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瞬间愤怒起来,怒视着秦云敛,一只手摸到了背后。
秦云敛只好又把瘟疫的事情说了一遍,那男人虽是异乡来的,但怎么也应该听说过瘟疫一事。
“刘大夫为了救治最先感染瘟疫的人,自己染上了病,还没等到药方,他和他的病人便已经……”
那人的目光暗了暗,好像有些相信秦云敛的话了,但手却一直放在背后,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你是大夫?”
男人的目光在秦云敛身上转了转,问道。
秦云敛点点头,男人的眼中露出一丝希望来。
“你!跟我走!”
“不知您所为何事,我……”
“少废话!快走!”
男人从身后掏出一把刀来,明晃晃的刀尖指着秦云敛,目光凶狠,“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就杀了你!”
“喂!你别当我不存在啊,你既是来求医的,也不应该是这个态度吧?”
被忽视很久的余烬叫了一声,虽然他看不到,但从那人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他现在应该急需一个大夫。
找大夫要靠逼迫的,不是没有钱财,便是盗贼逃犯一类身份特殊不便求医之人。
这样冒失的人,想必也只会使用蛮力,武功也高不到哪里去。
余烬在秦云敛身后轻轻‘啧’了一声,示意他把这个人解决掉,谁知秦云敛不仅没有出手,还出声答应了他。
“好,我跟你走。”
余烬:“……”
“等等,云敛……”
“师叔放心,不会有事的。”秦云敛镇静的看着那个人,“先生既然想让我救人,就该告诉我那人受了什么伤,我也好准备些药。”
晨阳仍举着手中的刀,有些不敢相信秦云敛就这么答应了。
尽管心中还有些怀疑,但想到父亲的伤,他还是作了妥协,他放下刀,看着秦云敛的眼睛,
“刀伤。”
秦云敛跟在晨阳身后,与他保持着三步之遥,晨阳紧紧地捂着脸,手中握着刀,还不时的往后看看,好像怕他跑了一样。
“你不用怕,既然来了,我们便不会轻易的走,再说了,就算我们想走,你也拦不住我们。”
非要跟过来的余烬走在秦云敛的旁边,频繁从前方传来的不信任的目光让他十分不适,忍不住说了一句。
晨阳停下脚步,目光停留在余烬的眼睛上,好像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瞎子。
“别看了,我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得到你的目光。既然你要救得那位那么着急,你也就别耽误时间了。”
听了他的话,晨阳半信半疑的转过了头,刚好对上秦云敛清澈的目光,秦云敛对他微微一笑,晨阳心中一动,立刻把脸转了回去,加快了脚步。
转了五六个弯,三人在一座僻静的小院前停下,四周没有什么人家,木板门上还贴着几张残破不堪的对联,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晨阳环顾四周,确定没有追兵之后,推开了门,秦云敛跟着他走了进去。
“父亲!”
推开屋门,布满灰尘的房间中,几乎找不到什么干净的地方,只有桌上和床边还算干净。
晨阳见到自己的父亲,也顾不得掩饰自己的身份了,立刻放下刀,扑了过去,检查他父亲的伤势。
陈福咳了两声,艰难的睁开了眼睛,“阳儿……你去哪里了?”
“父亲,我把大夫请来了,刘大夫他已经去世了……这是、这是……”
“我姓秦。”
秦云敛适时的上去解了围,查看了一下陈福的伤势。
伤口在背部和右臂上,都不致命但也不浅,尤其是背部那一道伤口,虽然被简单的处理过,敷了些乱七八糟的有止血效果的草药,但血还是透过纱布渗了出来,再加上他身上还有一些旧伤,秦云敛不知道他伤了多久了,也不好判断有没有感染。
“大夫,我父亲伤的怎么样?”
晨阳看着秦云敛紧蹙的眉头,眼中写满了担忧。
“什么时候受的伤?”
晨阳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说了出来,“大概三天以前,我在山上找了些草药……”
秦云敛看了他一眼,晨阳赶紧道,“我之前有接触过草药,认识一些。没有发烧!”
秦云敛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点了点头:
“没什么大事,止血清创之后把伤口缝合,好好修养着便是了。”
说着,秦云敛找出他带来的金创药,示意晨阳把原先缠着的纱布取走。
上完药,陈福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浑身是汗,但是脸色好了很多,血也止住了。
“你……”
秦云敛的目光停留在晨阳的脸上,他的左腮处有一道刀疤,看起来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
晨阳注意到他的目光,立刻捂住了脸,“好、好了!你可以走了!”
秦云敛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是晨阳眼睛望着地下,又把刀拿了起来。
“……这个药,每天换一次,如果用完了,可以再去找我,医馆明天开张,我这一段时间都会在那里,中途可能会出去一次,但我师叔会在那里,你找他也一样。”
“你师叔,外面那个瞎子?”
晨阳看向屋外,但是窗子上糊了纸,根本看不到外面。
“对,别人这么叫他虽然不会生气,但还是希望你可以尊重他,叫一声余道长。”
“他还是个道士?”
“……是。”
秦云敛可以想象的到余烬此时在外面急得跺脚的样子,又嘱咐了几句,便提着药箱离开了。
晨阳望着他的背影,眼底变化莫测。
床上的陈福幽幽的醒了过了,哑着嗓子叫了他一声,晨阳赶紧放下了一直拿在手里的刀,倒了杯水给他端了过去。
“出来啦?”
余烬站在门口,在秦云敛踏出大门的那一瞬间问道。
秦云敛“嗯”了一声,便带着他往回走。
“我还是第一次见拿刀逼着大夫给治病的呢。”余烬道,语气中尽是对晨阳的不满。
“许是走投无路,慌了吧。”
“你就这么救了他,不怕他们是什么穷凶极恶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们不是。”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秦云敛,你别忘了,他刚刚可是拿刀指着你。”
余烬已经隐隐有了怒气,秦云敛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是……”
“你知道什么!你又要说行医者要有一颗仁心,不计得失是吗你师父竟教给你这些东西!你怎么知道他被逼急了会不会真的对你动手!你是大夫没错,你救助世人,可他们未必懂得感激,刚刚那人的刀就没放下过!”
“师叔……”
余烬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知道你武功高,不怕他动手,可你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是今天救了一个杀人犯,他好了之后又去杀了更多的人,你该怎么办?或者说你今日一个没注意被他给杀了,你之后的那些病人怎么办!”
秦云敛很少见到余烬如此生日,他知道余烬这样也和之前发生的事情有关。
他和于世净的一个小师弟,便是在游历途中救了一个昏迷之人,结果那人竟是个通缉多年的犯人,小师弟救活了他,他却怕小师弟把他出卖给朝廷,转头便把小师弟杀了,尸体随便葬在了荒郊野外。
直到那人被抓捕归案,他们才得到了小师弟的死讯,却连他的尸骨都找不到了。
这也是于世净再也不肯下山的原因,师弟是因为好奇才跟他学了医术,本也是怀着济世之心,最终却死在了自己所救之人手中。
“你师父他最后悔的,就是教了他医术,却没教他防身之术……”
秦云敛沉默了,于世净确实告诉他医者仁心,也教了他武功,关键时刻要自保。
余烬今日忽然的失态,与晨阳的那把刀有关,也是因为秦云敛这种不怕死的态度。
医馆还未开便遇到了此事,他实在难以想象以后会不会遇到更多,万一有一天,秦云敛的武功不足以应付那些人,该怎么办?
“就算武功盖世又如何,他若想杀你,有的是办法。”
余烬一字一顿,秦云敛心中也开始为自己的冒失感到自责,但是,他心里却仍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师叔,那个人,我应当是见过的……在小时候。”
……
……
任迟认真的记着任丙雁所说的祝卿卿的喜好,却发现和上一世相去甚远。
上一世祝卿卿怕黑,在就寝时必须要有蜡烛,她还常常用这个借口骗任迟过去陪她。
到了现在,反而变成了有光便会睡不着了,任迟不禁有些纳闷,难道喜好还能随便改变的吗?
“她居然……这么喜欢甜点。”任迟嘴角抽了抽。
虽说姑娘家的多少会喜欢这些甜食,但祝卿卿不一样,她对那些东西无感,偶尔拿来垫垫肚子,但是吃的也不多。
和吃的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那些首饰。
“我不是小姐的贴身侍女,这些都是从厨房那边听说过的。”
虽然不知道任迟何时对祝卿卿上了心,但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这些在祝府中又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任迟问她,她答便是了,这样刚好也可缓和一下她和任迟的关系。
任丙雁看着在满眼认真的任迟,开始思索小时候那个又乖又可爱的侄子去哪了。
经历了满门抄斩,性子变得阴郁了些,与她也不如之前那般亲近,这些她都可以理解,可为什么在言语中,她感觉任迟是在恨她呢?
难道,是在怪她当年把他带了出来,没救他的父母吗?
还是他查到了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
可那样的话,也不应该恨她才对。
“我先走了。”
任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作势便要走。
任丙雁赶紧拉住他,却被任迟甩开,“别碰我。”
任丙雁悻悻地收回手,提醒道,
“小姐她和秦家二少爷青梅竹马,怕是早就两情相悦了,你未必……”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说罢,在任丙雁复杂的目光中,任迟离开了她家。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身体不舒服提前睡了,晕乎乎的也没来得及请假,忏悔orz。
年关将至,新型肺炎也很严重,大家一定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开开心心过年啊!
第64章
【流萤阁】
“原来当年任家竟然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明明只是无心之失, 皇上居然会下这么重的处罚……”
祝卿卿错愕的听完老板的讲述, 难以想象这件事竟然闹的那么大, 居然是因为这样的一件小事。
二十年前,任家也是临江城首屈一指的大户,与祝家和秦家鼎立, 但当时刚刚开始有起色的祝家对任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任家的纺织业在华朝是一绝, 全国闻名的江南织布厂就是任家的产业, 皇室的布料绝大部分也来自任家, 可谓是风光无二。
可是就在二十一年前, 任家照例将宫里要的布料交给宫里来的人,由他们运到了京城。
但这一次, 他们没有得到像往常一样的赏赐,而是一道满门抄斩的谕旨。
一夜之间, 任家从辉煌走向了灭亡, 没人知道是为什么, 但树倒猢狲散,曾经依附于任家的门户都像哑了一样, 再也不提任家之事。
这件事在临江城的大街小巷广为流传了一段时间, 百姓纷纷猜测, 但是无人知晓。
大概过了半年,这件事情的风头过了,才慢慢的有知情人站了出来,告知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任家为宫里提供布料那么多年, 居然因为一次小失误,便被判了满门抄斩的罪,实在是……唉,伴君如伴虎啊。”
老板长叹一声,眼中尽是遗憾,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
其实,这种事情远不止于满门抄斩,但是彼时秦贵妃新丧,真相未明,陛下正对她恨之入骨,连带着对同来自临江城的任家也失了包容之心,只因为布料出了问题便判了如此重刑。
老板犹豫半响,又道,“其实当年有人怀疑过,任家开纺织厂那么多年,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当时祝老爷也有拓展纺织业的打算,所以……”
他看了祝卿卿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赶紧道,“虽然有人怀疑过,但是祝老爷行得正坐得直,又是个大善人,后来也对任家的一些旧人极好,时间一长,那些怀疑也就不攻自破了。”
祝卿卿静静的听着老板的话,心中没有什么波澜。
这些事情她都听祝九化提起过,祝九化说起此事时,也是感概万分。
祝家和任家秦家这两户百年的世家不一样,祝九化从外地乔迁而来,又是白手起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在临江城占据一席之地,确实会受到一些有心之人的针对,但是……
“我祝九化身正不怕影子斜,绝不会做那种卑劣之事!何况,凭当时祝家的势头,超过任家只是时间问题,我大可不必用那种方式,不仅害了任家,还会让自己背上良心上的不安。”
对此,祝卿卿的选择自然是相信祝九化。
八年的相处,她明白祝九化的为人,而且在原著中,任迟为了让祝九化承认自己的罪过,将他拉到了临江城的菜市场,当众拷问他,甚至拿着杨青潭要挟他,
可祝九化坚持没做过便是没做过,即使是在任迟的刀砍下的那一瞬间,他都没有改口。
事后任迟也怀疑过,但是墙倒众人推,临江城中有许多妒忌祝九化之人,此时都站了出来“指认”祝九化的罪孽,各种脏水往他的身上泼,任迟也没有去求证,便坚信自己是为任家报了仇,转而便开始变本加厉的欺侮祝家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