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厂房已经建成,没什么装修,比较简单,但胜在简单干净。设备都齐全,在金厂长的介绍下,步萌招收了第一批员工,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开工,他们的事业就可以扬帆起航了。
步萌注册了两个商标,一个是之前卖酱料时用的【牛红红】,步萌打算继续沿用,这是陈茉莉的主意,这是源自她的手艺,步萌尊重她。二是【雪梨】,步萌打算用做副食品的品牌,她连商标都画好了。
初始的产品不需要太复杂,她定义在流水线生产较方便的糖果,薯片,巧克力,等经久不衰的零食,和方便面等速食品。
薯片和巧克力一直都是紧俏的零食,在这个年代并不多见,尤其是巧克力,那简直代表着身份地位和潮流,关键是不易被模仿,工艺也简单,可以作为品牌的主打产品。
在工厂正式开工的这天,学校也开学了,开学第一天就要进行高三的摸底考试,也是丧心病狂!
步萌刚进学校,就被徐校长叫进了办公室。
“校长好。”步萌很乖巧地打招呼,看着徐校长关溜溜的头和脸上很有层次感的褶子,有点想笑。
徐校长提了提金丝眼镜,一脸地认真严肃,嘴角抿着,眼睛圆圆的,脸也圆圆的,看起来更萌了。
“关雪莉同学,你的成绩非常优异,作为校长,我真心希望你高三能来上学,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学习和冲击高考上。”徐校长语重心长。
步萌:“……”问题是,她真的不需要啊!
“校长,其实我已经自学完高三所有的课程了。”步萌一本正经。
徐校长:“……但你还有更多可能!”比如考个省状元什么的,到时我好申请学校教学楼建设。
步萌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总不能说她一定会考得很好吧?
徐校长也算了解步萌的家庭状况,知道她是单亲,母女两人还与家里关系不好,还见过她大冷天的摆地摊卖字……
他踟蹰了下开口道:“关雪莉同学,你有什么难处其实可以跟我说,而且我们学校是有扶贫和助学的奖学金的!”
徐校长说得不委婉,因为他人比较直接,而且他相信步萌的胸襟。
“额……校长,我不缺钱。”步萌汗!
“那是不是其他的难处,我上头有人啊,只要不是天大的麻烦,都能解决,要是你的家人给你拖后退,我让我那几个当大领导的学生去教训他们。”
徐校长霸气凛然,把步萌给震住了。校长啊,您的学生要是知道,您要让他们去管别人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会哭的。
还没完,徐校长语不惊人死不休,“再不行,我还有些不成器的学生,混道上的,明的不行来暗的……”
步萌:“……”
跪拜大佬,这就是所谓的桃李满天下吗?黑白两道通吃啊!惹不起惹不起!
步萌和徐校长又磨了会儿,最后在他‘你无情你无义’的眼神中走出了办公室。
……
关琳娜在香港呆了一个暑假,享受着江城没有的繁华,接受了聚光灯,和崇拜赞赏目光的洗礼,让她一直不安定的心终于落下。
她再回她的征途,那些曾经瞧不起她的,玩弄她的人,只能捧着她,这种感觉,让她尝到了重生的甜头,虽然有种飘飘然的虚幻感,像不着陆般,浮在上空的泡影,但她还是迷醉在泡影折射出的绚丽缤纷中。
然而,这一切都在她见到步萌的时候,彻底被打回原型,尤其是知道她期末考的成绩超越自己之后,那种无力感,再次蔓延了她。
她就算在傻都明白了,这个关雪莉有问题,要是寻常人不会有这种猜疑,因为关雪莉和她从小长大,她肯定认得出来,但她是重生的,这么光怪陆离的事都让她经历了,为什么不能发生在别人身上?
她恨关雪莉,她的一颦一笑,她都讨厌,像刻进骨子里,熟悉又憎恶。
看来关雪莉入学已经是必然,她就是这么阴魂不散,总是要抢别人的风头,特地来和她参加同一届高考不就是想膈应她吗?也要看有没有参加高考的资格!
思及此,关琳娜淡漠的眼眸下,是一片血色的汹涌,像淬着能腐蚀人心的毒,而先腐蚀的,是她自己。
……
考完试,步萌和金灿灿一起回家,路过大门的时候,看到教舍门口的榕树下,一个穿着洗得泛白,且不合身校服的女生在抹泪,而一旁坐着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是她们的班主任,任老师,此刻的她正拿着针线在缝一只破旧的鞋。
步萌停住了脚步,就这么注目着,一旁叽叽喳喳的金灿灿也跟着停了下来,看向了她所看的方向。
“那个女生是我们班学习成绩最好的,叫聂如红,年年都拿奖学金的。”
“只是她家里重男轻女,不让她读书,在高二开学的时候,她家里不让来,她从大山里逃出来的,没钱交学费,跪在学校门口,后来还是校长带着班主任找到他们家,她才能来上学。”
“她也没钱吃饭,饱一顿饿一顿的,班里的科任老师放学都会留她下来补课,顺便让她留下吃饭,其实补课是假,请她吃饭才是真。她穿的那双鞋我就没见她换过,冬天也是一双薄薄的布鞋,她家在千山村那边,出村子都要走好几里山路……”
金灿灿说得很认真,一直欢乐跳脱的她难得的沉静,步萌也听得很认真。
任老师的动作很生涩,黑色的破旧布鞋衬得她皮肤分外白皙,她穿着体面干练的连衣裙,这是她的工资买不起的,想来家庭条件不错。
任老师看着越缝越破的鞋,有些尴尬地看向转过去抹泪的聂如红,聂如红红着眼,接过老师手中的鞋和针线,三两下就缝好了,还掏出一条同样很破的手绢,帮任老师擦干净她上被鞋子蹭的泥……
步萌抬头看向天空,天很空,它的另一端是什么颜色?它那么大,能不能包容世间所有的困苦与委屈?若是连生存都不能,又拿什么心情和勇气与仰望天空?
……
步萌以鹏程装潢的名义给学校捐了一批学习资料,收录机还有钱,收获了校长赠送的一面锦旗,奸商金厂长也紧跟她的脚步,捐了一笔钱,比她还要财大气粗。
而关琳娜,在每一个英语早读都会上台领读,这么多学科,只有英语是她最拿手的,上辈子在香港待得久,又经历信息爆炸年代,她的英语在如今算是顶尖,所以老师让她领读,虽然她并不稀罕这种小年轻才会稀罕的荣耀,但她也一直认真执行,却突然有一天说不需要她了,她顿觉不适,有种被过河拆桥的感觉。
更可恨的是,学校录音机播放的音乐磁带,那个声音她认得,关雪莉。
什么叫阴魂不散?这就是了!
最后一节英语课,英语老师给他们练听力,放了几乎一整节课的磁带,关雪莉的声音让她烦躁,这还没完,她回到租的房子,就接到了关忠国的电话。
他说,赵瘸子前些日子在百货大楼的楼梯摔下,断了另一条腿,手术还感染了破伤风,现在奄奄一息……
李三树也被废了一条腿进了局子,赵瘸子也遭了殃,她可不信这是巧合!
第63章 八零岁月16
夏天是一个燃烧的季节,江城尤为,核聚变的火球烈日中天,狗吐着舌头喘气不已,蝉烦躁地鸣叫似要燃烧生命,柏油马路被晒得软软的,鱼浮出水面出来换气,即使大雨滂沱也依旧吹来滞闷的风。
但这个夏天于关琳娜而言,漫长而又寒冷。因为不仅赵瘸子出事了,他的母亲,和死了丈夫还呆在家的妹妹都出事了,不是瘫了就是残了,家里的生意还被同行倾轧,几乎做不下去!她诡异的直觉告诉她,这不是意外……
还真不是意外,这三个人都是将原主母女活生生逼死的元凶,步萌没有要他们的命,希望他们往后的余生,都在没有尽头的折磨中慢慢煎熬。
岁月匆忙,浮生半日闲都是奢侈,高三的学子在迷茫和懵懂中徒步前进,而张家人在繁琐与忙碌中乘风破浪,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精彩,这是一条没有捷径可走的路。
张家工厂的第一批产品出来了,除了先前与其他卖场谈好的交易,步萌还盘下了一个位置不错的店铺,打算做专卖,那么打响品牌知名度也迫在眉睫。
在江城本土的广告倒是好做,传单海报,甚至口耳相传都有效果,但步萌不满足这点市场,她的目光停留在电视上,看着这个时代土味儿重,却很有意思的广告。
说干就干,工厂运营进入正轨后,步萌联系鄂省电视台和广播台,着手打广告的事宜,却在回来的路上出事了。
被雨水冲刷过的夏夜,月亮和星星在天空中闪烁着,江水没有了波光,它似暗夜喧嚣的怒龙,这条哺育了整座城市的江流,它自磅礴高远,浪淘不止。
天色还不算晚,但此时并没有所谓的夜生活,也只有步萌这种不怕死的还在江边晃荡,这不,三个魁梧大汉围住了她。
“真系冇讲大话,呢条女几靓喔!”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穿着尼龙背心的男人目光上下打量着步萌,一口粤语,流里流气的,却不似街头混混,有种见过血的煞气与凶悍。
步萌皱了皱眉,“香港的还是广东的?”听这话,是特地找上她的?
“想唔想同哥去香港玩啊?果度山好水好!”他又改成了普通话,带着浓浓的港式叉烧味……
“关琳娜找你们来的?”步萌没有回答继续问。
三人越逼越近,步萌却没有后退,迎面吹来的风,夹着江水的湿气,带走了白日的余热,舒爽得让人的毛孔都张开。
“是谁要搞你我们不知道,但你得罪了我们赤虎帮,上头要你一双手,我们也没办法。”他摊了摊手,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他似又想到了什么,笑得分外淫-邪,“有些事,不用手也可以的,残了更有味道。”
步萌也不气,心思回转,赤虎帮,香港回归时,第一个被收拾的帮派,背后的靠山是皇家娱乐。江城有港资建工,就在这附近,背后的老板就是赤虎帮的人,这几个人应该是留在江城的。
不用想这就是关琳娜的手笔了。不要她命,而是要她一双手再将她送到黑帮手里,毁她一生这种恶毒的想法是她的作风没错了!步萌突然很想知道,原主上辈子是不是杀了关琳娜全家,她戾气才这么重!
步萌都无语了,真不知道她是脑子都长在胆子上,还是重生的人都自以为能搅动风云,改天换地?就凭她势单力薄一人就敢插手黑帮?
佩服!
想通了,步萌也不再墨迹,战斗一触即发,过程却可以说是电光火石……
好在这三人原先是准备将她捆了的,还自备了绳子,步萌将三人捆了之后,看着一脸青紫交错了三人,她想了想,又将刚刚出言调戏她的人的手给折断了。
“啊——”伴随着这一声惨叫,江河的怒浪,似乎更汹涌了几分。
“你说的对,很多事,不用手也可以的。”步萌将话原封不动送还,没有路灯,只有月光皎洁,零星的光亮,她的脸却轮廓分明,眼睛像夜里最亮的星,像折射出的寒芒,亮得吓人。
另外两人,都被步萌这举动给弄懵了,“你这是在挑衅赤虎帮,你……”
步萌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行了,等香港回归驻军了,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们!”
说话的男人被噎了下,继而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回归?做春秋大梦呢?!”
步萌没和他解释,很多事,所有人都觉得是梦一场,可就是这么实现了。
步萌报了警,又打了电话给徐校长,这事有点大,她需要个大佬罩着她!
徐校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派出所,穿着白褂子和大裤衩,和胡同里下象棋的老大爷没什么区别。
“你你你,你怎么和香港黑帮扯上关系的?”
徐校长指着步萌,那叫一个气急败坏,他在公安局有人,了解了详细信息之后,他气了个倒仰,他教过的学生数不胜数,帮学生解决过的麻烦也不少,还真没有惹这么大的,关键是有两人还是香港户籍,在这儿也是处理港资建工的事宜,这下篓子大了。
步萌无辜脸:“……”早知道就将他们丢进江里好了!
大佬不愧是大佬,公安局局长都是他的学生,这局长早年能读书,都是拜徐校长所赐,此刻被他训得跟个孙子似的。
好在,这些黑帮内里是什么货色警察也清楚,加之三人都携带了凶器,又有徐校长帮忙,步萌只配合做了笔录就被释放了,而那三个倒霉的黑帮小弟就被拘留了审讯了。
“你真没得罪什么人?”徐校长狐疑地看向步萌,刚刚审讯的时候,他也听了会儿,那几人明显就是有目的有组织的。
“有啊,关琳娜。”步萌老实脸。
徐校长对学生很上心,他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关琳娜在学校也很出名,一直成绩优异,还是个天才作曲家,还被香港电视台和青年社报采访过,备受追捧,像个光环闪耀的新时代学生标杆。
然而,徐校长并不怎么喜欢她,他人老成精,一生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像关琳娜这种急功近利还不知死活的,他着实不看好。作曲家没问题,但国内没有歌星吗?偏偏去趟香港娱乐圈的浑水!
在徐校长的再三逼问下,步萌挑了些她和关琳娜之间的仇怨,以及她的猜测说了些。
徐校长听得嘴角直抽搐,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眼中的锐利一闪而过,与他憨萌的外表迥然不同,“你有证据吗?”
“没有。”步萌很干脆。
徐校长看到她淡定的样子就觉得蛋疼,又想到她能干翻三个带着凶器的黑帮,这下连眼角都开始抽搐了。
果然,大佬就是大佬,徐校长回去后就联系了自个几个‘不成器’的学生,都是混道上的,既然没有证据,又有港资牵涉,警方不好处理,那么就来暗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也不再是个迂腐的老学究。
混道上的都有自己的特殊信息渠道,徐校长的学生还真查到了那三个炮灰的‘上司’,也就是赤虎帮的三把手,在皇家娱乐有一定的地位,而他包养着的一个小明星,就曾经和关琳娜接触过。
这虽然有点绕,却这也是唯一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