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好咸。”来福苦着一张脸说道,说着就要拿碗喝水,长生直接将他的茶碗抢了过来,来福愣愣的看向长生。
“小二,再来十个馒头!”长生喊道,那店小二立时应了一声。
长生趁店小二不注意,直接将茶碗里的水倒进雨幕里,另外三碗也同样动作。
店小二端着馒头出来时,见长生等人桌上茶碗里的茶水全都空了,脸上笑容更甚。
“咚”的一声,长生抬眼望去,只见那青衣人直接倒在桌子上,店小二看了那人一眼,便继续转过头来盯着长生四人。
长生四人同样回视向他,店小二脸色不对,从怀里拿出哨子来,林潜身形一动,长刀未曾出鞘,刀身直接打在店小二的脖颈间,店小二未来得及吹响哨子,便昏了过去。
薛采站了起来,伸手在店小二的身上摸了摸,摸出一个黄色纸包,打开那个纸包,递给林潜。
林潜接过,细细的观察一番,方才开口道:“是蒙汗药。”
薛采从茶壶里倒出一杯水来,灌进店小二的嘴里,又找了一根绳子出来,让林潜将这人给绑了。
“林子里估计有他的同伙,敌我情况未明,我们先离开这里,再去官府报案。”薛采说道。
长生点了点头,林潜也没有拒绝。林潜虽一身武艺,但也不想贸然面对许多未知的敌人,转而看向那倒在桌子上的青衣人,问道:“他怎么办?”
“先带着吧。”长生说道。
林潜和来福一起,将青衣人抬进马车里,此时依旧大雨滂沱,林潜自茶棚里翻找出斗笠和蓑衣来,穿上去后骑了青衣人的马,众人冒着大雨继续上路。
雨中赶路极慢,这一路果真如那店小二所言,没有一户人家,一行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方才抵达一处破庙。
“先在此处歇一歇,但愿那些山匪不要追上来。”林潜说道。
冒雨赶路,终究还是受了凉,长生此时觉得十分不舒服,便拿出瓦罐来,想要熬一锅粥。
大雨一直未曾停,青衫人也一直未曾清醒,待到米粥熬出一层米油来,米的香味萦绕在这间破庙里,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一声惊雷吓得长生勺子差点没拿稳,紧接着长生眼前视线一暗,抬眼望去,就见门口数个提着长刀、满脸横肉的大汉。
第72章 夜袭
映着沉沉天光,庙外依旧是连绵不绝的大雨。
雨水顺着长刀滴答而下,落在地面的干草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长生微微长大嘴巴,看着门口数个满脸凶恶之人。
林潜神情戒备,挡在长生和薛采跟前,长刀缓缓抽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大汉,脸上一条长疤,自眼角划到接近耳朵的地方,看了一眼林潜手中长刀,眼神一暗,开口道:“好刀。”
林潜再次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洒家是来取尔等性命之人。”
“你们是谁派来的”林潜怒问。
“谁派来的自然是阎王!”刀疤男大笑一声,说道。
林潜一惊,神色更是郑重,道:“你们是那茶棚之人的同伙!”
为首汉子笑了一声,道:“打晕了洒家的兄弟,难道还想全身而退不成?”
如此天气,长生没想到这人竟然还会追过来。
为首汉子招了招手,身后五个身形高大的汉子立时提着长刀冲了过去,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暴虐。
林潜立时提刀迎上。
“老爷!快走!”来福喊完,提了烧火棍就要冲上去,却被薛采一把拉住。
长生左右望了望,刚想提醒薛采主仆躲好,却见不过片刻功夫,视线内哪有这主仆二人的身影。
林潜被数人同时围攻,哪怕他武功高强,此时也显得左支右绌起来,刀疤见自己人占了上风,便转过头来看向长生,嘴角扯起,露出一个凶狠又残暴的笑来。
长生往后退了一步,脚踢到了什么,他低头一看,被他踢到的正是昏迷不醒的青衫人,长生用力的踢了青衫人一脚,想要叫醒他让他逃跑,但这人依旧混睡不醒。
而此时刀疤已经提刀冲了过来,长生心下一紧,接着体内异能汇聚,接连两根木刺射向刀疤男。
刀疤男身子微微一扭,两根木刺直直的落在地上。
长生心下一凛,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般的情况,末世里面对丧尸无往不利的木刺,此时竟然被人轻易的躲开。
“有点意思。”刀疤笑了笑,接着不屑的说道:“不过也只能如此了。”
长生又是接连数道木刺射出,却被刀疤男一刀挡住,木刺打在刀身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最终如图失去了尾刺的蜜蜂一般,纷纷掉落在地。
长生心下大骇,对手前所未有的强大,而他的异能却渐渐枯竭。而林潜那边情况同样不乐观,他在五个大汉围堵之下节节败退,身上已经有了多处伤口,显然难以支撑下去。
刀疤却像是终于玩够了一般,长刀举起,径直劈落下来。
长生慌忙躲避,眼见无法躲开,他睁大双眼看着那泛着冰冷光泽的长刀,一瞬间心下思绪,万千,罗家、魏岚、秦昕然,所有人的脸庞在他眼前闪过。
紧接着他听见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之声,长生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景并未出现,一把长剑挡住大刀。
长生回头一看,青衫人竟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
“快跑!”长生喊道。
青衫人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却多了一些旁的意味。
“这人厉害的很,你能跑就快点跑,出去后记得报官!”长生说道。
青衫人一眼未发,提剑直接应了上去,长生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动作的,直接他神色不变动作翻飞,三下两下,便一脚重重的将刀疤踹飞出去。
紧接着青衫人又一个兔起鹘落,加入林潜处的战场,长生只觉得眼前一花,不过片刻功夫,六个大汉全都被放倒在地。
“全都捆起来。”青衫人开口说道。
长生愣了一下,不知藏哪里的薛采顿时跳了出来,指挥来福去马车上找绳索。
长生上前扶住已经负伤的林潜,转头看向神出鬼没的薛采主仆,问道:“你们刚刚去哪了”
薛采视线四处游移,来福却笑呵呵的说道:“老爷带小的躲在佛像背后。”
薛采用力的打了这个憨货一下,朝着长生不好意思的说道:“大人,我这下人蠢钝,我难免要多护着他点,若不是大人离得太远,那佛像又太小了,还可以带着大人一起藏着。”
长生倒没有迁怒他的意思,薛采本就不是他的下属,反而夸了一句道:“未曾想你还是个护得住人的。”
薛采面上带着抛弃长生的羞愧,问道:“这些人如何处理”
“都杀了。”青衫人开口说道,接着提剑便要动手。
“别,别,别。”长生赶忙拦住他。
第73章 工厅
青衫人一脸疑惑的看向长生。
长生咽了咽口水,这个人的杀伤力他已经见识到了,心底还在庆幸先前未曾抛弃此人,关键时刻才能救自己一命,但这人战斗力比林潜要高上一大截,且看起来也有些嗜血暴虐,长生也害怕这样的大杀器。
“兄台,这些人捆起来,交给官府即可,杀人很是不必,勿要脏了我们的手。”薛采朗声说道。
青衫人神情不解,依旧看着长生,解释道:“这些人,留着麻烦。”
薛采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了。
林潜受了伤,刚刚被来福包扎好,此时也开口劝道:“大侠,这些人交给官府处理,莫要妄做杀戮。”
青衫人长剑仍未放下,依旧看着长生。
长生见这人这般顽固,林潜和薛采劝说之下,这人依旧要固执己见,他心下也觉得有些难搞,硬着头皮劝道:“自有官府的人来处理,不要为了这些硬骨头磨坏了你的剑。”
“好。”青衫人十分爽快的说道。
长生本还想再劝两句,闻言有些愣神,微微睁大眼睛,就看着青衫人十分利落的拿绳子捆住这几个匪徒,猜测着难道这人是为了不伤了自己的剑,才放弃杀人吗?
先前煮的米粥,已经在打斗中被踢翻,长生要另外再煮一锅,他刚刚将炉灶搭好,青衫人便径直坐到他身边。
“柳无益。”青衫人说道。
长生微愣,方才说道:“罗恒,你喊我德固便可。”
“恩公。”柳无益喊道。
长生手一抖,差点吓掉了勺子,看向柳无益,问道:“为何这么喊?”
“你救了我,我得报答你。”柳无益十分肯定的说道。
长生忙道:“你也救了我,我们抹平了,可别这么叫了。”
“若没有你先前出手相救,我早就死了,我若死了,也不能救下恩公,若非恩公种前因,也无法得后果,如何能互相抵消,日后但凡恩公有所差遣,无益定然赴汤蹈火。”柳无益神色郑重,全然没有半分虚假。
长生心底更多的是诧异,没想到竟然能见到这样一根筋的人,连报恩都讲究前因后果,且逻辑乍一听竟然完全没毛病,他暗自想着若是此人活在现代,恐怕一辈子都只用研究蛋生鸡、鸡生蛋的问题了。
“我先前虽然昏迷着,但也听见,是你决定救我,日后若有差遣,吩咐便是,我绝不推辞。”柳无益说道。
天上掉馅饼,长生反而觉得太过容易,让他有种不真实感,心底隐隐升起一抹防备。
但转念一想,他如今这番样子,又值得谁费这样大的力气来算计自己?
长生解释道:“你完全不必如此,先前救你,并不是靠我,而是大家一起,且刚刚是你救了所有人,早就两清了。”
不知何时,薛采竟然凑了过来,开口道:“若不是大人开口,先前在茶棚里,林大人和我,怕是都不会带上柳大侠。”
话语里满是薄凉,但长生看薛采神色,不似作伪,便道:“先前你在薛家庄时,但有人上门请求,你全都施以援手,没有道理,你会扔下他?”
薛采笑了笑,道:“大人想错了,我从来是个明哲保身之人,可未曾有这般大义之心。”
长生疑惑,“你若没有为公之心,为何要跟我过来,这般难道不是为了百姓舍生忘死?”
薛采笑了笑,说道:“大人怎知我过来,是舍生忘死?”
长生顿时一默,他自己不也是因为自觉能够全身而退,这才接了陵南任职吗?
薛采神色从容,道:“在茶棚里时,我见店小二手上指甲缝里全是红色污渍,我当时心下就在想,什么污渍是红色的?”
“当时我心底便存了事,而后见店小二竟然会卖肉包子,这荒山野岭的,如此天气,肉食储存不便,一般小店可无法承担制作肉包子的成本,初见时店小二手里提着一个茶壶,在打量了我们之后,就换成了另一个茶壶。”
薛采继续数道:“若那茶壶无水,我还可以理解,偏偏那茶壶里有水溅出,显然满满当当,且最后呈给我们的只是一壶普普通通的白开水,若非为了在后厨下药,为何要多此一举的换茶壶?联想之前他的手指甲,显然这是一家杀人越货的黑店。”
“我这人心善,力所能及的忙我会帮一帮,但如此境况,敌暗我明,不知道店小二身后到底藏了多少匪徒,也不知店小二的目的,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当时见柳大侠脚步轻盈,双眼有神,虎口处满是老茧,显然是个练家子,一个人敢在外行走的,多半有自保之力,我又何必趟这浑水?”
薛采说的理所当然,长生又想到薛采面临匪徒时的“薛跑跑”风采,不禁沉默下来。
大雨至第二日晨起方才停下,长生等人继续赶路,沿着官道行了三十里,方才到一处驿站,拜托驿卒帮忙之后,几人方才继续赶路。
说来也巧,柳无益的目的地竟然也是陵南府,长生不是个傻白甜,如此巧合,不由得他不多想。
一路星夜兼程,终于在七天后抵达陵南府,林潜将长生送入了官衙之后,一刻也不多待,连知府寒暄也不搭理,立时便回京复命。
柳无益的目的地并非陵南府,而是陵南府下辖的双喜县,确认长生安全之后,柳无益这才告辞离开。
陵南府的知府是个身形肥胖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四十多岁,脸上蓄着两抹胡须,随着他说话一张一合,脸颊上的肥肉也就跟着颤动起来。
“罗大人,终于盼到你了!”张知府拉着长生的手用力的晃动着,就像是敌后群众终于见到了解放军一般。
“张大人,罗某刚来,是不是要见一见同僚?”长生问道。
张知府死死的拽住长生的手,道:“事急从权,就不弄那些虚的了,本官先带你去工厅那里。”
长生被强拉着走了几百米,就见到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大门上印记斑驳,掉漆严重,门头上写着“工厅”二字。
张知府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朝着身边人喝道:“不是说了要好好整饬工厅,怎么变成这样!”
身边的孙同知脸上堆着笑说道:“前任主管工厅的戴同知走了大半年,陈工书家里母亲过世,丁忧了,如今工厅竟无一个能主事之人,下官虽然代管工厅,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又诸事缠身,纵使有心也无力。”
“孙同知。”张知府的脸色极其难看,道:“如今陵南府的头顶大事,便落在工厅上,其他事都无足轻重,你要分清主次,勿要本末倒置。”
长生见孙同知听了这话之后,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起来,许久方才说道:“大人说的是,是下官太纵着这些工厅之人了。”
张知府冷哼一声,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一行人进了工厅,入眼便见院子里十分破败,各类物件横七竖八的摆着,活似被抄了家一般。
“工厅的人呢?今日罗同知上任,竟连一人也无吗?”张知府问道。
孙同知赶忙朝身边之人使了个眼色,长生就见一个小吏站了出来,大声喊道:“陈武,庄小亮,丁二狗,人呢?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