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歪了歪头,可到底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安然放下手里的书,放到柜台上,站起身迎接客人,书上的插画被谭茂无意中扫了一眼,诡异的雾气,白裙黑发红眼的小女孩冷着脸注视着某一个方向。
他没有兴趣去关注别人的**,因此很快就自发把刚才看到的给忘了。
“欢迎光临,先生想看哪方面的书?”安然微微一笑。
她无疑长得很美,声音也温润动听,像是音乐一般,谭茂眼底却毫无波澜,他思索了片刻,问道:“有灵药方面的书吗?”
他其实说出口就后悔了,灵药师本就是一种高深需要天赋的职业,普通的书店哪怕有灵药方面的书,也只是寻常极了的刚入门的书籍,或者是一本灵药大全,可能里面连一千种灵药都不包括。
谭茂眼里有些深深的疑惑,比之刚进来的时候更深,说起来他到底为什么会进来这家书店,仔细一想,似乎他从看到这家书店就有些不大对劲了。
安然轻轻点头,目光平静,像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他的不对,“先生可以自己去看看。”
她指了一个书架,“那里都是灵药类的书籍。”
“都是?”
谭茂心中一惊,“那么多?”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不对什么疑惑,满心满眼都被安然说的一书架书给吸引了过去。
安然点头,在他的殷切目光下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谭茂顿时走了过去,甚至用上了灵力,他站在高大的书架前,深颜色的书架旁挂着一个铜牌,红色的“灵药类”三个字醒目无比。
谭茂眼中光彩亮得惊人,在确定之后,他目光飞快从书架上依次扫过,很快就确定了一本自己没看过的书。
灵药,或者安然更愿意用“医”这个字来概括这个分类,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繁荣的、必不可失的,一位医道上的执着者,安然很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重新坐下来,安然拿起自己的书,翻开到上次看到的页码,白裙黑发的女孩有些狼狈穿行在沙漠里。
这是考验。
安然目光平静无比,别人不能插手。
她翻过书页,到了下一页,有少年执剑杀戮群妖,浑身鲜血,眼眸却坚定无比。
千年前人妖势若水火的时候,妖族势力更胜一筹,有一人真名早已不知,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但他的另一个名号却响彻云霄,哪怕历经千年,依旧为人族所铭记。
浴血尊者。
此血,为敌人之血。
他的剑,为杀敌之剑。
无关爱恨情仇,立场相对,即为敌人。
他一人一剑杀遍整个妖族,无论哪个族群都有族人被他斩于剑下,人妖大战之时,他更是一人对敌百万雄师,扭转人族劣势。
原儒辰端端正正跪坐在一个简陋的坟包前,听着那把剑用沧桑的口吻讲述着早已成为历史的传奇故事。
原儒辰郑重道:“前辈放心,小子一定不辜负尊者传承。”
他面前的空地上摆放着一把剑,剑身暗红,别无装饰,但隔着久远岁月依旧散发出的杀戮死亡气息却让人不敢小觑。
这是一把神兵利器。
毫无疑问。
谁都不会怀疑。
冰冷而丝滑的声音在这片空间响起:“你要是堕了主人威名,本座必取你性命,灵魂扔入十八层地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他说得极缓,原儒辰感觉到像是有一条蛇在他的心脏处缓缓爬着,说出这些语言。
指尖掐进了掌心,他知道,这次的遭遇是自己的机缘,但危险也同样不小,好在他有信心。
他眨了眨眼,将一丝惧怕从眼底清除,换上坚定的信心,“前辈只管看着吧。”
一声冷冷的嗤笑声响起,“滚吧。”
原儒辰眼前一花,千年不散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终于消散。
“原儒辰?”
不确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原儒辰扶着脑袋回头,只见周围的环境有些眼熟,似乎还是在平远镇。
守在这里的老师确定了他的身份,发了个信号,报告道:“原儒辰已经回归。”
另一处空间内,低矮的坟包前,暗红长剑依靠着墓碑。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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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精怪革命(六)
用过晚饭后, 安然出门去了不远处的公园闲逛。
没错, 闲逛。
她也不是一直呆在书店不出门的, 虽然她的神识一展, 别说是一个广城了,就连整个帝国都在她的神识范围内,但还是有区别的。
今天的星夜很美,夜风微凉, 安然决定出门逛逛。
不过显然, 不止安然一个人决定今天夜晚是个好日子,也不止她一个人欣赏。
一股灵力忽然出现,重重击在她面前的道路上, 一瞬间摧毁了至少三四平方米的空间, 可见出手的不是个低级灵修。
安然挑了挑眉。
好吧,虽然这股灵力杀伤力不小,但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不过是个过路人, 帝国看似平静, 安居乐业,但实际上还是很残酷的,随随便便冒出一两场拼杀很正常。
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白色的身影就从原地消失, 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几米处的前方,夜色下, 她的背影被拉长。
狭小的巷子里,有人看到了那道细长的背影,眼睛里陡然亮起希望的光芒,他嘶声喊道:“救命!救命!”
那道影子停在了原地。
拳头到肉的声音消失了,几个行凶者顿了顿,互相看了几眼,最终一致看向他们的首领,一个穿着复古红衣的少年。
少年模样俊美,一身复古衣裳显示出家族悠久的历史,使他有几分古时风流贵公子鲜衣怒马的味道。
他眼眸极黑,一丝厉色闪过,不由分说一道灵力挥出,直直往巷子外面而去。
比起之前那一道失手击到外面道路的灵力,这一道攻击极有攻击性,少年极为自信,看也不看结果,冷声对几人道:“继续给我打!”
几个大汉连忙点头,拳头又落到了地上的那人身上。
那同样是一个少年,只是与站着的少年相比,两人不光是境遇,就连外表都是天壤之别。
云与泥的鲜明对比。
他瞪大眼睛,也不再挣扎,已经连累了一人,还挣扎什么,任由那些拳头踢打落到自己身上,只是死死盯着站着的少年,从齿缝里吐出让他憎恨入骨的字眼:“吕、柯!”
一人狠狠一拳打在了少年肚子上,使他闷哼一声。
“老实点,大少爷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
又是一拳。
少年面不改色,只是眼里的愤怒更加浓郁,他扯起嘴角,竟然露出一个笑,满怀恶意:“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吕柯被踩住痛脚,狠狠剐了他一眼,脸色难看,的确,他没本事,他要是敢,吕林早就被弄死八百回了。
吕家家规严明,其中处罚最严重的一条就是杀害同族,罪名足够他被逐出吕家。
对一个大家族而言,族人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吕柯是嫡长嫡孙,家规也不会对他有丝毫开恩。
吕柯的手下对了个眼神,手下脚下力道更重了三分,大少爷此时心情不好,还是不要留手了。
他们常年对这吕家的私生子施暴,早就清楚他的承受底线在哪,之前是碍于吕林再如何也是族长孙子,就算不受重视,也比他们强,是正经的吕家人。
但现在,吕林和吕柯相比,他们再清楚不过谁更重要了。
“让开!”
冷冷充满暴怒的声音呵斥道,紧接着,一股大力就把他们几人击飞。
几人在巷口狼狈落地,翻起身,就见到吕柯手里出现一根灵力凝结的鞭子,鞭身通红,详细到了细节。
几人感叹道:“大少爷的灵力又进步了,都能灵力化物了。”
灵力离体不难,但灵力化成外物,那是要对灵力有极高的掌控力才能做到的。
“大少爷天资绝顶,有什么做不到的,不就是灵力化物吗,多大点事!”
“那是,大少爷这么厉害,有什么是大少爷不会的。”
几人谄媚的声音此起彼伏,即使知道这个时间吕柯没心思听他们吹捧,还是没有停下。
细细碎碎的阿谀声传入吕林的耳朵,听起来分外讽刺,他也是吕家的子孙,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差别。
明明私生子也不是他自愿的。
他瞪着吕柯的眼神有些空茫,鞭子落在身上的疼痛感都似乎飘远了。
吕家是大家族,总会有不成器的族人出现,比如这一代吕家族长的长子,天资不佳,修为不高,但为人风流。
他在外面有许多露水情缘,有的是他仗着自己还不错的外表勾搭的,有的是冲着他吕家大公子的身份来的。
吕林的母亲两者都不是。
吕大公子有一个爱好,他喜欢装作普通人去与看上的女子结识,等得了她的真心或者玩腻了再将事实告知,欣赏女子心碎不敢置信的表情,然后笑嘻嘻离开。
吕林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她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她在热恋期间发现了恋人的不对,挖出了他的真面目,避免了再继续被骗下去,不幸的是她怀孕了。
吕大公子在外面有很多情人,但还尚无一子,他毕竟是大家族的公子,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孩子满世界都是,因此防护措施做的很好。
但那些没能怀上的是一回事,已经在肚子里的又是另一回事,得知了吕林母亲怀孕,吕大公子立刻不顾她的抗拒把人看守了起来。
吕家族训,不可让子嗣流落在外。
哪怕是私生子。
吕林就是在父亲不重视、母亲厌恶的情况下出生的。
与他差不多时间出生的还有吕大公子正妻所生的吕柯。
吕柯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大家出身的单纯千金爱上了风流公子,千金有心勾引,风流公子又是个来者不拒的,一夜之后千金闹着要负责,两家地位相当,自然无法拒绝,何况吕家也没想拒绝。
吕林的母亲正是吕大公子不甘被婚姻束缚而叛逆出来寻找的乐子。
这也是吕林被正妻记恨在心的原因。
吕大公子不喜欢他赖上来的妻子,也不喜欢那个为了家族责任而生的儿子,当然,他也不喜欢一个私生子,他只喜欢自己,喜欢风流浪荡的生活。
吕林想着想着,突然对吕柯无比的唾弃,他大概还奢求着父亲的爱吧,不然怎么会迁怒到自己身上,不过是蒙着眼睛装不知道罢了。
真是可悲。
他闭上眼,不再看吕柯。
没有人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同理,也没有人能让一个装瞎的人睁眼看世界。
吕林没想去叫吕柯,他也不会,他只会记得吕柯对他的羞辱。
来日,必将奉还。
……
“很强烈的感情。”
白裙飘飘,青丝也被夜风吹去,若是被人看到,有七八成可能会被认为是出来狩猎的妖魔。
尽管广城是帝国数一数二的城市,还有一所高级学院坐镇,但妖魔最擅于躲藏,不到逢魔时刻不出来,几乎难以寻到,总也清理不干净。
好在此时没人能看到她。
安然习惯性的用法力将自己的存在与世间隔开。
她看着一站一躺的两人,他们的命运线死死纠缠在一起,不是亲密的关系,而是一生纠缠的敌手。
两人心里都有极为强烈的恨意。
吕柯终于收了鞭子,红色的灵力散开,回归他体内,他冷冷看了眼地上血肉模糊的吕林,抬脚往外走。
“大、大少爷,”待在巷口的其中一人犹豫回头看了一眼。
吕柯停住脚步。
对上自家少爷狠戾的眼神,那人连忙道:“他要是不处理一下,可能很快就死了。”
他说的一点都不夸张,吕柯不是那些下人,连打都要计算着分寸,他是一点都没留手,把人往死里抽的。
其余几人连忙给他使眼色,知道归知道,但能别这个时候说吗?
吕柯目光更冷,看着那人,直到他差点坚持不住晕倒,他道:“你留下。”
他头也不回离开。
那人得了命令,目送着吕柯离开,这才敢擦了擦冷汗,摇头走到了吕林面前。
吕柯那样说,就是同意了他帮吕林处理一下。
他走近看到吕林身上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比起他们制造出来的伤,吕柯下得手才叫狠,毕竟一个是肉|体凡胎,一个用的是灵力。
“可怜啊。”
他摇头叹了一声,没多少真情实意,吕林闭着眼睛,没有一点反应,他也不奇怪,这么重的伤,估计早晕过去了。
他拿了颗丹药掰开吕林的嘴喂了进去,又在伤的最重的几个位置撒了些药粉,期间吕林的身体因为疼痛而一颤,但人还是没有睁眼。
那人最后随意给他打了个结,拍拍衣服,站起身走了。
脚步声离开巷子,吕林睁开眼,眼眸深邃,看不出恨意或者别的情绪,只有一片沉默。
他没有晕。
他怎么能晕,他要记住这一切。
他动了动身体,想要站起身,但是没有成功,他受的伤太重了,要是有灵力还好,但他的那点灵力早就被吕柯耗尽了,此刻一星半点都没有。
正皱着眉思索的时候,细微的脚步声让他立刻瞪大眼睛,目光锐利。
此时他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别说是人或者妖魔了,连只动物来了他都没办法自保。
夜色中走来的是安然。
白裙飘飘,面无表情,看不清容貌,比妖魔还要像妖魔。
起码吕林是这样认为的。
他不顾伤势,仅凭借着一股韧力直起了上半身。
妖魔!
他提起十二分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