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瓒:“靠你的11路公交车花三个小时走回去?”
易南烟:“……”
好像是有点远,而且她还没有现金。
丁瓒替她打开车门,不由分说地把她塞进车里,“上车吧,我今天正好有时间,只要你不去酒吧那种会带来负面一新闻的地方。”
易南烟被迫系上安全带,心中腹诽,他昨晚果然从机场一路跟着自己,坐在酒吧吧台边上的那人也是他。
车子往市区的方向开,易南烟一路撇过头看窗外的风景,昨晚夜色太黑来不及欣赏,这会儿才发现仅仅六年,帝都的变化真大,有些在她记忆中还是平地或是废弃工厂的地方,忽然间就建起了高楼大厦,还高得人惊叹,得仰着脖子才能望着顶。
丁瓒轻哂一声,问她:“想好去哪了没有,如果你想把这些大厦都逛一遍,我也不介意。”
易南烟听出他是在嘲笑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接他的茬,想了想说:“先去趟银行吧,我身上没有现金,再去趟手机店,我要换个国内的号码。”
“行。”丁瓒点头,加快了油门。
他们选了一家最近的银行,里面人有些多,丁瓒不方便进去,易南烟一个人进去办业务。
她兑换了些现金,又重新开了一张新的银行卡,填完信息表格,柜台美女问她:“网银不开吗?不开没办法用支付宝也没办法淘宝哦。”
“什么……宝?”易南烟晕了,刚才微信她勉强搞懂了,淘宝又是什么东西。
是了,丁瓒也没说错,她现在就是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卑微:)
柜台小姐姐花了几秒钟和她解释了一下这个是什么东西,大致就是手机绑定银行卡,然后就可以在网上买东西,各种商店也能用手机付款。
易南烟没想过国内已经这么智能了,迫不及待办了一个。
从银行出来,她又去了隔壁的手机店,随便挑选了一个顺眼的号码,付款的时候她给了店员一张红票,店员说没有零钱找不开,让她用手机扫码可以支付。
“……”
网银刚开还没有生效,易南烟灰溜溜地回去找丁瓒。
丁瓒一脸“关键时刻还得我出场”的得意,戴上帽子和口罩,进店扫码付款一气呵成。
他晃了晃手机,指着上面的支付成功的页面,阴阳怪气地说:“国外那么好,让你呆了六年不舍得回来,怎么就不见你会用这个?”
易南烟任由他损,拿了手机卡让店员帮她安装进去。
店员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姨,瞄了丁瓒几眼,指着门口的人形广告牌说:“小伙子,我觉得你这个眼睛,和我们代言人有点像哦!”
丁瓒很不要脸地说:“是嘛,我觉得我比他帅。”他半靠着柜台看易南烟,不正经地问道:“你觉得呢。”
易南烟冷冷觑了他一眼,“自恋的本事倒是长进不少。”
-
回到车上,易南烟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把刚才别人提到的几个软件全部下载下来,玩了许久,就像发现了新大陆。
丁瓒一边单手开着车,拿起手机拨通了刚才偷偷记下的号码。
易南烟正玩得起劲,来电铃声吓了她一跳。丁瓒挂断了电话,说:“我的号码,存好。”
易南烟瞪他:“开车不要打手机!”
丁瓒耸耸肩,不置可否,易南烟看着屏幕上一串数字,很不情愿地按了保存,备注了一个“狗头”的表情。
丁瓒没看见,她在心里暗爽了一下。
说是送她回家,丁瓒却绕路把车开到了汇泽附近,易南烟抬头看见了母校的校门,刚才心头那些轻快的情绪在一点一点消散。
丁瓒停了车,“要不要下去走一下。”
易南烟没回答,却推开了车门。
今天是周日,学校不上课,但校门还是允许学生自由进出的,丁瓒因为帽子和口罩,被严谨的保安大爷拦住问他是干嘛的,丁瓒说是回母校逛逛大爷才将信将疑地放他进去。
汇泽的主校道重新整修过,入门的两侧多了两排宣传栏,一边是校纪校规和流传至今的“光荣榜”,另一边记载着学校考入名校的优秀毕业生。
六年过去,榜上多了很多陌生的名字,易南烟逐个逐个看过去,终于看到他们那届,那几个熟悉的名字。
“真好,原来大家都考上了这么好的大学。”易南烟脸上有感慨,也有隐隐的笑意。
丁瓒收起来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下午的阳光很晒,篮球场上只有几个不惧炎热的少年在运着篮球。他们站在一处阴凉的树下,眼前熟悉的场景仿佛一瞬间又把他们拉回了年少。
丁瓒问:“南烟,你这六年过得好吗?”
易南烟笑意微敛,她知道,他们之间若无其事装了一天,终究绕不过这个话题。
她说:“就像我们酒店里说的那样,我挺好的。”
丁瓒侧身,正对她说:“现在可以告诉我六年前你为什么执意要出国了吗?”
易南烟垂眸,语气还是一贯的平和:“我说过,我是去读书的,那张报名表你也见过的,比起国内的两所院校,我当初的选择更好,不是吗?”
丁瓒知道她还是不肯和自己说实话,沉了一口气说:“那你为什么六年都不跟我联系?南烟,我原本以为我们十几年的交情,虽然毕业的时候闹了些不愉快,至少还是朋友。”
易南烟木然看着前面的篮球场,记忆又被拉回了那年初夏。
她默默地问自己,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即使她没有出国他们真的还能是朋友吗?
答案是未必。
既然他们都回不到最初了,又何必留下来触景生情呢?
见她不说话,丁瓒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是因为这个吗?”
准确来说是那只半张照片,曾是易南烟藏在自己书房抽屉深处的记忆——那张他们幼儿园的合影。
在出国前,她将照片裁去了一半,属于自己的那半张她带走了,另外一张,她明明扔进了家里的废纸篓。
她不知道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丁瓒的手里。
不等她发问,丁瓒告诉了她答案:“这是你当垃圾扔掉的,你出国后,翁姨收拾你的书房发现的,她一直留着,直到有天被我发现了。”
他将照片翻了一边,泛黄的胶片上,写着四四方方的一行小字——你的名字,我的心事。
瓒。
丁瓒说:“南烟,如果我理解的没有错,六年前你对我……”
“丁瓒!”易南烟有些激动的打断他的话,手掌被背后交叠,指甲掐进肉里。
丁瓒怔忡地观察她的表情,南烟此刻的慌乱仿佛印证了他的猜想,“你默认了?所以当时你出国是真的生我的气对吗?毕业那时候,我糊涂了一阵,错了错事,你伤心了,所以才不肯联系我的对吗?”
易南烟黯淡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很快又变得空洞,她越是不说话,丁瓒就越是猜不透她,他急火攻心道:“你说话啊。”
易南烟不想再自欺欺人,丁瓒要一个答案,她便给他。
“是,你猜的都对。照片上的那行小字,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包括勺子的名字也是。”
“勺子的名字?”丁瓒皱眉不解。
“瓒字在古代的意思,是一种祭祀用的玉器,类似于勺子。”易南烟淡淡地说。
她这一提醒,丁瓒想起来了,他们刚养勺子那天丁瓒问她给狗取什么名字,她说叫勺子,他抱怨这个名字蠢,她说她就喜欢“勺子”。
现在看来蠢的人是他,原来她并非没有暗示过自己。
易南烟接着说:“毕业那一阵,我的确很难过,因为你肆意挥霍自己感情,也践踏了别人的真心,后来我想通了,所以选择出国,阿瓒,你不会知道当时的我有多想要逃离你。”
“逃离……”丁瓒茫然地重复着她的话,原本心中逐渐燃起的烈火像被人闷头浇了一桶冰水,连火星都不剩了。
是有多么的失望,才会想要逃离一个人。
他说:“可是这些话,当时你为什么不说?”
易南烟苦笑,“说了真的有用吗?是把两人的关系变得更糟,还是像你拒绝我的同学陶妗茉那样被狠狠刺痛,最后连尊严都不剩?”
丁瓒捏紧了手中的照片,是啊,那时的他连自己的心意都看不清,又凭什么指望她鼓足勇气。
可现在不一样了,在她出国的那几年,他明明白白地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抓住她的手,“南烟,你听我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也……”
“丁瓒。”易南烟挣脱了他的手,再次打断他,“都过去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六年的时间也可能冲淡很多事情,包括感情。如果你愿意,我们今后还是朋友。”
朋友。
丁瓒颓然地垂下手。
她终于承认自己隐藏多年的心事,却是以最对他而言最残忍的方式。
说出口不是因为念念不忘,而是因为真的释然了。
南烟的离开终于让他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也终于承认喜欢过他,而这份喜欢,现在成了过去式。
他的爱也好,恨也好,于她而言都太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一章小修过,大家可以重新看,不看也不影响剧情衔接。
没有存稿了,每天现码,之后的更新大概只能在12点之前,如果太晚大家可以第二天看。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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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回家的路上, 封闭狭小的空间内,谁也没有说话,各怀心事地沉默着。
易南烟摇下车窗, 侧头去看窗外倒退的风景, 双手却不自觉地捂着肚子。
丁瓒一路上都沉浸在自己混乱的思绪里, 直到开到小区门口,保安笑嘻嘻地朝他们打招呼, 他摸着口袋找门禁卡, 才发现她脸色不对劲。
他立即想起了小票上多出来的某样东西。
刚才在太阳下站了许久, 易南烟有些口渴, 手下意识地去摸之前丁瓒留在副驾驶的矿泉水。
刚触碰到瓶身, 一只大掌按住了她的手,丁瓒本能地提醒她, “冷的。”
易南烟想说没关系,他却已经把矿泉水拿去了另一边,把空调的温度挑高两度之后,从后排座椅拿了自己昨天参加活动的那套西装。
他把外套搭在她腿上, “衣服是昨天参加活动的,没洗过,将就一下,知道自己特殊情况就不要穿这么短的裙子。”
没等易南烟拒绝, 丁瓒已经将车刚开进小区大门,找了个适当的地方停下来,解开了安全带要下车。
易南烟问他:“你去哪儿?”
丁瓒没回答, 只说:“在车上等我一会儿。”
然后又重新走出了小区,穿到马路对面。
易南烟捂着肚子靠进椅背,小腹的撕扯感让她皱紧了眉头,她的体质一直是这样,即便这几年按照翁怀敏的方法细心调理着,刚来的第一天总是腹痛难忍。
五分钟后,丁瓒回到车里,将手里的白色塑料袋递进她怀里,“给。”
易南烟打开,里面是一盒痛经贴和一盒阿胶。
她看了丁瓒一眼,将他这个行为理解为愧疚和习惯使然。
她说:“谢谢。”
-
将易南烟送回家之后,丁瓒在车里静坐了一个多小时,脑子里不停回放着的是刚才在学校自己与南烟的那段谈话。
他执念了六年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可当他幡然醒悟,想要回头直视自己的真心,他爱着的那个人却未必在原地等着他。
她说,如果他愿意,以后他们还是朋友。
可只是朋友,他又如何甘心。
手机的来电声将他神游的思绪拽回现实,助理方泽在电话那端急匆匆地催促他回公司一趟。
丁瓒挂掉了电话,望了眼楼上紧闭的某扇窗户,调转了车头。
十几分钟后,跑车停在炽耀传媒门口,方泽掐着时间到公司楼下接人,本来还想着讨好一下老板,问问他上午的聚餐怎么样,或是昨天他亲自去机场接人小祖宗是不是感动到落泪之类的话题,刚要开口,就见丁瓒面色不善地下车。
扑面而来的一股杀气。
不用说,肯定不怎么样。
方泽默默给自己嘴巴上了拉链,以免说多错多碰了钉子。
丁瓒摘下帽子拨了一下头发,“叫我回来什么事?”
方泽紧跟在后面,“老板你忘啦,今天工作室要开会商议你下半年几场演唱会的事情,毅哥和各部门都到了,就等你了。”
“知道了。”丁瓒淡淡应了声,按亮了电梯。
炽耀传媒发展日新月异,这几年旗下带出了演技精湛的影帝,也带出了丁瓒这样实力与流量并存的歌手,挤破头签约进来的新人更是数不过来。
前两年,公司大厦也从老城区搬到了寸土寸金的商业中心,几十层的高楼,每一层都是艺人们的独立工作室。
电梯到达21楼,丁瓒径直走向会议室,往空着的主位上一坐,“开始吧。”
见他面色冷峻,不像平时那副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模样,原本在里面等得哈欠连天头上长草的各部门老大面面相觑,立刻打起精神工作。
一个多小时的会议,大家从演唱会的经费、合作品牌和举办城市,讨论到演唱会的流程和创意,丁瓒暂时抛开了自己心里那些阴郁,投入工作。
大致的方案敲定后,丁瓒手指轻轻叩了两下桌面,“行吧,就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