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您别置气,您身体还没好全呢”彩云急了,连忙扶着许氏。
“我的儿啊,你们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当初,安哥儿就没有办,好,安哥儿确实是因为出身不光彩,可是我的康哥儿呢,为什么也不办?他们也是府中的主子,是爷亲生的骨肉,现在办一个满月宴都不成了”许氏气得浑身发抖。
“姨娘,奶奶也是为了康哥儿好,康哥儿身体弱,如今抱出去,还得折腾,不如满月宴的时候,康哥儿身子骨也壮实了,咱们再抱出去不好吗?”彩云柔声安慰道。
“你懂什么?”许氏大声怒道,她怒视着彩云,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下来了,她低下头,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喃喃自语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侯爵府不给这是不乐意承认她的孩子呢,她从住在侯爵府起,她在侯爵府就名不正言不顺的,她一个罪臣之女,在别人眼中,就只有肮脏,她一个表小姐,明明有外祖家,却只能住在姨母府上,她和表哥有了首尾,也只能偷偷的,生下的孩子,不仅没有洗三、满月,就是周岁宴,每年的生辰都不曾办过一个,现在,生的第二个孩子也依旧如此。
看着此般模样的许氏,彩云也束手无策,她不是许氏,她不太懂许氏心中所想。
许氏捂着自己的脸,等自己的眼泪流干了,她抬起头来,道:“你去找厨房要一些水来,我要沐浴”。
“姨娘,您月子还没做完呢”彩云急了。
“也不差这几天,去准备热水”她儿子的满月宴,她一定是要争取的。
彩云拗不过许氏,只能下去准备热水了。
“姨娘,这套衣裳怎么样?”彩云把给许氏准备好的衣裳拿了过来,是一套粉色的衣裳,粉色这种颜色的衣裳,一般的人是穿不出来的,得皮肤特别白皙的人穿着才好看,如若皮肤黝黑,只会显得更黑,许氏还挺喜欢粉色的衣裳,她穿不了大红色的衣裳,所以,平时只能多穿穿粉色的衣裳,好歹,也是红色。
许氏看着彩云手中粉色的衣裳,思绪一下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姨娘、姨娘,你怎么了?”。
许氏回过神来,她道:“才生完孩子,穿粉色的像什么样子,去把我那套青色的衣裳拿过来”。
“可是,姨娘不是不喜欢那套青色的吗?”。
“让你去拿便去拿,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许氏气道。
“是”彩云嘟了嘟嘴,她把粉色的衣裳拿了下去,心道:姨娘平时不是最喜欢粉色的衣裳吗?而且,之前坐月子,在屋子里捂了近一个月,姨娘的皮肤比往日更加白皙,怎么一下不穿粉色的衣裳了。
彩云在肚子里吐槽,但是,却依旧按照许氏的话,将那套青色的衣裳拿了出来,这套衣服其实也很好看,衣领处、衣袖处都绣着暗纹,但是,就是太素了一些,姨娘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富贵的东西,所以,这套衣裳就被姨娘压箱底了。
“姨娘,找出来了,您看看是不是这套”彩云问道。
许氏从彩云手中将衣服拿起看了一下,确实就是她想穿的那一套。“给我换上吧”。
“是”彩云从许氏手中接过衣裳,然后给许氏换了起来。
许氏透过镜子,看到了穿着青色衣服的自己,不由得,她又恍惚了起来。还没等彩云提醒,许氏这次就先自己回过神来,她道:“我们走吧”。
“姨娘,我们这是去哪儿?”彩云跟在许氏身后,问道。
“既然奶奶说不办,自然是去找能让奶奶改口的人”说完,许氏便带着彩云往侯爵太太的院子里走去。
苏青青在侯爵太太的院子里汇报着府中的一些情况,包括一些田产、庄子、铺子的一些收益,以及最近的一些人情礼节,刚说完,苏青青准备和侯爵太太提,带着安哥儿还有春华她们去庄子上小住的时候,侯爵太太身边的丫头就进来禀报道许姨娘来了。
苏青青有些诧异,许姨娘这月子还没坐完呢,这时候怎么来侯爵太太这里了,苏青青向侯爵太太看去,只见她的眉毛也皱了起来,很显然,之前是不知情的。
“让她进来”侯爵太太道。
苏青青看着许氏,忽然眼睛一亮,她从来没有看过许氏穿得这么素雅,一袭淡青色的衣服,即使生了两个孩子,依旧清纯、美艳的小脸,即使刚生完孩子,也不见身上有孕妈的气息,气质十分的清雅,她记得,许氏最喜欢的就是那些富贵华丽的东西,怎么,一个月子坐下来,审美怎么变了?
“给太太和奶奶请安”许氏上前一步,看到苏青青在,她脚步还顿了一下,不过,到底可能学乖了一些,上前,给侯爵太太和苏青青一同行礼。
有侯爵太太在,苏青青自然不可能抢先说话,可是,苏青青等了好一会儿,发现侯爵太太都没有反应,她向侯爵太太看去,就发现,侯爵太太正死死的盯着许氏,而且,她似乎正透过许氏回忆哪一个人或者哪一段往事。
“太太、太太”苏青青开口,轻轻叫了侯爵太太两声。
侯爵太太听到苏青青的声音,回过神来,她回过神来,又看了许氏一眼,只见,侯爵太太的脸色,突然之间变得异常难看。
“太太,许姨娘还拘着礼呢,她都还没出月子,是不是让她起来?”苏青青问道。
好一会儿,侯爵太太喉咙里才说出这三个字来,“起来吧”。
苏青青看着许氏,心中觉的十分的奇怪,许氏究竟做了啥,会让侯爵太太忽然之间,陷入回忆中,而且,看着这一段回忆,也不像是不好的样子,如若是不好的回忆,许氏应该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那如若是好的回忆,为什么侯爵太太会突然之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呢?
“你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事儿”就在苏青青思索这件事的时候,侯爵太太忽然开口了,她对苏青青下了逐客令。
苏青青也不是那种看不懂眼色的,当即起身告退了。
第110章
见苏青青离开,侯爵太太身边的嬷嬷也连忙将其他下人给赶了出去。
屋内没有其他人,只有侯爵太太和许氏两个人,屋子里瞬间陷入了寂静,“姨母”,最终,是许氏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侯爵太太心情复杂,“有什么话,就直说”。
“姨母,你是看着晚娘长大的,晚娘很感谢你,当初把晚娘救了出来,还把晚娘接回府养大,姨母,你就再疼疼晚娘吧,安哥儿没有满月宴,不能康哥儿也没有啊,安哥儿当初身份不光彩,康哥儿已经算是光明正大了吧,为何还不能有一个满月宴”说着,许氏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她是真的感觉到委屈。
侯爵太太看着哭泣的许氏,忽然,心中没有了一点点心疼的想法。
“姨母,康哥儿也是您的孙子啊,他没能投身到奶奶肚子里,只能投身到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肚子里,到底,他也留着表哥的血脉啊,康哥儿的洗三就没有办,如今,奶奶竟然连满月宴也都不办,姨母,奶奶就这么容不得我和康哥儿吗?”。
侯爵太太听到许氏的哭诉,只觉得心更冷了,她用冰冷的声音道:“你可知,苏氏为何不给康哥儿办满月宴?”。
“只不过一个满月宴,会影响到什么国家大事?奶奶也不过是用这个做借口搪塞罢了”许氏才不相信,不过是一个满月宴,难不成还会影响到国家?不过是打发她的借口罢了。
听着许氏如此惹人发笑的话,侯爵太太真的气笑了,“第一,如今南方有了灾祸,京城谁家不是夹着尾巴做人,即使是那些纨绔子弟,都不敢出去随意闯祸,更别提这些宴会,除了一早定好了的红白事,谁家敢大肆摆宴会,第二,许氏,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安哥儿是怎样来的,你是不是忘记了康哥儿是怎么来的,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你和哲儿私下苟且,擅自有了孩子,侯爷是什么态度”。
听到侯爵太太提起侯爷,许氏大了一个寒颤,她怎么可能忘记,她被关在柴房中,惶惶不安,脑海中全是侯爵太太和侯爷的争吵声,侯爷要让表哥杀了她和孩子,或者直接把孩子打掉,再把她送去外地。
“许氏,如今,哲儿也并没有在家中,你办这个满月宴,是办给谁看的呢?”侯爵太太问道。
“我只是想我的孩子能够名正言顺,不像我,一直以来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一个客居小姐住在伯爵府,受了多少闲话,又不羞耻,和表哥未婚便有了孩子,安哥儿出生也那样的不光彩,从小到大,没有过洗三,也没有过满月,甚至,每年生辰都不能庆祝,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康哥儿,表哥也娶了奶奶,我的孩子依旧名不正言不顺”许氏说着,悲从中来,眼泪落的更凶了。
侯爵太太看着许氏,气得够呛,“这样局面是谁造成的呢?你被下人非议,你大可以拿出你主子的气势来,还有你和哲儿,我知道,你和哲儿有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等哲儿成亲之后,再让你成为哲儿的姨娘,你非不听,非要自作主张,先和哲儿有了私情,还瞒着我有了身孕,如若不是我和哲儿给你求情,如今,你还能活到现在吗?”,侯爵太太气得咬牙切齿,声音都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
看着侯爵太太气得不行的样子,许氏咬了咬牙,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错了,她的这位姨母,就只嘴上说的好听,当初她来到府上,明明姨母便是管家的太太,可是,那些下人对她的出生说三道四,姨母对那些人不也什么都没有惩罚,还有表哥,说是表哥成亲后,让她成为表哥的姨娘,可是,如若表哥娶了一个身份地位十分高的奶奶,如若这位奶奶不许表哥纳她为妾,那时候,她怎么办?姨母对她的承诺,没有一样是现实的,她只能自己去争取。
如今,康哥儿的名分,她也只能自己争取,她上前,跪在侯爵太太跟前,道:“姨母,晚娘知道错了,您不是最疼爱晚娘的吗?你再帮帮晚娘,就最后一次,好不好,你看在我的母亲和您是亲姐妹的份上,就再帮帮我一次,我母亲会感谢您,父亲,也肯定会感激您”。
看着许氏跪在她跟前苦着诉求,侯爵太太眉头皱得死死的,这个人怎么敢、怎么敢穿着这样的衣服,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哀求,明明那个人霁月清风、霞姿月韵、淑人君子。
侯爵夫人闭上眼睛,低沉的声音道:“最后一次,你我情分已尽,日后,莫要再来找我”。
“多谢姨母”许氏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却浑然不觉,自己失去了什么。
“我虽然是应承你了,但是,康哥儿的满月宴,也只会小办,哲儿没在府中,侯爷根本就不看重庶子,更是厌恶你,不要指望侯爷会主持康哥儿的满月宴,所以,康哥儿的满月宴,也只会邀请族亲和一些好友”。
许氏有些不满,在她看来,大办可不是这样的,可是,如今侯爵太太难得松口,不大办就不大办,只要能请族中之人过来参加,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是,都听姨母的”。
“日后,也莫要再叫我姨母,我是府中的太太,你唤我太太便是”侯爵太太道。
“姨母”许氏大吃一惊。
“好了,退下吧,我累了”。
许氏看着侯爵太太脸上确实带有疲态,一副不想再深谈的样子,再联想到她刚刚的做法,也算是逼迫了她这个姨母,她现在心情一定不好,等事情过了之后,她再上门请罪便是,就像之前,她怀上了安哥儿,姨母虽然生气,还不是想办法保住了她,过后,姨母也没有再责罚她,许氏觉得,这一次如同上一次一样,过些日子,侯爵太太就好了,殊不知,这一次,许氏是真的踩到了侯爵太太的底线了。
彩云见许氏从侯爵太太院子里出来,脸上带着喜意,她便知道,许氏的心愿怕是达成了。“太太同意了?”。
“自然,所以说,想要什么,还是得自己去争取”争取之后,才知道,东西属不属于你,如若听之任之,什么都不争取,是个人,都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彩云觉得惊奇,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用什么方法达成心愿的,如若知道,恐怕要吓得昏厥过去,“姨娘,我们快些回去吧,你的月子还没做完,身体还是虚的,咱们快些回去休养,别生病了”。
“都已经出来这么久了,真要生病早生了,时间还早,我们在园子里走走,在屋子里憋闷了这么多天,也应该透透气了”达成了心愿的许氏此刻心情极好,虽然外头的日头不小,但是,依旧挡不住她的好心情。
彩云一向对许氏无可奈何,自然也只能陪着她一起来逛起园子来。
“姐姐,你看这里,写得特别好玩”许氏正逛着园子,就听到远处传来女人的声音。
许氏自然是认得女人的声音是谁的,她嘴角勾勒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道:“走,咱们过去看看”,此刻,许氏的表情极其像是去挑事的。
“哟,这不是许姨娘吗?您怎么就出来了,一个月还没到呢”春华看着许姨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心气不顺,直接开口刺道。
“许久不见春华妹妹了,你没做过月子你不知道,虽然是要做一个月,但是,早几天出来,晚几天出来,都一样,等妹妹做过月子之后就知道了”许氏得意洋洋道,然后她似乎忽然想起什么,用手捂住自己的嘴,露出些许夸张的表情道:“我都忘了,春华妹妹这么久了,都没能怀上孩子呢,真是可惜,难为奶奶这么替你们着想,可是,孩子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实在是不知道是为你们可惜,还是为奶奶可惜”。
“你......”春华气得不行。
“你别和她一般见识,那个孩子本来就是错误的结果,有些人只觉得自己生了孩子就算是立了功,可以抵消犯的错,咱们不一样,没有某些人那么大的胆子,有恃无恐,也不知道,一次又一次的犯错,这宠爱,能消磨到几时”杨氏见春华被堵住了,柔柔弱弱的开口。
“你......”许氏被杨氏的话惹怒了,但是,又想到什么,她将自己的怒火压抑了下来,道:“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们这些人计较,有功夫说这些酸话,还不如想想,怎么生下一个孩子,远了你们的梦,也能稍微缓解一下,那位奶奶生不出孩子的压力”说完,许氏轻声哼了一声,施施然的带着彩云走了。
“呸”春华对着许氏离开的背影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居然还敢攀扯奶奶,真当自己生了一块肉就不得了了,苦日子还在后头呢,且就先得意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