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说:“改过自新和好好学习有什么关系?”
卫杳答:“好好学习,是希望他多读书,扩大知识面,增长见识,这样时间久了,就知道嫂子就只是他的亲人,而不是别的什么人,这样他可不就会改过自新,不再做那些不该做的事?”
说完,自顾自地点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天下第一正确。
沈陌则失笑,说天天就你歪点子多。
“什么歪不歪的,有用就行。”卫杳说着,从背后摸出个红包给他,“喏,你的,新的一年要努力赚更多的钱,这样就能给我买更多的亮晶晶了。”
听见“亮晶晶”三字,沈陌正要接红包的手瞬间收回。
卫杳还没发觉自己说漏嘴,看他不接,以为他嫌少,回身就要从抽屉里再拿几个给他。
却听他慢悠悠道:“亮晶晶?你不是最爱你的角吗?”
“是呀,可这不妨碍我喜欢亮晶晶啊。”卫杳想也不想地答,“最爱和喜欢,不一样的。”
“那我呢?”
“你怎么能和它们比!”她仍旧是想也不想地答,“你是我最重要的!”
不用说,这话显然让沈陌很满意。
到底他在她心中的份量,还是比最爱和喜欢都重的。
于是一手搂住卫杳,没让她去拉抽屉,另只手接过那个一看就知道是她自己裁剪制作的红包,往枕头底下一塞,这样就是名副其实的压岁钱了。
卫杳见了,也把今天收到的红包塞过去,美其名曰有伴就不孤单了。
夫妻俩枕着压岁钱入睡。
醒来是上午十点,简单吃了顿早午饭,沈陌开车,带卫杳和沈泱去拜年。
之前说过,沈陌父亲早逝,母亲在国外,因此在没有长辈领头的情况下,他们要走的亲戚不多,且也都不怎么亲,进门坐坐说两句话,眼看五分钟都没到,主人家还没说出吃饭的话,沈陌就已经起身,准备走人。
主人家见状也不多留,直截了当地跟着起身,送他们出门。
家里的小孩望见这一幕,问为什么哥哥和嫂子不留下来吃饭,家长也只回答说:“哥哥和嫂子都是大明星,很忙的,连走亲戚都已经是挤出来的时间了,哪有空吃饭。”
小孩听着,拿着沈陌给的红包,似懂非懂地挥手。
“哥哥再见,嫂子再见,工作的时候要注意身体!”
“乖孩子。”
沈陌摸摸小孩的脑袋,朝家长点了点头,走了。
电梯门合上,卫杳盯着逐渐下降的楼层数字,觉得这亲戚走得和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起初她还预想可能会出现他们被大家挨着要签名要拍照,尤其是小孩子们,会一脸兴奋地围着说我是你的粉丝的画面,没想到现实竟然完全相反。
不过这会儿她也算看明白了。
暂且排除掉她不说,她身边的这两兄弟一个是天天要上电视的明星,一个是非同寻常的学霸,光环和气场太盛,普通人在他们面前都会觉得拘束,更别提亲戚,自家小孩没他们厉害,就更拉不下那个脸。
这样一来,走亲戚就只是个形式,沈陌和沈泱平时又是有事也用不着找亲戚帮忙的那种,和亲戚之间就更淡了。
话说回来,由于今天沈家的亲戚们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沈陌“对象”,就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这就算已经算是定下来了,迟早要结婚,所以淡归淡,该尽到的礼数还是会尽到。
于是卫杳每进一家,就会收获两到四个不等的红包。全塞进随身的手提袋里,没多久手提袋就变得有点重,她收的太多了。
现实中收到这么多红包,网上收到的就更是多。
像薛加和林意白他们不用多说,一边感叹卫杳明明没上台表演节目,居然也还能成为今年春晚话题讨论度最高的人,一边给卫杳发了一整排的红包,让她点得险些手软;
《帝姬》剧组里也不少都给卫杳发,孟可萱更是问她要银行卡号,原因是微信限额,那200块根本不够用来向救命恩人拜年,不如直接打钱。
卫杳顿感她的朋友们可真是财大气粗。
除此之外,像邹遇之前说过年要给卫杳发三份红包,就真的给她发了三份。他兑现诺言,卫杳也没食言,她只点了其中两份,属于他个人的那一份没动,过期了会自动退回去。
这么对比之下,褚盛就显得很聪明。
总裁大人没说别的,只发了句祝杳杳阖家欢乐万事如意,卫杳果然就把红包全点开,然后给他回了几个,附赠一句也祝你新年事业更上一层楼。
总之,大年初一这天,卫杳的小金库被喂得非常饱,让她这个年还没过完,就已经开始期待下个年的到来了。
接着初二,照旧是沈陌开车,他们去福利院拜年。
春节期间的福利院是人最多的时候,因为大大小小都放寒假,连些正在攻读学位或是忙于做实验的高材生们也回来了,院里到处都是人,红色的小灯笼挂满整扇大门,热闹得不行。
卫杳刚下车就被一群小矮人围住了。
小矮人们仰着头,异口同声地说姐姐过年好,就伸出手,等着发红包。
卫杳说:“你们是不是学坏了,居然敢惦记我的红包。”
小孩们咧着嘴笑,说是院长让的。
卫杳抬头看去,穿着她年前给买的新衣服的院长正站在不远处,笑着看他们。
好容易发完小孩们的红包,进到院里,哪怕高材生里有比卫杳年龄大的,她也挨个都发了红包,还说不管他们未来能有怎样的成就,她永远都是他们的姐姐。
院长说:“你这是在占人家便宜。”
这群高材生里有不少都厉害着,有的进了学术界大牛的团队,有的科研项目获得了国家资助,他们未来能得到的成就比起现在只高不低。
卫杳哪能不知道这些,但还是说:“那就让他们自己说我占没占便宜。”
她看向那群高材生,果然他们要么摇头要么摆手,还说被红红姐占便宜是他们的荣幸云云,一个个都可会说话。
亲亲热热地聊了会儿,就到了午饭时间。
一众人去往小食堂,阿姨们已经准备好饭菜,正在往餐盘里盛,卫杳大老远就能闻到那股子香味,被馋得不行,迫不及待往离得最近的窗口前一蹲,眼巴巴地等阿姨盛好给她。
见她这么个样子,正在盛饭的阿姨先是笑,随后想起什么,喊:“艾晴,红红来了。”
卫杳还记得艾晴是掌勺阿姨的名字。
她站直了,顺着窗口往里一看,艾晴手里拿着锅铲,另只手却从围裙兜里掏出个什么,往这边的窗口递来。
是个红包。
还是个手工DIY的创意红包。
卫杳看了看,问:“给我的?”
艾晴点头。
她目光中隐约流露出想要和解的情绪。
卫杳犹豫一瞬,收下了。
见她没有拒绝,艾晴松口气,回到原本的位置,给孩子们盛饭。
卫杳端着餐盘找了空位坐下后,却没有立即吃饭。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直到沈陌过来,看到她放在餐盘旁的红包,他伸手拿起,简单拨弄几下,露出DIY的彩纸下真正隐藏着的东西,一个超小型监听器。
第58章 原因
卫杳把监听器拍了照片发给楚学。
远在乡下过年的楚学特意找了个信号满格的地方,点开大图仔细看了,才回复说这种型号的监听器,目前市面上有价无市,普通人根本买不到。
“应该是通过特殊渠道搞到手的。”
怕微信里说不清楚,楚学干脆一个电话打过来,跟卫杳讲这种监听器到底代表什么:“要么是从国外搞来的,要么就是从谁手里买的。卫姐你也知道,像黑市里有专门做走私的,肯出钱的话,搞到这种不是难事。”
还说监听器现在是开启状态,记得把它开关关掉。
听完楚学的解释,卫杳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艾晴只是个很普通的福利院厨师,月工资也就几千块,她哪来的渠道、哪来的钱去买监听器?
——她到底是谁?
这顿饭,卫杳心里想着事,吃得有点不是滋味。
注意到她的异常,饭后院长拉她去了没人的地方,问她是不是艾晴又惹出什么麻烦了。
卫杳说是。
院长闻言叹气,说她就知道,前天艾晴偷偷去见的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卫杳一问才知道,原来前天,也就是除夕那天,高材生们临时回来过年,小食堂新鲜食材不够,艾晴要去菜市场,院长怕她一个人不方便,就也跟着去。
到了菜市场后,艾晴说想上厕所,让院长先挑菜,不用等她。有过前面那么多前车之鉴,院长哪能还像以前那样信任她,就悄悄跟在她身后,亲眼见她没去厕所,而是绕了好几个地方,才和一个男人碰面。
“那个人,一看就是黑社会里出来的,凶得很。”院长回忆道,“我怕被他们发现,没敢离太近。”
所以艾晴和那个人说了什么,那个人给了艾晴什么,院长不清楚。
她唯一清楚的就是艾晴肯定又要惹事,这两天就很是重点关注,果然看到卫杳自从收了艾晴的红包后,就有点不对劲。
她以为是红包里被塞了什么纸条,哪里知道艾晴是想把监听器送进卫杳家里。
“要不把她送派出所吧。”院长又叹了口气,“这大过年的……”
卫杳没接话。
不过她现在倒是明白了,艾晴真的并非是个普通厨师。
这是个有着大秘密的女人。
卫杳突然想问问沈陌或者沈泱,他俩知不知道艾晴身上的秘密。但想到《此爱为劫》里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艾晴,这应该是条隐藏线,指不定是长辈们给她的考验,就按捺住作弊的不好想法,她自己的考验,还是她自己来通过比较好。
看出院长这次是真的对艾晴失望,卫杳想了想说:“大过年的,先过完年吧。”
现在院里人太多了。
他们如果这个时候把艾晴送去派出所,已经长大懂事了的孩子们还好,要是被小孩子看到,尤其是喜欢艾晴做的菜的,肯定会引发不太好的后果。
“这次还好,及时发现,就还没出事。”卫杳说,“别急,再等等。”
院长说:“我不急,我就是怕她又做出上次那样的荒唐事。”
卫杳心说这回可比上回更荒唐。
监听器都出场了,不知道下回会是什么,追踪器,还是针孔摄像头?
能和黑社会的人接触,还能从黑市买东西,卫杳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继续放任下去,艾晴往后对她做出来的,只会比现在更荒唐。
这天到了晚上,高材生们有不少都已经离开,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继续为国家做贡献,小孩子们也前前后后地睡下,院长这才去到艾晴的房间,说要和她谈谈。
艾晴攥了攥手,披上羽绒服出来。
这次的谈话地点没选院子,天冷,他们选了有暖气的小教室,一人面前搁了杯热茶,聊家常一样地就开始了。
于是院长这才知道,卫杳白天说的还没出事,到底是指什么事。
院长气到发抖。
第一次跟踪,第二次录音,这第三次监听!
等到第四次,谁知道又会是什么?
气极了的院长险些又要动手。
还是卫杳安抚住她,说现在没出事,让她喝茶冷静冷静。等看她稍微平静了,才问艾晴,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些事。
“我是做过什么对你不好,或者伤害到你的事吗?”卫杳问,“以前院长还跟我说,你可能是和我有血缘关系,所以就很关注我,但我觉得,你对我,或许不是关注那么简单?”
这几次的事,已经足够将艾晴送去派出所里了。
而一旦送进去了,以卫杳团队的律师的能力,艾晴短时间内能不能出来还是个问题。
有这点为前提,艾晴吞吞吐吐许久,总算把缘由说出来。
按她所说,原因是出在她儿子身上。
她儿子是去年九月进的大学。
当时包括艾晴在内,所有人都觉得名校出高材,她儿子肯定能出人头地,让她这个当妈的脸上争光。
谁知九月才过一半,某天艾晴接到电话,说她儿子吃霸王餐,想一分钱不花就嗑药,现在被扣住了,让家里赶紧交钱,不然就等着去派出所见儿子。
艾晴当时就懵了。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她儿子会吸毒。
无奈之下,她只能匆匆交钱,先把儿子从那群人手中带回来再说。
儿子被带回来后,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跟她认错,说他是被有心人引诱了,以后打死他都不会再嗑。艾晴没多想,训了一顿就让他回学校,学业要紧。
本以为这就没事了,因为据她儿子所说,当时是第一次嗑,量少,构不上成瘾,结果仍旧是九月没结束,艾晴又接了个电话,这次说是她儿子嗑太多,嗑嗨了,现在在酒吧里乱砸,让家里赶紧过来赔钱。
这次没法像上次那样轻松善了,因为她儿子砸坏的东西贵又多,以艾晴这么多年攒下的积蓄,竟然都不够赔偿。
可是她一天不赔完,那群人就一天不从她儿子身边离开,她没有办法,只能铤而走险,想靠卖卫杳的料来挣够赔偿的钱,她总不能不要她儿子。
所以才会有中秋那天跟踪卫杳和院长进行偷听,和之后藏在院长房间偷录电话内容试图发给某个邮箱账号,以及今天给卫杳的红包里安装有监听器等一系列举动。
“……我是真的没办法。”
说到最后,艾晴眼泪都出来了:“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再学坏,我也是他妈,我不能放着他不管啊。”
院长听完,久久不语。
其他人也都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院长端起茶杯想喝,却发现里面的水早凉了。她只好放下茶杯,重新看向神情颓丧的艾晴,想说什么却没说,最终只长长叹了口气,说:“为什么不和我说,我帮你想办法,好歹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艾晴摇头:“太丢脸了,我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