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玖拾陆
时间:2020-02-23 09:49:00

  “也是,小公爷夫人与她好得不行,亲姐妹似的,连姑嫂气都不用受。”
  那厢没有说一句坏话,甚至是向着寿安的,可顾云锦知道,寿安听着并不好受。
  抬起手,顾云锦轻轻在寿安的肩膀上拍了拍,不想叫另一侧听见,她附耳过去,低声道“别往心里去。”
  寿安抿着唇,良久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手指往前点了点,示意顾云锦与她一块换一个地方。
  两人轻手轻脚走开,确定不会叫旁人听见了,寿安才停下脚步来。
  “她们说的也都是实话,”寿安笑了笑,道,“我没有那么难过,我也的确过得很好,就像她们说的一样,我比好些父母俱在的姑娘都过得好。
  我原先就跟嫂嫂提过,父亲走的时候我还很小,我连他的模样都模糊了。
  我是记不得,但母亲肯定都记得,父亲说过什么又做过什么,她必定记得一清二楚,太清晰了,所以她比我放不下。
  我不怨她,反而会为了她和父亲高兴。
  听起来是不是很奇怪?可我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在他们的一辈子里,有一个人是全心全意去爱护他的,倾其所有,而那个人,也是他的心上人。
  虽不能数十年相守,可两情相悦,不是很好吗?
  总好过活得长长久久,却一颗心错付。”
  顾云锦讶异地看着寿安,她不知道寿安是这么看待的,而这样的角度,顾云锦从未想过。
  可顺着寿安的思路去想,顾云锦又觉得的确如此。
  前世,她被困在那一场丝毫不圆满的婚姻里,要是真的能一拍两散,往后自在逍遥倒也好,可哪怕是避到了岭北,她依旧是杨家媳妇。
  即便是真的能长命百岁,那日子也不见得多有意思。
  若不然,她彼时不过二十五六,虽比不过二八年华的青春肆意,可还算得上好年纪,她却对生死失去了执念,没有那么强烈想要多活几年的念头。
  临终前耿耿于怀不忘的,不是什么红颜薄命,而是死了之后要以杨家妇的身份收殓归葬。
  什么结发同心。
  压根不同心!
  她在白云观里还与蒋慕渊说过,不愿自己死后血肉魂魄都锁在杨家,彼时是感慨,但也是她的真实想法。
  现如今,听寿安说那么一番话,以己推人,方氏的这一生与前世的顾云锦截然相反,那她的念念不忘,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
  寿安见顾云锦沉默,又柔声道“所以啊,伯父与伯娘那样很好,把彼此搁在心上,又能长长久久地执手前行,不像我父母似的,生死相隔。”
  顾云锦听出了寿安未说完的话,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我惜命,你哥哥他也一定惜命。”
  寿安弯着眼笑了。
  灵堂里,香烛燃尽,又换了新的。
  天渐渐亮了,所有人的脸上带着疲惫,皆是一夜未眠,年轻人还好些,年纪长些的都打不起精神来。
  安阳长公主与蒋岳氏说道了几句“我头七那日再来。”
  蒋岳氏点头。
  两人熟悉,关系也不错,蒋岳氏便没有坚持送长公主登车,长公主拦她,她也就应承了下来。
  顾云锦和蒋慕渊也一道回宁国公府,他回京只待几日,后续还有许多事儿要办,便是见缝插针,也要抽出时间来把事儿办妥。
  长公主心疼儿子,不讲究那些虚礼,回府后直言让他们自顾自去,不用到她跟前来讲究那些规矩。
  钟嬷嬷得了信,让厨房里备了热水。
  顾云锦催着蒋慕渊去梳洗,自个儿要开箱笼取他的衣裳,就见钟嬷嬷抱着一叠衣物进来。
  “小公爷离京久了,奴婢想着箱笼里的衣物都没有晒过,上身大抵会不舒服,”钟嬷嬷道,“只是这两日落雨,没法曝晒,便拿汤婆子将就将就。”
  “还是妈妈仔细。”顾云锦笑了。
  她拿了一套往净室去,行至半途却没有听见水声,不由轻轻唤了声“小公爷?”
  还是没有动静。
  顾云锦绕过屏风,才发现蒋慕渊浸在热水里睡着了。
  把衣裳挂在屏风上,顾云锦心疼地看着蒋慕渊。
  她知道蒋慕渊是真的疲了,这一路往回赶,沿途可能都没有好好泡过一个热水澡,前日进宫,也就只能简单梳理,以免御前失仪,断不可能如现在这般,真真切切放松下来。
  放松得在水桶里就睡过了。
  只是顾云锦不能让他这么睡着,水会冷,人会着凉的。
  “小公爷,”顾云锦走到桶边,轻轻叫他,“小公爷……”
  蒋慕渊的眉头皱了皱。
  顾云锦却笑了,弯下腰,樱唇缓缓靠到他的耳畔“阿渊……”
 
 
第672章 我不看也知道她有多惦着我
  蒋慕渊睁开了眼睛。
  这两个字,于他而言,十分熟悉。
  很多人都这么叫他,父母、皇太后、圣上、表兄弟们,勋贵子弟中,与他私交甚笃如程晋之,也是这么叫的。
  可顾云锦是头一次如此称呼他,而她的声调也与其他人不同。
  那么温柔,那么缱绻,带着满心满意的情意。
  只那么一声,就如水珠子落入湖面,融在了一块,只一圈圈的涟漪荡开去,展露了他的欢喜。
  比这一桶热腾腾的水还要暖他心窝,支起了一把火,咕噜咕噜地烧滚了他的心湖。
  蒋慕渊偏了偏头,半湿的长发擦过顾云锦的脸颊,他就那么沉沉湛湛望着她,动了动唇:“阿锦?”
  顾云锦的脸瞬间红了个彻底。
  “阿锦”什么的,只在花烛夜的柔情蜜意里,蒋慕渊抱着她叫过,一遍又一遍在她耳根上念。
  原本是见蒋慕渊睡过去了,顾云锦心念一动逗他的,哪知道蒋慕渊是这么一个反应,反倒是她被逗了去。
  顾云锦嗔了他一眼:“挪屋里睡去,别着凉了。”
  蒋慕渊把她的一颦一笑都看在眼中,笑着应了声“好”。
  笑容温和暖人心,顾云锦不禁往前再倾了些,在蒋慕渊的唇角落了个若有似无的吻,而后迅速直起身子,退出了净室。
  当然,所谓的迅速,是顾云锦以为的罢了。
  蒋慕渊若有心拦她,根本不会叫她有脱身的机会。
  只是闹不得罢了,蒋慕渊便随她去,指尖磨了磨唇角,品了品这个一触又离的吻,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
  以前不开窍,他若有似无的点拨,她都没有领悟过,如今知道心贴着心了,一举一动都叫他欢喜。
  他家媳妇儿啊,不止粘人,还特爱招他。
  仗着他拿她没办法,使劲儿撩拨,真是欠收拾。
  顾云锦在内室里擦脸,水盆子搁在架子上,她垂眸看一眼,只觉得脸上烧得慌,连帕子捂在皮肤上,都是热的。
  待抹了香膏,顾云锦拿手掌作扇,用力扇了两下风,这才把那股热气压下去些。
  蒋慕渊从净室出来,脸上的青渣都刮干净了,瞧着精神还不错。
  他直直往床上坐了,朝顾云锦招了招手:“陪我歇会儿。”
  顾云锦转眸看他。
  蒋慕渊扬着眉:“不闹你,你也别闹我。”
  前半句,顾云锦姑且是信的,后半句,她听得想锤他。
  两人落了幔帐,拥着睡了一个多时辰,蒋慕渊先醒了,抬手随意拨了拨顾云锦的额发。
  他精力不差,哪怕一路辛劳,回京后也没有在夜深人静时好好从天黑睡到天明,但断断续续得来的休息时间,还是给他补充了不少。
  尤其是顾云锦就在他身边,这叫他整个人都踏实极了,睡得少,却睡得好。
  而顾云锦的踏实则相反,她眷恋着,越睡越舍不得醒。
  蒋慕渊轻手轻脚地起来,把被他的动作带得将将要醒的顾云锦再柔声哄睡了,这才披了外衣离开。
  他见念夏就守在外间,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等走出屋子,蒋慕渊才对跟上来的念夏道:“夫人还睡着,莫要吵她,她要是醒了寻我,就跟她说我在前头书房。”
  念夏点头应下。
  蒋慕渊进了前头书房,听风一溜烟就跟进来了。
  不用蒋慕渊吩咐,听风就把这些时日京里的状况一条一条与他说。
  有些事儿,听风送到北边的信上有提起过,但书信上不方便说详细,这会儿便原原本本的补足了。
  蒋慕渊听完,问道:“圣上怎么想起来效仿前朝内阁了?”
  听风道:“说的是年轻将士们往边关去,皇子们不上战场,但也要做出表率,圣上把殿下们叫进御书房,自个儿指点了一段时间,而后就交去了文英殿,只说是让皇子们多学些。”
  蒋慕渊又问:“北地守将的事儿,我听说三殿下还说了些好话?”
  “他没少替您和顾家说好话,”听风答道,“最初京里说顾家通敌,三殿下就站出来反驳过,七殿下说岔了,他还驳回去,后来您说不回京来,三殿下也……”
  蒋慕渊静静听着,指尖在大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
  他疑心孙睿,北地之事还未有旁证,但蒋慕渊也往孙睿身上套过。
  可若是孙睿设计让顾家失了城池,又为何要在京中再提他与顾家说话?
  是他错怪了孙睿,还是孙睿另有计划?
  “三殿下还做了些什么?”蒋慕渊再问。
  听风受过蒋慕渊的指点,知道事情无大小,有些看似毫不起眼的小事儿,许是背后埋着长长的线,因而他收拢事情也从不管大小。
  “有一桩与三殿下侧妃有关的。”听风把那日北花园的事情说了。
  先说那场突如其来的冲突,又说顾云锦把柳媛扔下了水,再往下要说贾婷拦了车驾,话到了嘴边又猛得咽了下去。
  蒋慕渊睨了他一眼:“怎么不继续说了?”
  听风咧着嘴笑了:“后头的事儿,您让夫人跟您说,奴才不越俎代庖,抢了夫人的话。”
  蒋慕渊挑了挑眉,听风太机灵了,他拐个弯又咽下去的话,必然是由顾云锦说来特别动听的,这叫蒋慕渊不禁好奇又心痒,想要快些回去问问他家媳妇儿。
  听风却还觉得不够,嘻嘻笑了会儿,故作神秘一般:“奴才给爷透个底,前几日夫人去了珍珠巷,里里外外走了一圈,尤其是东跨院。屋子里待了会儿,又在院子里站了良久,您猜她当时在看什么?”
  “还吊胃口?”蒋慕渊抬起眼,没有拆台,看听风继续演,“她看什么了?”
  听风笑道:“她看那堵墙,就站在跟前,奴才猜,夫人是在看墙上的鞋印吧。
  看了还不算,夫人还问您何时能抵京,她自个儿算日子,算得眉眼弯弯,笑得可欢喜了。
  您不在京里,她都盼着您回来。
  奴才嘴笨,说不来当时场面,您没有亲眼瞧见,真是太可惜了。
  爷,奴才半点没有夸大,夫人站在那儿,只要眼睛看得见的,在边上看那么一眼,就知道她心里有多惦着您。”
  蒋慕渊的唇勾了个弧:“我不看也知道她有多惦着我。”
 
 
第673章 不想诓他
  听风的笑容在唇角凝了一瞬。
  这真的是沧海桑田、今夕不同往日了。
  听风很想问一句“爷您还记得夫人给您的那两个馒头吗”,这都没有两年,他们爷就把夫人的心摸得透透的。
  还这般自豪,这般自傲。
  他嘴巴再笨,也不用写底稿让纪家小公子替他润色润色文笔,无论他说成什么样儿,在他们爷心里,夫人都是天仙下凡,谁也比不了的。
  听风摸了摸鼻尖,还好这几日事多,没有脱开身去寻纪致诚,否则就是做白工了。
  可转念,听风的视线在蒋慕渊的脸上转了转,又深深觉得,他们爷会满意他去向纪致诚请教。
  蒋慕渊定是希望满京城都知道他们夫妻感情有多深重。
  先前,夫人在宫门外从早上等到傍晚,他们爷心疼归心疼,却也没有说过下回不许夫人等他,可见是喜在心里了。
  这两位感情好,底下人也高兴。
  听风知道蒋慕渊爱听什么,便又絮絮说了些顾云锦的事儿。
  他只说大概,具体的内容,自然是要让顾云锦亲口与蒋慕渊说,听风自认很懂事。
  说了一圈,听风讲到席家的事儿了。
  “夫人那日从宫里出来,让奴才给打听苑马寺江少卿府里有没有一姓席的家仆,”听风道,“奴才打听了一圈,最后那席家姑娘进了大殿下府了。”
  依旧是只有开头与结尾,中间内容留白。
  蒋慕渊听完,起先并不是特别上心,只因着与孙祈有关,他便多想了想。
  孙祈的屋里人不少,从前就是这么个性子,这几年还好些,等再过六七年,连别院里都收着五六个。
  女子多了,有冲突也难免,亦有同样官家出身的,连带着娘家也互相有矛盾。
  孙睿因此私底下说过那几家公私不分,但毕竟是孙祈院子里的事儿,做弟弟的不好开口,最后还是传到了圣上那儿。
  圣上敲打了几句,孙祈才稍稍收敛了些。
  如今听风说孙祈收了人进府,蒋慕渊也不觉得稀奇。
  刚巧有人来传话,说是圣上让蒋慕渊明儿进宫去。
  蒋慕渊应对了之后,便打发了人去后院:“问问夫人醒了没有,醒了就来与我说一声。”
  不多时,那人又回来了,禀道:“念夏姑娘说,夫人刚刚醒,正问爷状况呢。”
  蒋慕渊闻言,起身要回内院去,他琢磨着时间紧,既然顾云锦醒了,下午倒是能去一趟西林胡同。
  出了书房,阳光夺目,墙角下还有雨水留下的小水滩,映着波光,蒋慕渊微微眯起了眼睛。
  听风跟着,走在前头的蒋慕渊突然顿了脚步,他险些一头撞上,还好收的快。
  蒋慕渊却是转过身子来,沉声道:“你刚说夫人打听的那家姓席?”
  他先前真的没有想起来,直到回话的人提了念夏,蒋慕渊才突然想到,前世念夏那早亡的丈夫,正是姓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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