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楼蹙眉, 好一番沉思, “你的言外之意是要我纳几个魔妃好陪你玩宫斗,你若喜欢这个调调, 为夫倒是可以满足你,那魔妃的人选由你来定吧,为夫相信你的眼光。”
秋暮尬笑, “我现在就给你选魔妃, 前提你是先放开我。”
浮楼不情愿地松开手, “罢了, 你既身在魔宫, 绝无逃出去的可能。”起身后,抖了抖衣袍,,站直身姿,“咳……如何选魔妃,要我将魔宫稍微细嫩点的五花肉都召唤过来么?还是按人间帝王那一套程序,下个魔上令,全魔界精选五花肉入宫选秀。”
魔头损起人来也是绝了,一点口德也不留。这话若被爱慕他的魔女们听去,一颗心岂不碎成渣渣了。
“魔宫的女人我不熟,魔界的女人更不熟。选五……秀未免太兴师动众了,不必那么麻烦。我觉得现成就有一个跟你很是相配……”秋暮说着走到窗边,将那盆晶莹剔透的多肉端起来,“我看这个玉露就挺好。”
花盆瞬间一抖。
绿光闪过,地上哆哆嗦嗦跪了个肉脸小姑娘,“尊后饶命尊后饶命,玉露天生胆小,身份卑微,有幸养在无虐殿日日见得魔尊真容已是心满意足,岂敢觊觎魔妃之位。魔后饶命,魔尊饶命。”
秋暮亲自扶人起来,一只手抬起对方的下颌,“模样生得好生秀气可爱,魔妃这个位子绝对适合你,你抖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要同心协力伺候魔尊才是。”
玉露一脸死灰,满眼绝望,眼角沁出泪珠来,一咬牙,跪地道:“是魔婆要我变成魔后的样子亲亲亲亲近魔尊,说是要玉露配合演一场戏,好让尊后吃醋,日后好对魔尊多多多关心一些,也是魔婆将我推过去的,不信的话请魔后传传召魔婆,玉露说的都是真的呀,再给玉露一个豹子胆也不敢对尊后不敬啊。”
秋暮再次将人扶起来,转头对浮楼说:“你们魔宫的喜婆倒是对你真上心。”
浮楼眼皮一抽,“尊后何意?难不成你要将那无头婆子强行塞给为夫纳为魔妃?”浮楼摇摇头,“不行不行,无头婆子那张脸容易出戏啊,只怕为夫配合不好,让你失望。”
秋暮:“……”魔尊的思维好跳跃啊,她不过是单纯的夸夸那媒婆的衷心。
玉露还贴在她身边哆嗦,秋暮变出一支冥花簪子塞到对方手里,“放心不坑你不害你,这个是姐姐送你的,日后你就是魔妃了。魔尊若是欺负你你尽管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玉露被吓到极限,魔尊魔后明明是再赌气,弱小而无辜的她先是被魔婆逼着做大不敬之事,这会魔后又来拿她当靶子,她不过是一盆纯天然无害的多肉植物,经不起这么折腾,想到这玉露握着簪子哇得一声哭了,“玉露错了,魔尊魔后饶了玉露,玉露自愿断水三月,好生思过。”
断水三月,那多肉不成了多肉干了。秋暮倒觉得这盆植物有些可爱,拿起她手中的簪子亲自插~到她发髻上,“莫怕,你看我像是恶人么,我呢只是想让你帮我看着点魔尊,我不在的时候啊提醒他少饮些酒多吃些饭,保重尊体。”
玉露止住哭泣,吸吸鼻子,“真的只是这样么?”
这些只不过是秋暮敷衍的话,选魔妃是假,她不过是想在魔宫拉拢些心腹,好助她逃跑。可一旁的浮楼却真的开心起来。
尊后终于开始关心他了,无头婆子的主意还真起了效果,他背着她和别的女人亲近,她吃醋了。
女人嘛,都这样,口嫌体直,天生的醋坛子。
于是顶着魔妃头衔的玉露小多肉成了秋暮的近身丫鬟。
浮楼吩咐魔界厨子上了二十丈长的一桌子菜上来,又亲自搬了几坛子魔界特酿酒。
魔尊魔后还是头一次在魔宫坐下来一起用膳,整个无虐殿最开心的当属心里美,忙着招呼魔女上菜,忙着指挥舞娘跳舞,舞娘们虽仍旧穿得清凉,但比先前只剩肚兜和超短黑纱裙的装扮体面许多。
她的主意多好呀,尊后果真上道了。
浮楼殷切的为秋暮倒了几盏不同种类的酒,其中一盏酸酸甜甜含着几丝薄荷的清凉感很受秋暮的喜欢。
玉露十分有眼力见的又为魔后倒了一盏酒,开心的介绍着,“尊后,这是魔界特有的九阴果子酒,是用魔渊里头九种最为清凉的果子酿成的,十分解暑降火呢,但这果子酒性寒,不宜多饮,一日不可超过三杯。”
秋暮端起酒盏喝掉一半,“你可以叫我姐姐,或者秋暮,尊后两个字见外了。”实则是她听着不顺耳。
玉露羞赧一笑,放掉酒盏,尊后好生和气,而且没有架子,又生得极美,跟在她身边心里头说不出的舒服,偷偷掀眼皮看了浮楼一眼,她小声问:“叫暮姐姐合适么?”
“合适,很好。”秋暮冲她笑笑。
玉露开心极了,脸又红了,她决定以后死心塌地跟着尊后,为尊后分忧,忙又夹了几箸菜到对方的碟子里,一一细细介绍着味道成分及做法。
秋暮听得最多的两个字是魔渊。
看来魔宫的菜肴原材料大多是从魔渊处采得的。
秋暮舀了口汤喝,“这汤羹味道极美,里头这切的细碎的是何物?”
玉露看来对烹饪之事十分熟悉,立刻回:“是肉苁蓉,咱们魔渊生的肉苁蓉同别地的不一样,不但一点不苦涩,反而十分香甜,回味无穷。”
“看样子还是个不错的小厨娘,吃上面懂得倒是不少。”
玉露咬咬唇,“我除了会晒太阳就只会做些菜了。”
秋暮又舀了口汤,“待会你带我去魔渊逛逛吧,顺便采些蔬果回来,你好教我做菜。”
玉露很开心的点点头。
一旁的浮楼将一道点心端到秋暮面前,巴巴道:“我也去。”
秋暮喝着汤塞着饭,“女人们逛菜园子,你个大男子凑什么热闹。”
浮楼开始喝闷酒,被嫌弃了。
魔渊四处飘着黑雾,忽闪着魔灵,也不见日光,但里头的植物生得却十分葳蕤。
玉露导游十分贴心,一路介绍着,“这里是魔渊的植物园,再往深里走是动物园,里头凶兽无数,个个灵力充沛,哪怕是魔界将军也不敢单独进入,而最深处是兵器场,里头藏着好多天生天养的兵器,煞气异常,魔尊的无虐箭便是出自那里。”
对于魔宫的园子分布图,秋暮没甚兴趣,她随意往篮子里仍了些菜叶菜根,抬头望望雾气昭昭的四周,园子不小,不见栀子花。于是问玉露是何时辰了。
毕竟魔界同人界有个时间差,魔宫一顿饭的功夫,人界已经一整天了。神尊若发现她不见了,会着急还是怀疑?!此地不宜久留,及早脱身才好。
玉露回了时辰,又道还早,可以多摘些菜果回去。
“这园子里头可有什么花树?”秋暮问。
“有啊,魔桃,魔梨,魔海棠,魔栀子一大堆呢。”
“我喜欢栀子花,带我去采一些吧。”
菜园子里杂草不少,里头蛰伏着或大或小的蚂蚱,让人有拿沸油炸了的冲动。
只因魔宫的蚂蚱十分彪悍,秋暮拔开一株长到肩膀的草叶不小心碰到一只蚂蚱的翅膀,蚂蚱扑上去便把秋暮的手背咬出俩点血印子。
秋暮挤了挤血,问玉露,“魔界的蚂蚱能吃么?”
玉露点点头。
“好,咱们捉一盘。”
一对主仆满载而归,秋暮远远瞧见浮楼卷了一本书半倚在殿门前的廊柱子上。
于魔宫的血红残阳下,有种苍凉遗世之美。
秋暮冷哼一声,装吧,搞得魔头的位置是百万年寒窗考上来似得。
为避免浮楼黏上她,秋暮在拐角处跟玉露说:“你现在教我烧些菜吧。”
玉露乐此不疲。
浮楼余光瞧见本该进殿的媳妇跟着那盆多肉去了偏殿拐角的小厨房,他合上手中的《魔界最新情话大全》,状似不经意的满院子溜达赏……鹰隼,然后状似不经意地走到小厨房门口,闲庭信步走了进去,里面两位美人忙着摘菜洗菜切菜,都不愿意多瞧他一眼。
浮楼有些委屈地蹭到正拿小鬃刷子清洗蚂蚱的秋暮身侧,撩起袖子,“我帮你。”
“不要。”秋暮端着黑金瓷盆躲开,摆摆手不耐烦道:“厨房本来就小,我们两个都转不开,你过来凑什么热闹,赶紧给我们腾地界。”
一向傲娇的魔尊哪里受过这种接二连三的嫌弃,于是走到切菜的玉露身后,恶狠狠道:“还不快滚出去给我们腾地界。”
玉露正聚精会神切菜,没曾想到魔尊会悄悄跑到她身后跟她说这么一句,一不小心切破了手指。
她握住流血的手指头刚要跪下去时,一双细嫩的手扶住了她,手的主人一脸的牛气哄哄,“现在知道谁是来帮倒忙的吧,知道该谁出去了吧。”
浮楼深深看了一眼玉露,皮笑肉不笑地走了。
为何他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玉露明明是他养在寝殿的多肉啊,几千年白养了,一眨眼易主了,帮着他媳妇给他添堵。
这一顿饭烧得并不顺畅,秋暮是个从未下过厨房的新手,摔了几套碗碟糟蹋了一篮子原材料熏黑了一面墙后,终于端着两菜一汤,昂首挺胸走出厨房。
一道是现成的熏鹿肉,她往里面掺了两罐现成的肉苁蓉酱;一道是炸得外焦里也焦的蚂蚱,还有一蛊子栀子花羹。
当他把自己的成果端给浮楼时,浮楼愣了楞,看起来催吐效果不错,但好歹是他家尊后亲手为他做的。哪怕里头有毒,他也得给面子吃光。
浮楼手抖着夹起一只焦黑的蚂蚱,手抖着送到嘴里,简单咀嚼两下咽掉,一脸惊喜得夸着厨娘,“好,好吃,简直不是人吃的……额,不是一般人有福气能享用到的,美味至极。”
秋暮端起那盘蚂蚱,“那你都吃了吧。”
浮楼:“……不着急不着急,好的东西要慢慢享用,我先尝尝其它菜品。”他敢肯定,那蚂蚱再吃一个当场就得吐出来。
浮楼的视线停留在熏鹿肉上时,将身旁的秋暮拽着坐下,一脸深意道:“想必那多肉已告之你肉苁蓉酱不可多吃,但看你放的这些计量,你这是怀疑你夫君的实力?”他捧着她的脸一脸暧昧轻声道:“其实你夫君用不着这个,你若不信,可随时检验,我保证积极配合,你不满意,我不下床。”
秋暮随手抓起桌边的一双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到对方的大腿上,本以为会听到魔头的痛呼,不料只听得咔嚓一声。
筷子断了。
纯银的筷子啊!
秋暮瞅了眼对方的大腿,竖起个大拇指。
结实!硬!魔头的身子骨彪悍得很。
浮楼倏地捉住秋暮的手腕,凑到对方耳边吟诗般的口吻道:“其实为夫最硬的不是腿部,是……”
“闭嘴。”秋暮耳根全红,猛地跳起来大叫。
惊得殿内伺候的心里美及众魔女扑通跪下。
玉露也跟着垂头跪下去。
殿内鸦雀无声,秋暮看到浮楼正用一种纯情无辜的眼神瞅着她,嚅嗫半响,才道:“我说错了什么嘛?暮亲亲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岂不要心疼了。”
秋暮恼极气极,浮楼这厮混过戏班子么,他这一出唱下来,好像是她这个尊后喜怒无常乱发脾气不守妇道以下犯上欺负魔尊。
她回眸一瞅,果然从心里美甚至众魔女神态中瞧出对她们魔尊的深深同情。
秋暮招招手唤心里美走近些,“你让她们都出去,然后你在门外候着。”
心里美摘了脑袋鞠个躬,领着众魔女们整齐有序地走出殿门。
玉露起身后,忙端起个酒盏将九阴果子酒倒满,再呈到两尊身前。
秋暮端起两盏酒,其中一盏递给对方,“敬你。”言罢,另一盏贴到唇边,就要干掉。
浮楼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这么爽快?”垂眸瞅了下眼前的酒盏,“没毒吧?”
秋暮立刻将两人的酒盏换掉,一口干了,盏口冲下,一滴也没流出来。
浮楼羞涩一笑,端起酒盏,“是为夫小气了。”那一盏酒灌入喉咙后,纳闷道:“方才你为何让我闭嘴,我话还没说完呢。”
……又绕回去了!秋暮暗暗握拳,魔头若不要脸起来真是无敌啊,秋暮强压冲九霄的火气,憋红了一张脸看着对方,“你当真说的出口。”
“有何不能说的?对自己的夫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这话惹得谨慎伺候的玉露一脸通红。
浮楼完全当对方是植物人,抓住秋暮的手贴近自己的胸膛,“其实为夫最硬的不是腿部,而是胸膛。随时随地,为你提供最坚实的依靠。”
秋暮抽回出手,竟出了一手心的汗。
这个浮楼……
气还未松完,对方那张脸又凑到她眼前,玩味十足,盯得她毛骨悚然,“小暮暮你说,方才你心里认为我会说最硬的地方是哪里?”
秋暮端起玉露刚盛好的栀子羹汤,心底骂街,“润润嗓子先。”
浮楼蹬鼻子上脸,“喂我。”
秋暮一勺一勺将栀子羹喂给对方,喝到只剩最后一勺时,浮楼眼含秋水道:“我好像在做梦一样。”
言罢,一头趴在桌上。
玉露给出的计量刚刚好,两盏九阴果子酒加一碗栀子羹,刚好让对方陷入昏迷。
对方晕了,秋暮的火气一股脑冲出天灵盖,随手召出鞭子朝浮楼身上抽过去。
一鞭子两鞭子三鞭子……直到打到虎口发麻,她才稍微消了点气。
太可恶了,太下流了,太猥琐了!
魔头的身子骨比精钢石还硬,不知是不是她劲头太大了还是对方陷入半昏迷状态散了灵力,护体的魔气没了,那几十鞭子下去,对方的外衫竟被划破了。内衫里渐渐浮出些血丝,看着有些可怜。
浮楼还未完全昏迷,只是浑身僵麻,灵力被压制住,面对秋暮的一顿鞭子,他半掀了眼皮嘟囔了一句,“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