有她,有能力下毒的也只有她……
  没有另外一个,任何的可能性。
  可是……
  她还有甯儿。
  有什么好怕的?
  “父亲——”少女突然开口打断。
  安常静心中一松。
  身旁蓦然传来扑通一声。
  那清绝少女竟跪下了——
  “求父亲明鉴!”她眉宇含愁,秋水杏瞳满含悲怆。
  “兰侍妾补药娘亲从未怠慢!更是不敢做出这般伤天害理之事!”她重重地把头叩在地上。
  “甯儿!”安常静一惊,心疼不已。
  锦甯却望了她一眼,那里头是清浅的繁星点点。
  安常静默默扶起她,定下心来。
  锦甯抬起头,不知何时,面上已布满泪痕,令人疼惜,“娘亲对兰侍妾腹中子嗣尤其看重,每次煎制草药,都是由女儿亲自把关的!”
  众人皆因这突然抛出的惊天炸弹愣了半晌。
  只见那仙一般的秀雅少女复又狠狠地叩了几下首,咚咚咚,绒绒的地毯也被叩出了声响,沉闷响亮。
  她皮肤细嫩,这几下重重得磕下去,额上竟磨破了皮,渗出殷红血丝,娇娇弱弱的,惹人怜爱级了。
  令人瞧了都于心不忍。
  “甯儿!”禾致远忍不住出声制止。
  锦甯微微顿住,却依旧恭谨地向禾致远又一叩首,咬着娇唇,正义凛然的样子,“请父亲恕罪……”
  “但女儿发誓,确实从未见过附子此物!”
  “还望父亲……”她清婉的嗓音已然夹杂了些许哭音,“明鉴!”
  坚决而诚挚。
  最后二字令人听了不住心酸。
  禾锦华心中却暗道不妙,开口冷喝,“长姐慎言,附子其形,其状,其味……妹妹见识少,竟是无一知晓的。”
  此言有理。
  众人又回过了神儿。
  你说从未见过附子,但一深闺贵女,又如何得知何为附子呢?
  梁郎中的脚动了动,唯恐再次介入这后宅之事。
  禾致远眯了眯眼,望向自己认知中一向纯善的大女儿时,目光也难免含了几分审视怀疑。
  锦甯颤了颤睫羽,心思百转千回。
  禾锦华进步之大,她心中的兴味也难免高了几分。
  纤细的葱葱玉指一点,那指向的方向赫然是打翻的汤盅。
  秋香之上的一抹深褐,还夹杂着些许药材。
  梁郎中先前取样是便是捡了那汤盅中的中药。
  到底下毒之人也不是蠢笨的,汤盅内却只含贝母与雪梨。
  可梁郎中也不是徒有虚名,附子其味却是可以从其余石材中分辨得出的。
  但甯和郡主又不是郎中,如何得知附子此物的?
  见她指向药材,众人更是想法各异。
  “学历与贝母皆清,呈白色。”锦甯开口解释,“但这药材上却染了浅灰,实乃怪哉。”
  众人恍然大悟。
  甯和郡主博学之名,此言不虚。
  禾致远沉了沉脸色,心下已有了计较,他将锦甯扶起,叹了一口气,命梁郎中为她诊治。
  “甯儿既如此言道,那为父便信你一回。”禾致远开口,挥手指了两个小厮,“你们二人,去药房一查究竟,将那药盆带来。”
  所谓药盆乃是盛载草药残渣的小盆,药渣亦有妙用,便有专门铁盆盛着。
  “是。”两个小厮惶恐应下。
  “禀郡王爷。”梁郎中行礼,“郡主殿下贵体安康,只是略有孱弱,额上伤口稍有严重。”
  “老夫已为殿下止血,只待择日伤口结疤,静养片刻便好。”梁郎中道。
  本也不是多严重的伤,休养几天便好了。
  府上刚闹出这样的事,梁郎中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再提煎制草药之法,也少了个麻烦。
  果然,禾致远一听脸色也好了许多,正准备安慰一番,却见那小厮二人来去得到也快,他脸色又沉了下去。
  “回禀郡王,奴才已将药盆带到。”
  “可是确定了此乃兰侍妾补药?”禾致远冷声。
  “是。”那俩小厮悄悄对视一眼应道。
  “下去吧。”禾致远挥了挥手。
  两个小厮心中一喜,跪谢了后倒退着离开。
  早冬的气候偏寒,到底是北方人,称不上冻着,只是凉丝丝的。
  可禾府乃大户人家,纵使是早冬也早早铺上了厚地毯,挂上了绒帘布。
  两个小厮是老夫人院儿里的三等侍童,平日里也不过扫扫地,清理清理。
  可两人年纪尚轻,到底心性不严,贪着老夫人房里的暖和,倒也浑水摸鱼地侯在了外室,不愿出来。
  也是讨了个巧,亏着老夫人年龄略长,若是其余几位小姐院儿里的侍童,扯上这些个说不清的东西,便不是这般轻易逃脱了。
  往严重的说,若是含甯阁的小厮跑到了郡主的闺房里去,定是不死也要落得个残的。
  “还请梁郎中一查,此盆有无异样。”禾致远道。
  老夫人的脸色不大好,尽管心中知道应该并无大碍,却总是隐隐不安。
  ——不论如何,这次安常静用不着陷害便自己出手了,她一定不会让这个好机会白白溜走的。
  至于甯和……
  看来是打定主意与她撕破脸皮了。
  那便也留不得了……
  “是。”梁郎中心中一叹,脚上却半点不敢怠慢,端过药盆退居后室,仔细检查。
  几刻后,梁郎中略有匆忙地疾步走出后室。
  “如何?”不待他开口,禾致远却是夺过话头,眼睛直盯着梁郎中,动也不动。
  “这……”梁郎中抹了抹额角的汗渍,也有些惊讶的样子,“老夫万万不敢欺瞒郡王爷,可此事却是实属怪异……”他也有些迷糊了。
  老夫人的手却悄悄攥成了拳,冷冷地用眼神质问禾锦华。
  禾锦华却也是震惊非常,心中的紧张也越来越大。
  ——她不知道啊!明明安常静确实出手了!消息不会出错!
  她在心中呐喊,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禁打了个寒蝉,不停地催眠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消息不会出错……
  “这药盆中,却是实实在在的没有附子此物。”梁郎中蹙着眉。
  锦甯早已被扶到了木椅上歇息着,不着痕迹间眼波流转,她轻轻抚了抚鬓角,恬静而安然。
  “你可确定?”禾致远一愣,满腹狂喜,再次确认道,“绝不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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