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信口雌黄!”
他确实是快要被气死了,关雪莉这个粗鲁,还不要脸的女人,居然把什么情书摆到台面上说,明明就是她先勾引的自己,还想不想嫁出去了?况且,他明明只欠了她十几块?四十?把她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居然还想敲诈自己,好生无耻!
周兴盛自俞读书人,周家门庭只是一时落寞,哪怕如此也不是这些无知村民能比的,此时他心里的那股子世家公子的傲气,成了燎原的火气,烧得他心肝肺都疼。
“就知道你们这对狗男女是不会承认的,我敢对天发誓,要是周兴盛没给我写过情书,我就不得好死。”步萌挑眉笑着,眉眼间顾盼流转,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你们两个敢发誓吗?关琳娜你敢不敢拿你的前程发誓,发誓你要是背着我勾搭周兴盛就考不上大学,一生潦倒困苦而死?!”
“周兴盛你敢不敢用你周家的门楣发誓,你要是骗关雪莉的钱和感情,你周家就一辈子平反无望!”
或许是步萌说中了他们心底最忌讳的事情,一时间脸色难看得无法形容,这话柄一开始就被步萌掌握,不说他们不可能不介意这种誓言,就算是不介意,不忌讳,但被逼着发了这种誓言,那什么脸面都丢尽了!
“欺负我孙子孙女,都敢在我老关家动手,我砍死你个不孝的贱人,让你去问问你爸为什么生了你这么个破落货!”夏氏飙着嗓门,一直养尊处优的关玉华,气喘吁吁地根本拉不住夏氏。
夏氏挥着砍柴的镰刀,像被气得疯魔一样朝步萌砍来。
步萌可不怕她,她知道这是夏氏惯用的招数,唬人而已,有什么不利于她的事发生,她就是靠撒泼和凶悍解决的,这也是她在那个动荡且法制不全的年代养成的习惯,她就是用这种谁惹她,她就跟谁拼命的态度,护住了几个儿女平安长大。
步萌又一把揪住周兴盛,拎死狗一样将他提了起来,挡在身前,夏氏的动作嘎然而止,苍老的脸都白了几分,因为她没想到步萌会有这样大胆的举动,她本想装作一个趔趄挥空,吓一下关雪莉,以前这招屡试不爽,可偏偏遇到了步萌这个比她还‘滚刀肉’的,她就不怕周兴盛被砍死,她也脱不了谋害人命的罪吗?!
周兴盛就更不用说了,说来他一生其实没受什么苦,出身显赫,年少富贵,虽然家道中落,却也有村长这样的厚道人抚养他,虽然没有举家之力供养他,但他的条件比村里同龄的孩子只好不坏。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简直崩碎了他的世界观,看着近在眼前的满是铁锈的镰刀,他冷汗直冒,眼里的恐惧退却后便是有些涣散,瘫软着快要站不直。
这下吃瓜群众不敢安静吃瓜了,这都快要闹出人命了,这可是事关整个村子大事,不少和事佬都上前劝阻了,也有人从步萌手里解救了周兴盛,周兴盛一个站稳,差点压倒了扶住他的大爷。
就连一直没开口的村长都出声了:“雪莉丫头,适可而止,闹下去,你也吃亏。”
步萌看向村长,他的眼眸细长,虽然人到中年,或许生平不顺,鬓生白发,有点显老,但那双眼犀利如鹰隼,再浑浊也无妨掩其锋芒。
事实上,陈村长早年是玩政治的,周兴盛的父亲能将他儿子交托给他照顾,可见他的为人连周父那样的政治家都是信任的,或者说他很忠心,但陈村长其实早些年是有机会重回政坛的,但他却放弃了,选择留在这个村子做一村之长,他一个外来户还能稳坐村长之位,并且受村民尊敬爱戴,其手段可见一斑。
“谢谢村长关心。”步萌收起了凶悍的气势,乖巧地道谢,像个温软可爱的邻家小辈。
步萌心里思量了一番,计上心头。
“村长,您知道周兴盛是怎么从我这里骗钱的吗?他说您虽然说得好听是收养他,但却苛待他,让他连高考的路费都凑不齐,还说您就是不想让他去高考,您是怕他帮周家平反,您这些年苛待他的事情会被周家知道,您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闭嘴,你诽谤,你少挑拨离间……”周兴盛气得眼眶通红,优雅的书生气不在,他指着步萌气得哆嗦,按理说以他的教养不会做这样的动作,可是步萌的话深深刺到了他,一种被剥光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反驳。
步萌没理他,继续对村长道:“村长,周兴盛对您怨气很重啊,按理说周家落马,您是被牵连的,还帮他们养大了周兴盛,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您的宽厚仁德雪莉很感动,这是可惜了您养出来的不过一只白眼狼……”
其实周兴盛并没有这么说过,但也透露过这样的意思,原主心思敏感,其实她是听出来的,只有周兴盛觉得全天下人都蠢只有自己聪明。
“好了。”村长打断了步萌,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几许深意,其实他一开始任由周兴盛被步萌压在脚下,就是存了教训一下他的意思,因为村长人老成精,周兴盛的心思瞒不过他,就连他和关家姐妹的纠葛他也略知一二。虽然步萌的挑拨离间很直白,但是有一句话却说在他心坎上,以周兴盛的心胸和对他的怨气,要是周家平反了,他能落到好?!
“你也别挑拨离间了,你看你母亲吓得脸都白了,你还是快点带她回去吧。”
村长暂时还不想和周兴盛撕破脸,他对步萌指了指张蕙兰,步萌回头就看见了张蕙兰雪白雪白的脸色。
步萌转身看着满是阴郁,仇恨地死盯着她的周兴盛,淡淡一笑,露出好看如糯米瓷白的牙,她明艳的脸因为这含蓄的笑都清雅了几分。
“周兴盛,那40元就当我施舍给你这废物了,你这样靠骗女人的钱博前程的软饭男,就装什么谦谦君子了,以后我要是还听见你多管闲事教训我,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就你这废柴一样脆的身板,我一脚都能踹死你。”
说完,步萌不理会他漆黑如墨,羞恼欲死的脸色,转头看向了早已冷着神色,平静淡漠却透着浓郁戾气的关琳娜,继续万年嘲:“关琳娜,我猜猜,他是不是也从你那儿骗了不少钱?”
“呵呵,你也别费脑子颠倒黑白,倒打一靶说我勾引你的软饭男,你爱拿钱养小白脸是你事,这种垃圾也就你稀罕,你就那点脑子,重来几百次都是一样!”
说完,步萌就牵着全身发软的张蕙兰走了,因为步萌的凶悍,竟无人敢拦她,甚至还自觉让出了一条道。
而关琳娜,听到了步萌‘重来几百次’这样意有所指的话,她如坠冰窖,她不知是关雪莉的嘲讽,还是她真的知道什么,她最大的秘密面临着暴露的危机,哪怕她再淡定也生出了几丝不安,这是她的武器,是她的依仗,但如果这些都成了泡影,她又拿什么乘风破浪?
此刻的她,有种信仰被抽走的仓皇感,而她这脸色发白,惶惶然的样子,在众人眼中就是被步萌戳中了隐痛,众人诡异的视线就扫向了今天一直在被人打脸的周兴盛,见他同样羞恼,面色难堪,心下多少明了,八卦之火似要焚天灭地。
……
第59章 八零岁月12
此事了,不出两天,当天的事也以瘟疫蔓延的速度传开了。
不管步萌说的话水分有多少,信的人还真不少,一是因为步萌振振有词的态度和犀利言语,二是周兴盛和关琳娜的反应着实引人误会。
虽说俩人在村里的风评都很好,甚至是别人家小孩的代表,但也并非没有人眼红,如今造谣不需要成本,很快这件事就有了不同的版本,但无一例外都是对周兴盛和关琳娜无益的,毕竟扒他们这般白璧无瑕之人的是非,可比扒步萌这个,在他们眼中浑身是屎的人爽多了。
让步萌惊喜的是,流言之外还有人给出了实锤,村长的一双儿女可是对周兴盛和关琳娜恨之入骨。
村长儿子恨周兴盛是因为,周家连累了他父亲,让他失去了贵公子的身份,且被寄养在他家还处处将他比下去,让他一生都活在周兴盛的阴影下,更可恨的拉低他的生活水平不说,还不知感恩,步萌的一番话就像一捧养分十足的水,浇灌在他心里仇恨不满的种子上,使其生根发芽。这不,有了步萌的铺垫,有人问起他周兴盛的事时,他自然是不遗余力地抹黑,什么白眼狼,无耻之尤等等,他可是和周兴盛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的人,话中的分量可想而知。
村长女儿的话就戳中了广大群众砰砰的八卦之心,据她而言,一开始周兴盛的确是和关雪莉处对象的,后来关琳娜就以交流学习的名义时常与周兴盛相约,于是两人就勾搭在一起了。
有桃色的八卦总是传播得最快,村里嫉妒关琳娜的女生可不少,她们的战斗力你简直不敢想。
村长女儿会这么狠多半也是因为嫉妒,她从小和周兴盛一起长大,对这个家中处处卓越的小哥哥是满心爱慕的,可是他眼中的不屑和冷淡,哪怕她一时看不出来,可经年久月,任是傻子都懂了,更何况喜爱一个人,总是对他的情绪尤为敏感,她恨周兴盛的不知恩不知耻,也恨关琳娜抢走了她心中所爱。
简言之,周兴盛和关琳娜这两个风光霁月,万人称羡的人,也总算受了原主所经历的流言之苦。
然而,流言中心之外,步萌也没好到哪儿去,她的彪悍和不要脸又刷新了村民的三观,如今她在三花村,已经是能止小儿啼哭的人,比如“你再哭,再不听话,妈妈就让关雪莉来揍你一顿。”
很快她的名声已经传到了张家村,村里的小孩总是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步萌回到家,张展宏总会调侃她:“哟!咱们家的村霸回来了呀!”
而恍惚了两天的张惠兰,最终还是没舍得怪步萌,她觉得是女儿先前吃了太多的苦,心里积压的怨气过重,一反抗起来就放飞自我了。而她也有了新的愁思,如今女儿这名声可怎么嫁得出去哦!
于是,年初三一过,张蕙兰就勤勤恳恳地做糖,还盼着年关快点过去,她好去拉油渣。
“妈,大过年的,您就别忙了!”
“妈得攒钱,要是你嫁不出去了,还能招赘!要是你有很多嫁妆的话,那也不用愁了!”
“妈,我要买房买车!”
“买!”
“妈,我想上天。”
“怎么上呀?”
“美国有航天之旅,坐飞船就可以上去的。”
张蕙兰一边卖力地拉着麦芽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女儿聊着,听闻这话,她有些愣神地回过头,半晌问道:“那什么旅的要多少钱呀?!”
步萌:“……”妈您太可爱了!
……
即便大战告捷,可是步萌还是不想就这么放过周兴盛和关琳娜,事实上她对老关家这群烦人的赶不走的苍蝇是厌倦透了,每次都是不怕死地贴上了,关键还拍不死,就像粘在鞋底的口香糖,怎么也蹭不干净,它伤害不到你,但能膈应死你!
今天,江城又下起了雪,但很快就停了,空气像被滤过似的,格外凉爽格外清新,浅浅白雪下的松枝还露出一点绿色,分外好看。
步萌开着一部手扶车,她穿得很厚,红彤彤的帽子和围巾让她跟个灯笼似的,她带着口罩,一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如秋水,如寒星。
手扶车吭哧吭呲地开在村里的泥石路上,因为烧的是柴油,排气设施也差,浓黑的尾烟呛人得紧,加之这车熏天的恶臭,路上的行人见之都退避三舍。
来到了三花村的村口,步萌就端坐在驾驶坐上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已经打听了,周兴盛和关琳娜一早就出去了。
等了近一个小时,步萌远远地看到了周兴盛骑着自行车载着关琳娜,她淡定地将手扶车掉了个头,挡在两人前面,侧过头看向身后两人,笑盈盈地带着招呼。
“好巧呀,是你们这对狗男女啊!”
周兴盛是闻见这股隐隐的恶臭就刹住了车,随即又见到了步萌那张他恨不能踩个稀巴烂的脸,这几日以来,被无处不在的异样眼光扫视,以及那些难听刻薄的流言蜚语,他的脸色就没好看过,从未觉得过年是这般难熬,如今他的脸色更是乌云密布,隐怒其中,如蓄满的风暴。
“关雪莉,你还想怎样?是你先不要脸勾引我,还倒打一靶,你也就会学村里无赖的村妇,连脸面都不要,还好我没有眼瞎,受你个无耻之徒诱惑。还有,你当真以为我对付不了你?你要是逼急了我,后果你可付不起!”周兴盛恨声道。
周兴盛也确实不是说大话,在京都上大学这半年,他也联系过他父亲以前的部下,也用钱找相关部门疏通过关系,也算是积攒了些人脉,虽然还不能帮周家平反翻案,但他认为,解决关雪莉这个无权无势的村姑还是绰绰有余。
关琳娜也从单车后座上下来,淡然地站在周兴盛的身旁,葱白纤细的手紧攥住他的袖摆,回头对他柔柔一笑,清浅的笑容却暗含着别样的坚定,眸子似含星闪烁,坚定不移的眼神,让最近自尊心一度受挫的周兴盛,总算找回了男人的尊严。
周兴盛回握住她,浓浓情意似冒着气泡的汽水,还是粉红色的,天地都似乎一片苍茫虚化,唯有两人情比金坚。
步萌:“……”好冷!
好冷的步萌‘一个手抖’,就摁了手扶车简陋驾驶座上少有的几个开关,为这两人的情意‘庆贺’!
就在两人相视一笑的瞬间,前方一股扑天的恶臭传来,他们眼角的余光就看见了一大股泥黄色的不明物体,如决堤的洪流般,朝他们喷涌而来,仿若一泻千里……
哦不!是真的一泻千里。
将两人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的就是粪便,还是牛粪,猪粪,鸡鸭粪,人粪……的集汇。
步萌开的这辆是手扶吸粪车,这可是她花钱从张家村村尾的秦老头手中租来的,这种车就是农家拿来收集粪便后沤肥的,秦老头靠着这部车还赚了不少钱,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步萌特地挑这车货料足的时候租来,这两人不是会恶心人么?她就用最恶心最直接办法恶心回去。
天地仿若静止,从头到脚被粪便浇灌的两人像沾满了酱料的烧肉……
步萌:“……”呸!什么破比喻,以后还想不想吃烧肉了?!
周兴盛和关琳娜当知道他们糊了一身的东西是什么事,神同步地蹲下呕吐,还真就呕得黄胆水都出来了,满脸都被糊住,伸手想用袖子抹去,却发现袖子更恶心。
周兴盛当机立断地脱下了外套,用里内的布胡乱摸了下脸,艰难地张开被屎糊住了的眼睛,眼里的凶光凝成了化不开的杀气,他想冲上去将笑得欠揍的步萌虐杀至死,可当闻见鼻尖的恶臭,头上还不断滴答下粪水,又忍不住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