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眼里漾起喜意,但他此刻更关心的是程今今的成绩。
手机上还显示着正在查询中的字样,许久都没有反应。
程今今紧张得手都有些颤,顾白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别紧张,放松。”
他声音低沉,仿佛生来就带着股让人心安的感觉,程今今吊着的心突然就落了地,她退出了界面,又重新输入了一遍个人信息。
这次成绩很快就刷了出来。
总分686,语文138,数学138,英语148,理综262,全市18名。
可以和顾白上同一个学校了。
这一年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程今今突然眼睛有点酸,她突然想到这一年埋头苦读受到那些苦于泪,眼底蓄着的泪彻底滴了下来,啪嗒啪嗒的落在手机屏幕上。
顾白用力的揽住她,轻柔的为她擦去泪水。
“别哭了。”他语气低柔:“起码,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不知为什么,顾白这句话仿佛戳到了她的泪点,眼泪掉的更厉害了,她猛地扑进顾白怀里,紧紧抱住他,声音哽咽:“顾白,我们终于可以去一个学校了。”
顾白环住她,把她抱得更紧些,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嗯,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狭小的屋子里,相拥的两人,心紧紧地贴在一起。
过几天就是填志愿的日子,所有人都必须去一趟学校。
因为是班长,程今今还要组织班级纪律,以及给同学们分发志愿参考书,一个小时下来,就忙得满脸通红。
班主任这几天走路都是飘的,今年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班可是出了两个清华呢。
他在讲台上说了一大堆话,可说着说着,高昂的语气却越来越低了。底下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离别的气息,沉默不语地低下了头。
三年的感情,从今天之后,有些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空气似乎都有些凝滞,教室里静悄悄的,只听到远处断断续续传来的蝉鸣声。
从教室出来,程今今的心情都有些低落,虽说这个班里,有些人实在是令人厌恶,但是例如周欣这些朋友,却是实打实对她好的。
顾白也察觉到了她的低落,只是沉默地走在她身侧。
两人走到了一楼,就见教学楼门口的公告栏里,贴上了这次高考的前十名。
教学楼旁的树,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枝叶倾撒下来。
透过那斑驳的树影,程今今看到那红榜上,赫然写着——
第一名,顾白。
第二名,程今今。
两人的名字紧紧挨在一起,似是教学楼旁枝叶缠绕的藤蔓。
夏风带着股燥热,那股热似乎传进了他们心底。
程今今侧头,就发现顾白眼神灼灼地望着她,他眼里的火焰,带着不顾一切的热情,燃进了程今今的心里。
“我做到了。”
我们的名字,挨在一起了。
顾白眉眼温柔:“嗯,你做到了。”
空荡的教学楼里,远处有几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程今今的脑里却突然出现小八机械空洞的声音:“任务完成,宿主请选择脱离时间。”
“小八,我能选择,不离开吗?”程今今眼底都带上了泪。
她答应过顾白,要和他一起去北京,去同一所大学,每年放假一起回家。
也许以后,他们还能结婚,生几个可爱的孩子,一直陪伴对方到老。
可这些,也许再也不会有了。
小八空洞的声音,竟带上了几分迟疑:“这,恐怕不符合规矩,如果你选择留下来,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什么代价?”程今今毫不犹豫。
“也许,这样你就要放弃重生的机会了。”
“可以。”
她几乎马上就应了下来。
“你确定?”小八的声音都带上了疑惑:“你真的甘愿为了一个任务对象,放弃重生的机会?”
“确定。”
小八似是听出了她的果决,也没再试图说服她,只是说:“等你在这个世界死亡时,我会来接你的。”
正如小八所说,之后好多好多年,它都没有再出现过,有时程今今都会忘了它的存在。
她和顾白上了同一所大学,大三时,顾白就红着脸向她求了婚。
她答应了。
一毕业,两人就结了婚,婚礼还请了班主任。
班主任看他们两人亲密恩爱的样子,羞愧的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在婚礼上喝了许多酒,最后结束时才找到程今今说
“当年我强行拆散你们,也许是我的不对,但现在看到你们这样好,我打心眼里的开心。”
穿着婚纱的程今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她只是摇头笑了笑说:“谢谢老师的祝福。”
之后的几年,两人联手开了公司,他们都是名校毕业,实力自然不用说,几年下来,公司开得越来越大。
顾白不再是当初贫穷的少年,如今的他,任谁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顾总”。但他在程今今面前,仿佛还是那个忍着羞怯,颤巍巍地说“我喜欢你”的少年。
他们没有孩子,就这么一直保持着二人世界,有时连程爸程妈看了都忍不住说:“你们能不能在我们面前这么腻歪。”
四十岁时,两人便卸下了公司的职位,开始环游世界。
五十岁时,两人在郊区买了一栋小别墅,顾白闲暇就在别墅的小花园里种菜,种树。等到秋天果子都成熟了,他就一股脑地摘了好多橘子,给程今今吃。
可那橘子酸的程今今牙都要掉了。
六十岁时,程今今的身体渐渐不太好了,有天不知怎么就昏过去了。
醒来就看见顾白拄着拐,站在她病床前,眼圈都红了。
他老了,脸上爬满了皱纹,头发都花白了,可那双盛满爱意的眼睛,自十八岁那年起,就再也没有变过。
他扶着程今今慢慢坐起来,动作小心翼翼,似是在碰一块易碎的玻璃。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啊。”顾白眼底那滴泪,终于忍不住滴了下来。
“啪嗒”一下,那滚烫的泪,滴在程今今的手背上,她忍不住抚了抚他的脸,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不会离开你的。”
六十多岁的顾白,像个小孩似的,抱着她的手呜呜大哭起来。
等到七十岁时,两人的身体都不太好了。
这一天下起了倾盆大雨,就像他们初遇的那天。
“老爷子,推我到窗边。”程今今已经坐上了轮椅。
顾白颤巍巍的把她推到窗边。
冰冷的空气,给窗户都带上了一层雾。程今今伸出手,抹了抹窗户。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就下着这样的大雨。”
程今今现在的精神特别好,顾白隐隐约约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虽说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他还是忍不住崩溃的红了眼。
他声音哽咽:“记得。”
可那分明不是他们第一天见面,那之前,他们已经做了一年的同学了。
但那却是他第一次注意到她。
“那天,我想要和你一起打伞回家,可是你拒绝了我,那时候你对我一点也不好。”
顾白忍着难过:“那把伞那么小,我只是怕你淋雨。”
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会选择一个人跑入雨中,让他心爱的姑娘独自撑伞。
程今今的声音越来越低:“原来是这样。“她顿了顿:“顾白,我不在了,你一个人要好好活着,每天要记得按时吃饭,雪天出门要记得带伞........”
她絮絮叨叨,似要把一生的话都说完。
屋内一片安静,程今今渐渐没了声响,顾白终于忍不住抱着她嚎啕大哭。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下着,似是不知疲倦一般。
第26章
正是闷热的三伏天,长春宫里却带着股凉爽。
程今今正迷迷糊糊的,就听有人在睡梦中小声叫着:“郡主,郡主,该起了。”
那声音又轻又低,带着丝小心翼翼,似是极怕惹恼了她。
小桃心里委屈,这叫郡主起床的活可是个苦差事,偏偏她刚来长春宫,资历最低,那些姐姐们就将这样的差事交给她这个新人。
听说若是郡主心情不好,骂一顿还是轻的呢。
小桃望了一眼双眸紧闭的郡主,心里暗暗叫苦,却还是鼓足勇气,伸手轻轻地推了一下:“郡主,该起了,再不起,赶不上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程今今这才迷糊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就是繁复精美的纱帘,床边立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正战战兢兢的看着她。
那小丫头见她醒了,松了一口气,接着便是伸手动作轻柔地将她扶起:“郡主,奴婢伺候您起身。”
程今今昏昏沉沉的任着她伺候,不一会儿便穿好了衣服,接着又被扶着坐到妆台前,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程今今此时迷糊的脑子才逐渐清醒,她抬眼看了看,铜镜并不清楚,但却可以隐约看见少女那双明亮皎洁的双眼。
可她这一抬眼,却被身后的侍女误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吓得顿时“啪”的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我有这么可怕吗?
“行了,别磕了,起来继续梳头。”程今今无奈道。
那侍女这才心有余悸地站起来,更加小心地梳起来。
程今今干脆闭上眼,理了理思绪。不知为什么,这次的剧情还没传送过来,所以此刻她只能从原主的记忆力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大致背景。
这个朝代叫庆朝,当今皇上庆元帝,是位贤明的君主,所以自他登基以来,政通和人,百废俱兴,庆朝百姓的日子蒸蒸日上。
而原主的父亲镇南王,则是当今皇上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兄弟两人关系极好,但前年,这位镇南王却在南境的一次大战中为国捐躯,原主的母亲也随他而去,只留下一儿一女。
当今太后哭了一天一夜,接着便将原主接到宫中亲自抚养。
太后皇上怜惜她无父无母,封她为长乐郡主,对她极其娇宠纵容,所以养成了她嚣张跋扈的性子,下人若有不合意的,便动辄打骂,撵出宫去。
“郡主,好了。”背后传来侍女小心翼翼的声音。
“嗯。”程今今慢慢站起来,打量着侍女:“你是新来的?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是,奴婢小桃,昨天才来的。”她吓得垂下头,紧紧盯着脚尖。
程今今看了一眼隐隐颤抖的小宫女,努力让自己语气温柔点:“好了,小桃那你以后就贴身伺候我吧。”
原来贴身伺候的宫女春杏,昨天因为梳头时扯到了原主,被原主扇了两个巴掌,丢到了院子里扫地。
“是。”小桃小声应下,心里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忐忑。
两人很快便起身去太后宫里,可太后宫里的嬷嬷却说,今日太后身子不爽利,此刻还没起身,让她也不必再等,因此程今今只得和小桃两个人原路返回。
回到长春宫不久,小厨房便呈上了今日的早膳,这让程今今再一次对郡主的奢靡程度有了一定了解。
就一个早膳,摆了一整桌,程今今粗略数了数,这一桌少说得有三十多道。
她每种都尝试了些,等尝到十几种时候已经撑得吃不下了,只得让下人们撤下去。
吃完了早膳,程今今卸了钗环,又躺到了床上。
她陷在柔软的床上,思绪飘忽。
窗外是一小片翠绿茂盛的竹林,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倾撒下来,留下些许斑驳的碎影。
程今今怔怔地望着那一小块碎影,莫名的有些悲伤。
她想到了顾白,上个世界,他们也算白头到老了吧,她还记得意识模糊间,顾白那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回到系统空间后,她不直一次地问过小八,她和顾白有没有可能相见,小八一直含糊其辞,这反到让程今今升起了一丝希望。
或许,他们在这个世界还能见面呢?
窗外的雀儿叽叽喳喳叫着,小桃进门就见郡主斜倚在床上,像是失了神般的望着窗外。
她脚步更轻了些,走进床边才小声说道:“郡主,刚刚春喜公公说您每日巳时要进一个冰碗,现在小厨房估计在准备了,您要先起身吗?”
程今今这才想到,原主畏热,入夏之后,每天早膳完便要吃些冰食。
冰碗就是将冰捣碎,再淋上鲜牛乳,时鲜水果等,夏天吃一碗,神清气爽。
想到这,程今今也有些馋了,刚想叫小桃扶她起身,就听见门外响起一阵尖细的叫骂声
“小兔崽子,你不想活命了是吗,这可是郡主要用的冰。”
紧接着便是啪啪几声,听起来像是扇了好几个耳光。
那声音响到隔着一扇门都听得清清楚楚。
程今今连忙从床上下来,飞速起身打开了门:“你们干什么呢?”
门外的春喜听见郡主不悦的声音,又见她只着单衣,不施粉黛,一看就是从床上刚下来的样子,吓得连忙跪地:“郡主恕罪,郡主恕罪,实在是这小奴才不争气,撒了郡主的冰,奴才气不过这才打了几下,叨扰了郡主,实在罪该万死。“
春喜自郡主进宫就一直在郡主身边伺候,最是了解她的脾气,若是她知道有人撒了她要用的冰,扇几个巴掌还是轻的。
这样比起来,吵醒她还算是件小事了,他松了口气,壮了壮胆子,侧过身子对那又小太监重重扇了一巴掌:“还不给郡主请罪。”
小太监本就跪着,被春喜又扇了一巴掌也不吭声,只是重重磕了几个头:“郡主赎罪,奴才罪该万死。”
他磕得极重,额头碰撞着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咚咚声。
那声音穿到程今今耳里,大声的让她心都紧了紧,她低头看着这个匍匐在地的小太监。
他瘦瘦小小的,穿着最下等的太监服,那衣服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的松垮,此刻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貌,但声音却不像寻常太监的尖利刺耳,反而有一种特别的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