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脸的主人正在他眼前晃。
“求求了，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了。要不要吃饭？”寇依的语气从温柔逐渐变成了暴躁。
这不怪她。
之前她从莲华那里知晓了收购事件的前因后果，明白兔牙这事能顺利落地，戚寒舟刻意报价构成了推动事件发展的关键因素。
寇依也扪心自问，从认识戚寒舟之后，对方一直在贴心贴肺地对她好。现在，对方又一次帮了她的忙，她再怎么说都应该说声感谢。
温柔，柔和，真诚。
开始，寇依也的确做到了微笑服务，但很快，对方就开始了愣愣地发呆。
其间的距离，不过是一杯酒而已。
一杯。
戚寒舟脸颊发红，一动不动地坐在游泳池前，双手双脚并拢和好，脊背挺直，犹如上课认真听讲的学生。
“你能不能回应我一下？”寇依问。
“嗯。”
“吃不吃饭？”
摇头。
“你喝醉都这怂样吗？上次见面不是还能正常说话？你到底喝的是什么？”
寇依将酒瓶夺过来，红酒。上一次是二锅头。
得。
红白两种酒喝下去的反应还不一样。
寇依叹了口气，问：“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戚寒舟没说话。
想到一种可能，寇依试探着问：“和你家人有关？”
“家人”二字仿佛是禁语，喝醉状态的戚寒舟仿佛从意识底部扯出了一丝清明，一字一顿地说：“他们不是我的家人。”
他们？
寇依沉默片刻，想起那个被她几乎遗忘的传言。一些事情仿佛是砂砾，平日里被刻意地包裹在内心最深处，但经不起提醒。
一触碰，就会疼。
寇依不再试图喊戚寒舟换位置，她转身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找了一个冬梅老师早上买回来的三明治，放微波炉里热了热，递给戚寒舟。
戚寒舟顺从地咬了一口。
然后不动了。
寇依蹲在他身旁，安慰自己的便宜叔叔：“我说，你之前还安慰我说不用考虑别人的眼光。怎么轮到你就不行了？”
“你怎么流眼泪了？唉，我知道我安慰人比较厉害，但你也不用这么给面子吧？”
“不是。”醉酒状态的戚寒舟说，“三明治馊了。”
寇依：“……”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12点之前
第77章 嘿嘿
“你醒了？”寇依尴尬地将三明治毁尸灭迹。
戚寒舟又不说话了。
她只好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倒在躺椅上，贴心地盖上冬天的小棉被。
嗯，热一热大概能醒酒……吧。
安顿好戚寒舟，寇依也跟着发起了呆。
她莫名其妙就真的成为了平台的老板，忽然从一个穷的叮当响的小主播，变成了平台实际的掌权者。
人生彻底拐了个弯。
寇依低头看身旁沉睡的人。
戚寒舟侧着身子，眉头紧蹙，哪怕在沉睡时，脸上的表情也不见舒缓。寇依想了想，将皮卡丘的被子帮他往上拉了拉。
有什么不可能？上辈子传说中的人物，不也好端端地躺在她身边么？
一股莫名其妙的勇气促使寇依定下心，重新打开社交软件——
99+，99+，以及999+
疯了。
一千万流量过后，寇依彻彻底底成为一个大V，光是熟人的寒暄消息，都差点将她的内存卡死。
关闭，重启，再来。
一番折腾之后，她终于能够正常地使用手机。
未读消息一直在增加，不停有对话框占据第一的位置。
星城：。
星城：在？
星城：理一理我好不好？哪怕你不接受我的道歉。
有事吗？
寇依从来不干浪费精力的事情，将人拉黑了事。
这边星城还在孜孜不倦地发着消息，突然微信提醒“你不是对方的好友，请发送好友验证”，愣了一下，心里先是一颤，紧接着熟练地自我安慰。
“她一定还在生我的气，毕竟我当时对她太过分。”
星城转过头，和自己的朋友说：“你看，她拉黑我了。如果她对我没有意思话，干嘛要多此一举？”
“？”
星城的朋友显然被这番神逻辑震惊了，含蓄地说：“有可能她是顺手清人。”
“怎么可能是顺手？”星城瞪大眼睛，大声说。
朋友被星城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闭嘴不敢多说话，眼睁睁地看着星城一张张截图，将他之前发给寇依的消息Po上微博。
“她会看微博的，对不对？”
朋友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连忙想了个借口准备撤退。
他觉得星城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
#
戚寒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落山。夕阳的余晖穿过伞檐照进来映在脸上，橘色的光线让人睁不开眼。
他是在哪里？
喝醉之前干了什么？
戚寒舟来不及品味嘴里的怪味，整个人僵住了。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横过来的手臂压在他胸前，压得他喘不过气。
手的主人此刻正趴在他肩膀边的空闲处呼呼大睡。
戚寒舟不敢动，甚至不敢转过头，只隐约感觉耳廓被温热的气流包裹，一股甜甜的馨香若隐若现。
草。
如果知道醉酒之后会这样，他宁愿面对戚格非。
“醒醒。”他听见自己说，嗓音莫名有些干涩。
这小姑娘真是。
戚寒舟心想，哪怕两人熟识，是对方的叔叔，但无论如何也有性别差异。如果换做别人，心里起了歹心又该如何？
不懂事。
轻车熟路地将自己的角色切换到长辈模式，戚寒舟自以为调整好了心态。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这双令自己噩梦连连的手臂移开。
大功告成。
戚寒舟排除了障碍，长舒一口气准备起身，却被伸出的一双手抱住了腰。
“！”
戚寒舟此时此刻脑子一片空白。
他只能感觉到背后软软地贴了过来。
“抱枕怎么还乱跑……”身后小姑娘咕哝。
“？”
再一次小心翼翼掰手指。
戚寒舟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只听见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放开。”他说。
没有人理会。
他不知道的是，身后八爪鱼一样巴着他的人，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睡个安稳觉。尤其是在得知兔牙是个大坑之后，整天晚上做梦梦到被车撞飞。
“寇依。”他无奈地喊。
寇依本人此刻正在梦中和怪兽大战八百回合。
怪兽长着寇建国的脸。
戚寒舟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此刻，他无法再进入熟悉的长辈模式，更无法说服自己，用“小姑娘”这三个字称呼眼前的人。
他不得不承认，在辈分之外，对方是足够美丽的女孩。
“得罪。”
他想用力挣脱寇依的束缚。
“你们在干什么？！”外出归家的冬梅老师和唐教授站在门口，一脸惊愕地看着两人。
以冬梅老师的视角来看，眼前两人动作暧昧，寇依的手扒在戚寒舟腰间，而戚寒舟则低头温柔地叠在寇依的手上。
没有别的关系，能做出这种动作？
冬梅老师先是惊怒，然后一瞬间想通了许多问题。
怪不得戚寒舟从一开始就对寇依照顾有加，送房子、送商场、安慰照顾，像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原来心里竟打的是这个主意！
唐教授心中也冒出相同的想法，但戚寒舟好歹是他的外甥，担心小夏姐生气，连忙将人先往房间里推，转头疯狂给戚寒舟使眼色。
戚寒舟：“……”
他没有，他不是。
此时，两方的动静终于吵醒了睡神。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寇依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问：“你醒了啊。”
戚寒舟不说话。
寇依迷迷糊糊地嘟囔：“一杯倒下次就不要喝酒了。”
一杯倒？
戚寒舟的脸更黑了。
他忍无可忍：“你到底多久没睡觉了？”
寇依惊恐地捂住眼睛：“我刚打呼噜了？”
“？”
鸡同鸭讲。
戚寒舟麻木地站起身，朝房间里走去。他浑身紧绷，处于一种完全的警戒状态，生害怕从不知名的角落飞出一只拖鞋。
觊觎侄女，可不是什么好罪名。
但没有。
没有拖鞋，也没有臭脸，不知道唐教授灌了什么迷魂汤，冬梅老师竟然消气了，除了眼神里充斥着打量之外，其他看上去一切正常。
戚寒舟张口解释：“夏姨……”
“换成称呼。”夏冬梅命令道。
“冬梅老师，您听我说……”
冬梅：“在一起多久了？”
“？”
“谁先告白的？”
戚寒舟：“没有告白。”
“还在暗恋阶段？”
“……”
戚寒舟一头热汗，无端地体会到一种见家长的心悸。
唐教授出来打断：“哎呀别说了，小年轻的事情咱们不要插手。寒舟，你去看看小依怎么还没进来？”
冬梅也没有反驳。
戚寒舟走出门，无端地松了一口气。
夕阳彻底落下地平线，黑暗在不知不觉中降临，泳池旁边的灯光照耀，戚寒舟一眼就看了寇依的身影。
她背对着，长发披肩，身姿窈窕。
戚寒舟尴尬地扭过头。
他觉得自己头脑里的零部件坏了。
怎么能用这些词形容自己的小辈？未免太过不合时宜。
下一秒，头脑更加顽固地重现自己被人环住时背部的软意。
要死。
这厢，寇依顾不上吃饭，她正在刷着自己的微博。屏幕上，是星城刚刚发布的九张截图。
“有病。”
“寇依——”叫一个人去喊另外一个人，结果两个人都没见。冬梅只得在屋内喊。
寇依转过头：“有事。”
“什么事？”
“有变、态骚/扰。”
冬梅老师看了戚寒舟一眼，眼神中透露着诸多信息，最重要的一条是“你怎么还不动弹”？
戚寒舟：“……交给我吧。”
答完，戚寒舟更加恍惚了。
怎么回事，他明明没有上岗，怎么就已经干起了不该干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78章 教你
冬梅老师和唐教授的新家位于城东的高档小区，两人之久之前低调地领了证，正式搬进新房子。
房间里灯光亮起，寇依睡得意识朦胧，进房间时下意识伸手挡眼睛。
明明睡了一觉，却觉得无比困倦。梦里似乎不断和寇建国battle，又四处追赶飞走的抱枕。
“你们说什么来着？”
寇依穿着换上一双粉色的兔头拖鞋，转头看了戚寒舟一眼，嘿嘿一笑，从柜子里取出一双乌龟的递给他。
戚寒舟沉默，片刻后，用目光搜寻唐教授所在的位置：“我们换。”
唐教授坚定摇头。
冬梅老师的声音幽幽传来：“小戚……”
戚寒舟一声不吭地换鞋、进门，留下丈二摸不着头脑的寇依。
见她呆呆地杵在门口，冬梅老师上前拉她，将她拽进厨房，并且收缴了手机。
寇依急道：“我还有事。”
冬梅：“有什么事？你这丫头就是爱逞强，你要懂得怎么给别人机会。”
寇依将自己的手从禁锢中解救出来：“别人是谁？”
“你说是谁？”冬梅朝客厅的方向努嘴。
寇依：“总麻烦人家不好吧？”
“这是该他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好？”冬梅理直气壮。
寇依忍不住吐槽：“你得了啊，人家是唐教授的侄子，不是你侄子。”
冬梅搁下手上的碗，还想说什么，寇依却先一步端饭出门。
客厅里，戚寒舟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新沙发低矮柔软，对老年人非常友好，戚寒舟整个人被沙发包围，像一只蜷缩在一起的大虾。
大虾穿着衬衣和西装，正儿八经地穿着与Q版的沙发装饰和团成一块的动作映衬，平日里极少有表情的俊朗面庞上，竟多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无措。
有点乖。
奇怪的念头闪过，寇依被自己雷了一下。
她有什么资格说人家霸总乖？
戚寒舟蜷在沙发里，正同杜总助打电话，说完了前因，径直吩咐：“你去处理一下。”
“好的老板，没问题老板。”社畜没有休息日，杜总助对于休息时间接到老板的电话一点都不排斥，只要钱给够，他什么姿势都可以。
挂了电话，可怜小杜收回即将迈出办公室的步伐。
加班，快乐加班。
“咚咚咚。”
戚格非从办公室门外探出头，同杜总助笑：“杜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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