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泽登时僵住。
而林鹿还在继续:“在之后的每一天里,我都恨不能杀了你,给我的家人报仇!”
白长泽目光沉了下来。
林鹿:“明家助你登上皇位,你却将明家满门屠杀殆尽,白长泽,我要还臣服于你,那才是对明家列祖列宗的不孝!这断骨噬心的痛,我要你也亲自尝一尝,到底是何种滋味!”
“你……”白长泽指着她,怒极了却只有一句:“放肆!”
“呵,”林鹿又冷笑一声:“皇上,您这话,没人听了,因为很快……”
她抬手指了指外面:“……您就不再是皇上了。”
白长泽终于被刺激疯了:“明岚!你大胆!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杀你?”
林鹿挑眉。
白长泽一声怒喝:“来人!”
仅存的十来个御林军冲进来,白长泽躲过副统领手中的弓箭,直接对上了林鹿。
火已经烧到了灵犀宫,林鹿身后的主殿都被淹没在熊熊大火中,冲天的火光,映得天空恍若白昼,而林鹿就站在那片冲天的大火前,衣摆摇曳,发丝在火中飞扬,白长泽架上弓箭后,就愣住了。
因为林鹿也抬起了手。
黑黝黝的冷兵器,正直直对着白长泽。
那是一把袖弩。
其上三支利箭,在火光中,闪着冰冷的寒光。
在所有人,包括白长泽,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林鹿扣下的机关。
嗖嗖嗖,三声箭响,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皇上’‘陛下’……
林鹿扣下机关后,看也不看,直接转身,跳进了身后的大火。
白长泽愣愣地看着三支箭只取自己心脏,利器刺入胸膛,他甚至都没觉得疼,只是在跳进大火时,心尖抽了一下。
然后他就朝后倒去,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灵魂里流出,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他要死了……
林鹿是在踏进机关的最后一刻,听到一声凄厉的:
“皇上——”
她知道,白长泽死了。
关上石门的那一刻,她眼睛眨了下。
隔着烈火,眼前的一切都是扭曲的,她什么也看不清。
而她也没有停留,更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推上了门,走了。
**
密道出口,安湫焦急地等待着。
他现在就后悔,非常后悔,为什么要受不住她的蛊惑出宫亲自给晋王送消息,他就该一直陪着她!
等到后半夜,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林鹿从密道出来的那一刻,就被安湫抱了个满怀。
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笑了:“没事了,都解决了。”
安湫还是很怕,全身都在发抖。
他们虽然做了完全的准备,可毕竟他们做的这事也非比寻常,太有可能出岔子了!
“快!”林鹿亲了下他的耳朵:“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安湫脸顿时爆红。
清朗的月色下,林鹿瞧着他的脸色,笑了:“害羞啦?那刚刚抱我抱得那么紧。”
安湫突然抬头,略带着凶狠地瞪着她。
林鹿一点儿都不怕他,反倒对他这个样子,相当喜欢。
像个炸毛的支棱着爪子的猫崽子。
林鹿正要打趣,安湫就再次把她抱在了怀里,他哑着嗓子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骗我,不会来了!”
林鹿手扬到一半,最后拍了拍他的背:“不会,答应了你的,我一定说到做到。”
安湫这才松开她,脸上又泛起红。
时间紧迫,林鹿也没再打趣他,两人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引线,它们会点燃预留在各处的炸/药,摧毁这条密道,毁尸灭迹,从此天下之大,再没人能找到他们。
**
竺箬是在新帝登基两个月后,收到了一封神秘来信。
信上的内容很奇怪,但她就是看懂了。
那是小姐给她留的信。
小姐逃出来了!安全的!
竺箬很激动。
这些天里,她吃不下睡不着,日日都担心小姐没逃出来,或者是被新帝怎么样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要不是明诀少爷还小,留他一个人她不放心,她都打算启程回京去找小姐的下落了。
现在好了,小姐好好的,明诀少爷也好好的,小姐把她送到明诀少爷身边,是对她的信任,她一定会像照顾小姐一样,好好照顾明诀少爷。
但一想到小姐独自一个人,她又有点难过,也不知道小姐一个人……
这个念头刚起,她脑子里就浮现了小安子那张清秀的脸。
竺箬使劲摇了摇头,把那张脸从脑海中摇出去,一脸懵逼地在院子里站着,一动不动像个石人。
最后还是明诀午睡醒了,睡眼惺忪地从屋里出来找人,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竺箬姐姐,”小明诀只有四岁半,长得霎时可爱,他眨着眼睛,脆生生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小姑姑啊?我想她了。”
竺箬一时也回答不上来,总不能跟明诀少爷说,你小姑姑被一个小太监拐跑了吧?
她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道:“等少爷长大了,就能见到小姑姑了。”
明诀懂什么。
他就是个小孩儿。
他什么都不懂。
所以,竺箬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他很高兴地点了点头,重重嗯了一声,道:“那我要快快长大。”
竺箬看了看他紧握的小拳头,一时间有点糟心。
哎。
咋就看上小安子了呢?
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不过,她转念一想,小姐自己开心就好,这么一想,便又突然看开了。
边塞小城,林鹿在一个首饰铺子里,打了两个喷嚏。
她朝外看了看,要下雨了吗?
曜日灼灼,碧空万里,林鹿揉了揉鼻子,天儿挺好的啊。
安湫却如临大敌,着凉了?
在林鹿‘我没有着凉没有生病就是鼻子痒痒了’的抗议下,还是给她披了一件大氅,把她从头包到脚。
林鹿:“……”
后来,安湫想起来的事情越来越多,有一天她甚至都喊出了她的名字。
不是明岚,是林鹿。
但,他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但他记起了很多他们之间的过往。
这些似乎是从他们离开宫那天开始断断续续发生的。
林鹿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有一天,安湫突然很严肃地跟她说:“这一次,我一定都记着,再也不会忘了。”
那一日,正是江南三月天,烟雨蒙蒙。
她就在江边,笼着满江水汽,笑着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还以为今天写不完,终于还是写完了(*^▽^*)
后面还有半个世界正文就完结啦,后续会有几篇番外。这本书终于要写完啦,谢谢大家的支持昂,么么哒(づ ̄ 3 ̄)づ
第129章 退婚1
林鹿是被噪杂和低泣声吵醒的。
刚恢复意识, 还没来得及睁眼,太阳穴处针扎似的疼,就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小姐——!”
“大小姐醒了!”
……
林鹿撑着额角坐起来, 许是情绪太过浓烈,她胸腔里还残留着昏迷前的悲伤。
可现在, 只有愤怒。
在一片惊呼声中,她扭头朝房间里唯一的哭泣源头看去。
那女子一身白,容颜姣好, 在跪在一位盛怒的妇人身前, 低声抽泣的样子, 颇惹人怜爱。
林鹿霍然起身。
“小姐——!”
因为起太猛了, 脚下还有些踉跄,但林鹿丝毫不当回事, 径直朝那女子走去。
许是她的行为太过反常, 一屋子人, 全都惊呆了,包括那位盛怒的妇人以及那位抽泣的白衣美人儿。
白衣美人儿一双泪眼, 弱小无助地看向她, 期期艾艾道:“表妹……”
‘妹’字还没出口, 林鹿便扬手给她打了回去。
啪一声。
力道大的, 声音都格外尖锐。
刺的人耳膜都在响。
这一幕让所有人, 都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白衣美人儿更是被打懵了,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宁……宁儿?”盛怒的妇人率先回过神,一脸惊愕与担忧。
林鹿却根本没心情看别人, 这会儿,只想一脚踩死陆琉璃!
陆琉璃就是被她一耳光扇的现在还没爬起来的白衣美人儿,是这个世界的女主顾长宁的表姐。
而那位盛怒中的妇人,则是顾长宁的娘亲。
顾长宁是岑县茶商顾臻园的独女。
顾臻园白手起家和发妻置下这偌大家业,膝下虽然只有一女,依然相敬如宾。
顾臻园和发妻对这唯一的女儿十分疼爱,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因为是商户出身,顾臻园和发妻一直以来的打算都是给女儿找个读书人家,所以对女儿疼爱归疼爱,但管教还是很严格的。
陆琉璃是顾臻园胞姐的女儿,陆氏夫妇二人病逝后,顾臻园便把外甥女接来了府里养。
顾臻园夫妇视陆琉璃为己出,吃穿用度,一如自己的女儿顾长宁,再加之他们也只有一个女儿,也当时表姐妹两人做个伴。
陆琉璃比顾长宁大一岁,到了说亲的年纪,顾臻园一直都细心留意着县里的读书人,看中了还只是个穷秀才的男主柳其学,还打算找德高望重的先生做媒,与外甥女定亲。
顾臻园的出发点是好的,也是真的为外甥女考虑,但陆琉璃却很不满。
那个时候的柳其学,家徒四壁,就只有个秀才的名儿,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前途,再加上陆琉璃也念书,知晓考功名有多难,一方面她怕自己嫁过去后吃苦,另一方面,也觉得舅舅并不是真的疼自己,不过是随便找个穷书生就把自己给嫁了,她想法设法让舅舅打消了把她嫁给柳其学的念头。
婚姻大事,虽然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外甥女真的不愿意,顾臻园自然也会考虑她的心情,这事便作罢再也不提。
过了几个月,顾臻园还是觉得柳其学是个人才,他很看好他,便和夫人商议,把自己的女儿也就是顾长宁,许配给了他。
顾长宁家教严,她知道父母是为着她好,也远远地瞧过柳其学,他人虽穷,但到底是男主,长相、气度,都很不凡,便倾心了。
两人定亲一年后,柳其学参加乡试,不仅中举,还是第一名,解元。
这一下,整个岑县都沸腾了。
连县太爷都亲自上门,话里话外更是夸顾臻园慧眼识珠。
顾家也因着这位姑爷,而风光大胜。
顾长宁当然是开心的,和柳其学定亲后,柳其学的日常开销,拜先生,几乎都出自顾家,当然柳其学本人是真的有才学,乡试拔得头筹也确实是他自己的本事。
柳其学对顾长宁也是有感情的。
因为他从顾长宁眼中看到的是,崇拜,这大大抵消了他因为结了这门亲而背地里遭受的奚落。
而现在,他中了举,完全配得上顾长宁,而不是‘吃软饭’的。
柳其学中举后,最不高兴的就是陆琉璃。
尤其是柳其学是被她拒绝的,现在他成了举人,还是前途无量的解元,满城的人都巴结奉承顾长宁,顾长宁越风光,她就越不甘心。
原本这一切,都该是她的。
陆琉璃便由妒生恨,在一次去灵岩寺礼佛的时候,陷害顾长宁和县里的花花公子赵津轲私会,还让柳其学撞破‘现场’。
这事被顾家压下来了,赵津轲是断断不敢惹顾家的,可顾家却堵不住柳其学的嘴,不仅堵不住,他们还必须要给柳其学一个交代。
柳其学是非常生气的,尤其是在陆琉璃和她的丫鬟胭脂漏洞百出的解释下,更是怒不可揭。
原世界里,柳其学最后顾了顾家和顾长宁的颜面,以顾长宁身子不适退婚,但顾臻园不同意。
退婚,不管是以什么理由退的婚,他们势必要得罪柳其学,而且对顾长宁的闺誉也是大损。更何况,柳其学日后定是要入朝为官的,他们得罪不起。
而且,还有一点儿就是,顾臻园不舍得柳其学这样的姑爷。
顾长宁接受不了退婚,听到丫头来回柳其学要退婚,直接昏了过去。
原世界里,顾长宁也是很快就醒了,醒来后她就冲到了前院,苦苦哀求,不同意退婚。
顾臻园一是心疼女儿,另一方面,确实不想丢了这门亲。
然后陆琉璃非常‘巧合’的出现在前院,说要给舅舅分忧。
为了稳住柳其学,顾臻园便提出了,嫁两女。
顾长宁自是屈辱非常,可因为满心里都是柳其学,就含泪答应了。
柳其学最后也点了头。
顾长宁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却不料,婚后才是她噩梦的开始。
顾长宁起初并不知道自己是被亲如姐妹的表姐陷害的,陆琉璃又惯会看人脸色,惯会耍心机,在她有意无意地说漏嘴下,柳其学对顾长宁更加厌弃。
直到顾长宁怀了柳其学的孩子,又意外落胎,因为落胎蹊跷,查到了陆琉璃身上,当年的事才得见天日。
但顾长宁已经郁结于心多年,再加之刚没了孩子,身子大损,差点没了命,虽然最后捡回了一条命,却因为失了根本,再难有孕,这让刚刚好转的顾长宁,病情再次加重。
柳其学愧疚非常,请便名医,还请旨请来了御医,才让顾长宁捡回一条命。
顾长宁心结难解,柳其学跟她保证,她会一直都是他的妻,没有嫡子,他们可以从宗族过继。
而柳其学真从族里抱回了一个还没满月的男婴。
丧子之痛,让顾长宁把所有的感情都转移到了男婴身上,她心情渐渐开朗,身体也好了起来,两人的关系虽和当初刚定亲是不能比,但也好转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