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她顿了顿，倏地扬起个笑脸，眼睛微弯，露出洁白的牙齿，面颊边的甜美小梨涡能腻的醉死人，“再见。”
再也不见。
小团子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扭头望着爸爸，摇了摇爸爸的手：“爸爸，回家了。”
顾时深心头的冷意在团子的奶音里逐渐消退，他警告地睨了楚素一眼，调转轮椅抱起小团子往回走。
顾野落后两步，他眯起眼睛，总觉得楚素现在的这张笑脸，看着哪里不对。
他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可要细想，又想不起来。
“麦麦，要回家啦。”团子已经上了车，在冲他喊。
顾野将心头的熟悉感甩掉，转身小跑着挤进车里。
“嘭”车门紧闭。
司机一踩油门，黑色的轿车在楚素的视野里，逐渐远去，直至最后转过街口，再看不见了。
她低下头，按亮手机，没有团子的视频了，顾野删除得干干净净。
那摄影师这会慌了：“楚姐，这下我该怎么办？要是顾总说点啥，我真就完了。”
浓长的睫毛轻轻颤了几颤，良久之后楚素才说：“不会的，你一会将视频源文件都给顾时深，态度诚恳地道个歉，这单不要收钱，他不会追究的。”
她了解这个男人，吃软不吃硬，真诚一些态度好一些，他还能网开一面。
摄影师搓了搓手，踌躇道：“那好吧，不过楚姐先说好，要是顾总追究，你可要帮我。”
楚素点了点头，她上了保姆车，把自己窝进座椅里，眼罩一戴，一句话都不想说。
江怀燕看了她一眼，凑过去撞了撞她：“大素，你看。”
她放起一段小视频，手机里立马传来小团子的声音。
楚素蹭地坐起身，一把扯了眼罩：“你哪来的？”
江怀燕嘿嘿笑了两声：“幼儿园活动的时候，我隔着铁栅栏偷拍的。”
她堂堂娱乐圈的金牌经纪人，没想到为了拍锦鲤崽崽，会像个不要脸的狗仔一样，痴汉地隔老远都不死心的去拍。
那视频画面很模糊，也不太清晰，都没有团子的单人近照，可楚素飞快转发到自个手机上看了起来。
她看了会，见团子好像拿了好几次第一名，抿起嘴角笑起来：“我女儿真棒，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啊，以后肯定有出息。”
至于帮团子的蓝眼睛野小子，她直接过滤掉，看不见！
江怀燕附和她：“可惜了，锦鲤崽崽要颜有颜，要多萌有多萌，关键自带锦鲤运，她怎么不入圈当童星咧，她要入圈，我就踹了你去给崽崽当经纪人，保管把崽崽捧得红到发紫。”
楚素哼了哼：“现在圈里童星哪个能有我女儿乖，你也不看看是谁生的，现在是谁在养。”
她与有荣焉，毕竟顾时深不是个一般人，有他教养团子，楚素坚信，团子长大以后绝对是超出常人的优秀。
不用吃她从前吃过的苦头，不用活成她这样不光彩的样子，也不用过得战战兢兢，整天为生计发愁。
真好，团子的未来，就是她所期望的那样，一片坦途和幸福，沿路铺满鲜花和掌声，她永远不用低头看脚下，只需要抬头挺胸大大方方的微笑。
真好，真的非常好……
所以，小孩儿不喜欢她，不想再看到她，她以后就不来了，只要顾时深一直对团子那么好，她可以不再见他们父女俩。
楚素抽了下鼻尖，小心翼翼地将视频保存起来，还加上密码：“燕子回了，往后你帮我多注意小孩儿的消息，没变故就不要告诉我。”
这话说的，让江怀燕这个外人都心酸了。
楚素为团子的付出，她一点一滴都看在心里，可这人也是个倔的，分明喜欢团子得不的了，偏偏又下意识的害怕靠近团子，仿佛是有种近女情怯的心结。
江怀燕想了想，问出个一直想问的问题：“大素，现在崽崽认顾时深当爸爸，依你从前和顾时深的关系，你就当真没考虑过和顾时深重修旧好，这样就能顺理成章让崽崽叫你妈妈。”
楚素摇头，她头靠车窗上，自晒一笑：“燕子，我和顾时深之间，那就是一纸合约的关系，他兴许后来考虑过和我结婚，可也仅限于，我不蠢还听话，是个符合他标准的妻子人选……”
与此同时，在顾时深的车里，顾时深摸着团子小脑袋，也低声在说：“以前，爸爸差点和你嘴里的小仙女儿结婚……”
小团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小仙女儿差点成了檬檬的妈妈吗？”
“妈妈”一词落下，一边的顾野蓦地表情一震，他突然想明白，为何楚素的笑容会给他一种熟悉感，因为——
小乖就是那么笑的！
第107章
一旦某个念头落地生根，就会不可遏制的迎风见长，眨眼之间长成一株令人无法忽视的藤蔓，密密实实地缠绕在心脏上。
顾野抿着唇皱起眉头，不动生色地打量团子五官。
团子的眼睛，又圆又大，眼瞳黑溜溜的，像两块被精心打磨过的黑宝石，非常好看。
顾野拿团子的眼睛和楚素的对比，冷不丁心头咯噔一下。
都是很典型的杏眼！
顾时深连带顾家人，就没有谁是杏眼。
焦躁和不安像袅袅青烟一样，从四肢百骸悄然冒出来，将顾野紧紧笼罩其中。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念头，他这会看团子的脸，是越看越像楚素。
团子现在年纪还小，带着女敕嫩的婴儿肥，不太明显，可等她再大个几岁五官长开了呢？
小团子似乎察觉到麦麦的视线，她扭头看着顾野，眨巴了两下眼睛，朝他露出个软软甜甜的笑。
浅浅的小梨涡浮现在面颊上，像是融化的奶糖。
顾野蓝瞳骤然紧缩，那一对梨涡，他要是没记错，楚素笑起来的时候也有梨涡，而顾家没有任何人是有梨涡的。
巨大的恐慌笼罩下来，让顾野一下握紧了手。
他坐立不安，在和团子的对视下，头一回率先挪开视线。
顾野看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高楼大厦，还有纷杂的人流，不时闪烁的红绿灯，都让他生出无比的茫然来。
如果，小乖真的和楚素有什么关系……
不！
一定不会的！
他回去就好生查查楚素，再没有证据之前，他不能乱想，也不能胡乱瞎猜。
小团子轻咦了声，麦麦在躲她，为什么呀？
“麦麦？”她从爸爸怀里探出上半身，够手去拉顾野，“麦麦，你在看什么，也跟檬檬说说吧？”
顾野飞快收敛了情绪，他主动捉着团子软乎乎的小肉手：“没看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团子是体贴的小团子！
今天的所有活动，都是麦麦带着她完成的，檬檬都感觉到累了，麦麦也一定累了。
团子爬出爸爸怀抱，挤到座椅中间坐好，贴心的把身上的小毯子往顾野身上扒拉盖住。
她还软叽叽的说：“盖住不冷，麦麦可以睡一会，下车的时候爸爸会叫我们的。”
顾时深伸手，把团子往臂弯里刨了刨，又瞥了眼顾野，半点没多想：“累了就休息，还有好一会才到家。”
那一眼，让顾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生怕顾时深能看出什么，毕竟现在他只是有那么点怀疑，也没有任何的证据。
好在顾时深叮嘱了两小只后，就揽着团子自顾自靠椅背上，闭眼休息。
一家三口回到家，顾时深一下车就让俩孩子先各自回房休息，休息好了再用晚饭。
顾野点了点头，他亲自看着苏红带着团子进了儿童房，适才转身进自己房间。
盖因心里装着事，他还顺手把房门反锁了，跟着才打开笔记本电脑。
顾野没直接去搜楚素的资料，她是明星演员，信息量太大一时半会搜不完，而且还有很多是营销宣传的通稿，并不真实。
他反而找了个靠谱的相貌测试小软件，这款小软件能根据儿童的五官，预测出长大后的样子。
顾野将团子的照片传上去，一秒钟不到，出来了张团子二十岁时的照片。
仍旧圆乎乎的杏眼，翘挺的小鼻子，饱满的唇形，精致的鹅蛋脸，是个非常具有古典气质的东方美女。
“嘶！”顾野倒抽了口冷气。
他不用拿楚素的照片对比，也能看出团子的这张二十岁照，和楚素有七分的相似，而且气质更是一模一样。
顾野懵了，他怀着自欺欺人的心思，把自己的照片传上去。
一秒钟后，二十岁的顾野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尽管不想看到卡西奥的那个人，顾野仍旧从网上翻了照片出来，两张一对比。
软件没有出错，二十岁后的他和现今卡西奥的boss，长的有八分相似，晃眼看去，竟像是双胞胎兄弟一样。
顾野抹了把脸，死死盯着笔记本屏幕，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排除了软件原因，小乖还和楚素长的这么像，那就只能剩下一个原因了——
小乖是楚素的亲生女儿！
顾野握鼠标的手都在抖，手心生寒，指尖更是冷的像要冻坏了。
他焦躁地扒拉了下头发，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小乖怎么就是楚素的女儿了？
明明小乖那么听话，脾气也软，像个又暖又甜的小天使，和楚素半点不像。
娱乐圈糟污，楚素一个毫无出身背景的人，靠着那张脸走到今天的地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不晓得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样一个背后非常不光彩的女人，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又坏又脏，怎么就能生出小乖那么好的女儿？
“啊啊啊！”顾野像一头困兽，焦躁地扑到床上，捏起拳头用力捶了下两下枕头，脚还咚咚乱蹬着毛毯子。
楚素是怎么样的，顾野其实并不关心，他真正担心的还是顾时深。
在车上那会，顾时深也没多说，只跟团子讲以前和楚素好过，准备结婚，但后来两人关系坏了，就不联系了。
这话能糊弄团子，可瞒不住他。
顾野还不懂男女爱情，但他觉得，一个男人有心和一个女人结婚，那多半心里还是会有喜欢的，至少是不讨厌排斥。
可楚素干了什么？
她毫不犹豫地转投顾聿尊怀抱，率先背弃并斩断和顾时深的关系。
最为关键的是，顾时深在这之后，就车祸残废了。
楚素于顾时深而言，是和顾聿尊一样，都算是他的对头。
现在，他却帮着对头养女儿，还千娇百宠……
顾野不敢再想下去，他恨不得弄死楚素算了，直接让这个人消失在这世上。
“嘟嘟嘟”敲门声响起，传来团子的小奶音：“麦麦，吃饭饭啦，婆婆做了好多肉肉哟，还有甜甜的可乐鸡翅膀，你快出来。”
顾野蹭的一下站直，他屏住呼吸，定了定神，轻咳两声清了嗓子才回道：“来了。”
得了回应，小团子趿着毛拖鞋啪嗒啪嗒地走远了。
顾野吐出口浊气，肩膀垮了下来。
楚素很大可能是团子亲妈这事，要比之前团子不是爸爸亲生女儿那事还严重。
但经过上回的教训，顾野也不敢再瞒着顾时深。
他现在也相信爸爸，相信他对小乖的感情，所以事情还是要告诉爸爸的，只是看用什么法子来讲。
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选一个对小乖最好，对爸爸也没那么大伤害的方式来坦白。
顾野心事重重地出了房间，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坐到饭桌边还在发愣。
小团子拿着一把筷子从厨房出来，忽然就气鼓鼓地瞪着他。
顾野一脸茫然，满头雾水：“小乖？”
小团子叉着小腰，小嘴叭叭的控诉道：“麦麦，你坐了檬檬的椅子。”
闻言，一家人都看过来盯着顾野。
顾时深放下刷财经新闻的手机：“这么困？赶紧吃完饭就去休息。”
顾野也没解释，他刚才想楚素的事去了，见着椅子就坐下，没注意就把团子的位置给占了。
他双手揉了下脸，整个人清醒点，给小乖道了歉，滚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小团子捏着筷子在分，还叽叽咕咕的说：“麦麦这么困，是为了帮檬檬拿第一，檬檬不生气的，一会多分麦麦鸡翅膀。”
甜可乐鸡翅膀是檬檬最喜欢的肉肉了，她把自己最喜欢的肉肉分给麦麦，麦麦也一定会喜欢的！
小团子蜜汁自信，她喜欢的东西，爸爸和麦麦也绝对超级喜欢哒。
一顿饭，小团子敞开了小肚子吃肉，凡是蔬菜菜，她一略不夹。
苏红看地皱眉头，顾时深也觉得这样不好。
老父亲难得主动，挑来挑去给小团子夹了一筷子酸辣土豆丝，而且他还把土豆丝在小炒肉的盘子里滚了两圈，让每根土豆丝都沾染上肉味，才送到团子小碗里。
简直，非常的用心良苦。
小团子完全没感受到爸爸的用心，她偏头看他，嫌弃地噘起小嘴：“爸爸……”
小奶音又甜又黏，尾音还带着一波三折的小荡漾，像没断奶的奶猫崽崽拿嫩爪子在顾时深心尖上勾来勾去。
顾时深硬起心肠，努力板着脸，维持岌岌可危的严父尊严：“不能挑食，把那点土豆丝吃了，不然睡觉前没小亲亲。”
闻言，小团子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呜呜呜呜，爸爸不喜欢她了吗？
爸爸怎么能这样对檬檬？爸爸的小亲亲不给檬檬，那是准备要给谁的？
顾时深受不了团子带着小委屈的控诉眼神，他放下筷子语重心长：“宝贝儿，挑食是长不高的，你只吃肉肉的话，以后就是个丑丑的小矮子，不能穿漂亮的长裙子，不能穿帅气的小西装，还会像今天抢气球一样，你太矮了抢不过别人。”
团子惊悚了，她能不要小气球，但是绝对不能长得丑，也不能少了漂亮的小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