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到底是谁?
长平县主给老侯爷夫人抄了一上午的经文,等歇下来后,才听说了这一茬。
“寿安已经把点心送去了?还特特让林嬷嬷去侍郎府走了回?”长平县主急了,“怎么一个不留情,竟让她赶到前头去了。”
长平县主抿唇。
这事儿也怪她,昨日被金安菲烦得头痛,耽搁了些工夫,等再去寻小王爷时,那三人已经离开了。
因此,她昨天并没有跟表兄提送点心的事儿。
原想着晚一日也不要紧,哪知道寿安郡主那般急切。
顾不上用午饭,长平县主备了车马去往永王府。
永王妃那儿刚摆桌,一人用饭无趣,见长平来了,高兴地催人添筷子。
长平的心思不在桌上,但还是规规矩矩陪着用了。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永王妃放下筷子,“昨日园子里的花不好看?”
“姑母的园子是极好的,”长平凑过去,道,“就是出了些状况,我可不高兴了。”
永王妃没有听过京中传言,不由诧异。
长平张嘴就把金安菲给告了。
“不知会我一声,就带了个人来,要是个有趣的也就罢了,偏生是个惹事精!”长平提起那两位就有气,“她自己也莫名其妙,顾姑娘与徐家姑娘是我请来的客人,她上前就贬低,根本没顾过我这个东主的脸面。
平日里总仗着那点儿亲戚关系,我曾真心当她是妹妹,她却这样……”
永王妃听了直皱眉:“原也不是什么正经亲戚!”
她对金家那两姐妹一直亲近不起来,小小年纪,一个心思深沉,一个做事不顾前后,分明出了五服,却常常僭越规矩。
长平说了金安菲几句,就把话题转到了顾云锦身上。
“顾姑娘的模样真的没得说,只瞧一眼就让人喜欢,”长平笑盈盈的,突又失落了,“她很爱吃点心的,我还夸口说下回给她送御膳房的点心尝尝,哪里知道,寿安今天一早就送去了!再送就没意思了,我还要琢磨别的礼物。”
永王妃听了,哭笑不得,指着长平与屋里人道:“瞧瞧,多大的人了,结交个友人,还攀比上了!”
婆子丫鬟们忙凑趣。
“寿安郡主都主动结交?这位顾姑娘一定与众不同。”
“县主说她好看,有多好看呀?”
“知道的,是您与郡主结手帕交,不知道的,还当是你跟郡主要抢媳妇嘞!”
永王妃哈哈大笑。
长平县主从永王妃怀里坐起来,一本正经道:“就是抢媳妇呀!哎呀,是抢嫂嫂!
姑母您不知道,赏花宴是表兄的主意,又让我给顾姑娘下帖子,又让我准备素香楼的点心,因为顾姑娘喜欢,昨天还巴巴地来园子里看顾姑娘。
自己来不算,他叫了小公爷和程二,想着是有人遮掩。
结果,寿安就……”
永王妃的笑容凝在了脸上:“你的意思是,恪儿他……”
长平县主重重点了点头。
“我可不信你!”永王妃嗔她,“前回就是你告诉我,说恪儿和礼部苏大人家的姑娘在街上讲话,还一副熟稔得不得了的样子。
结果呢,我巴巴地把恪儿叫回来问,却是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
我可是失望透了的!
这次不信你了。”
提起那一回,长平县主脸上微红。
上次表兄是跟苏姑娘说话的,她把问候两句当成了无话不说,是她看错了。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
可这一次,绝对错不了呀,毕竟,是表兄让她安排的宴席。
“姑母不信我,就回头问问表兄?”长平县主垂着眼,“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给顾姑娘送礼去,她被人欺负了,我要撑场子。”
永王妃才不会去问儿子呢。
上次问了一回,那臭小子一脸无辜,还反问她说“母亲是担心我娶不到媳妇”?
倒是把她这个当娘的说得老脸通红。
再问他,又要被笑话死了。
不过,侄女交友人,她是不会阻拦的,帮着琢磨起了合适的礼物,最后定了几支绢花簪子。
东西普通,胜在做工好,用料上乘,是京里如今最时兴的款式。
长平县主装好了盒子,郑重吩咐夏嬷嬷道:“一定要去青柳胡同口转一圈,再去北三胡同。”
交代完了,县主又详详细细给永王妃讲这一个多月里、京中传闻里的顾姑娘的故事。
夏嬷嬷领了命,侯府马车在青柳胡同口愣了停了一刻钟,放出话去说“走错地方了”,一个掉头,直奔北三胡同。
小小的北三胡同,一天里接连来了两拨人,连顾云锦都惊讶不已。
从夏嬷嬷手中接过绢花,顾云锦礼数周全地道了谢。
吴氏出手丝毫不小气,依着惯例,给夏嬷嬷送了红封。
夏嬷嬷笑呵呵接了。
瞧瞧,这么懂人情的姑嫂,竟被传言编排成了粗鄙武门、不懂规矩的女子,真是委屈!
多好看的小姑娘呀,昨日竟被个婆子堵着门羞辱,难怪郡主和县主都坐不住,急匆匆要撑腰。
夏嬷嬷回去了,马车驶离北三胡同,消息就已经传到了东街上的茶博士们的耳中。
两天的进展拼在一块,好一出精彩的故事。
既然昨日赏花宴是真的,郡主和县主如此做,是不满侍郎府诬蔑顾姑娘在宴席上动手呢,还是真动手了,却情有可原呢?
素香楼的茶博士啪得挥开了折扇:“各位客官,昨天被顾姑娘教训了的姑娘,到底是谁呢?”
咦?
对啊,还是这个谜题呢!
他们这两天都追着侍郎府和北三胡同的动静,却忘了这一茬了!
能得县主邀请的都是官家女,到底是哪一位,为了什么事,与顾姑娘起了纠纷?
这可真吊人胃口,让人好奇极了。
素香楼里起了疑问,整个东街都问上了,华灯初上时,满京城都在琢磨那位不知名的姑娘。
王员外郎府中,王玟抓起梳妆台上的镯子,重重往地上摔去!
啪——
她的眼睛通红通红的,浑身气得发抖,却没有一个丫鬟婆子敢上来劝。
都怪徐家!
都怪他们把顾云锦赶回了北三胡同,还让个婆子去大呼小叫,把赏花宴上的事情嚷嚷了出去。
不是他们喊,谁会知道顾云锦动手了。
本来,谁都不会知道的……
第91章 虚假兄弟情
杨氏没有砸东西,她只是沉着脸坐在窗边的木炕上,一言不发。
平远侯府的马车停在青柳胡同口一刻钟,人没到,意思却到了。
杨氏听底下人说起时,恨不得那马车赶紧走,但真走了,又闷得不行。
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郡主与县主会那般抬举顾云锦,难道,真的是模样好就占便宜了?
她是头一回恨起了顾云锦那张脸。
杨氏不砸,仙鹤堂里却碎了三只茶碗。
林嬷嬷走时,老太太砸了一只,侯府马车离开时,她又砸了一只。
这还不够,闵老太太偏要让人老老实实告诉她外头是怎么在传的,水琼战战兢兢说了,又哐得碎了一只。
亏得是徐老太爷回来了,闵老太太才没继续发作,要不然,这一整套茶碗都要被砸干净。
徐老太爷这两天胡子都气歪了。
这事儿搁在以前,他还会跟闵老太太说道说道,到了现在,他一句话都懒得说。
闵老太太气不顺,张口要说顾云锦存心让徐家丢人,说杨氏糊弄她才会如此,老太爷根本不耐烦听,一挥袖子走了。
消息一点点传到了魏氏那儿。
她可惜得直摇头。
若是顾云锦还在,宁国公府和平远侯府,能让侍郎府出多大的风头呀!
长了脸,她家令意难道还会找不到一个比王家强的婆家?
现在好了,脸没长,还又丢在地上被踩了两脚。
魏氏看向闷头练字的徐令意,心疼得无以言语。
徐令意练了一整天了。
她原本定了下午去北三胡同的,早上林嬷嬷来了那么一出,她只能罢了。
满京城的目光都盯着侍郎府和北三胡同,她哪里还能出府去?
见魏氏沉闷,徐令意犹豫了一番,还是开解了一句:“母亲,您别担心,云锦喜恶分明,她烦祖母和大伯娘,不会把您一道怨上的。我又不招她不惹她的,她也不会来为难我。”
魏氏还能说什么?她只能默默点头。
夜幕降临,东街上的酒楼又到了一日里最热闹的时候了。
素香楼的后厨里,师傅们忙得脚不沾地,热腾腾的菜一盘一盘往外搬。
咚咚咚——
后院门响了。
小学徒放下手中活计,三步并两步过去开门,在看清外头那人的打扮后,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就消失了。
来人身披黑斗篷,半张脸被蓑帽遮住,露出来的下巴上有一道疤痕,看着怪吓人的。
“您来找东家?我帮您去叫。”小学徒一溜烟去了,之前东家交代过,这位访客绝对不能怠慢。
东家很快就来了,带上后院门,与来人一道走进了楼后的小巷里。
“五爷,”东家拱手道,“您这回又有新鲜消息了?”
五爷面色不变,开口说话的声音很年轻:“京城里的头一份。昨日赏花宴上……”
东家倒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穿堂风吹在脖子上冷飕飕的。
顾姑娘踢翻了王员外郎家姑娘的椅子,金大人的孙女出言不逊,惹恼了郡主与县主,起因是王家背信,无视与徐家的约定,高攀了金家。
这可真是让人、让人热血沸腾啊!
连穿堂风都暖和了。
东家搓着手,谨慎地问了一句:“五爷,这消息准确的吧?”
五爷哼笑一声:“我给你的消息,什么时候假过?”
东家吞了口唾沫,还真是,五爷给的消息就没错过,徐家的发家史,镇北将军府的往事,杨二公子在自华书社里说过的做过的……
自打他跟五爷买消息,素香楼在整个京城就走在最前头。
依规矩给了银子,东家试探着,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五爷为何挑上我们素香楼呀?”
五爷道:“素香楼的茶博士,故事讲得不错。”
“哎呦,五爷抬举了,能入得了五爷的耳朵,是我们素香楼的大福气。”东家连连拱手。
五爷听他奉承了一番,道:“行了,赶紧让茶博士上新吧。”
商机不能延误,不知道其他酒楼会不会另有渠道收到风声,东家赶忙告罪,先一步回了素香楼,把茶博士叫来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茶博士脑袋灵活,有了雏形,立刻就打好了腹稿。
人声鼎沸的大堂里,他往中间一站,笑眯眯地高声问道:“各位、各位!猜到让顾姑娘出手教训的是哪一位了吗?”
大堂里静了一息,而后立刻就炸开了。
“有消息了?”有人大声问。
茶博士笑得高深莫测,折扇在掌心敲了敲:“这事儿呀,还要从刚过完年说起!”
呦?
从过完年说起?现在都快到五月了,这故事要有多长呀。
来来来,小二哥,再切两盘羊肉来!
素香楼客满,酒续了一壶又一壶,东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别家再跟着他们讲,最热闹的晚饭时间也要过了,今晚上,素香楼盆满钵满!
楼后的窄巷依旧在暗处,前头的热闹传不到这里。
五爷走了半条巷子,脱下了墨黑的斗篷,露出五官来,他长得清俊,只可惜,下巴处有一道伤疤。
他走出窄巷,回到灯火通明之处,七弯八拐的,进了一条不起眼的胡同,走到底,推开了深处的院门。
屋里点上蜡烛,斗篷收好,没多时,访客就到了。
他走出去,对来人道:“小公爷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
来人正是寒雷。
“辛苦五爷了。”寒雷说完,又取出一封信交给五爷。
五爷接过去,冲他点了点头,等寒雷离开,才拆了火漆看信。
寒雷脚步飞快地出了胡同,与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蒋慕渊时不时会交代五爷做事,事情都写在信里,具体是些什么,寒雷也不清楚。
小公爷做事,一定会有他的道理。
素香楼上雅间里,程晋之正襟危坐,垂着脑袋,没有半点平日里的活跃。
肃宁伯府小伯爷皱着眉头看着程晋之,沉声道:“我们是兄弟吗?”
程晋之一个劲儿点头。
“你这么做兄弟,对吗?”小伯爷又问。
程晋之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小伯爷重重叹了一口气:“你既然都知道不对,为什么不叫上我们?二娘、四娘、五娘都去了,你就把我跟二弟抛下,像话吗?”
程二公子在一旁连连附和,一副被虚假兄弟情伤透了心的模样:“三弟啊,你可是我跟大哥带大的啊!”
第92章 爷们粗心
这句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当年肃宁伯几兄弟在外征战,妯娌几个照顾孩子总有顾此失彼的时候。
程晋之后头还有几个娇滴滴的妹妹,三个臭小子就交给了嬷嬷们。
说明白了,程晋之是嬷嬷养大的,也是哥哥们带大的,带着滚泥潭,带着掏鸟蛋,三四岁的小娃儿跟着一群八九岁的半大小子,愣是把自个儿摔打结实了。
程二公子痛心疾首:“我跟大哥当年可没抛下过你,就为了带你,被人嫌弃多少回呀,可你呢,长大了,就抛下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