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他在这人身上感受不到杀气,他全力以赴,对方却好似猫抓耗子一般逗着他玩儿……这感觉简直让他憋闷!可他依然警惕,因为他知道对方的功夫很可能在他之上,这个认知让他为之心悸,为之血凝。
“你到底是谁,或者说……你是谁派来的人?”李翰初沉声问道。
步萌看似闲庭信步,但其实也很吃力,自从得知女主的空间可以抽取这世界的灵气之后,她就在想办法应对了,因为系统说这个诡异的空间绝对不能留在这个位面,让她想办法剥离,步萌只能在深山里布设聚灵阵,勉强引气入体,还好她在修仙位面呆过,各种体术仙诀都了如指掌,也有丰富的打斗经验,否则这会儿还不给男主虐趴下。
今晚,步萌可不是来和他打架的。
步萌如移形幻影般瞬间一个侧旋,手中的烧火棍飞掷,击打在男主的握剑的手腕上,李翰初只觉得手一麻,差点连剑都握不住。
“身手不错,有长进。”步萌状似欣慰地点点头。
李翰初蹙眉,这人的声音很沙哑,听不出年龄,只隐约听得出是女声,只是这语气……怎么像个指导小辈功课的长者?
他定了定神,站定在一个安全的距离,手中牢牢握着保命的暗器方道:“不知前辈是?”想来有这般高绝武艺之人,应该是个长者。
步萌将烧火棍被在身后做高人状继续装逼,“是老祖宗让我来的,你的机缘今晚就可窥见一二,老祖宗放心不下,让我来指引你。”
李翰初一听到老祖宗,机缘等字眼瞬间反应过来,“可是曾外祖父他老人家的意思?他老人家还好吗?他如今在哪?”
他的语气有些急切,似乎是很在意这个长辈,但步萌也没错过他眼中的一抹算计。男主逃出京城的时候,也曾想寻求这曾外祖父的庇护,怎么说他如今也是顾家最后的血脉了,后来他找到了迷雾山,那个据说住着修道仙人的山,却被外面的重重阵法困住而不得入……
步萌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放心吧,老祖宗在迷雾山上过得很好。”
李翰初瞳孔微微一缩,果然是在迷雾山么,仙人?呵呵,仙到连他这个唯一的后人都能拒之门外……
“那在下能前往迷雾山看望他老人家吗?”李翰初说这话略带落寞,眼中有对亲人的神往。
步萌连他的表情都不信,她之所以能毫无顾忌地利用他曾外祖父的身份,是因为她知道那人早死了,还是死在寻仙问道的途中,顾家应该是祖上有修仙的传统,男主的曾外祖父应该是引气如体的修士,对天地的感知很敏锐,曾今预言过几次天灾助大裕朝避过几次灾难。至于云雾山嘛,也不过是以讹传讹,曾经那山上是有过道观,以前也可能有过修士,否则山下不会有阵法,但如今,那修士估计都化做了土。
“他老人家不希望有世俗之事打扰到他,他也应该告诫过你,让你莫要再寻他。”
步萌冷淡回答,李翰楚苦笑了一声,神色凄楚,眼角眉梢都是戏。
步萌:“……”个戏精!
“如果你还想知道你的机缘为何就跟我来……”
步萌上前,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李翰初低头,就看见了肩膀上有一道黄色的符纸,上面用艳红的朱砂刻画着他看不懂的符纹,只消一眼就让他头晕目眩似陷进了漩涡。
李翰初心头大骇,全身都僵硬,下意识进入了戒备状态,这种符箓他不是没在顾家见过,皇家供奉的道观里他也见过不少,可从没一张给他这般感受,如果说之前他对所谓的仙人嗤之以鼻,就连顾家是他的母族,他依旧对这种神神叨叨怪力乱神的东西不屑,可这一刻,他忽然相信了,这世上或许真的有超脱物外的力量……
步萌有些肉疼,画两张敛息符箓花了她好几天时间,好几乎耗尽了她聚灵阵收集来的灵气。
李翰初看着前方步萌的背影有些犹豫,他对她警惕一分不少,但他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富贵险中求,何况这人本事不小,要杀了他也不是不可能,若是引他进山埋伏,也委实没必要,就算是,他也做好了准备……想着,他掩藏在袖口下的手紧紧握住了一个玉瓶。
步萌感受到了身后的杀意,狠狠翻了个白眼。
两人一路飞掠到了山涧下,因为两人都有敛息符,一路上连野兽都没有惊动。
步萌找了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李翰初没有多问,看着熟悉的环境,将心底的疑问压下。
不到片刻时间,女主的身影出现在山脚下,李翰初瞳孔骤缩,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但很快又掩饰了下去。
步萌感叹于自己的先见之明,就男主这举动,要是没有敛息符,早被五感敏锐的女主发现了。
楚清照常抽取灵气,因为这山谷偏僻,已经被抽取了多次,这一次,四周的变化尤为明显。
楚清置身于一片郁郁葱葱中,张开双臂,霎时间,她周身似有水波荡漾,她似整个人都处于云端般,飘渺不似凡人,任谁看见这一幕,或许都会猜想她是不是山中的精灵或者是九天下凡的仙女。
李翰初也是这么想的,难道这楚清就是他的机缘?她是仙子还是精怪?
就在下一秒,两人都明显感知了整个山谷的变化,楚清身后葱郁的树霎时间变得枯黄,像走过了春秋入冬了般,而他们四周的花草有不少都枯萎了,像硬生生被抽取了水分的黄瓜,一下子就蔫了,诡异至极。
而更诡异的还在后头,他看见楚清走到了河边,手心一翻手中就凭空多了一把鱼竿,她虚空一握手中又多了一把颜色翠绿如玉的青草,她以青草为诱饵,将鱼竿置入河中,只稍几秒,那些鱼就跟发了疯一样的朝她围了过来,她又掏出一个网,网了一网的鱼,接着那一网鱼也凭空消失了……
楚清脸上的笑分外满足,细碎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她的脸上,不知是阳光为她的容颜增色,还是她的笑容点缀了阳光。
而步萌回头,就看见了李翰楚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只看一眼,就觉得有浓稠黏腻血腥附身般,只觉得冰冷刺骨,逼仄窒息。
第140章 农门贵女10
秋收时分,稻花乡里说丰年是最美的景致,可步萌也体会到了原始农家抢收时累死人不偿命的苦楚,才明白春种一颗粟,秋收万颗子的喜悦,所谓汗滴禾下土不为如是。
秋收过后,步萌送弟弟楚之礼去上学堂,只是小家伙一直兴致不怎么高,小脑袋耷拉着,声音闷闷的。
“姐,上学堂是不是要给很多束脩啊?”说着,他又伸出手指头掰着算,一边嘟嚷道:“听说要二两银子呀,这得绣多少帕子呀……”
步萌笑了下,觉得原主的弟弟很可爱,小小年纪懂事得让人心疼,他细致贴心,哪怕天资不似楚之恒那般聪颖非凡,但若是生在富贵和睦之家,好生教导也是个人才,但这半畸形的楚家,加上贺氏的脑残教导,他难免成为下一个楚老三。
步萌伸手揉揉他的头发,“没事,姐姐在山上挖到了宝贝,之前还卖了一条蛇,供你读书的银子绰绰有余,你不必担心!”
“可是娘说这银子是你和娘省吃俭用省下来的……”楚之礼的声音越说越小,眼里全是愧疚和闪躲。
步萌皱眉,她用膝盖想都知道贺氏会说些什么,无非就是,这二两银子是她呕心沥血挣来的,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将大房二房的都给比下去,否则就是愧对她,不争气不孝……
步萌能理解贺氏的用心,自古以来这个国家的父母大多如此,总是告诉自己的孩子挣钱有多难,自己有多么多么的不容易,将一切生活的苦难强加于孩子身上,好似养个孩子是讨债的,没有孩子她就会多么自如多么富贵一样。或许这是事实,可是这样做除了给孩子压力,让他一天天自卑,没有一点好处!
“你别听娘胡说,你也知道娘的性子,有三分说成十分。还有,姐姐不要求你一定要把别人比下去,姐姐只要求你努力,因为姐姐送你上学不是非要你去考取功名,只是希望明事理辨是非,通古今开眼界。当然,你也不要觉得是浪费银子,我们这房就你一个男子汉,姐姐也就勉强识字,妹妹是个痴儿,你若以后连个文书律例都看不懂,谁来保护我们?”
步萌忽然觉得教小孩还挺难的,既要照顾他敏感脆弱的小心灵,还要给他一定的使命感。
楚之礼皱着的苦瓜脸总算松了一些,下一秒,他又像身披铠甲的小战士般铿锵道:“好,以后我会保护姐姐娘亲还有妹妹的!”
“好,那我就等你保护啦!”
步萌笑着回应,楚之礼似听到了战鼓的鼓舞般,步伐都更有力了。
……
步萌从私塾回到楚家村,远远就听到了几个泼妇互相叫骂攀扯的声音,这简直比夏日的蝉鸣还要聒噪难忍。
更可怕的是……其中还有贺氏的声音。
“我拿你们一点米怎么了?何况就我们家玉姐儿的手艺,也就你们小气吧啦的只给一百文的工钱,我们当家的还救了咱全村子的命呢,拿你们一点米就跟我挖了你们家祖坟似的,苍天啊,你开眼看看这些白眼狼吧,当家的,你死得好惨啊,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受罪啊……”
贺氏粗粝的嗓音吊着,听着分外难听,整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脚不停蹬着,烟尘四起,她本就不整洁的衣服又是满身泥泞,水肿的身材看起来肥腻笨拙,整一个泼皮无赖滚刀肉。
步萌:“……”好气哦。
围观的人有很多,贺氏这种戏码已经上演了无数次,所有人都对贺氏这样的泼皮无赖没有办法,听着她一口一句,她家楚老三是全村的恩人,她是恩人的遗孀,他们就该倒霉的理论,是一次比一次膈应。
“我看楚老三这辈子最倒霉的就是娶了你这个泼妇。”
“就是,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周围一声声嘲讽的声音,贺氏的脸皮堪比铜墙,丝毫不觉羞愧依旧哭嚎着。
步萌刚想上前,女主楚清却先一步上前搀扶起了贺氏,贺氏本想着继续插科打诨,却被一股诡异的力气给拽了起来,偏偏其他人还没有发现异常,吓得贺氏的哭嚎戛然而止。
楚清的声音弱弱的,像她给人的印象一样,懦弱而没有存在感,却分外的清晰,还清润好听。
“三婶,您别哭了,礼哥儿今天上学堂呢,这可是喜事呀。”
听着是一句寻常话,家家户户有孩子上私塾了,都会高兴一番,只是这句话在此时,却是浇在烈火上的酒。
“哎哟,这礼哥儿都上私塾了,二两银子束脩啊,有这钱还偷人家的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家子吃土呢!”
“就是啊,自家都有银子送孩子上学堂了,还来欺负咱们这些穷苦百姓……”
步萌听着这些话就觉得不妙,看着楚清那一副深藏功与民的白莲模样就膈应,果然……
“礼哥儿有一个做贼的娘,这私塾的先生怎么能收他做学生呢?”说这话的就是之前办酒宴,被贺氏偷了米的李家娘子。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往严重了说简直可以毁了礼哥儿,甚至毁了她和楚洁,因为条件好一点的人家都不会娶她们,谁也不愿意自家的岳母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偷儿。
步萌上前,站在了贺氏面前,面向李家娘子。
“李家婶子,我娘偷了你家多少米,价值几何?”步萌微笑道。
李家娘子稍微收起了尖酸的嘴脸,毕竟楚玉在村里村外的民声相当好,平时待人也温和有礼,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那米可是我当家跑船时从番南那边带回来的,据说是贡米,你娘至少偷了偷了六七十文钱!”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要知道一斤粗米才三文钱,六七十文对一个普通农家来说不少了,都能抵一只肥硕母鸡的价钱了。
贺氏一听就炸了,“去你仙人板板的六七十文,你那米镶金呀,明明才五十文!”
步萌:“……”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话一出,李家娘子就好似抓住了贺氏的小辫子,指着她得意道:“大伙都听听,贺氏可是亲口承认的,她偷了我们李家五十文。”
众人又是议论纷纷,这已经不是贺氏寻常的挖了谁家的菜,偷了谁家鸡窝里的鸡蛋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五十文可是价值五十个鸡蛋啊,这要是惯着她,那整个村子都得遭殃。
步萌又上前一步,看着站在李家娘子旁边的小女孩面前,指着她头上的一朵锦缎绢花笑着道:“翠姐儿,姐姐送你的这朵头花你喜欢吗?”
小姑娘有些怯生生的,因为年纪小,也不太明白大人之间的恩怨,只记得玉姐姐之前给她买了很好看的头花,还给她糕点吃。
“喜……喜欢,谢谢玉姐姐。”小女孩还挺有礼貌。
听到这句话,步萌又抬头看向李家娘子,“李家婶子,我以为我们达成了共识呢,我娘拿了你家米,是因为我娘实在是喜欢吃,第二天我就给翠姐儿送了一朵琳琅阁的锦缎翠珠绢花,价值一百文呢。”
步萌话不多,却是简明扼要地阐述了事实,贺氏是偷了李家五十文的米,但步萌还了他们价值翻倍的绢花,此时翠姐儿还戴在头上,要非要论个是非,也有得攀扯。
李家娘子一哽,她看了眼那朵做工精致的绢花,她一直以为是自家娘家的嫂子送的,因为那一天她嫂子来家里做客。
“翠丫头,这真是你玉姐姐送的?”李家娘子狐疑问道,这楚玉一个小丫头能有这么大手笔?
翠姐儿愣愣点头,众人声讨贺氏的声音这才停止。
步萌暗自庆幸,好在自己做了另一手准备。
一直在旁看热闹的楚冰这时候又蹦哒了出来,“玉姐儿,你虽然给翠姐儿买了绢花,但也不能否认三婶不问自取的偷盗行为。”说着,她又转头看向一旁阴沉着脸楚老太,“奶,要知道我们可是耕读世家,三婶这样可是会给大哥抹黑的,大哥可是童生,明年就要下场考秀才了!”
这话戳中了楚老太的心,韩之孝是全家的希望,有个会偷盗的婶娘,那就是给他抹黑。楚老太想着,看贺氏的眼神又添了几分厌恶,吓得贺氏往步萌的身后缩了缩。
李家娘子似重燃了斗志,“就是,头花的事情等一下再掰扯,大不了我还五十文差价给你,还有,你娘不问自取就是偷,这事必须给个交代,我们楚家村世代清白做人,绝不惯着某些偷鸡摸狗的祸害。”说完,她好似很享受众人附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