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一位更狠,手机响了几声后直接被摁断。宋佚怕他在忙工作,没敢再打扰。
度假村夜间无人的车道上,一辆黑色汽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姜承印身体微微晃了晃,手无意间碰到了拒绝键,挂断了宋佚的来电。
他微微蹙眉看向前头后视镜中的司机。
司机回过头来,一脸诚惶诚恐的表情:“对不起姜总,突然有个人蹿出来。”
“什么人?”
“是个年轻女人。”
姜承印抬了抬眼皮,透过玻璃看清了站在车边的女人的身影。
是夏林,她穿着单薄的衣裙,连件外套都没有,正站在风中瑟瑟发抖。或许是因为寒冷的缘故,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
但很快,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整张脸又活了过来。
姜承印观察了一下她站立的位置和视线停留的地方,判断她应该是看到了车牌号。
这女人心计颇深,怕是一早就打听过他的车牌号。姜翼那个二百五,哪里是这种女人的对手。
果然夏林毫不犹豫就朝后排走了过来。姜承印放下车窗,看向她的目光平静而深沉。
夏林直接冲他鞠了一躬:“不好意思姜总,我没看到您的车。您还好吗?”
姜承印没回答,只问她:“你呢?”
“我还好,就是有点……冷。”
最后一个字说得很轻,但还是被风带着传到了姜承印耳朵里。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吩咐对方:“上车。”
夏林脸上的惊喜几乎压制不住,她颤抖着开门上车,和姜承印半排坐在了一起。
虽然两个独立座位中间有扶手,但丝毫不影响夏林开始纺织粉红泡泡。
姜承印打量着她满面的红潮,又问:“去哪儿?”
“门口。”
“出去?”
夏林神色一顿,立马改口:“不不,我刚从外面回来,现在要回别墅。姜总您呢?”
姜承印依旧忽略她的问题,直接让司机往节目组的别墅开。
这里距离别墅有一段路程,大晚上的夏林衣衫单薄一个人站在这里,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氛。
这种气氛从她上车开始,就一直在车厢里弥漫。
姜承印少言,也没有要与之攀谈的意思。夏林在最初极度的兴奋过后,整个人慢慢冷静下来。然后她开始寻找话题。
她主动提到了宋佚:“姜总是来看宋佚吗?您来得正是时候。”
话题很有用,姜承印果真看了过来。
“宋佚今晚和明明姐吵了一架,可能心情不大好。她见着您就会开心了。”
夏林本以为他肯定会追问下去,没想到姜承印没接她话茬:“还有别人惹她不高兴吗?”
“啊,您是说……”
“组里其他人。”
“这个……”
夏林犯了难,总不能说自己吧。她随即想到一个名字,又道:“有个叫阎森的素人嘉宾,最近追宋佚追得挺紧的。”
“追?”
“对,就是喜欢宋佚,对她特别好。前两天宋佚扭了脚,还是他给背下楼来的。”
夏林说到这里一捂嘴,语气变得有些慌张:“不好意思姜总,我不该在您面前说这些话的。”
说着还想挤出几滴无辜的眼泪。
奈何她挨了冻眼睛干涩得厉害,姜承印也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意思,车子又往前开出一段后,他突然吩咐司机停车。
然后他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盛满深意。
“不好意思夏小姐,我还有事要忙,就麻烦你在这里下车吧。”
夏林以为他要去找宋佚对质,虽然对大佬恋恋不舍,却还是扭捏着下了车。
下车时正巧起了一阵风,吹起了她纱裙的裙摆。夏林冻得直哆嗦,却还是裹紧薄衫,尽力摆出最优雅的姿势挥手送别姜承印的座驾。
可惜那车速度飞快,连尾气都没留下一丝,便亮着明灭的灯扬长而去。
密室里宋佚还在漫无目地地踱着步,偶尔拿起手机看一眼,一个来电都没有。
她仿佛被世界突然遗忘,心里的不安和失落感越来越强烈。
就在她忍不住想用最后剩下的那点电再拨一个电话时,屋里突然有声音响起。
那是电子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有人来了。
第48章 偷亲
黑暗里, 宋佚心头蹿起一丝凉意。
她紧张地后退几步,撞到了身后的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乱七八糟的道具,宋佚也没看清都有什么, 随手就抓了一个起来。
一束强光打在她脸上, 照得宋佚几乎睁不开眼。她抬头去挡那光, 手里刚抓住的东西也一并举了起来。
然后她就听见男人失笑的声音:“怎么,这是准备卸我胳膊的意思?”
姜承印的声音在此刻听来恍如天籁, 宋佚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兴奋, 甚至顾不得计较对方开的玩笑, 举着那把道具斧子便要向前冲。
她突然很想抱住这个男人, 在经过了长时间的煎熬之后。就像那天在伞下时那样, 被他用力摁在怀里。
她至今记得他身上的男香味,怪好闻的。
头顶的灯却在此刻亮了起来, 将宋佚的举动照得一览无余。陪同姜承印过来救人的司机老于看得虎躯一震,本能地就要挡在老板面前。
宋小姐手举大斧,是要砍人吗?
宋佚看到了老于眼底流露的神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妥, 迈出去的步子生生刹住,停在了姜承印三米远的地方。
她慢慢放下那把斧子,最后手一松直接扔到了地上。
道具斧头发出轻微的闷声,在地上滚了两下。
宋佚冲对方一摊手:“看, 假的。”
还特意冲老于笑道,“于师傅,这就是个道具, 您别给陈敬打电话了。姜总挺安全的。”
老嘴上说着了解,身体很快就灵活地闪出了门外,躲到两人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给大老板开了这么多年车,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姜承印半点没不好意思,冲宋佚招招手:“过来。”
“干什么?”
“没事。”
没事还叫她过去。
宋佚这个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十分听话地就走到了对方跟前。姜承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回头看一眼那门:“指纹没录入?”
“嗯,没想到会被关在里面。”
“密码也不知道?”
“莉莉知道,可她一直不接我电话。”
说到这个宋佚就有些不安,今天的事儿处处透着邪门。她拿出手机又想给莉莉打电话,没想到这一回对方倒是主动给她来了电话。
宋佚憋了半天的气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你干什么去了,一直不接我电话。”
莉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像是快吓哭了:“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姜承印只听到这一句,紧接着便看见宋佚的脸色瞬间巨变。他直觉不对,立马伸手搂住宋佚的腰,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带。
刚遭受巨大惊吓的宋佚跟个失了魂的布娃娃似的,任由对方将自己带到旁边的椅子坐下。
姜承印在她身边蹲下:“出什么事了?”
宋佚露出一脸见鬼的表情:“刚刚莉莉在电话里跟我说,说顾明明死了。”
这事连姜承印都没想到。
他立马拿过手机跟莉莉通话。
莉莉声音抖得跟什么似的:“真的姜总,就在二楼的书房,之前宋姐和她吵架那间屋子。她、她被鱼缸给弄死了。”
姜承印眼见从对方嘴里问不出详情,便叫来司机老于让他去打听情况,自己则带着宋佚暂回了她在三楼的卧室,进屋后先给她倒了杯水。
宋佚接过他递来的杯子却不喝,只不置信地问:“这事儿是真的吗?”
姜承印没答,就这么居高临下望着她。宋佚茫然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赶紧仰头喝了半杯水,差点把自己喝呛了。
姜承印又抽纸巾给她擦嘴,顺便解释:“你的助理虽然不着调,应该不会开这种玩笑。”
“可这也太玄幻了,我才刚和她吵完架……”
宋佚说到这里脸色一变,“完了,我不会被怀疑吧。”
“不是说鱼缸给弄死的?跟你没关系。”
宋佚知道他在开玩笑逗自己,但她这会儿当真笑不出来。她就这么坐在那里两手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水杯,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姜承印也没吵她,安静地陪在她身边。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老于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事情是真的老板,但具体情况现在不好说。已经打电话报了警,警方很快就会来。”
老于的话还没说完,姜承印便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警笛声。姜承印走到窗边掀起窗帘向下望,就见不远处几辆警车鸣着笛正快速向这里驶来。
“警察来了?”
宋佚的脑袋突然从姜承印的胳膊下面钻了出来,脸贴在玻璃上也想看个究竟,却被男人直接伸手摁了回去。
“乖乖坐着,一会儿有你跟警察叔叔说话的机会。”
出了这么大的事,今晚在别墅里的相关人员一个也跑不了,必须得一一接受问话。甚至连跟节目毫无关系的姜承印,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宋佚听了姜承印的安排,乖乖坐房里等人来问话。
整栋房子因为突发的案件和警方的到来,变得愈发热闹起来。
宋佚端坐在床边,不时听到外头走廊里来回的脚步声,期间也夹杂了说话声,偶尔还有女人的尖叫声,一惊一乍。
莉莉来看过她一次,但很快又被人叫走了。似乎警察已经开始勘查现场,又分批把人叫过去做笔录。
最先接受调查的是案件的发现人。听说尸体是郑海洋第一个发现的,宋佚听走过她门前的一男一女讨论,郑海洋已经吓得神智不清,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接下来还有闻讯赶去的助理导演灯光等各种人,凡是在案件发生后第一时间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都是警方第一批要询问的对象。
至于宋佚这种看起来似乎与案件无关的人,则需要耐心等待。
宋佚特别有耐心,坐那儿等得十分出神。刚开始还和姜承印聊两句,后来发现也问不出更多案件细节后,就一手支在床边的书桌上发起呆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睡意渐渐冒头,两只眼睛慢慢失去了焦距,定定地望着不知名的地方。很快眼皮也开始打架,初时还能强行撑开,到后来越来越难。
宋佚只记得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想睡就睡吧。”
然后她便倒在了枕头上,扯过被子的一角睡了过去。
耳边的嘈杂声依旧不断,起初她还明确自己就睡在别墅的房间里。但慢慢的眼前的场景就变得模糊起来。
再然后梦里的地点一变,变成了一套老旧的两居式。
房子里出现了父母,还有不少亲戚邻居,就像今天这样走来走去,还有人不停地打电话。
妈妈在哭,哭得很大声,那声音听起来特别痛苦。她整个人倒在扶着她的二姨怀里,两只手死死地摁住自己的脸。
父亲则在一旁抽烟,他嘴唇死命地咬着烟头,眉头从未如此紧皱过。
屋内的气氛压抑而沉闷,充斥着宋佚理解不了的悲伤。
她太小了,她那会儿刚到饭桌那么高,根本理解不了大人无尽的悲伤。她只听到哭泣声和抱怨声,后来父亲嫌母亲哭得他心烦,两人还吵了起来。
吵的什么内容她记不得了,只记得他们声音特别高亢尖利,还记得妈妈扯着嗓子怒吼:“宋博年,我要跟你离婚,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
宋佚害怕得整个人直抖,被姑姑给抱在了怀里。姑姑似乎在跟她说着什么,可她却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两个字一直被重复。
“姐姐……”
“姐姐……”
姐姐什么呢?
宋佚真的不记得了。
她只知道后来妈妈说到做到,真的和父亲离了婚。并且连她都不要,从此再也没来找过她。
宋佚对母亲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了那一天,以及那几本泛黄的相册里。
平日若是醒着,宋佚的悲伤也不太浓烈。她早就过了那种为了找妈妈要死要活的年纪。
但这会儿是在梦里,她还只是个小萝卜丁。那种害怕失去母亲的恐惧被无限放大,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宋佚蜷缩在床里,紧张得整个人都僵硬了。姜承印发现她的不对,试图拿掉她手里紧攥的被子时,却发现睡梦中的宋佚力气大的惊人。
不仅如此,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痕,一副受尽了委屈的小可怜样。
看上去像是做了噩梦,姜承印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想把她叫醒。
宋佚却始终没醒,还一直停留在那个梦境里出不来。她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汗,因为用力拽被子,脖子时的青筋也时隐时现。偶尔还会咬紧牙关,像是在跟谁较劲。
姜承印知道来硬的不行,只能俯下身来,在宋佚的耳边和她轻声说话。
慢慢地叫着她的名字,还要说些好听的话哄着她。这是孟昭教他的,说女人最爱听好听话。这是他上的恋爱研习课的老师说的。
眼下这情况虽是在梦里,姜承印也只能姑且一试。
好在宋佚听了那些话后,情绪还真稳定了不少。她的身体渐渐放松,脸也慢慢转了过来,一副要醒不醒的样子。
嘴里还在嘟囔什么。姜承印好奇她说什么,便凑过去想要听。
就在这时宋佚一个翻身躺平,转头时嘴唇无意识地扫过对方脸颊。
那一刻姜承印突然想到一个词:春风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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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佚恰好在这时醒了过来。
刚从梦中醒来的她眼角的泪痕还没完全干透,正试图从梦境中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却冷不丁撞进了男人深邃的眼波中,那俊逸又分明的五官近在咫尺。